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注  第六章
作者:姜邑
    來到寧則輊的寢室,雷哲諾德才得以甩開他的手。


    “難道你都不懂得尊重嗎?”他大聲地抱怨,為了方才沒回應他的事在賭氣。


    “對別人我可以很尊重,對你……再多的尊重也只是自取其辱。”寧則輊咆哮回去,他受夠他的生活多了這家伙的打擾。


    “你什麼意思!”雷哲諾德又再一次被激得抓住他的領口。


    “難道不是嗎?你還真會演戲,把我姐耍得團團轉!”


    “是呀!眼藥水真管用,我只是滴了幾滴,她就被我說動了。”雷哲諾德拿出口袋中的眼藥水炫耀。


    寧則輊看在眼里,他毫無羞愧的模樣令他厭煩。


    他揮開雷哲諾德的手,一古腦兒地坐進身後的沙發,“你究竟來找我做什麼?我已經離開美國,我們的關系也終止了。”難道不能讓他的生活恢復以往?


    他只想要個平靜無波的生活也不行嗎?


    “不!”雷哲諾德氣惱的跺腳,“那又如何?你踫都已經踫過我了,你就必須對我負責。”


    “那你說我該怎麼負責?那時候也是你求我幫你的,還說不幫你,做鬼也不原諒我,這難道不算逼迫嗎?”


    他記得還真清楚。“嗯……可是當時你也做得很愉快呀,而且還……還做了那麼多次。”噢!他真不願回想當夜的事!雷哲諾德沒好氣地說。


    “嘖!難道你不知道神之水的效用有多強嗎?”寧則輊為自己解套,他說什麼也不願承認當時的自己是處于興奮而失控的狀態。


    “好吧,只要你把開發的末世紀新藥給我,我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的離開台灣。”哲諾德咬著牙說。


    事實上,威爾勸過他放棄這件事,雖然在听了聖誕夜的事後,他那位好友笑得在地上打滾;然而,或許威爾說得對,自從遇到寧則輊後,他的厄運便接踵而至,不但賠了夫人又折兵,連身體也賠上了。


    如果是正常人,早就想換別的方法,不過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怎麼也無法讓這家伙若無其事的回台灣左擁右抱。


    威爾說他根本把自己的清白看得比繼父的家產還要重,他才不承認呢。


    反正,他不會讓寧則輊好過就對了!


    寧則輊的目光泛起了嫌惡,“你果然是為此而來的!”


    還口口聲聲要他負責?到頭來只是想以此威脅他交出新藥!


    嘖!他之前太高估他了,這種人可能連基本的羞恥心也沒有。


    “一句話,別想!我預計月底要發表新藥,你以為我會讓藥先流出去嗎?而且還是交給你這種三教九流的人。”


    “寧則輊,你別太過分!”他激動地撲到他身上,“我連自己的自尊都可以拿來交換,你別不識好歹!”他拎起他的領口,悻悻然地往他俊臉揍上一拳。


    “哼,除非殺了我,不然別想我會把藥給你!”寧則輊不為所動的勾起嘴角,“更何況,我懷疑你的自尊又值幾分錢?”


    “你!”一再的被悔辱,即便是聖人也受不了。雷哲諾德掄起拳頭扁向寧則輊。


    出乎他的意料,他揮下的拳頭被擒住,寧則輊的力氣大得他無法掙月兌。


    一番掙扎,他居然被壓在對方的身下!


    “混帳!放開我,你那麼損我很高興嗎?”雷哲諾德想推開身上的寧則輊。


    在爭執之際,兩人衣衫不整,頭發還亂七八糟。


    這一幕剛好落入站在房門口的寧則雅眼里。


    “咳,抱歉打擾你們一下。”她好笑地說。


    她的聲音讓兩人馬上停止動作,狼狽的分開。


    “我知道小別勝新婚,但你們不覺得應該把房門關上嗎?”她打趣的說。


    知道她會錯意的寧則輊,倏地白了她一眼。


    寧則雅並不以為忤,“雷哲,我幫你把行李拿上來了,以後你就住在則輊的房間吧。”她把行李箱提進來放在床邊。


    “姐,我不是說過這是我的事,我自己處理就好嗎?”寧則輊憤怒地發難。


    “則輊,我堅持,否則你以後就別叫我姐姐!”


    “拜托,你干嘛隨便听信一個外人的話,我是你親弟弟耶!”


    寧則雅全然不理會寧則輊的抗議,挽起雷哲諾德的手臂,“走,雷哲,我們下樓去吃飯,別理他!他只是在害臊,你和他同住,他高興得不得了!”


    “哦,原來他是在害臊啊!”雷哲諾德對著寧則輊竊笑。


    “胡說,我才沒有!”寧則輊恨不得拆了整間房子。


    可惜任由他如何澄清,他們還是不听他解釋地離開房間。


    至于他的晚餐也別吃了!


    因為他氣飽了!


    經過一整天的折騰,現下雷哲諾德正半躺在寧則輊房里的大床上看。


    這是間相當廣闊的臥室,和它的主人一樣,沒什麼生活情趣,放眼看去黑與白的色系搭配,極簡化的家具,沒有其它多余擺飾,一切以簡單為主。


    而房間的側房是寧則輊的房,好幾面的大櫃擺的全是他的專業用。


    雷哲諾德漫不經心地翻著,從剛才到現在他連一頁也沒看完。


    終究捺不住性子的他側過頭,看向背對他查資料的寧則輊說︰“都幾點了,你還不睡?你明天不用去醫院嗎?”


    嘖,他是妖魔鬼怪嗎?瞧他故意離他這麼遠!


    “要!”寧則輊連頭也不願回地說。


    “你該不會把我當成什麼毒蛇猛獸,才不想和我睡同一張床吧?”


    寧則輊這才轉過頭看向他,“哼!幸好你有自知之明。”他是想早點休息,可是別想他和這家伙一起睡。


    雷哲諾德不滿地合上,“不是我有自知之明,是你根本以貶損我為樂,對了,我很想問你……寵恩該不會就是那張照片里的男孩吧?”


    明了這是對方的痛腳,他愈是故意要提!


    “這不關寵恩的事,我命令你別再提到他!”寧則輊激動地低吼。只要有人提到向寵恩,尤其是雷哲諾德,他不知為何便會失去理智?


    他丟開手中的,飛快地欺向前去,順勢跨坐在雷哲諾德身上,一雙手扼住他的頸子。


    身為醫生,他很清楚人體的脈絡,只要他願意,可以輕松解決一個人的性命。


    他的手稍稍施加壓力,雷哲諾德痛苦地皺起眉,仍不認輸地看著他。


    “哈,被我猜對了?如果換成他,你會掐他的脖子嗎?你還真沒眼光,竟然對一個長得平凡無奇的人如此認真。”


    他的話激怒寧則輊,他忍不住加重手的力道,“你懂什麼?至少他的心地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不像你一肚子壞水、滿腦詭計,有天使的臉孔,卻有一副比惡魔還狠毒的心腸。”


    “你……”雷哲諾德被他刻薄的話給惹惱。


    他來台灣可不是要被他羞辱的。


    雷哲諾德開始激烈地掙扎,雙手抓住寧則輊的手腕,想拉開他的手。


    “咳,拿……拿開你的手!既然你那麼討厭我,我會識相地換房間,離開你的視……嗯——”


    他的唇瓣被霸道地封住,未完成的話被堵回嘴里。


    雷哲諾德先是一愣,不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等到他意識到自己的唇瓣正被人瘋狂地吻咬時,他才恢復意識,激動地掙扎著。


    寧則輊這家伙有沒有搞錯!不是很討厭他嗎?為何還要吻他?


    “唔——”他為自己發出不平之音,難道他真以為他是那麼隨便的人?


    他努力地推著寧則輊的肩頭,寧則輊卻文風不動。


    寧則輊發狠地吻著他的唇瓣,入侵他整個口腔,禁錮住他的雙手,就好比身下人兒是個任他予取予求的,不用再去計較他包藏的禍心。


    忽地,他一手來到雷哲諾德身上,解開睡衣的鈕扣,依戀地在那光滑肌膚上游移,盡情感受掌下的溫暖。


    雷哲諾德敏感的發出申吟,受挫的泛紅著臉,被雙手覆上的胸前茱萸,更將他推向罪惡的深淵,逐漸被引燃的熊熊欲火,在他身上灼燙著,他怎麼也沒法否認。


    這是個很吊詭的感覺,他應該很討厭別人的踫觸,然而寧則輊的每個挑逗,都讓他感到無比的興奮!


    寧則輊的吻滑到他的脖子,舌尖輕舌忝過頸部到肩胛,留下一條透明水痕,最後停留在微凸的喉結上,肆虐吸吮,更惡意地加快速度,搓揉著已然挺立的紅蕊。


    “嗯……”雷哲諾德不停地吟哦,雙手在他沒注意下,攀在身上人的肩上,輕撫著寬厚的肩膀。


    寧則輊的被點燃,他不想再玩諜對諜游戲,猜測這令他又愛又恨的人是不是又在演戲?是不是為了要讓他松懈,而故意配合他?


    他要的是立即地效果,最自然的歡愛!


    癌,他含住雷哲諾德的蓓蕾,一手滑入他的睡褲底下。


    “則輊……”雷哲諾德忘情地呢喃,他的身子為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而顫抖著。“你該不會把我當成那個叫寵恩的人吧?”不知怎地,這句話不經大腦地從雷哲諾德嘴里逸出,


    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他知道自己不該提到那個人。


    丙不其然,寧則輊的動作戛然而止,映入雷哲諾德眼簾的是一張鐵青的臉。


    “我要睡了。”寧則輊不含有絲毫的情感,冷冷地說。


    話一說完,他就一頭倒入自己的床位,還刻意背對著雷哲諾德。


    雷哲諾德睇著他的背,有苦難言。


    唉!他怎麼會說出那句話,那種事放在心底就好了,他干嘛說出口?


    這一天,趁著寒冷的氣候好不容易回溫,寧則雅便邀請雷哲諾德到花園喝下午茶。


    雷哲諾德心想自己在寧家這一個禮拜以來,每天都很閑,寧則輊又常假借工作之由躲著他,所以他也就欣然赴約了。


    坐在白色木頭椅子上,他優閑地啜著英國紅茶,欣賞著園丁細心照顧的花園。


    寧則雅略帶歉意地開口︰“抱歉,則輊是個工作狂,冷落你了吧!”


    “不,他不是因為工作忙,他只是不想見我。”雷哲諾德笑著搖頭


    他的話引來寧則雅的驚呼,“雷哲,你怎麼會這樣想?”


    “因為他視為我蛇蠍,躲我都來不及了!”


    對于目前的情況,他感到莫可奈何,那家伙常自動加長工作的時間,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根本是少得可憐。


    偏偏他又非得拿到藥不可,所以在拿到之前,他說什麼也不會離開。


    就這樣,他只能干耗時間等下去。


    “會嗎?可是以我對他的了解,要是他真如此討厭你,根本不會讓你踏進寧家的大門一步,一步也不行。”


    “真的?”


    “相信我,雖然他有服務眾人的熱忱,可他一直不願正視自己的內心,自從寵恩離開後,我真怕他就此封閉自己的心。”寧則雅語重心長的說。


    一想到之前則輊簡直是把自己放逐在工作里,她的心就忍不住地難受著。


    “寵恩?”又是他!那個人究竟對寧則輊有多重要?


    “你還不知道他是誰嗎?”


    他點頭如搗蒜,非常想知道寵恩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寧則輊如此在意?


    “那你應該知道台灣的向家班吧?”


    “我當然知道。”他更听過謠傳寧家和向家班有牽連的流言。


    “嗯,因為我們二家有淵源,所以則輊從小就和向家老麼寵恩認識,他們的感情很要好。”


    “小時候就認識了……”不知為何,雷哲諾德感到一絲嫉妒。


    “我們還常笑說他們是對青梅竹馬,雖然後來寵恩被送出國,他還是對他念念不忘;終于,在漫長的等待後,寵恩在一年多前回國,只不過……”


    “怎樣?”


    “听說他跟一個男的跑了,所以則輊將自己寄情在工作上,每天發狂的工作十幾個鐘頭也不嫌累。”


    “我可以想象。”雷哲諾德語氣苦澀的說。這也難怪,自己在乎的人竟然愛上個和他同性的男人,而且還私奔,不找事來分散注意力,肯定會發瘋。


    “唉!我跟他說過,他是失戀了才會這樣,不過他就是不承認自己愛上了寵恩。”寧則雅不免嘆息,“他啊,是很聰明,偏偏對自己的感情很遲鈍。”


    接著,她握上雷哲諾德的手,“雷哲,如今只有你能幫他敞開心扉了。”


    “我要怎麼幫?我們每天才見幾個小時。”雷哲諾德不由得苦笑。


    他也想多點時間和寧則輊接觸,既然來硬的不行,他只能想到用柔性訴求,看能不能說動他把藥給他。


    “既然這樣,你何不主動創造機會?我听說醫院里正在招募義工呢。”


    “義工?”雷哲諾德的眼楮為之一亮。


    對呀!他怎麼沒想到還有這個方法!


    寧則輊在蘇雨隻的陪同下,正在做例行性的巡房。


    尤其是這幾天天氣寒冷,到院病人因而增加,讓他忙得不可開交,甚至是干脆直接在醫院留守。


    這也成了他逃避雷哲諾德的理由,他曉得用工作忙的借口不回家,是鴕鳥心態,但心底最深刻的聲音,警告自己最好少和雷哲諾德有所接觸。


    避他為什麼,能躲他就盡量躲!


    走廊上,遇到他的人都笑著對他點頭,而他只以僵硬的笑來回應。


    他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覺得笑很困難的一天。


    來到重癥病房的區域,走廊上也沒有多少人走動,然而,原本應該非常安靜的一間里,有一間單人病房卻傳出陣陣笑聲。


    寧則輊好奇的走進那間病房,意外地看到正在為癌癥兒童說故事的雷哲諾德。


    “你怎麼會在這里?”寧則輊不由得吃驚,這家伙怎麼常出其不意的出現在他面前。


    “噓,小聲點!你沒看到我正在說故事給小緯听嗎?”雷哲諾德皺著眉說道。


    听從寧則雅的提議,他昨天就來醫院當義工,只是第一天上任,要記、要學的事很多,忙得他沒空去“騷擾”寧則輊,所以他根本就不曉得他已經殺過來了。


    而且,他發現當義工幫助別人其實是件很快樂的事,完全不是他先前所以為的,當義工只是做白工的錯誤想法。


    “說故事?”寧則輊才不相信雷哲諾德會那麼好心,他把他拉到一旁,“說,你又有什麼陰謀了?不然怎麼出現在這里?”


    “什麼態度,我就不能在這里嗎?而且……”他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吊牌,好不得意地綻開笑容,“嘿、嘿,你看!”


    “義工!”寧則輊嚷了起來,“你這種短視近利的人,居然會來當義工?”


    這一定是第十一大不可思議的事!


    “喂!你很過分哦!什麼短視近利的人?我只是在保護我應得的權利!”雷哲諾德惱怒地抓住他的袖子,“況且,我哪里不適合當義工了?”


    他還側頭看向小男孩,“小緯,你說,大哥哥對你好不好?”


    聞言,小緯立即點頭,“大哥哥,你對我最好了,知道我沒朋友就陪我玩,還買皮卡丘給我。”他抱緊懷里的玩偶。


    “你看吧。”雷哲諾德趾高氣揚地抬起下巴,得意地向寧則輊示威著。


    寧則輊以質疑的眼光審視著他。


    直到被晾在一旁的蘇雨隻遲疑地問︰“寧醫生,要開始問診了嗎?”


    寧則輊發現自己失態,這才來到床邊問診,,而蘇雨隻則是幫小緯量血壓、查脈搏。


    只是,這段期間蘇雨隻不時望向站在床對面、一臉關心地看著小緯的雷哲諾德。


    她很好奇這俊美的男子是誰,和寧則輊到底有什麼關系?


    畢竟當她知道自己要接任寧醫生的專屬護士時,她以為自己可以藉近水樓台之便,獲得他的注意。


    然而,他對她只有醫生對護士的伙伴關系。


    但眼前這男子每次一出現,寧醫生的表情馬上就變得生動無比。


    在蘇雨隻的注視下,雷哲諾德渾身不自在。


    幸好,回家拿東西的小緯母親適時出現,解決了他的困境。


    熬人一進門便忙著對寧則輊鞠躬,“寧醫生,謝謝您,要不是您,我們家小緯也不知會怎麼樣。”


    正好檢查完的寧則輊忙不迭地站起身,“江媽媽,你別這樣,那是因為小緯很努力,才有今天的成果,我只是盡我的本分而已。”


    “不,都是大家的幫忙,我們才能走到今天。對了,我還要感謝周先生。”她從袋子里拿出一顆隻果給雷哲諾德,“要不是你,我還真放不下小緯,回家一趟呢。”


    “江媽媽,這不算什麼,我也只是在盡義工的本分。”她的感謝讓雷哲諾德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他不禁看向寧則輊,他的眼光剛好對上他,他們相視而笑。


    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取得共識?


    兩人之間的和諧氣氛,在蘇雨隻看來心里很不是滋味。


    “寧醫生,我們該到下一間病房了嗎?”她硬生生地打斷。


    “哦,好。”寧則輊回過神,在婦人的陪伴下來到門前。


    他停在門口,小聲說道︰“江媽媽,小緯現在的病情只是暫時穩定,隨時都有可能會發作,最好再開一次刀,雖然成功率可能不到10%,不過如果順利,可以再延長幾年的壽命,希望你們能考慮看看。”


    “嗯,我會再和外子仔細想想的。”


    這段對話,听進站在一旁的雷哲諾德耳里,他滿臉的笑容霎時變得愁容滿面。


    而他表情的轉換,正好落入寧則輊離去前的最後一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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