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尹承平緩緩張開眼楮，好一段時間都不能適應自己到底在哪里。“奇怪……陰曹地府怎麼看起來那麼像我房間？”


    “小表，你醒了……”听到聲響的程奇站了起來，興奮地跑到床邊。


    “啊？二師兄……怎麼你也下來了？”


    “下來？”程奇想了會才反應出尹承平說的話。“呸呸呸，童言無忌。我活得好好的，還想再多活個四十年哩，你別咒我！你沒死，這里是你房間啊，連自己房間都認不出來嗎？”


    “啊？我沒死啊？”尹承平顯得有點訝異，有氣無力地說著。“沒想到我命真是大，這樣還死不了……”


    “是啊，禍害遺千年啊！”看到尹承平醒過來，其實程奇心里是很高興的，但還是忍不住開起他玩笑。“不過你這只小懶豬也夠能睡了，居然睡了十多天。原本是大師兄和四師弟輪流看著你的，可是師父見他們實在撐不住了，逼他們一定要去休息，所以才換我來照顧你的。”


    尹承平微微地笑了。“是啊，我都忘了禍害遺千年，那看來我還有好長的時間能活吧。”


    听他這麼說，程奇也安心地笑了。“好小子，會開玩笑就是沒事了。怎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請師娘過來看看？啊，不行，我還是趕快去告訴大家你已經醒了，你都不知道你這次真是嚇死人了。”


    尹承平的臉因為程奇的話有點黯淡下來。“對不起，我……”


    “說什麼對不起。”程奇笑著揉揉他的頭發。“真覺得對不起就快點好起來吧，我去通知大家你醒了，否則沒人真的放得下心。”


    “嗯……”尹承平對程奇虛弱地綻了個笑容。


    程奇見他這樣，便笑著走出門了。程奇離開後，尹承平只覺得很累，便又閉上眼楮想要再休息一會。只是沒想到眼楮才閉上，意識又開始遠離，不一會便又沉沉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周圍是靜悄悄地一點聲音都沒有。正想著是什麼狀況時，突然發現有人緊握著他的手不放，低頭一看，正是魏子紀握住他的手，趴在床邊，看起來睡得正熟。


    尹承平輕輕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不料他才動了一下，魏子紀馬上就醒來。看了一下四周，轉過頭來正好對上尹承平眼楮睜得大大地看著他，他立刻清醒，問道︰“小平，你醒了！有沒有事？有沒有還有哪里不舒服的？”


    “沒有……”尹承平想笑，但是使不上力，只能虛弱地扯了個微笑。“你太緊張了，我已經沒事了。”


    “我怎麼能不緊張？你睡了十多天，才听二師兄說你醒了，結果一進來看你又睡著了，我怎麼能不擔心？”魏子紀心急得霹哩啪啦地說了一堆。


    “好了好了，說了我沒事……”尹承平阻止他。“四師兄，扶我起來好不好？”


    “你可以嗎？”見尹承平點點頭後，魏子紀才坐到床頭，將他扶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後，再從後面攬著他。“你覺得怎樣？”


    “都跟你說了沒事了嘛……”尹承平淺淺一笑。“只是還沒什麼力氣而已。不過躺了那麼久，我還以為會全身酸痛的，沒想到還好。”


    “你當然好啦！你小少爺這一覺睡下去就什麼都不管了，也不理我們有多擔心。我可是每天都來替你翻身按摩，怎麼還會痛？”看尹承平似乎真的沒事了，魏子紀忍不住向他小小抱怨起來。


    “真的嗎？”尹承平又是一笑。“四師兄，你對我真好。”


    “你現在才知道我對你好嗎？”魏子紀總算也笑得出來了。“知道我對你好的話，以後就別再這樣嚇我了。”


    “我也不要了，好痛喔……”尹承平將頭輕輕地在他肩上摩擦兩下，撒嬌的意思很明顯。


    本想乘機訓訓他，不過見他才剛醒，臉上的氣色仍然不太好，魏子紀想想還是作罷，只是撥撥他的頭發，就任他去撒嬌了。


    尹承平靠在他身上沒多久，想起了一件事，便略略抬起頭說︰“四師兄……”


    “嗯？怎麼了？”


    “那個……”尹承平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又低下了頭。


    “我怎麼不知道原來我們的小平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啊？”魏子紀心里覺得好笑，忍不住取笑起他。


    “才不是呢！”也許是否認得太用力了，尹承平咳了幾聲，嚇得魏子紀連忙拍拍他的背。半晌，他順了口氣後，才說︰“就是我受傷那時你說的事啊……”


    “嗯？什麼事？”這可不是在裝傻，是真的腦袋還沒轉過來。


    “就、就……你說喜歡我的事嘛……”尹承平愈說愈小聲了。


    魏子紀這才反應過來，笑著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頭。“傻瓜！”


    “我又不是要你說這個，是不是真的嘛？”尹承平抬起頭直盯著魏子紀，蒼白的臉上起了淡淡的紅暈。


    “當然是真的！我騙過你嗎？”說到這個，魏子紀的臉上突然露出了有點不滿的神情。“只是不知道是誰，還說要我去娶別的女人的？”


    “啊……”被他這麼一提醒，尹承平張大嘴，這才想起自己說過的話。顧不得害羞，連忙慌張地說︰“那……我那時以為自己要死了嘛。你不可以去娶別的女人，你不可以賴皮，我記得的，你說了也喜歡我的……”


    看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看著自己，好象他真的要娶別人似的，魏子紀忍下住又笑了。“這話從頭到尾都是你說的，我可沒答應你要娶別人。但是我們得先說好，你下次不準再說這種話了，否則我真的去找別人，不理你了！”


    “嗯，不會了。”尹承平這才轉笑。只要想到跟魏子紀真的是兩情相悅了，雖然心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還是忍不住打從心底笑出來。


    見他傻笑，知他心里想什麼，魏子紀才開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得說︰“你傻笑什麼？不會傷到腦子了吧？”


    尹承平笑而不答，看起來是真的開心。


    魏子紀無奈地笑著順順他的頭發。不一會，臉上的表情又突然變得有點沉重。“小平，對不起……”


    “嗯？好端端地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如果我早點響應你的感情就好了。我明明早就知道了，可是卻老是想說你還小，還不懂感情的事，等你再大點再說也不遲。現在想想，其實不過是我仗著你一定會在我身邊罷了。我真的很壞，想到的都是自己，一直要到這次我以為……我以為我真的要失去你了，才後悔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萬一你真的離開了該怎麼辦？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如果早點跟你說就好了……”


    雖然說兩人心意已通，但听到魏子紀這麼說，尹承平還是顯得有點害羞，尤其是想到自己在受傷那時居然很大膽地先告白，更是不好意思。不過，他還是訥訥地說︰“笨蛋，我又沒有離開，你現在說又還不晚……你這麼說的話，其實我也是怕被你討厭，所以也一直沒有直接說出來，如果我肯直接說出來，也許你也不會這樣想了。所以我們兩個是半斤八兩，誰也沒對不起誰。”


    “小平……”魏子紀心里感動，手勁環得更緊了。“就算我這麼自私，你還是喜歡我嗎？”


    尹承平伸出還不甚有力的手，握住了魏子紀。“我這麼任性，你也沒嫌棄我啊。”


    魏子紀這時臉上才終于有了笑容。“你才不任性，你真的任性就不會大家都那麼疼你了。”


    “真的嗎？”尹承平也露出他慣有的笑容。


    “是啊，你是乖小平。”話是這麼說，還是補上了一句︰“就是有時不太听話而已！”


    尹承平噗哧一笑。“那還算乖嗎？嗯……不過會乖乖听話的就不是小平了。”


    “是呀，你也知道你老是不听話了吧！”听他這麼說，魏子紀總算安下心來。這時見他眼楮似乎又快閉起來了，便問︰“怎麼了？又累了嗎？”


    尹承平點點頭。“嗯，明明睡了那麼久了，可是還是好累。”


    “不要緊的，師娘說你還沒什麼體力，過幾天情況就會改善了。”將他放回床上，拉上了被子。“想睡就再睡會吧。”


    “嗯……你會陪我吧……”眼楮都快全閉上了，尹承平的一只手還是拉著魏子紀的衣袖不放，只是到後來他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看樣子已經睡著了。


    魏子紀笑了笑，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扒下來後，牢牢握住，才若有所思地看著尹承平。


    “小平，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了，陪著你，一輩子都陪著你……”


    尹承平醒來後，在凌靜及其它人的照料下，傷勢復元得很快，但仍是花了快一個月的時間才能下床。不過尹承平足足過了好長一段舒適的時間，做什麼事都有人伺候著，連吃飯都有人喂︰而且只要他眉頭一皺、看起來有點不舒服的樣子，就又馬上有人緊張地噓寒問暖，簡直比當皇帝還舒服。當然，那個“有人”的頭號代表，絕對非魏子紀莫屬。


    原本就寵尹承平的魏子紀，在這段日子里簡直要把尹承平寵上天了。再加上兩人心意已白，開始雖然兩人都有些羞赧，不太習慣這樣的改變，但沒花多久時間，兩人就又像從前那樣，而且感情又更好了。其它人看在眼里沒說什麼，但心里都清楚要想分開這兩個人，是決計不可能的了。


    這天，當尹承平一個人跑到後山沉思時，突然後面來了個人拿外衣披到他身上，他回頭一看，不是魏子紀是誰？


    “師娘說你不見了，我就想你一定是跑來這了。”魏子紀在他身邊坐下。“怎麼穿得這麼少就跑出來了呢？傷才好些就又到處亂跑了。”


    “沒有啊，只是悶在房里好久，想出來走走而已。”既然魏子紀人都到他旁邊坐下了，尹承平也很不客氣地立刻靠到他身上，把他當火爐用。


    看著他孩子氣的動作，魏子紀笑著邊從後面環住了他的腰。“還以為你又不听話自己到處亂跑了，你傷才好沒多久，別不說一聲就自己到處亂跑。”


    “我哪有不听話，我向來都很听話的！”尹承平不服氣地反駁。


    “听話？是誰那天才說會乖乖听話的就不是小平了？況且，要是听話的話，那這次是誰被傷得差點沒命的？”魏子紀毫不留情拿他說過的話來取笑他。


    “哪有……”尹承平有點心虛地反駁後才又說︰“好嘛，我知道我這次真的很不好，不該自己一個人跑去的。可是我一開始真的只是想去看看，什麼都沒想做的。”


    “你的『只是去看看』就鬧成這麼大了，要是真的有心要做什麼，不就糟了？你不會武功，就算會使毒，但也不是每個人都吃這套的。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中的危險太多了，你如果老是這樣任性妄為，不是每次都能運氣這麼好救得回來的。”魏子紀很少對尹承平說重話，但是事關他的安全——之前因為他的傷沒好所以沒有多講，現在既然好多了，就一定要跟他說清楚。“你看你這次自己不好受！全部的人都跟著你不好受，你讓師父師娘多擔心知道嗎？”


    “我知道啊……所以我有在反省了嘛……”尹承平垂著頭有氣無力地說著，突然他又像想到什麼一樣地抬起頭看著魏子紀。“那你呢？你擔不擔心？”


    “我擔不擔心？”他居然還在問這種問題？“我被你嚇得半條命都快沒了，你還問我擔不擔心？”


    尹承平這才滿足地笑了，將頭靠到他身上。“對不起，我知道你擔心我的。”


    “知道就好。”魏子紀模模他的頭，覺得他似乎不太對勁。“那你現在又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人跑來這，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啊。”尹承平搖搖頭。“不是說了只是太悶想出來走走而已嗎？”


    “你以為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從小你一有什麼心事就會跑來這，我怎麼會不知道。怎麼了，在煩些什麼？你的傷沒完全好，別太煩心了。”


    知道自己瞞不過魏子紀，尹承平嘆了口氣說︰“我在想……我們兩個人的事。”


    “我們兩個人怎麼了？”魏子紀不解地看著他。


    “我們……我不知道……”從前他是怕魏子紀會不接受他︰現在知道魏子紀也喜歡他後，卻又擔心身邊的人不接受。“我心里好矛盾，我好怕，我不想跟四師兄分開，可是我也怕萬一師父和哥哥反對……”


    原來他最近就是在煩這個。“傻瓜，不是說好我們要在一起的嗎？我說了我會去跟師父還有師兄說的，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的，你別擔心了。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還有怕的事情呢，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什麼天不怕地不怕，我怕得可多了！我怕黑、怕一個人、怕師娘哭、怕師父罵我、怕大哥生氣、怕……怕你不理我，丟下我自己走了……”尹承平數著自己怕的東西，想想自己伯的事還真不少。


    “放心，我不會不理你，也不會丟下你的。”拍拍他的背。這就是始終讓魏子紀很不解的地方，小平明明是在大家的寵愛下長大的，但卻一直很沒有安全感，常常會自己躲起來想東想西的。


    “那你後不後悔喜歡我？”尹承平又問。


    “後悔什麼？我反而怕有一天你會後悔喜歡我呢！”魏子紀笑著摟得更緊了。“我只怕自己喜歡你喜歡得還不夠，哪還有時間後悔？”


    “嗯嗯。”滿意地點點頭。自從有了魏子紀的承諾後，他的心才總算比較安定了。“我不會後悔喜歡你的，你知道我有多死心眼的，我說只喜歡你就只喜歡你。”


    “說到這個，小平，有件事我想問你。”魏子紀突然想起還有一件自己很不解的事。“大師兄是不用說了，但二師兄、三師兄你也都當他們是哥哥，那對我呢？你什麼時候開始沒把我當哥哥看，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尹承平偏著頭想了會。“不知道耶，你問我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是喜歡你的話，我還能回答，問我什麼開始沒當你是哥哥的，那我就不知道了，搞不好從一開始就沒有。”


    “那……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是喜歡我的？”這問題他放在心里好久了，就想找個機會跟他談談，或許他還是有點擔心也許小平根本搞不懂自己的感情。


    “啊？”沒想到他還真的問了，尹承平愣了會，臉突然紅了，低下頭不肯回答。


    他長這麼大還真的頭一遭見尹承平害羞，魏子紀也愣了一會，忍不住驚訝地笑了起來。“怎麼了？你不是說知道嗎？怎麼不肯說？”


    尹承平一直搖頭不肯回答，但是魏子紀不肯死心地一直追問。尹承平被問得煩了，才說︰“我跟你說，可是你不可以跟師父師娘說哦！”


    “師父師娘？”跟他們有什麼關系？魏子紀怎麼想也想不通，只得答應他。“我不說就是了。”


    “就是啊……你記不記得三年前師父的壽辰不是請了很多人來莊里作客嗎？”尹承平這才開始說，只是臉上的紅暈仍然沒有退。“我記得那次熱鬧了好久，一直到客人都走了，大家才去休息。後來我回房後，才想起來我親手為師父做的禮物沒有拿給師父，我就連忙拿了要去給師父。結果在後花園看到師父和師娘在聊天，我就很高興想要過去時，就看到……就看到……”


    “看到什麼？”見尹承平支支吾吾的，魏子紀好奇地追問。


    尹承平看了魏子紀一眼，顯得有些尷尬，過了一會才小小聲地說︰“我看師父親了親師娘……”


    “啊……”魏子紀嚇得愣住了，過了半晌才開始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糟了，要是讓師父師娘知道你居然看他們談情說愛，你不被打才怪！”


    “小聲點啦！所以才要你不可以說嘛！”尹承平慌張地連忙想用手遮住他的嘴，臉上還是紅通通的。雖然現在自己已經比較大了，對這些事也不是懵懂不知，但是只要想到當時年紀還小的自己，看到敬重的師父和師娘的那一面時，還是會忍不住害臊起來。


    魏子紀搗住自己的嘴，免得自己笑不停。“好好，我小聲點。然後呢？跟你發現自己喜歡上我有什麼關系？”


    看他搗住自己的嘴，點頭說不笑了以後，尹承平才又繼續說下去︰“然後你也知道，我以前從沒看過人家那樣，而且又是師父和師娘……我很怕又很緊張，所以就跑到你房間去找你，想要你陪我說說話。可是沒想到你才回房沒多久，就已經睡得跟死豬一樣，我搖不醒你，可是又不敢一個人回房，只好在你床邊坐下。”


    “然後呢？”魏子紀追問。但是只要想到當年的小小平看到師父和師娘……他就忍不住想笑。


    “都說不要笑了嘛！”尹承平有點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看他總算沒笑了才肯繼續說道︰“然後我就又想起方才看到師父親師娘，已經沒那麼害怕了，就開始好奇，因為是第一次看到嘛。接著看到你在睡覺，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想親親你，然後就……”


    “就親下去嘍？”魏子紀一臉怪異地看著他。“沒想到我的小平竟是個小色鬼，還趁人家睡覺沒有防備時偷吃豆腐。”


    “那……那誰教你叫不醒嘛！”尹承平說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我想反正偷親你一下，你也沒吃虧啊。”


    “是沒吃虧啦……”坦白說是賺到了。“然後呢？你有什麼感覺？”


    “沒呀，什麼感覺都沒有，不就嘴踫嘴嘛！為什麼師父和師娘看起來都很高興的樣子？”尹承平看起來是真的疑惑。


    魏子紀忍住笑，都說他還是個孩子了還不肯承認。


    “親親嘴雖然沒有什麼感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心里不太對勁。就是從隔天開始，每次一看著你，心里就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詭異，我那時真的嚇到了，還以為自己生病了！”


    “難怪……”魏子紀這才想起，那時尹承平的確有一段時間行為舉止有點怪異，也不肯跟他說發生什麼事，還以為自己被討厭了。但是……魏子紀想想，總覺得這件事听起來有點不太對勁……“啊！不太對吧？那如果那天晚上你親的不是我，那你現在喜歡的不就是別人了？！”


    尹承平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笨啊！我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我那時也想了，為什麼會想要親你呢？我先想了，我應該是會想親個姑娘家啊，可是想了幾個人，卻都一點也不想親她們；然後我又想，那如果是二師兄、三師兄呢？可是還是不對，我光是想這樣嘴踫嘴就覺得很髒。想來想去，只覺得如果是四師兄的話那就沒關系，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對你是不一樣的感情了。”


    “喔……所以那天你才會說是像師父喜歡師娘一樣的那種喜歡。”魏子紀又笑了出來，現在想想當時那句話是有點突然的，不過照尹承平這麼一說，就都串聯起來了。看著尹承平，魏子紀總覺得心里有種滿滿的感覺。“小平，你真是可愛。”


    “哼，這還用你說，我一直都很可愛的！”尹承平哼了一聲，又抬高起他的火雞尾巴了。“那你呢？”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魏子紀停頓了一下。“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我把不該說的都跟你說了，你不可以耍賴不說！”指著他的鼻子，尹承平舉高手，擺明了“你不說，小心我揍你”。


    “好好，我說。不過你也得答應我，我說了以後你不可以生氣。”魏子紀下了但。“就是……就從某人有天晚上突然跑到我房里，不理我還在睡覺，就說了一聲『四師兄，我想親親你好不好』，然後也不管我說好還是不好就自己親下去了。我大概是從那時開始就喜歡上某人了吧！”


    尹承平幾乎是呆住，愈听愈不對，听到後來頭頂幾乎都要冒火了，揍了他的胸口一拳。“你騙我！你那天晚上根本沒睡著！”


    “大人冤枉啊！我是後來才被你吵醒的，然後都還沒完全清醒，就發現自己被你親了，我不敢說話，只得繼續裝睡了啊！”魏子紀痛得揉揉自己的胸口，還得伸手發誓，自己一開始真的是睡著的。


    “你！哼！”尹承平跳離他，撇過頭不理他。


    “你不能賴皮，說好了，我說可是你不能生氣的！”魏子紀連忙討饒。見尹承平還是不肯說話，只好說︰“你不守承諾的話，那我也要去找師父師娘說小小平……”


    “你敢！”尹承平轉過來踢了他一腿。


    “是啊，我才不敢，到時看到你被師父罵，我也不好受啊。”魏子紀乘機拉住他的手。“好啦，別鬧了，出來這麼久了，回去了好不好？你的手都變這麼冰了。”


    听到魏子紀這麼說，尹承平才鼓起臉頰，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


    “走吧！”將他拉起來，才牽起他的手一起走回莊里。


    魏子紀見尹承平的手開始發冷，便執意要他回房里休息一下，于是便直接陪他走回房里。沒想到一進房里，卻意外看到一個人坐在房里等著尹承平。


    “哥？”尹承平咦了一聲，邊跑到尹承光身邊坐下。“你找我啊？”


    “大師兄。”魏子紀喊過後邊跟著進房。


    “你又跑去哪了？傷還沒好就又到處亂跑。”尹承光先替他整整被風吹亂的頭發，才問道。


    “沒有啊，我覺得悶，四師兄陪我到後山走走的。”尹承平轉向魏子紀，要他乖乖地接話，才提高了音調說︰“對不對啊，四師兄？”


    “對，是我見他在房間里待了這麼久，陪他出去走走的。”魏子紀好笑地搖搖頭，順著尹承平的話說。不過他看尹承光的眼神似乎有事想要跟尹承平單獨談，便主動說︰“大師兄，那我要去練功了，你們兩個就慢慢聊吧！”


    “啊？你要去練功啊？”尹承平露出一副真難得的表情。


    “是啊，我已經被師父罵說，你生病是不是連我也一起生病了，武功是愈來愈退步了，真是被你害慘了！”魏子紀開玩笑地說。


    “哼，自己不長進，別怪到我頭上。”尹承平對他扮了個鬼臉。“要走快走啦！”


    “那大師兄，我先走了哦。”見尹承光點點頭後，魏子紀便離開了。


    “大哥，你找我有事啊？”見魏子紀離開後，尹承平才問道。


    “是啊，有些事想找你談談。”其實早該找他說了，只是一直在等他傷好點之後再說，所以才準備今天跟他說。“你……知道我們家的事了吧？”


    沒想到他要說的會是這個，尹承平看了他一會，才慢慢點頭。“嗯，大概。”


    “方尚捎來信，說因為當年爹所持有的那封信函，再加上他與皇上之前所查得的一些證據，趁王國舅還沒反叛之前，已經先將他定罪，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肅清掉國舅的同黨，總算除去這顆大毒瘤了。”尹承光簡單講了一下方聖欽信上內容，然後就直接切入他想要問的事情︰“你是不是生氣哥哥一直沒有跟你說清楚？”


    尹承平看了哥哥一會，才搖搖頭。“沒了，早就沒氣了。那天听到時是真的很生氣，氣你們老是當我是小孩，什麼事都不跟我說。但是後來這幾天躺在床上沒事時想了很多，如果我真的早就知道這件事，一定會總想著爹娘死得那麼慘，搞不好就沒辦法過得那麼快樂了，所以才覺得大哥是真的對我好所以才沒說，就不氣了。”


    听尹承平說了這麼一大串話後，尹承光感心不已。“你長大不少了。”


    “又來了，又當我是小孩，老是這樣。”尹承平半真半假地抱怨著，無趣地趴到桌上，不一會又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來。“哥……其實我那時不是故意要惹麻煩的，我只是想去看一看，後來被逮到時也想著不能惹麻煩要趕快月兌身，可是一看到那個人……我好生氣，我只要一想是他害了爹娘，我就真的很生氣！好想殺了他……”


    “我懂，我沒怪你。”這種心情他怎麼會不懂呢？最清楚的就是他了啊！“其實我也想過你有權利知道這些事的，我不應該瞞著你。可是就算是我的私心吧，有我承擔這些就夠了，在這里大家都疼你，我不希望你心系仇恨，我希望你就這樣一直快快樂樂地生活著就好了。”


    尹承平這才知道，其實大哥對他的用心真的比他自己想的多很多，有點感動地抽抽鼻子。“大哥，那你呢？你有沒有恨過？你真的都沒想過報仇嗎？”


    “怎麼可能沒有？好長一陣子，我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到爹娘渾身是血的模樣。而且你大概也不記得了，你剛來到這里時，幾乎每天晚上都作惡夢，每天晚上都被嚇醒，一醒了就拼命哭。我開始還會心疼，但是久了心里煩了，還是不禁想著，為什麼我要承擔這一切？真的好想殺了那個害了我們一家的人！”想起那時的惡夢，到現在都還是無法釋懷。“後來一直到你的傷總算好了，可以下床走路了，有一天，我練完功回房時，你突然搖著你胖胖的手臂沖過來，就緊抱著我的腳不放，一直哥哥、哥哥的叫著。那個時候，我才有些明白了，為什麼爹要我以自己和你的性命為重；再加上師父師娘的開導，所以總算能夠放下了。”


    “哥……”說不清楚心里是心疼還是感動，尹承平一把抱住扮哥。“你別再一個人想這些了，我們是兄弟嘛！有什麼事跟我說，也許我真的幫不上忙，但至少我可以陪著你，我們可以一起面對的。有個人可以說，總比你什麼事都悶在心里好吧？”


    尹承光笑了，模模弟弟的頭。“是啊，你在說我，還是說你自己？”


    “什麼啊，現在當然是在說你啊！我又沒什麼事悶在心里沒說。”


    “沒有嗎？你確定？”挑高眉看著尹承平。“那你跟四師弟是怎麼一回事？”


    “啊？”這下更訝異了，沒想到哥哥居然提起這件事，尹承平放開了他，開始裝傻。“我跟四師兄什麼事？”


    “還裝傻！真的當你大哥是傻瓜嗎？”敲了一下他的頭。“看你的表情也不像是希望我知道，可是如果你不想我知道的話，那你就別做得那麼明顯，兩人成天黏在一起，你覺得還有誰不知道的？”


    “我哪有……”一副委屈樣子地低下頭。


    “你想逃避多久？總是要面對的。”尹承光認真地看著他，不希望他是一個只會做，但又不敢承擔的人。“說實話，當初三師弟點醒我，說你們兩個之間可能不是只是一般兄弟情時，我也是很震驚，你們倆一個是我親弟弟，另一個也是我從小看到大跟親弟弟也差不多的，所以總覺得是我沒有看好你們，才讓你們走上這條路。但這陣子我也想了很多，你兩次從鬼門關逃回來，一切好象也沒那麼重要了，只要你過得好，不管什麼都無所謂了。所以啊，而且我知道四師弟雖然心地善良，看起來像對誰都好，但其實他外柔內剛，而且比我這個做哥哥的還要更疼你，有他看著你，其實我也很放心。所以也罷了，你們兩個開心就好。”


    “哥……”這下尹承平真的是感動得眼眶都紅了。他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他，但是這些人是他的家人，他沒有辦法不介意家人的想法，所以尹承光這番話無疑是給了他最大的鼓勵。


    “小笨蛋，這樣就要哭了嗎？”尹承光笑了笑。“過兩天『水無門』的掌門來訪，所以這陣子師父和師娘忙得不得了，你就別再瞎攪和了。我會跟四師弟說，等到客人離開後，我再陪你們兩個一同向師父稟告，有我幫你們說情，師父會答應的。”


    有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哥哥，尹承平還能說什麼？激動地抱住尹承光。“大哥，我下輩子還要當你弟弟好不好？”


    “還有下輩子啊？饒了我吧，這輩子都在擔心你還不夠，還要到下輩子？”尹承光開玩笑故作驚慌似的說著。


    “怎麼這樣說啊……”尹承平有點不悅地板起臉。“那不然這樣嘛，下輩子換你當弟弟，我當哥哥來替你操心好不好？”


    “是啊……別到最後還是我在煩。”尹承光好笑地搖搖頭。“你說怎樣就怎樣吧，你要當哥哥就讓你當吧！那四師弟呢？你要他當什麼？”


    “他？理他做什麼？”尹承平為難似的擺擺頭︰“好吧，如果他下輩子長得差強人意的話，我就勉為其難娶他當小老婆也無所謂啦！”


    尹承光終于忍不住被逗得大笑︰“都是你說的，那我還要感謝你平大爺的大恩大德，讓我有這個榮幸下輩子繼續跟你當兄弟啊！”


    “對啊，你才知道。”尹承平嘻嘻一笑。“兄弟是一輩子的，更何況這麼好的兄弟我當然要霸著。這世你是兄，下世換我，再下世再換回來，我們要當生生世世的兄弟！”


    “好，就照你說的吧。”很少對弟弟有什麼親密舉動的尹承光，這時也反抱住尹承平︰“我們就當生生世世的兄弟吧！”


    “嗯！當生生世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