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夫  第2章(2)
作者:湛露
    突然掛官而去,曹尚真知道必然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宮中的太監宮女,都是耳目口舌,只怕到明天清早上朝的時候,朝中所有大臣都會知道他和皇帝的對話。


    于是他一回到家,就下了命令,“東西無論清點了多少,都一律封箱裝車。”


    奇怪的是,按這個時候,丘夜溪應該在家中,但他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叫過來人問︰“夫人呢?”


    “夫人剛剛收到一封家,在小少爺的房中,像是……很不開心的樣子。”


    一個丘夜溪身邊的侍女小聲回答。


    什麼家會讓妻子不開心?曹尚真急忙奔去兒子的房,才到門口就意外地看見她正緊緊抱著兒子,一只手攥著一張信紙,像是在低低啜泣。


    打從他認識夜溪以來,就不記得她曾為了什麼事這樣傷心,驚得他急忙奔進屋問道︰“夜溪,出了什麼事了?”


    曹一修被母親抱得幾乎喘不上氣來,卻動也不敢動一下,只好努力抬起頭,替母親回答問話,“龍城來信,說外祖母病重,要娘趕去見最後一面。”


    一听是這件事,曹尚真反而松了口氣,柔聲安撫,“既然是岳母大人病重,是該回去看看,明日一早我就陪你上路。”


    “不行,你不能走。”丘夜溪擦掉眼角的淚痕,輕輕松開兒子,正色對他道︰“朝中事情還有很多等你處置,我一個人回去就好了。”


    “從明日起,就沒有那麼多煩心的事要我處置了。”他輕松地擺擺手,“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剛剛和陛下辭官了。”


    “辭官?”母子倆異口同聲地驚呼。


    曹一修更是月兌口而出,“爹,你不當丞相了嗎?難道你要當攝政王?”


    曹尚真好氣又好笑地刮了下兒子的臉頰,“真是口無遮攔。這種話以後連在家都不準說,否則給人听見了,你爹被定個謀逆大罪,以後你就得在天牢過一輩子,別想再吃糖葫蘆了。”


    知道自己說錯話,曹一修吐了吐舌頭,見父親使了個眼色,立刻會意,悄無聲息地溜下母親的膝頭,跑出房去,還貼心地將房門關好。


    倚著妻子坐下,他接過那封信看了看,說道︰“生老病死是人生難免,陛下號稱“萬歲”,卻連百年都難熬得過。所以你也不要太懊悔了。”


    丘夜溪悄悄抬眼看他,原來她流淚的真正心思都讓他看透了。


    她的確是懊悔。自從嫁給尚真後,這些年一直忙著幫他處理政務,管理國家,很少回娘家去探望母親。兒子出世之後,還是娘千里迢迢跑來看望外孫。


    娘寡居多年,身邊連個可以談心說話的朋友都沒有,唯一的女兒又遠嫁到京城來,其內心的寂寞和孤獨是她從不曾想過的。剛剛接到這一封家之後,所有的愧疚之情都一古腦地涌上心頭。


    被丈夫驟然說破心事,她再也不想抑制地一下子倒在他懷中,放縱自己的淚水肆無忌憚地釋放。


    曹尚真輕輕拍著她後背,像哄孩子似的,給予最溫柔的撫慰。“別太擔心,也許只是生病,龍城那里又沒有什麼好大夫,所以才會說得比較嚴重。想當初你病倒了,還不是多虧了我適時趕到,還送了藥過去才保住你的性命?我們帶幾個有本事的大夫過去,也許岳母就藥到病除了。”


    他低低安慰了好半天,丘夜溪才漸漸止住了哭聲。但是定了心神,回到剛才的話題上,她依然態度堅持,“你還是不能和我一起走。你剛辭官,朝中肯定還有好多事情要應付。不如我先走一步,過幾日你的事情辦完了,再來龍城找我。”


    “讓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我真的不放心。”他皺著眉說,“萬一又來了個楚長煙一樣自不量力的人物,看上了你,我還要大費周章去把你搶回來。”


    她撇了撇嘴,“要說搶人,只怕你更受歡迎吧?離開京城之後,一路必須謹言慎行,少去招惹良家婦女,要是讓我知道你有不軌行為,小心我休了你!”


    曹尚真眼珠一轉,笑道︰“我前幾日听來一個小曲兒,要不要唱給你听?”


    “我沒心情。”她滿腦子都是母親的病情,哪有心情听什麼小曲兒。


    “听一听,可以開心點嘛。”他死纏爛打地一定要唱,不容她反駁地徑自開口唱了起來,“哪個月老不長眼,偏將我倆系紅線?縱然綁腳的鴨子抹上油,也難變成鴛鴦戲水交頸眠。偏偏我也瞎了眼,只當你是賽天仙,縱使你笑我罵我,打我惡我,我也要將你死死纏。”


    這小曲兒一听就是田間農夫唱的浪蕩小調,但曹尚真偏偏唱得抑揚頓挫又一本正經,讓本來滿懷愁緒的丘夜溪不由得笑了出來。


    “從哪里听來的這曲子?可不要再一修面前唱,小心教壞了他。”她板著嚴母的面孔威脅丈夫。“這幾日我走後,要叮囑一修認真抄文,那本《忠臣英烈傳》他已經抄了大半,可不能懈怠了。這孩子年紀不大,心眼兒卻不少,只怕將來是青出于藍……”她說了一半,總覺得似乎成了贊美之詞,于是沒有再說下去。


    “一修有我們這樣的爹娘,若是個實心眼兒才奇怪呢。”曹尚真笑道。“我只盼望著他快快長大,想看看他能比我強多少?我們曹家向來是一代比一代強的。”


    “再強。若能強過你,只怕真的要天下大亂了。”丘夜溪抹掉眼角的淚痕,輕輕推開他,“我要收拾行裝了,你也該準備一下,明日只怕會有很多人來砸府門,我看你該叫家丁寫些簽子,標上號,按號叫人,免得你一次要見很多人,費無數的口舌。”


    曹尚真拍著手贊道︰“好主意,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先拿號的人就先見,沒拿到號的就隔天再說。想早點見我的人肯定還有多塞點銀兩給看門的,這就是名副其實的“坐地收銀”。早想出這一招,我就不必一天到晚為了賺錢累死。”


    “好好一個主意,也能讓你想成歪點子,臨走還不忘撈一把。”她嗤之以鼻地說︰“你這次辭官可是大事,到底為什麼會突然和陛下說辭官?陛下居然也輕易就準了?”


    他望著她滿是疑惑的容顏,微微一笑,不想說出實情讓她擔心,便淡淡答復,“陛下當然是不會輕易準的,但我也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就立刻出宮了。”


    “你這……可有忤逆之嫌了,”丘夜溪皺緊眉頭。一不留神,又被他揉住了耳垂,仿佛將什麼東西又掛了上去。


    “既然要走,就戴上這對耳環,上面有我們的名字,好像我陪著你一樣。”


    昨夜她因為不習慣戴著耳環睡覺,所以最終他摘下了那副珍珠耳環,卻一直隨身攜帶。如今他們即將離別,他又親手幫她戴上,這份鄭重其事讓她不想再排拒。


    模了模耳環上圓潤的珍珠,似乎還余有他手指的熱度,她輕輕一嘆,低聲說︰“你不要著急來找我,一定要把這邊的事情辦好。我會在龍城等你,不論娘……會怎樣,我都會等你的消息。若是出了什麼岔子,一定想辦法叫人帶信給我,哪怕是叫我帶兵去救你,我也會毫不遲疑地飛奔而回。”


    他听了有些感動,一笑道︰“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深陷險境的,而且,我也絕對不會給你美女救英雄的機會。”


    “什麼英雄,是奸臣。”她毫不客氣地撕破他的偽面具,盡情奚落他那不怎麼光彩的外號。


    曹尚真忽然將她一把抱住,下巴緊緊壓在她縴細的肩膀上。


    “怎麼了?”丘夜溪一怔。他很少這樣用力地抱她,除了在不規矩的時候。


    “舍不得你啊。”他輕輕吸氣,長長感嘆,“我們好久沒有分開過了。不知道幾日不見你,我心中有多痛,所以,你一定要乖乖地在龍城等我,就算天塌地陷,也不許逃跑。”


    “知道了。”她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心,意外他竟然像個孩子一樣,顯得如此不安。“你照顧好一修,也照顧好你自己。”說完,她又覺得有點矯情,好像兩人要分別很久似的,又笑道︰“反正也不過幾日,叫他少看些《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之類的,那是他這個年紀該看的嗎?”


    他詫異地說︰“原來你知道?”


    她瞥了他一眼,“他那點小小的花招能騙得了我,卻騙不過他的貼身侍女。將藏到鞋櫃中去,難道久聞不知其臭?這種餿主意,只有你想得出來。”


    曹尚真不禁朗聲大笑,“這回你錯了,這藏的地方還真的不是我想出來的。看來一修年紀尚小,功力不到,為父我還要多教一下才是。”


    “再教,就要成人精了。”丘夜溪嗔笑的樣子貌似冷若冰霜,卻艷如桃李。


    看著妻子的模樣,他有一瞬間的恍惚,總覺得她的手掌冰涼,容顏也像是模糊了些。


    為何近日總是心頭不寧?就因為那個龍四王爺要回京嗎?還是怕辭官不成,被陛下反將一軍?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丘夜溪只是痴痴地凝視著他。這張臉,看了這麼多年,卻總看不膩。她不會像他那樣說甜言蜜語來掩飾短暫分離的傷感,但是她毫不懷疑自己對這份感情的真誠堅守。


    她會等他的,哪怕天塌地陷,也等他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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