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好水! 第九章
姊妹坡,與他上次來的時候大不相同了。那時候,山坡上一片春風吹動的綠意,而現在卻已繁花似錦。
莊康停下馬兒,邁入那客棧的大門。
奇怪,這個晴朗的下午,客棧里卻靜得很,連馬廄里的馬都很安靜,都在低頭吃著草。
廳堂里只有一個小伙計,正蹺著二郎腿,倚在窗邊呼呼大睡--夏日炎炎正好眠。
莊康沒有打擾他,直往後院走去。
廚房那邊飄來人聲,似乎熱鬧得很,施施會不會也在那兒?
“快吃!快吃!你們要把這些東西統統都吃光哦!”
廚房前的樹蔭下,擺著一張長長的桌子,客棧的小二和丫鬟們正排排坐著,面前則擺放著各色美食。
一個紅衣少女正一瘸一拐地繞著桌子團團轉,大呼小叫的。
“三、三小姐,我們真的吃不下了,”其中一個丫鬟愁眉苦臉地哀求,“妳饒過我們吧!”
“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會吃不下呢?”曲紗紗睜大眼楮,迷惑不解,“以前柳笑哥跟我說,無論我做多少,他都可以統統吃光。”
“拜托,三小姐,那小子想追妳,故意討好妳,所以才這樣說的。”丫鬟們一起翻了翻白眼。
“柳笑哥最老實了,不可能說謊!”曲紗紗大力搖頭,“總之我研究了這麼久才做出來的菜,你們不吃,我會很傷心!”
“可是我們吃得舌頭都麻木了,再也嘗不出是什麼味道了!”眾奴僕嚷嚷著。
“再吃下去我會變成大胖子,沒有男人肯娶我了。”其中一個丫鬟嗚咽道。
“好了、好了,”曲紗紗氣惱地把盤子一擱,“你們都回廳堂干活去吧,我自己吃。”
“多謝小姐!”
眾奴僕得了首肯,如釋重負歡天喜地的作鳥獸散,彷佛廚房是地獄他們要快快逃離,連站在一旁的莊康他們誰都沒有瞧見。
一剎那間,只剩曲紗紗一個人獨自對著盤子。
莊康這才發現,她之所以走路會一瘸一拐,是因為她的兩條腿長短不一,天生的殘疾。
但不得不承認,這殘疾少女卻生得明眸皓齒,相當漂亮。
她是誰?方才奴僕叫她“三小姐”,莫非她就是江湖上傳說的那個神秘的曲家三妹妹,那個有著一手高超廚藝卻從不肯在外露面的曲紗紗?
少女嘆了一口氣,一個轉頭發現了他。
總算有人發現他了,莊康心忖。
“咦?”她一笑,“你是誰?”
“在下路過此地,”他不知該不該報出自己的姓名,“發現廳堂里沒人,就冒失的闖了進來,請姑娘見諒。”
“不必道歉,你來得正好,快請坐!”她拍手歡呼。
“來得正好?”他不解其意。
“對呀,我今天做了好多菜,這些菜都是我研究了好久才做出來的,以前都沒人做過的,”她笑嘻嘻地將盤子端到他面前,“哥哥你正好幫我嘗嘗滋味的好壞。”
“我幫妳嘗?”他遲疑的沒有立刻拿起筷子。
(怎麼,難道哥哥你也吃飽了?”
“沒有,”他一笑,“我才剛趕了路,肚子正餓著。”
“嚇我一跳,”她拍拍胸口,“我還以為你像我那些僕人一樣,都吃飽了呢!”
“可我不是美食家,不會品嘗。”
“你只要告訴我好吃或不好吃就行了。”她很期待地望著他,眼中滿含哀求,“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姑娘請客,是我的榮幸,怎麼能反倒說『幫』了您呢?”莊康不再推托,夾起一塊不知名的肉,嘗了一口。
“怎麼樣?”她迫切地問。
“好吃,”他由衷地點點頭,“在下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
他一向不會阿諛奉承,的確,這少女小小年紀,廚藝卻驚人得很!記得有一年他過生日,慕容遲曾請來名廚為他準備了一桌佳肴,可那一桌子佳肴加起來都不如眼前這一小塊肉這麼美味。
“哥哥你不是在騙我的吧?”她滿臉驚喜。
“過路之人,何必騙妳?這麼好吃的東西,為何姑娘的僕人卻不願意享用?真是奇怪!”
“唉,他們天天被我逼著試菜,長年累月的,已經煩死了。”她聳聳肩。
“怎麼今天客棧空空的?那掌櫃的到哪兒去了?”本想打听施施是否在家,但話語剛到嘴邊,卻停住換個詞。
“我大姊跟姊夫回黑禹山去了,我二姊則上城里買東西。”她很老實地回答。
“黑禹山?”這麼說掌櫃安安姑娘當真跟那土匪頭子結成連理了?!
“姑娘妳為何獨自一人在家?”
“我一向不能隨意出門,姊姊們也不允許我出去,”她伸了伸腿,“我行動不便。”
他沒有看錯,這小泵娘的確是天生殘疾。
;這位哥哥,”她忽然反問,“說了老半天,我還沒問您尊姓大名呢!”
“在下姓莊名康,”他低低道。
“莊康?”她咬住嘴唇,眼楮望著天空,“好熟悉的名字哦!我好像在哪兒听過。”
“姑娘听過在下的名字?”他心中頓時一緊。
“對了,”一拍手掌,她雙眸一亮,“我二姊的心上人也叫莊康!好巧哦,跟你同名同姓!”
豈止同名同姓?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嘛!莊康哭笑不得。
“那個『莊康』姑娘妳認識他嗎?”他試探道。
“沒見過,但能把我二姊迷得七葷八素的,肯定長得異常英俊。”
“哦,何以見得?”
“因為我二姊是有名的美人,天底下追求她的男子數不勝數,她上街買東西根本不用花錢,只要對著做買賣的老板微微一笑,別人就主動免費大方送!你說,她看上的男人,當然得是人中之龍才行啦!”
“數不勝數?”他心里微微感到不舒服,一想起有這麼多男子跟他爭奪施施……
“對呀,比如今天吧,我二姊要去城里買東西,就有一個什麼門的公子硬要跟著她,估計晚上回來的時候,她又有一大車子免費奉送的東西了!”曲紗紗哈哈地笑,忽然瞧見他刷白的臉色,眼珠子一轉,指著他道,“喂,哥哥,你不會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莊康』吧?”
被一個小泵娘一眼識破,堂堂風揚鏢局少主刷白的臉頓時微紅,“妳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的表情呀!以前我大姊跟別的男人說話的時候,我大姊夫就會一臉你這種表情,所以我猜你肯定就是我未來的二姊夫!”她很肯定地點點頭,“哥哥,為什麼剛才你不肯承認呢?是不是害羞?”
生平頭一次,他被一個小泵娘問得啞口無言,“妳姊姊她好嗎?”
慕容遲說,曲家有一個姊妹受傷了,他迫切地想知道是誰。
“我大姊前陣子受了點傷,現在已經好了。”曲紗紗不知是否腦子遲鈍,專挑另一個相干的人來回答。
不過,這無意中透露的一句,已經讓他放心了,至少他知道她安然無恙。
“嘻嘻,未來的二姊夫,再幫我嘗嘗這盤點心吧!”她再次遞過一雙筷子,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多幫我嘗一道菜,我就多告訴你一件有關于我二姊的事。”
這丫頭在故意逗他玩!呵呵,她看上去單純可愛,想不到還挺會做買賣的!
莊康搖頭笑笑,再次接過筷子。
眼前的點心晶瑩芳香,讓他想起了昔日那盤玫瑰水晶糕。很可惜,施施兩次為他精心準備美食,他一直無緣品嘗--分離的那晚,她居住的地方人去樓空,連那一盤玫瑰水晶糕也不見了,大概是她不想留給他任何念想吧!
“我大姊不是貪心的人,你可知道她為什麼執意要二姊盜你家的寶貝?”曲紗紗道。
“妳知道?”他微愕。
“大姊和二姊平時有事從不跟我商量,只當我是小孩子,卻不料我總能無意中听到,”她的藏果臉賊賊地笑,“她們發現我知道了之後,就會囑咐我不要告訴別人,但我平生最不喜歡撒謊,肚子里藏不住東西,所以……嘻嘻,她們叮囑也是白叮囑。”
一直以冷峻著稱的他,又不由得被她逗樂了,“妳大姊盜寶,當然是為了妳的大姊夫。”
“我大姊夫也不是貪心的人,說實話,那夜明珠價值連城,就算盜了來,也沒什麼人能買得起,為了它身涉險境,實在沒有什麼必要。”
“那麼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我們亡故的父母親,”她換了正經神色,“二姊夫可知道當年雪沁山莊的慘案?”
“略微听說過。”當時他年紀尚小,而家里的家教又甚嚴,從不讓他理會江湖上的一些傳聞。
“當年雪沁山莊夜明珠被盜那晚,死了好多人哦,我們的爹爹媽媽就是被賊人殺死的。”她彷佛在說驚悚故事一般,臉上的表情十分夸張,手舞足蹈,“不過大姊夫更慘,他爹爹是守護夜明珠的保鏢,雖然當晚沒有斃命,但事後被流言中傷,氣憤之中自刎而亡,大姊夫為了替爹爹申冤,將真相供之于眾,把夜明珠還給雪沁山莊的後人,所以才存心與你家鏢局為難的。”
這麼說,那夜明珠這些年來定是落在血洗雪沁山莊的賊人手上,慕容遲的父親難道就是當年那十惡不赦的“飛鳩子”?風揚鏢局幫飛鳩子護送雪玲瓏,豈不成了助紂為虐?
莊康的身子霎時僵了,不敢相信耳際听到的這一切。
他顫聲道,“妳們姊妹沒了父母,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艱難吧?”
“我過得還好,畢竟兩個姊姊會把好吃好穿的都留給我,”她一笑,“況且父母死的時候,我很小,他們的相貌我都不太記得了,所以也不算太難過,但姊姊們這些年應該是很辛苦的。”
“妳二姊現在在哪里?”莊康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想立刻找到曲施施,就算被她打、被她罵,傾盡所有,也要與她言歸于好。
“嘻嘻,二姊夫,你再幫我嘗嘗這碗湯,”她眨眨眼楮,“嘗了之後,我馬上告訴你。”
現在,他終于知道為什麼客棧的下人們這麼害怕品嘗這丫頭做的食物了,因當你被迫吃著某樣東西的時候,即使是天底下最絕妙的美味,也會難以下咽。
曲施施一邁進君州城最大的綢緞店,便儼然成為了這兒的座上賓,只見老板笑臉相迎,命下人端出最華貴美麗的貨色供她挑選,還特地請她品嘗上好的香茗。因為她是這兒最近的常客,每次來此都會把店中一半綢緞搬上馬車。
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揮霍的女子,但這段時間,卻情不自禁地揮金如土,彷佛要為心中的痛苦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
其實她已經沒有多少興趣來經營自己的美麗了,衣服首飾買回家去,只往牆角一擱,連包裝都不願意拆開,因沒有了心上人來欣賞,再打扮又有何用?
但為了不讓姊姊擔心,不讓姊姊因為犧牲了她的幸福而內疚,她一直強顏歡笑的故作輕松,維持著表面上的明艷光鮮,把一顆傷痕累累的心埋藏起來。
好羨慕姊姊呵,雖然那時候堅持要與殷飛龍決裂,但上天終究沒有讓他們分開,如今甜蜜幸福地成了親,時時刻刻形影不離,不像她這般命苦。
這段日子,她吃得很少,氣色也很不好,只能每日涂上厚厚的粉和胭脂,作為偽裝。
偽裝是痛苦的,更痛苦的是,她還得應酬那些追求她的江湖豪杰。
她從來不覺得被男人圍繞著,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如果可能,她寧願用世上所有男人的唾棄來換取莊康對她的一笑。
但是為了姊妹坡的生意,她不能得罪這群江湖豪杰。
比如現在,這個不知是玄清門還是玄宗門的公子,就一直死皮賴臉地跟著她,想甩也甩不掉,不得已,她惟有努力露出淺笑,讓他當自己的護花使者。
“曲姑娘,看這一匹,”老板攤開一匹綢緞,“剛到的新貨,像不像一張江南煙雨圖?進貨的時候我就在想,曲姑娘肯定會喜歡。”
“的確很漂亮,我正好要做一條裙子,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布料,”曲施施頷首,“掌櫃的,替我包起來吧。”
“不知曲姑娘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那尹公子連忙道,“掌櫃的,這匹布料算在我的帳上吧,就當是送給曲姑娘的生日禮物。”
“那就多謝尹公子了。”她欠了欠身,
有男人送她禮物,她從來都不會拒絕,可收了禮物之後,她也照樣不會因此而愛上他們,
“曲姑娘,這些日子尹某一直在想,像妳這般美麗不可方物的人兒,待在那荒山野嶺的地方真是可惜了!”趁著掌櫃去換另一匹布料,他俯子低低道。
“姊妹坡一年四季繁花似錦、碩果累累,怎麼能算荒山野嶺呢?”曲施施垂眼飲茶。
“唉,但畢竟是鄉下地方,太委屈姑娘了。”
“我從小在這兒長大,也不覺得有什麼委屈。”
“姑娘沒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他忽然問。
“幫助姊姊看顧好姊妹坡,就是我的『終身大事』。”
“曲姑娘……”尹公子終于不耐煩了,把臉一沉,“妳真的听不懂我話語中的意思嗎?”
“公子有話請直說好了,施施一向愚鈍。”
“好,那我就直說,”尹公子上前一步,“在下與曲姑娘認識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尹某的心意相信曲姑娘也可以猜到一二,不知曲姑娘可願意隨我回隴州?”
“隴州?”曲施施微微搖頭,“那兒離姊妹坡太遠了,我會想家的。”
“難道曲姑娘不相信尹某的誠意?這輩子,我都會好好對待妳的!”
“尹公子可能有些誤會,並非施施不相信你,而是施施實在心如止水,這輩子恐怕都不想嫁人了。”
尹公子也算是一個門派的少主,自幼想要的東西隨手可得,從未遭人如此拒絕過,此刻听曲施施如此直言不諱,不由得惱羞成怒,“曲姑娘既然對尹某沒有意思,那為何要與尹某說說笑笑,還幾次三番接受我的禮物?”
“與我說說笑笑的江湖豪杰有很多,送我的禮物的人也數不勝數,倘若要嫁,施施恐怕幾輩子都嫁不完。”對方的愛計較,引得她發笑。
這話更引得他動怒,“常听別人說,曲家二姑娘雖然容貌傾城,但性情,我還不肯相信,如今看來,他們說的果然沒有錯!”
?呵,這個詞她還听得少嗎?就連莊康也這樣罵過她。好吧,罵就罵吧,她曲施施怕貓怕狗,就是不怕別人說她。
“如果尹公子如此介懷,那麼您送過我什麼,我如數奉還便是,將來也不與您隨意說笑了,”她從容地答,“您覺得怎麼樣?”
“曲施施!”尹公子哪里受過如此的窩囊氣,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今天妳想走也得跟我走,不想走也得跟我走!”
“堂堂玄清門的少主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人所難?”她微微一笑。
“是玄宗門!妳這個女人,居然連我所在的門派也記不清楚,虧我這麼久以來一直對妳痴心一片!”
尹公子火冒三丈,拖著曲施施就想往門外走,但忽然的他身形一僵,因有人揮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哎呀,這位爺,有事好商量,小店小本買賣,可禁不起你們這樣打打殺殺的呀!”老板從側門出來,一驚之下,捧著布匹的手戰栗不止,哀聲懇求。
曲施施抬起的雙眸直直地瞪著,如在夢中。
是否她產生了幻覺?為什麼她會看到莊康出現在這間綢緞店里,為什麼她會看到他一臉醋意,用劍指著她的追求者?
為什麼她會感到他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帶著她飛奔至門外,把她拉上一匹高大的駿馬?
駿馬騰雲駕霧一般地飛馳,越過了君州的灰色街道,馳向寬廣的平原。
她在他的懷中聞到了夏日的花香,還有明媚金黃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
終于,馬兒停了,他抱著她坐到一棵樹下。
她半晌無語,好不容易才哽咽地吐出一句,“你怎麼來了?”
“路過君州,順便來看看妳。”一听就知道,這是他的謊話。
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我走了以後你爹沒有為難你吧?”心中交織著內疚,很擔心他會被莊老鏢頭責罰,夜夜都夢見他被父親鞭打的情景,從夢中含淚驚醒。
“如果我已經遭受了懲罰,妳肯原諒我了嗎?”他忽然問。
原諒?
這話說反了吧?應該是他原諒她才對,她這個居心叵測的女人,極盡之能事勾引他,損害了他們風揚鏢局的名譽,怎麼反而成了受害者似的?
曲施施低下頭,淚花在眼中顫抖,身子也在瑟瑟發抖。
莊康猛地力臂一張,將她緊緊摟入懷中,“施施跟我回去吧!我每天每天都在想妳。”
“那麼你也還在想瑤池吧?”她心中忍不住又泛起醋意,“我走了,你正好可以回去找她。”
“我不會再回去找她了,”他輕輕搖頭,“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看到我對她而言是一種痛苦,從前,只要不去芙蓉坊,我就會坐立不安,但現在,我已經很少想起那個地方了。”
取而代之的,是想念她的容顏。
這就是所謂的移情別戀吧?他不介意當一個負心人,只要眼前的她肯原諒他。
有些傷口是可以治愈的,有些則不能,就算治好了,心里也會留下傷疤,施施對他而言,就是這樣一道永不磨滅的傷吧?
“施施,答應我,跟我回去。”他的語氣極其溫柔。
她很想答應他想立刻點頭,與他永不分離,可是當初她選擇幫姊姊偷竊夜明珠時,就已經負了他了,她怎麼可以這樣無恥,再度回到他的身邊?做人不能太貪心,否則就算不遭天譴,她也難逃心中的愧疚。“不,我不能……不能……”
搖著頭,她震落淚水,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
“施施……”他抱住她執意不肯松手,但忽然他臉色一變,豆大的冷汗從他額上流下,身子一個踉蹌,似體力不支一般,搖搖欲墜。
“康,你怎麼了?!”曲施施大驚失色,反手摟住他。
這癥狀,竟像是中了毒!
“路上遇到仇家嗎?有誰為難你了?你今天吃了什麼?”心驚膽跳之中,她連聲追問。
“沒、沒有……妳放心,”他虛弱地答,“我只是服了一顆藍色的藥丸。”
“什麼藍色的藥丸?”
“來找妳之前,我曾去過姊妹坡,見到了妳的妹妹紗紗,她告訴我,如果想要妳原諒我,就服下那顆藥丸,她說,上次妳的姊夫不肯原諒妳們的大姊,妳就讓安安姑娘服了這樣一顆藥丸,令妳們姊夫回心轉意的……”
“該死的紗紗,她怎麼可以胡說八道!”曲施施顫聲叫道,“你這個傻瓜,怎麼可以上她的當呢?虧你還是行走江湖多年的風揚鏢局少主,怎麼這樣傻呀?!”
“這顆藥,還不至于毒死我吧?”莊康微微一笑,“施施,我希望紗紗說的是真的,希望吃了這顆藥真的可以得到妳的原諒,如果妳願意跟我回京城,就把手放在我的心口上吧,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心跳得越來越慢了……”
“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
她現在還能說什麼?她再也沒有理由、沒有力氣,再也不忍心拒絕他了!曲施施嚎啕大哭,將手擱在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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