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所愛勿語  第五章
作者:李天定
    終於捱到第九堂,教中史的老師進來後,一如今天其他科目的老師般,花了大半堂的時間告訴我們一個月後考試的範圍。


    總括來說,是什麼都在範圍之內。


    班中的同學都熱心地舉手問各式各樣的問題,希望從中縮窄溫習的範圍,更希望在老師的二日半語之間找到什麼題目的貼士。


    我沉重地用手托著頭。


    坐在鄰座的小朱關切地問候我︰“你不舒服?”


    我頹然地搖頭。


    小朱用十分理解的語氣說︰.


    “每次我想到要讀關於一些已經死了的人的事,我也十分害怕啊……”


    我更加絕望地用雙手掩著臉。


    放學後,季初和忠乎定過來。“你的面色好差。”


    他們也察覺到了。


    “只是想到考試就寧願快些世界末日!”我沒精打采地背起包。


    “不是那麼嚴重吧,我們學校已經比較仁慈了,听說有些學校一年有四、五次考試,還要全部編排在長假期後,假期形同虛設!”忠平說。


    我點頭,承認這是事實。“但是我轉來這裏之前成績是全級最差的,這個學位也是爸爸『求』回來,我才不用在舊校留班,如果又是考得一團糟,相信沒有學校會收留我了。”


    我見班中的人走得七八成才敢說出來。


    “你夸張了一些吧?”季初鼓勵我。“只要用功一些,應該可以過關的。我問你,李世民是誰?”


    我很認真地苦思了一會,戰戰兢兢地答︰“是孫中山的盟友?”


    季初和忠平互視一眼,懷著不可置信和擔心的表情,我知道我的答案


    一定離天萬丈。


    忠平又問我︰“一個直角三角形,要求斜邊的長度,方程式是什麼?”


    我一臉迷惘地望他,完全听不明白。


    “X2+Y2=Z2”季初代答。


    我望到他們的神色,知道自己大禍臨頭。


    “不要太擔心,只要今天開始專心溫習,考試時應該可以惡補至及格的。”忠平微笑說︰“平時我放學的時間都用在練習籃球上,考試前臨急抱佛腳仍能過關的,只要夠專注就是了。”


    “你全級考第幾?”我問他。


    “十七。”


    我的雙肩無力地垂下來。


    季初和忠平陪我到麥記吃東西,在校門踫見植瑤仍未離開,季初友善地問她︰


    “我們一起去麥記,你也來嗎?”


    植瑤看了她一眼,客氣地說︰


    “我約了其他同學去中央圖館。”


    “快考試了,你開始準備了沒有?”季初問。


    植瑤的廣東話好了很多︰“除了英文之外,應該都沒問題,其實香港的課程不太深。”


    我的心一緊,不知為何,我覺得植瑤跟我們說話時愈來愈冷淡。


    “忠平,你也有時間去麥記,不用練習籃球嗎?”植瑤笑問。


    “今天籃球隊沒有練習。”


    “听說遲些會有一隊NBA球星組成的明星隊來香港作表演賽呢。”


    “我也听說過!但不知有誰會來,最怕好像那些足球明星般,說過會來又不來!”忠平表現得十分雀躍,滔滔不絕地和植瑤攀談起來。


    “我最希望柏賓會來,我最喜歡他。”


    我不知道植瑤有留意籃球。


    “柏賓?他也是我最欣賞的球員之一!”忠平如數家珍地分析柏賓的球技,植瑤听得津津有味似的。


    “植瑤,我們走了!”幾個女學生走上前說,他們見到忠平都立刻熱情起來︰“何時打下一場比賽?”


    “星期六。”、


    “我們來捧場可以嗎?”一班女生吱吱喳喳地叫。


    “籃球隊當然歡迎任何同學來捧場和打氣。”忠平答得敦厚。


    “我也可以來嗎?”植瑤突然問。


    “當然歡迎!”忠平笑。


    我偷眼望季初,發現她也正看著我,她小聲地說︰“植瑤開朗和主動了很多。”


    我卻覺得已經不能完全明白她了,她奸像變得自信了,更加受歡迎,也更加沒有時間和我談上一句。


    “都是你的功勞。”季初稱贊我。


    真是我的“功勞”嗎?


    ???


    第二天早上,我捧著地理課本邊看邊走回課室,昨晚溫習了一整晚,好像弄明白了一點,今天一起再打開它卻好像有更加多的不明白,我想無論怎樣將勤補拙也應付不了這次考試。


    或者下一個學期我就要離開這裏?


    有人擋住課室門口。


    我抬起頭,是季初。


    我沉沉地說︰“你怎麼——”


    “李天定同學!”


    “系!”我挺直腰,像校花般“系、系”地回答。


    季初彎向前,用非常嚴厲陰森的目光看著我︰“由今日起,我要為你進行地獄式訓練。”


    “季初,我最近十分虛弱啊!”


    “季初老師!以後叫我方季初老師!”季初一臉認真,叉起腰說︰“現在回座位準備第一堂的課本!”


    “是。”我不知道他們又在玩什麼游戲。


    季初竟然坐回自己座位,我放下包走過去,她未待我說話便命令︰


    “第一堂的課本已經看過了?那我就問了。”


    我搖頭擺手,急忙回到座位揭開西史課本,下一堂是復習拿破侖的事跡,但我一看到他的名字,就只想起張學友好久之前問過我們為什麼在拿破侖的字典裏沒有“不可能”幾個字的問題!


    回頭偷看季初,她正專心地揭著西史課本,我也不敢嬉戲,盡量弄清楚“拿先生”拿了幾多個國家。


    奇跡地,第一、二堂的西史連堂,老師講的東西我都听得明白,平時听了十分鐘我已閉起耳朵不听了。


    第三堂是數學,我在上課前的五分鐘揭開數學課本看了一些範題。


    可惜,上課時做數學題目,所有人都放下原子筆時,我還是想不通怎樣運用那方程式。


    距離是太遠了。


    小息的鐘聲一響,我愉快地走到季初桌前︰“去小食部吧!”


    怎料她搖搖頭,指指旁邊校花的座位。“你坐下來。”


    忠平走過來。“我代你們買汽水三文治。”


    讓座給我的校花睜大眼楮問季初︰“你是認真的啊!”


    “只有一個月時間,根本沒有空閑玩了。”季初皺起眉頭,如臨大敵。


    校花笑著大聲跟我說︰“阿定,要听季初老師的話呀!”然後跳蹦蹦地迎上在門外等她的張學友。


    我想縮進座位,所有人在玩什麼把戲?


    “你們放心,我會用心溫習了,不用禁止我所有正常社交活動,我也會修心養性。”


    季初似乎听不到我說的話。“現在我們溫習英文preposition的用法。第一題,esat——thetableandeatourbreakfast。』她拿出一張題目紙。


    我疑惑地看她一眼,沉下氣想了一會。“in?”


    “錯。”


    我再看題目一次,忽然想起以前奸像是教過的,遲疑地說︰“at?”


    “對了。”


    她給我一份題目︰“我們一起做了這些題目吧!足忠平幫我從英文文法影印出來的。”她拿起筆開始做自己那份題目副本。


    原來她要當我的補習老師。


    我唯有努力地作答所有題目,但大部分都是瞎猜而已。


    罷剛完成二十條問題,忠平拿著滿手的汽水薯片出現在課室門前。


    我歡呼,我的肚子快餓扁了。


    “休息五分鐘。”季初終於露出一些笑容。


    忠平走進來,緊隨其後的是植瑤,手中拿著多份三文治。


    “我們在小食部踫上,幸好有植瑤幫我搶來五份三文治,我拿著汽水根本沒法擠進搶購的人群!”?


    “舉手之勞罷了。”植瑤向他笑笑,拿起自己的一份三文治和汽水回自己座位。


    “原來植瑤已經在『現在補習社』補了一年英文,每星期一、三、五放學要補足足個半小時呢。”忠平邊啃著三文治邊稱贊植瑤。


    我吃了一件三文治,看見季初的食物還原封不動,她正埋首改著剛才的英文題目。


    “不用那樣緊張啊……”


    “二十題錯了十五題。”她將題目紙交回我手中。


    “這麼多?”忠平探頭看我的答案。


    我悻悻然地收起不讓他看,問季初︰“你呢?”


    “錯了兩題。”她呷著汽水。


    “我是無藥可救了,你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吧,否則反而影響了你的溫習進度。”我說。


    “剛才我也在溫習啊。”


    “我已經慣了不及格。”我攤攤手。


    季初深刻地盯著我,十分認真地問︰


    “有人會習慣失敗的嗎?”


    我睹氣地說︰


    “當你試過溫足三晚通宵,測驗還是不及格時,你就知道什麼是接受失敗。”


    忠平卻依然站到季初的一邊,勸我︰


    “沒有讀不明白的,只有讀得不正確的方法。”


    小息完結的鐘聲響起,我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阿定!”季初叫我。


    我沒有回頭。


    “算了,你也不要強迫他,做朋友就該尊重他的選擇。”忠平安慰季初,但我仍然把每一個宇听得非常清楚。


    “就因為我們是他的朋友才不應該比他更早放棄。”


    我垂下頭,下意識地拿出下一課的中文課本看看,我從來沒有為自己的成績而感到自卑,只是不想為季初和忠平增添麻煩。


    朋友不應該是一個包袱。


    偷偷地看季初一眼,她的表情十分失望,心不在焉地揭著。


    午飯時間,我一動不動地坐在自己座位上,沒有去叫他們一起外出吃飯。


    忠平要去敦籃球興趣小組,季初則二曰不發地拿出自備的飯盒吃。校花見我們互不瞅睬的,向我揮揮手。“阿定,你怎麼不過來?季初給你預備了飯盒呢!”


    留在課室中的人都登時側目,所有人都知道季初是忠平的女朋友呀!幸好校花立刻大大聲地續說︰


    “我也叫張學友幫我買飯盒回來呢!一大伙人溫習氣氛更加好!”


    季初沒有抬頭,繼續吃她的咖喱雞翼飯,似在說︰


    “你不過來我不強迫你。”


    “阿定,過來啦!”校花嬌嬌地催促。


    我猶豫片刻,走到她們面前。“麻煩你們了。”


    “你再說我打扁你!”校花說。


    季初拾眼向我微笑。


    “粟米肉粒飯!”張學友剛好報到。


    “這些咖喱雞翼飯是你做的?”我問季初。


    “是昨晚媽咪Bar裏的剩余物資而已!”季初拾抬她的假發。“不合口味?”


    “補習有膳食供應,我還可以挑剔什麼呢?”我狼吞虎咽起來。“我預先警告你,我的數學成績真的好嚇人!”


    季初深呼吸一口氣,似做足心理準備。


    ???


    放學的課外活動變了到季初媽媽的Bar裏溫習。


    我們選了一個較少人坐的角落,在四至六時這個HappyHour時段內補習,忠平多數因為籃球練習不能前來,校花卻變了常客,而校花出現的話張學友當然也跟著來了。


    季初讀出題目,校花、張學友和我立即低頭揮筆試答。


    “你串錯字了。”校花小聲地提醒我。


    季初、張學友和我在單行紙上寫下心目中的答案。


    我清清喉嚨,準備說出我擬定的題目,張學友突然舉手。“酒保哥哥,我想要一杯氣椰林飄香』!”


    “你已經暍了三杯飲品,吃了兩件三文治、一包蝦條了!”酒保瞪大眼。“你沒吃午飯?”


    校花打張學友的頭。“我們是來補習,不是來幫Auntie的Bar倒米呀!”


    我讀出我的問題。


    酒保哥哥叫道︰“季初,你的電話!”


    季初跑過去接听,立刻甜美地笑問︰“還在學校?”


    二日定是忠平。”張學友一副偵探口氣。


    “那我先去洗手間補妝。”校花站起身。


    “你那裏好吵呢。”季初提高聲音︰“……又是那班全女班啦啦隊?”她笑,絲毫沒有醋意。


    “……植瑤也來了!真想不到啊!”


    我並不是故意偷听。


    一阿定哥,阿定哥!”張學友鬼祟地壓低聲音打斷我,捉著我的手。“你老實答我。”


    “怎樣?”他一定問我什麼無聊的智力問題。


    “你覺得校花是不是仍然喜歡你?”


    我听罷一愕。“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她很戮力教你,本來只是季初幫你補習的,她卻差不多每天都跟著來,好像十分緊張你。”


    我端詳張學友的面孔,他不似惡作劇。


    “她只是在幫朋友。”


    “幫朋友幫到什麼程度才不只算朋友?”張學友十分困惑。


    “你放心吧,我們若是有可能,之前就不會分手了!校花來『補習』只是當來消磨時間呀!”我拍拍他的肩膊。


    張學友信到十足,他也可算單純,暢懷地笑了︰“是啊!如果校花對


    你余情未了才陪你補習說得通,那麼季初豈不是背著忠平愛你愛到發狂?”他哈哈地笑。


    我陪笑著,遠遠望向季初,她正和忠平在電話上談得起勁。我幫植瑤的時候是用什麼感情?季初幫我又是因為什麼感情呢?


    ???


    英文科老師叫我們分組然後比賽估字,游戲的方式是要估中生字的字母,估錯一個字母就在黑板上畫上火柴人的一部分,整個人都畫出來還未猜中英文字就算輸了。


    五個人一組,我以為季初、忠平、植瑤、校花和我一定會是組員,怎料一開始分組,植瑤的朋友已經“霸佔”著她,植瑤和忠平坐得比較近,她邀忠平同組。


    忠平為難地回頭望向季初,季初卻故意垂下頭不讓他看到什麼提示。


    “不是和女朋友分開一會也舍不得吧?”植瑤的朋友取笑忠平。


    “……不。”忠平說。


    我站起身往季初的方向走,旁邊的小朱恐怖的聲音傳來︰“沒有人肯跟我一組……”唯有叫他同行。


    “你怎可以讓他和其他女人同組呀?”校花氣憤地訓導季初。


    “只不過是上英文課。”


    “無論什麼時候他也不應該拋下你!”


    “是他自己決定和她們一組的,我有什麼辦法,去扯他回來嗎?”季初淡淡地把英文課本收在抽屜中。


    “我幫你去扯他回來!”


    我立刻阻止校花。“無謂將事情鬧大。”


    一現在不是大件事嗎?”校花睜大圓眼像要噴火。


    “你要不要和我們同組?”季初逕自邀了一個女同學︰“我們夠五個人了。”


    “季初!”校花暍道。


    “我總不能幫他戴頸圈鎖著他的。”


    擾攘一番,終於有八組出現了,怎料這時才發現班中今天有四十一人,一個外表懦弱的男生尷尬地不知站著還是坐下好,總之所有人就把他當作透明。


    我記得他有時和植瑤的一班朋友一起,不出所料,他的確向她們尋求一庇護”。


    “我們夠人了。”是植瑤說著標準廣東話的聲音。


    “多一個人也沒關系吧。”忠平勸道。


    “你叫老師幫你安排比較恰當。”一個女學生冷冷地說。


    即是明示不要加入他們那一組。


    “奸吧。”男生茫然地轉身。


    “給他加入我們的一組一定連累我們。”


    “他上次英文科默的分數好低!”


    我听到十分不忿,望向忠平,他也無能為力,我不等男生向老師求助便向他揮手。


    “你們也夠人了。”他的聲音小得差點叫人听不到。


    “所有組也夠人了,總有一組要有六個組員、。”我說。


    季初和校花也支持我。“只是玩游戲罷了。”


    男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游戲問的生字都是考試範圍內的,說實在,他的英文真的頗差,但最終我和季初都猜中不少,總之沒有包尾。


    “阿定奸厲害呢!”校花毫不掩飾地稱贊我。


    我有點不好意思,立刻扯上季初。“都是我的補習老師教導有方。”


    “還有我陪你補習呢!”校花提醒我。


    “是,是,還有你!”


    “那麼你怎樣報答我們?除了以身相許以外。”校花笑問。


    一我請暍汽水!”我拍拍胸口。


    “誰請暍汽水?”忠平走過來。


    “沒有你的分兒!”校花厲目瞪視他。


    季初勾著校花的手,笑說︰“一起去喝汽水吧,難得天定請。”


    我們一行數人離開課室時,我回頭望向植瑤。


    她正和她的朋友談笑,我想她不需要我邀請了。我安慰自己,沒有朋友是一生一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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