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夠奸! 第七章
殷飛龍坐在君州城里最大的一間青樓之中,自斟自飲。
他是這兒最受歡迎的客人,因為他大方豪爽,揮金如土。但他又是這兒最讓花娘們恨得牙癢癢的客人,因為他只讓她們陪著自己喝酒作樂,卻從不讓她們觸踫他的身體。
每一次,當他喝得酩酊大醉,打著赤膊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時候,那結實的肌肉和男性的體味便惹得花娘們芳心大動、直流口水。但當她們爬到他的床上時,他卻一腳把她們踢下來,叫她們滾蛋!
花娘們雖出身低微但自尊心卻極強,三番兩次後,無不大罵毀飛龍心理變態,都不願前來伺候。
殷飛龍不管流言蜚語,即使沒有人前來伺候,他也照樣夜夜流連此地,夜夜狂斟豪飲。
其實他並不是一個放浪形骸的男子,他也並不迷戀此處女人們的身體,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遺忘,忘記那個夜夜在他心中作祟的身影。
惟有身在脂粉堆里,惟有處于酒池肉林中,讓自己狂歡、讓自己麻木,他才可能忘記她。
今天他又喝醉了,渾身熾熱難耐,扯掉上衣後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天色漸漸暗下,花娘們知道他的古怪脾氣,都趁著華燈初上去招呼別的客人,沒有人會顧念著他前來伺候,而他也不在乎。
睡著睡著,不知過了多久,門房忽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他睜開惺忪的雙眼,看到一個裹著青紗的女子緩緩朝他靠近。
女子腳步猶豫,好不容易才站定在他的床前,端詳了他良久,方才嘆道︰“怎麼喝得這樣醉?”
她的聲音像夏夜的微風,听不真切,但隱隱的,他覺得那聲音好熟悉,讓他想起了某個人。
但他肯定,那個人是不會出現在這里的,所以他把眼前的一切歸根于幻覺。
“夜里還是有點涼的,小心染上風寒。”女子又輕輕地道,說著,將一件黑袍一抖,覆在他的身上。
黑袍似羽翼覆住了他,女子的素手不經意地觸踫到他的肌膚,讓他渾身一顫。
隨著窗外吹進來的風,他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體香,這體香讓他的身子在激顫之後竟僵硬起來。
“安安--”殷飛龍不由自主地喚出隱藏在心中兩月之余的名字,“安安,是妳嗎?”
女子輕輕笑了,將遮蓋住臉龐的青紗掀開一角。
望著那張臉,他心中一驚。
那張臉分明就是安安,似嗔似嬌似怒的神情分明也是安安慣有的。
但他的頭依舊暈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是夢吧?他醉酒後經常作的美夢。
“安安……”他沙啞的嗓音喚出低喃,伸手一帶,將那女子攬入懷中。
他不管她是誰,哪怕只是一個夢,哪怕她是這青樓中一個與安安相似的花娘,他也不管了。
和思念隱忍了這麼久,他已經控制不住了。
他要她!
這麼想著,他意亂情迷,大掌蠻橫地撕扯著她的衣襟,霸道的舌湊上前堵住她的櫻桃小口。
“不、不要……”女子像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掙扎著反抗。
但她的掙扎更加激起了殷飛龍的,虎軀重重地壓上,將她壓在身下。
“啊--”女子不由得沖出一聲嬌吟,在他的強迫下漸漸屈服,小手慢慢攀上他的雙肩,輕撫他的背脊。
兩人深深地痴纏在一起,扭動的身子弄皺了一方被褥……良久,帳內的喘息漸平,女子舒慰地嘆了一口氣。
“飛龍--”她喚道。
這聲呼喚讓殷飛龍身形一僵,熱汗將醉意排出體外,窗外夜風漸大,呼呼地吹拂過來,終于讓他完全清醒。
“安安?!”他這才確定,剛才懷里抱著的女子的確是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人,頓時傻了。
曲安安笑盈盈地整好衣衫,將頭上的青紗重新纏繞。
“不然你以為剛才懷中的人是誰?”她道。
“我……”他頓時有口難言,將頭別向一旁,不敢與她對視。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會來君州?”她仍笑著逗他。
“是進城買菜吧!”他支吾著回答。
“呵呵,買菜?”她搖頭,“要買菜也不會在這青樓里買呀!”
“總不至于是特地來看我的吧?”他沉下臉,強迫自己冷淡以對。
“如果我說『是』呢?”縴縴玉指撫著他的胸膛,有一下沒一下地挑逗著。
他不回答,緊張的喘息著。
“飛龍,其實……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她指了指被壓在他身下的黑袍,剛才覆在他身上卻被他們的“激烈運動”給弄皺。
“這個是……”他一臉迷惑。
“我做的。”她爽快地回答,“雖然沒有你娘做的好,但畢竟可以讓你多一件換洗的衣服。”
殷飛龍看著她,眼里閃爍著復雜的神情,良久他垂下眼臉,淡淡道︰“夏天到了,我穿不著這麼厚的袍子。”
“什麼?”曲安安一怔,不敢相信他竟然拒絕她的禮物,“飛龍,你還在生我的氣?”
“生氣?”他故作若無其事,“我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那天我誤會了你,趕你走!”她蹲跪在他的面前,用無限哀求的眼神凝望著他,“飛龍,我現在知道真相了,是我太沖動,沒有好好听你解釋……你、你可以原諒我嗎?”
他咬緊牙,保持沉默。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讓你親口說出原諒我,似乎有點為難,”曲安安好聲好氣地說,“那麼你就把這件袍子披上--如果你願意原諒我。”
只需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可以讓她知道他的千言萬語,她覺得這是最好的和解方式。
帶著微笑,她滿臉自信地等待著他的舉動。
她相信她的飛龍定會抵擋不住她的溫柔,定會原諒她!本來嘛,一場誤會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有什麼理由不原諒?
但她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只見殷飛龍半晌不語,當她就快忍受不了這種死寂時,他忽然輕輕地將那袍子自身下抽出,扔到了地上。
“夏天到了,我不需要這個。”他冷漠地重復道。
“你說什麼?”她耳畔轟隆一聲,“你不肯原諒我嗎?”
“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們已經分道揚鑣,再無關系了。”
“再無關系了?那你剛才為什麼還要那樣做?”那些深吻和痴纏,都是假的嗎?
“我以為……妳是這兒的花娘。”他殘忍地說。
“花娘?”她只覺得荒唐,“可你剛才明明在叫我的名字。”
“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她大嚷,“酒醉的時候叫我的名字,就表示你還在想著我!”
“我只是隨便叫叫,並不表示我在思念妳,即使我有時候會想起妳,也並不表示我會原諒妳。”他蠻不講理地道。
“殷飛龍--”她氣得七竅生煙。這個王八蛋,居然敢睜眼說瞎話,真讓她忍無可忍!“你玷污了我的清白,現在想抵賴?”
“剛才是酒醉之後做的荒唐事,算是無心之過。”
“那麼上次呢?上上次呢?我們在一起這麼多次,你都想一筆抹掉?”
“是妳求我的,記得嗎?”他絕情地答,“那次妳中了藥的毒,是妳求我這樣做的,妳說自己不會後悔。曲大小姐,做人可不能出爾反爾呀。”
“你……”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覺得頭暈目眩,兩腿發軟,原本強硬的聲音變得戰栗淒楚,“到底我哪兒做錯了,你不肯原諒我?飛龍,我是誠心誠意前來道歉的,你真的非要這樣傷我的心不可嗎?”
“任何事我都可以允許別人騙我,惟獨與父母之死有關的事,我是絕不會允許別人欺騙的。這話是妳自己說的,還記得嗎?”他冷冷地看向她。
“我……”曲安安頓時啞口無言。
“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從今以後,妳不要再來找我。”他心一橫,道出絕情的話語。
的確,比起他父母的死,她又算得了什麼呢?他一心想替父母洗刷冤情,當然不會原諒她--雖然她最後還是把雪玲瓏交到了他的手上,但她畢竟騙過他。
算了,死心吧。
敝只怪她自己,因為使心機耍詐,錯過了如此難得的有情郎。
曲安安咬住蒼白的唇,俯身拾起那件黑袍,幽幽這︰“我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擾殷寨主了……”
語未說完,只感覺淚水刷刷地滑過臉龐,她倉皇地以青紗遮住自己的臉,奪門而去。
望著她的背影,僵立半晌,殷飛龍的眼也不由得垂了下來,雖不像她那般淚水滾落,但似乎有什麼液狀的東西在燭光的映照中一閃一閃的。
“大哥--”一個人影縮頭縮腦地探進來,怯怯地喚了一聲。
“大哥,你沒事吧?”
殷飛龍閉唇不答,魏子輕輕地走到他的身邊,擔憂地瞧著他。
“是你帶她來的?”好一會兒,他才低沉地問。
“呃……大哥,我不是故意的。”魏子像做錯事的小男孩,手足無措。
“你回姊妹坡之前,我囑咐過你什麼?”電一般的目光掃向他,“你以為我不在跟前,就可以膽大妄為?”
“大哥,我真的跟她們是恰巧踫上的!”他慌張地解釋。
“那你不懂得避開嗎?l
“曲掌櫃力氣好大,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領,我避不開。”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她我的行蹤?你不懂得撒謊嗎?哼,平時那麼機靈,怎麼關鍵時刻就犯傻?”
“因為……因為喜兒在旁邊呀,”他結結巴巴地辯解,“我現在是她的夫君,如果當著她的面說謊,會毀壞我在她心目中誠實的形象……如果她不是我的娘子,我當然不會在乎自己的形象受損,可大哥,是你讓我娶她的,你說我幫她按摩就是玷污了她的清白……”
“好了,不必說了!”殷飛龍一張臉充滿了責備,不悅,擔憂、傷感等若干神情,或明或暗地變化著。
“大哥……”魏子試圖勸說,“既然她認錯了,你就不要再怨恨她了,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機會?”他劍眉一挑,“你們不是一向反對我跟她在一起嗎?不是一直想方設法拆散我和她嗎?怎麼忽然慫恿我給她一次機會?”
“兄弟們當初的確太意氣用事了。”魏子嘆了一口氣,“如今看到大哥痛失所愛,夜夜買醉的淒慘模樣,兄弟們實在于心不忍呀!”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殷飛龍抑制住自己的悵然若失,“你忘了我們到君州是來做什麼的嗎?”
“原來大哥你……”魏子恍然大悟,“原來你剛才趕她走,是為了不讓她身涉險境?”
“那『飛鳩子』詭計多端,如今我廣發武林帖,他定已知道雪玲瓏在我手上,估計這一兩日就會現身君州,萬一再被他獲悉我與安安之事,我怕安安會遭他脅持……再說了,就算『飛鳩子』不來,江湖上垂涎雪玲瓏的賊人多不勝數,我不能讓安安留在我身邊冒險。”
“我明白了,”魏子點了點頭,“但是大哥,你不怕曲姑娘真的誤會,從此不再理你?”
“讓她誤會我,總比讓她因為我身涉險境的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肺像被劍刺到般陣陣發疼。
他的確想跟她在一起,但不是現在。
其實心中從來沒有責怪過她,即使一開始她就騙了他。雖然屢屢中她的詭計,但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卻能險中取樂,歡樂無窮;他知道她是心靈清澈的好女孩,使出騙人伎倆,不過是為了愛他……
但此刻雪玲瓏在手,等于性命堪憂,他如同站在懸崖邊上,所以絕對不能冒險讓她陪葬。
“姊,快來看看我今天買了什麼好東西!”
曲安安筋疲力竭地回到客棧,痛苦地和衣躺下,她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二妹便像蝴蝶般飛了進來,炫耀她今天的“戰利品”。
“今天城里好多店都在打折,貨色很不錯!妳看看這絲綢,跟京城里賣的不相上下,還有這金飾,分量夠重、成色夠足。”曲施施一臉興奮,“姊,我明天還要上街!”
這幾日,曲安安心情忐忑,愁眉苦臉,不知該用何種方法與殷飛龍和好,而她這個妹妹嘴上說要替姊姊“分憂解勞”,卻到處閑逛、吃吃喝喝、買東買西,沒有一丁點兒實際行動,簡直可惡!
“施施,”曲安安懶懶道,“最近店里生意不太好,妳省著點花。”
“姊,這個妳就不必擔心了,”她笑若春花,︰垣些東西都是別人送的。”
“誰?這麼慷慨?”
“一個老相識,”她洋洋得意地說,“我的裙下之臣!”
“又遇到一個傻瓜?”
曲施施花名在外,崇拜者多如繁星,一年四季護花使者紛至沓來。
“人家才不是傻瓜呢,”她不承認自己的追求者水準低,“人家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什麼人物?”
“江湖上有名的『包打听』!”
“嘿嘿,”曲安安一聲冷笑,“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人物。”
“姊,妳不要看不起人家,”她眼珠子一轉,“說不定妳還要求人家呢!”
“我會求他?”曲安安想不出如今還有什麼值得心灰意冷的她托人打听的事。
“對呀,妳不想知道殷飛龍為什麼會來君州嗎?”曲施施對自家姊姊拋個媚眼。
“難道……”她頓了一頓,驟然抬眸,“妳知道?”
“那個『包打听』今天告訴了我一些事。”搖頭晃腦,她故作神秘。
“快說!”曲安安抓緊妹子的胳膊,“妳快說!”
“姊,不要著急嘛,”她慢條斯理的拿起茶杯,“待我一邊喝水,一邊說。”
“趕快說,”曲安安一把抓住她的手,“否則下個月不給妳零花錢!”
“好好好,”曲施施嘆了一口氣,“那個『包打听』告訴我,殷飛龍發了武林帖,在本月十五邀請各路英豪到春香院一聚。”
“春香院?”不就是她剛剛去的那間妓院嗎?“他想干什麼?”
“請江湖中人前來觀看雪玲瓏。”
“他瘋了?”那雪玲瓏何其珍貴,人人無不垂涎,如此招搖餅市,說不定會惹來殺身之禍。
“其實他是想藉此畢找到當年雪沁山莊的遺孤,將雪玲瓏物歸原主。”
“呃?”她又是一驚,“不是說當年雪沁山莊一百余人皆死于非命,何來遺孤?”
“雪沁山莊莊主晚年在莊外曾私養了一房小妾,听說生有一子,殷飛龍所要尋找的,便是這個孩子。”
“那他可以暗中察訪呀,何必如此大張旗鼓?”
“就是因為暗中察訪不到,所以才無可奈何的發出武林帖,希望那個孩子能自動現身。”
“他、他……”她焦急地咬牙跺足,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強盜、一個土匪,名聲早巳壞了,干麼學人家做什麼好事?萬一把性命賠上……我,我絕饒不了他!”
“姊,如果妳不想他冒險,也不是沒有辦法。”曲施施微微一笑。
“有什麼辦法?”她眼楮一亮,跳了起來。
“假如我們在十五日前搶先一步找到雪沁山莊的遺孤,讓殷飛龍了卻自己的心願,春香院那個『展覽會』也就不必開了。”
“對呀!”曲安安一撫掌,豁然開朗。
“不過,這樣就得去求我那個朋友『包打听』了。”
“飛龍都打听不到,他能打听得到?”
“其實他早就知道那孩子在哪兒,只不過有人出重金命他閉口,不讓殷飛龍得知那孩子的下落。”
“誰?是誰出重金阻擋飛龍打探消息?”
“就是那個托風揚鏢局押送雪玲瓏的『飛鳩子』,也就是十年前血洗雪沁山莊搶奪寶物的賊人。如今雪玲瓏被盜,他當然要想方設法找回那寶貝,怎麼可能讓殷飛龍將它物歸原主。”
“好,施施,那我們馬上就去求那『包打听』,請他告訴我們那孩子的下落。”
“姊,妳剛才不是還說人家不是什麼大人物,妳不會求他嗎?”抓住了把柄,曲施施笑得更歡。
“我……”她啞口無言,害羞地打了妹子一下,“算我說錯了,好嗎?”
“姊,妳跟殷飛龍和好了嗎?干麼這樣幫他?”
“就算沒有和好,我也要幫他的。”曲安安的臉色不知不覺地一沉,語意幽幽。
“怎麼?他不肯原諒妳?”
“不管原不原諒,我也該幫他做這一件事……畢竟是我錯怪了他,欠他的。”
她對自己說,死心吧。可听到與他相關的一切,又忍不住東打听、西打听起來……其實她已經沒有什麼奢望了,只是想讓他平平安安的,就算兩人永遠也不會再見。
“好吧,”曲施施點了點頭,“我這就去替妳張羅,不過接下來的事妳得听我的。”
“听妳的?”她微愕抬眸,不知這個妹子又要耍什麼鬼把戲。
而那貌美如花的人,卻像存心搗亂似的,笑容詭異。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拒绝任何涉及政治、黄色、破坏和谐社会的内容。书友如发现相关内容,欢迎举报,我们将严肃处理。
作品《掌櫃的,夠奸!》内容本身仅代表作者綠喬本人的观点,与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立场无关。
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可向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举报。 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均不负任何责任。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做最专业的言情小说网,喜欢看言情小说的你,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cbz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