伊智一直躲在房里，連晚餐也沒下樓，她害怕和Alex踫面，害怕接近他。


    為什麼？為什麼Alex總令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從沒經歷過如此狂熱情愛的她已然不知自己是誰？就連她自認深愛過的關于誠也不曾如此挑起她的，Alex憑什麼能?!


    “智智。”門外響起蘇明雅的叫喚聲。


    伊智考慮著該不該回應。


    “智智，我可以進去嗎？”


    她不再堅持，從地毯上站起，扭開上鎖的房門。


    蘇明雅捧著大托盤，“怎麼沒開燈，你病了嗎？”


    “沒有。”她打開室內的燈。


    “大伙等你一起用餐，我叫了你幾回你也不搭理，害我好擔心。”她放下托盤，“今天的晚餐是我做的，你不吃我會傷心。”


    看看盤內的食物，牛排、沙拉和藍莓果凍，確實都是伊智的最愛，但她卻沒啥食欲，“明雅阿姨，對不起，我沒胃口。”


    蘇明雅握住她的手，看見她身上的吻痕，“為了Alex對吧!”


    伊智彈跳起來，心事被拆穿讓她感到很不安。


    “智智，你和他在泳池的事，我看見了。”


    她由臉紅到脖子，怎會被明雅阿姨瞧見！丟臉極了！


    “智智，你愛他嗎？”蘇明雅問得直接。


    “我不知道……我好混亂……”


    蘇明雅愛憐的撫拍她，“你該走出那段陰影，你還年輕，不能因為一次失敗的戀情而放棄你未來能擁有的春天，我看得出來，Alex對你的好，也知道你已受他的影響，你並不是在躲避他，而是躲避你心中那分真實的感受。智智！機會稍縱即逝，等你願意珍惜時，往往為時已晚。”


    “不，明雅阿姨，我們之間差異太大，柯萊琳又……”


    “你只是找借口，不敢放心去愛，至于萊琳，你是為了她搶走關子誠一事而耿耿于懷吧！可說句不中听的，任何男人都看得出她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女人，除了那姓關的白痴外。”


    她直率的話讓伊智笑了出來。


    蘇明雅也笑了，“Alex不是關于誠，不是所有男人都跟那姓關的一樣，勇敢一點!智智，面對你的心、面對你的新戀情，別再退縮了。”


    “謝謝你，明雅阿姨，我好多了。”


    “我一直把你當成親人，總希望你會過得比我好，感情的路比我走得順暢。”


    伊智听出她話中的含意，“明雅阿姨，你、你愛過我小舅對吧？”


    淚水就要涌出，蘇明雅盡力壓抑，“愛與不愛有什麼分別？都過了這麼久了。”


    “那小舅為什麼不和你在一起？你是這麼好的女人。”


    “智智，我和青紡的事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兩個背負重重心事卻不願說出的人，是不會幸福的。”


    “是小舅辜負你對吧？”


    她硬擠出一個笑容，“別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你肚子餓了沒？”


    她的心思不再被Alex佔滿，也的確餓了，“好餓！”


    “快吃吧，唉！你們兩個，一個躲在樓上，一個開車散心，餓肚子好玩嗎？”


    “他……”Alex和她一樣沒吃飯嗎？


    “有些事順任它發展是好的。”


    伊智開始思索，也許該如她所說的，勇敢去試試，也許Alex真和關于誠不一樣。


    另一方面，Alex坐在沙灘上吹著冷風，試圖讓自己沉澱思緒，提起手邊的啤酒大口的灌入口中。


    他傷害到伊智了嗎？還是太急了？為何伊智總要逃得遠遠的，抗拒真實的心意呢？


    而為什麼她總是令他煩惱，從沒有女人可以令他掛心的，在感情的世界里，他一向是來去自如，可惜這回更是慘遭滑鐵盧了，或許伊智並沒有他想象中喜歡他，他的態度真造成她的困擾，更或許他該如她的願，讓雙方有個冷靜的空間。


    ***************


    這幾日，伊智充當茶水小妹，幫忙送茶和點心。


    這天她扎個馬尾，身穿T恤、休閑棉褲，站在小舅背後，看著Alex演出廣告的某一個鏡頭。也不知是她多心還真是如此，她總覺得經過那次泳池事件後，Alex對她的態度有些轉變，好似刻意的閃避她。


    “OK，休息一下。”伊青紡滿意的拍手，“表現很好，Alex！”


    伊智漾出體貼的微笑，拿起毛巾向Alex走去，“Alex，擦擦汗。”


    他面無表情的接過毛巾，“我沒有流汗，不過，還是謝謝你。”說完後，他便走開了。


    伊智僵住臉上的微笑，他這麼冷淡是什麼意思？難道已經對她不感興趣了!


    “Alex。”柯萊琳湊近，嬌嗔的拉著他的臂膀，“你的表現好完美自在，教教我。”


    “你表現得比我好，應該是我向你討教。”


    她嬌笑連連，“你別夸我，我會當真的。”


    “伊智，茶水！”工作中的伊青紡是很嚴肅的，伊智今天的角色是小妹，就得扮演好。


    “喔！”她提著裝著洛神花茶大水壺，吃力的跑向工作人員。


    “萊琳，你準備一下，馬上就換你上場。”伊青紡轉頭喚著Alex，“Alex，你過來一下。”


    “我也要一杯。”柯萊琳指指杯子。


    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還真討厭！可伊智還是忍下不悅，使力的抬高大水壺把茶水倒入杯子，誰知柯萊琳故意一個回身，擦撞她的手，轉瞬，熱燙的水全往伊智的手上灑開。


    “啊！”伊智慘叫。


    Alex听見她的叫聲，立即回頭奔向她，“怎麼了？”


    柯萊琳無辜的喊著，“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我後面。”


    Alex握住伊智燙傷的手，心急地大叫，“誰有水？她的手必須沖水。”


    “智智，你的手……”伊青紡也擔心地問。


    伊智痛得無法言語。


    他們在一處平原拍攝外景，四周空曠，根本找不到水。


    Alex飛快抱她上車，“我送她回去。”


    “你還有工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伊智吃力的說。


    “我的部分差不多了，你的手紅腫成這樣，怎麼還能開車。”Alex不多說，踩足油門，狂飆而去。


    “哪里有醫生？”


    “這附近沒有醫生。”


    Alex決定先回大宅。車一停，抱起她沖向廚房，打開水龍頭，“你忍耐一下，我幫你準備冰敷。”


    他到冰箱取出冰盒，倒入水盆加滿水，接著讓伊智把手放進去，沒一會，伊智覺得手不那麼痛了。


    Alex看著她紅腫的手，極為不舍，“很痛嗎？”


    “好多了，不比剛才痛。”


    他為她撩開掉在額前的發絲，心疼快漲滿胸臆。


    伊智嘆口氣，眼淚不爭氣的開始往下掉，她一直告訴自己是因為手傷的關系，而不是他的溫柔……


    Alex慌了，“怎麼了，很痛是嗎？”


    “這幾天，你都不理我，我以為你不會關心我了……”她哽咽的說。


    他聞言失笑，“我當然關心你，你……你在乎我關不關心你嗎？”他試探地問。


    她一咬牙，決定不再隱瞞心意。“廢話！我當然在乎！”


    Alex心底涌起一陣喜悅，他握住她的肩，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只是每回我一接近你，你就逃得遠遠的，我想或許是我太急了，所以想留個空間給彼此……”


    伊智睜著眼，淚還是不停地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別哭了，你再哭下去我沒心疼死也會自責死。”他拭去她豆大的淚珠。


    她抬起淚眼看他，突然感到一陣嬌羞，趕忙轉移話題，“要不是有工作在身，我倒想當你的導游，帶你好好看看墾丁，我喜歡這里勝過台北，難得來一趟，不好好玩玩太可惜了。”


    “你說的，我們約定好了。”


    “當然，我們擊掌為誓。”伊智俏皮的說。


    “擊掌為誓？”


    伊智舉高手掌，要他學她，然後重重的把自己小小的手往他巨大的掌心一拍，“擊掌為誓。”


    兩人同時笑了。


    ***************


    清晨五點多，Alex和伊智開車飛奔在濱海公路，他們把伊青紡的敞篷車偷偷開出來，微寒的海風吹散兩人的頭發。


    伊智開心的大叫，“好舒服啊！”


    Alex也大叫，“我們的第一次約會！”


    她輕打他，“你可懷透了，竟然偷溜出來，要是給小舅找不著人，一定氣得直跺腳。”


    他反擊她的話，“你這個老板更糟糕，非但沒有阻止，還厚著臉皮跟出來。”


    “喂，是你爬到我窗口，把我從美夢中叫醒的，我還沒怪你，你倒惡人先告狀啊！”


    “美夢？你一定夢見我了。”


    “如果是夢見你，那叫噩夢。”不過她的確夢見他了。


    想起二十分鐘前，她還睡得正香甜，忽然落地窗傳來急促的叩敲聲，把她吵起。


    她起身一看，發現竟是Alex，他隔著玻璃窗對她揮手。Alex微笑著告訴她，你實現諾言的時候到了。


    她迷迷糊糊的在他的催促下換件衣服、略微梳洗後就跟著他偷偷模模的跑出大宅，感覺兩人好像一對私奔的情人，之後她看到小舅的時髦跑車，心中臨時起意，又回屋內把車鑰匙一並帶走。


    “他們找不到我們會不會擔心？”伊智問起。


    “我留了紙條給Jason。”


    “你寫了什麼？”


    “親愛的Jason，你的外甥女伊智小姐已被我帶走，若要她平安千萬別報警，待我拿到應得的報酬後，立刻放人。”Alex一字不漏的念著。


    伊智哼哼冷笑，“你得保證我平安，掉了一根頭發的話，小舅絕不饒你。”


    “我只怕受害者是我，導游小姐，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原本他們打算去浮潛，但因為太早，無法找到開始營業的浮潛用品店，所以伊智提議先到白沙灣。


    把車停在路旁，天際愈來愈亮，大海的藍讓人感覺好寧靜。


    伊智取出她的泳衣，“Alex!”


    Alex月兌下上衣，听見她的叫喚，“唔？”


    她紅著臉，“我要換衣服，你不許轉頭。”


    他煞有其事的回答，“我要換泳褲，你也不許回頭。”


    “喂！”伊智真想掐他的大腿，“你轉過頭去，不許貧嘴，最好眼楮閉上。”


    “是。”


    待兩人都換上泳衣後，Alex牽起她的手，欣賞她的身材。


    伊智伸手捂住他的眼楮，“你的眼神色迷迷的。”


    Alex調皮地向她行了個禮，“對不起，伊智小姐，你太漂亮了。”


    她甜笑，“你也不錯。”說完卻又感到後悔，她似乎太直接了。


    Alex拿下她的手，“你的眼楮讓我想起黑夜。”


    “你的眼楮讓我想起大海……別再看我了，我會覺得渾身不對勁的。”


    突然，他拉著她跑過沙灘，“黑夜與大海來了。”


    伊智尖叫著、大笑著。


    Alex抱起她，把她丟進海里。


    她不甘心的抓起海沙便往他擲去。


    兩人玩得很瘋，Alex還背著她在沙灘上來回跑著，伊智緊抓著他，怕不小心被他摔飛了。


    “我喜歡伊智！”大喊後，他停下來，往海中一跳，兩人沉在海浪中，過一會兒才浮出水面。


    Alex定定的看著她，他們貼得很近，伊智以為他會吻她，氣氛剎那間濃烈起來。


    他止住想吻她的念頭，他怕她會因尷尬而逃開。


    “走吧！留點體力浮潛。”


    伊智有點失望，他沒有吻她，為什麼？


    在他的扶持下起身，她順了順濕透的頭發，走在他前頭。


    她故做不在意地說︰“我有一個熟識的朋友開浮潛用品店，他會給我們折扣。”


    啊潛店離白沙灣不遠，約十分鐘車程就到了。


    來到全名為大黑浮潛用品店，伊智推開店門，“大黑！”


    大黑抬頭，眸中露出驚喜，“牛姐，你來了！”


    Alex扯扯伊智，“誰是牛姐？”


    “大黑握我的，他說我的脾氣像牛一樣拗，所以就叫我牛姐。其實我年紀比他小吶！”她不滿的噘起嘴。


    大黑打量起Alex，“牛姐，你的男朋友？”


    伊智不知該如何回答，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好。


    “你真會挑啊，選這麼高的外國人，挺帥的，難怪當初不給我機會。”


    “大黑，你別胡說，他是我們公司的產品代言人，我們是好朋友。”


    大黑賊笑著，“老兄，你中文說得不錯，不過要追我們牛姐可要花點心思了。”


    Alex有同感，“我正努力中。”


    “大黑，你別欺負人家，幾代把東西拿出來。”伊智敲敲桌面，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好，算我怕你。”大黑笑著到櫃台後頭拿出兩套的浮潛用品。


    “借你的浴室一用。”伊智和Alex相繼在大黑的店里沖掉一身泥沙，之後由大黑開車送他們到浮潛地點。


    他們欣賞完海底美景後，再到附近小吃店飽餐一頓，伊智笑，Alex雖然在中國外婆家長大，卻連筷子也拿不好，夾什麼掉什麼。


    用餐完後他們再到社損公園游玩、鵝鑾鼻看海濤、關山觀落日，現在他們在一處無人的海岸邊看星星。


    伊智覺得似乎耗掉所有體力，她簡直玩瘋了，“星星好美，等一會兒再走好嗎？


    “Alex，你對我是真心的嗎？”伊智大眼直視天空像在問星星。


    Alex側過身子，“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抱持玩玩的心態，只想證明你分明對我動心，只是故作不在乎。後來，我才知道我早已完全對你著迷，你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我。我從沒對一個女人真心過……現在，我可以大聲的說，伊智，我對你是真心真意。”


    伊智握起他的手，“我曾經歷過一次令人難堪的戀情，我確實害怕那不好的結局會再來一次，所以一直不敢把心再交給任何人。”


    她告訴他，當初關于誠是如何傷透她的心，但並未提及柯萊琳。


    “我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委屈的，相信我。”


    她輕輕的在他的臉頰一吻，“我好累，可以借你的肩膀一用嗎?”


    “你可以用一輩子。”Alex親親她的頭發。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海水味，伊智安心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