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戀  第7章(1)
作者:夏梔子
    我的四年大學生涯,在一種極其郁悶的情緒中度過。


    之所以如此的郁悶,當然是因為我沒能去成杭州。也沒能去成據說離杭州很近的上海。而我也沒去北京。


    我去了一個三不靠的地方——既不靠杭州也不靠北京更不靠家。


    我莫名其妙地流落到了成都。


    這事說來曲折,然而最終只證明一件事,我和駱展陽那時緣分太淺。


    斑考前夕,我開始有意識地向母親灌輸自己想考浙大的想法,母親未置可否,到填志願那幾天,她也沒明確地反對。在志願表交上去後,我竊喜地以為萬事大吉,並為將來的美好生活做出了諸多的幻想。


    我們高考那時還是在黑色的七月,正是暑氣最盛的時候,每年到高考那幾天,如果天公不作美降溫,市政府都會幫天老爺撒些干冰來降溫。而我,就因此而嚴重感冒。


    上考場的前一天我都還在打吊針,到七月六日正式考試的時候,我的病非但沒奇跡般地痊愈,反而更加嚴重。能夠堅持下來那三天並且最終的成績還是超了重點本科線四十多分,俺娘說,已經是萬幸了。


    考完後我就知道,浙大是肯定沒戲了,為此我狠狠地哭了一場,弄得母親還以為我病情加重不堪疼痛。後來我又安慰自己,就算上不了第一志願,好歹上第二志願沒問題,我的第二志願,是杭州商學院。


    分數下來後,我安心地在家等著杭州商學院的錄取通知。誰知道最後到手上,竟是D大的通知。


    “怎麼會這樣?”我收到班主任的電話,整個人都傻了。


    “怎樣怎樣?錄取通知下來了吧?”母親急忙問,看她雖然一臉熱切卻又篤定的反應,倒好像已經知道結果了一樣。“是啊,”我呆呆地說,“老師說已經到了。”


    “哪里?是不是D大?”母親追問。


    我點頭,她卻拍拍胸口,“哎,幸虧及時找了你大姑啊!”


    “找大姑?做什麼?”我抓住了尾音。


    “調劑啊!總算搞定了,我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母親手舞足蹈。


    “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我“蹭”地跳了起來。


    母親被我嚇退一步,“怎麼了?你爸說沒弄好之前不要告訴你,免得到時候弄不好害你失望……丫頭,你怎麼了?”


    “我……”我欲哭無淚,原來父母是打算給我一個驚喜來著。果然驚喜,驚喜得我簡直不知道做何反應。我跺跺腳,萬般的不是都不能對一片好心的父母生氣,轉身就沖出門去了。


    母親追出來,“丫頭,你去哪里?”


    “我去學校拿錄取通知啦!”我嚷嚷著,不讓母親看到我眼中含淚,很快就出門。


    在外游蕩一天,最終只得認命。回家的時候,母親已經向七大姑八大姨全部報告了一遍喜訊,還弄了一桌好菜等我。我心底嘆氣,人生難測,果然不假。


    報到的那天,我拒絕了父母,預備獨自一個人去學校。倒是放假回家的陸元,興致勃勃地說要和我去學校看看。


    “你們不也開學嗎?”我還是悶悶不樂。


    “我沒關系,到成都再飛去北京就好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我不關照你關照誰?”陸元振振有詞地說。


    那就只好隨他了。我和他一起坐火車去了成都,他倒是比我熟路,出了火車站,連坐哪路公車到學校都知道得清清楚楚。D大離火車站近,很快就到了。


    學校一派迎新的熱鬧景象,我卻始終提不起精神。所有手續都是陸元幫我辦的,要不是他進女生宿舍的時候被管理員攔下來,他恐怕連宿舍的事都幫我包辦了。


    等我在宿舍磨蹭搞定後,下樓就看到陸元和一個女孩子站在一起。他一見我,就神情熱切地介紹︰“年念,來,認識一下師姐。這是我以前高中的同學張薇。”


    丙然,陸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居然還道貌岸然地說要照顧我。


    張薇是個短發女孩,比起陳雯曉,雖然不夠漂亮,但氣質上卻更甚一籌,眼中的光芒睿智卻不犀利。我不得不承認,幾年過去,陸元看人的眼光成熟了很多。


    我朝張薇點頭微笑,陸元又說︰“張薇,記得幫我好好照顧我妹!可別給人欺負了她!”


    “嘖,”張薇笑起來,“難得見你說句人話,還真不習慣。走吧,我請你們吃飯。”


    因為那句話,陸元“哈哈”笑起來,而張薇也迅速讓我產生好感。因為總的看來,我們對陸元的看法是一致的。


    也因此,後來張薇成了我的堂嫂。這其中,也有我的推波助瀾。所以張薇總是埋怨是我間接推她入火坑的。


    我笑嘻嘻地給她頂回去︰“你不入地獄誰還入地獄啊?”


    聞此話,張薇便憤憤地說要給我找一個更大的火坑。


    我仍舊笑著,內心卻苦不堪言,還需她幫我找嗎?早在十二歲那年,我就在火坑里待著,怎麼也掙扎不出來了。


    開學兩個月後,我終于有了駱展陽的進一步消息,他果然如願上了杭州那所武警指揮學校。我心里又是高興又是難過,獨自一個人在圖館的一個角落里待著,拿本做掩飾,哭一陣笑一陣,瘋了一般。


    然而生活並不因為我的得意或失意而停止前進的腳步,時間永遠是最好的療傷藥。慢慢地,我心里的不甘與疼痛不再那麼強烈,也逐漸地適應了大學生活。


    大一寒假,因為火車票緊張,我考試完了好幾天都還待在學校。宿舍里早走得空蕩蕩的,學校里也冷冷清清,加之成都的冬天本就寒氣刺骨,所以我除了因為要吃飯而不得不出門外,其他時間都消耗在被窩里,與言情小說為伍。


    要回家的頭一天下午,我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與鬼怪有點聯系的小說,突然電話鈴聲嘟嘟傳來。


    被嚇了一跳的我拍拍胸口,跳下床去接電話,“喂?”


    “老妹!”陸元的大嗓門傳來。


    “我還小。”我翻個白眼。


    “呵呵,”陸元笑起來,無與倫比的傻,“還在學校耗著不回家!”


    “沒買到票啊!”我嘆氣,“我要明天才能走。”


    “你沒找人幫你買票啊?學校離火車站那麼近,自己去買都買到啦!”他念叨。


    “找人買了啊,春運的票就是這麼難買嘛。”


    “噢,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你還記得駱展陽不?小時候我們一起玩的那個啊!”陸元問道。


    我和他可比和你親。我在心里這樣回答,嘴里卻滿不在乎地問︰“記得,怎麼了?”不是又出什麼問題了吧?我的心懸起來。


    “他今天到成都,可能明天要和你一起回家,我已經把你的宿舍電話告訴他了,你幫我接待一下他!”


    我的頭一下子又開始嗡嗡響,心跳迅速加快,“沒問題。”


    和陸元通過電話,這下我再也看不進了。目光時不時看下宿舍的電話機,仿佛那上面承載著我全部的希望。


    餅了一會兒,我摔了,跳下床走到衣櫃前,翻出了我冬天所有的衣服,一件件拿著在胸前比劃。


    從前的那些相遇,幾乎都是偶然踫到,在得知他要來的時候,我怎麼能不好好打扮一下?真的是從來沒這麼緊張期待過。然而那些衣服卻沒一件能叫我滿意,無論怎麼樣搭配起來,感覺都無法達到我想要的效果。為什麼,明明有好些不錯的衣服,卻總缺少關鍵時刻可以穿出去見人的那件?


    看完所有的衣服,我終于下決心穿那件紫色的高領毛衣,外面套上紅黑格子短裝外套,再配黑色牛仔褲。在鏡子前轉了兩圈,滿意地對自己點了點頭,又將衣服月兌下來,小心翼翼地掛好,免得弄皺了穿著不好看。對著鏡子,我又發現眉毛不夠整齊,暗暗恨自己平日里總以素面朝天為榮,脂粉不施,到了這個時候卻被拖了後腿。可是,也只能這樣了。好在我皮膚還算光潔,看來也不會太差勁。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我等到七點,餓得肚子咕咕叫,電話卻一直沒響。他的火車晚點了嗎?還是……我走到電話旁邊,確認電話的確是通著的,又放下心來。


    餅了一個小時,又過了一個小時,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餓到不餓了,電話還是沒有響起,最後我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睡著了。


    “嘟——嘟——嘟——”


    迷蒙中好像听到了電話響,我翻了個身,並沒太在意,等到信息傳到大腦中,我一個激靈地翻身起來,跳到了電話邊。


    “喂!”氣息尚有些不穩,聲音里也還有些睡意。


    “丫頭,你還睡啊!”是母親的聲音,“我就知道你在睡,專門打電話來叫你起床,別忘了今天還要坐車,你買了路上要準備的東西沒?”


    “什麼東西啊?”我頓時懶了下來,強烈的失望襲擊著我的四肢百骸。


    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原來我竟不知不覺用不良睡姿睡了一個晚上。


    “吃的啊!”母親怨道,“快去超市里買點,要坐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呢!你不是打算一路餓回來吧?”


    我應承了下來,又漫不經心地听母親念叨著路上要小心,結束通話後,我對著鏡子發了很久的呆。


    他不會來找我的。


    我心里隱隱有這種篤定,畢竟從頭到尾,都只是我在剃頭擔子一頭熱啊!他只是將我看做一個小妹妹,一個朋友的堂妹而已。


    我決定不再等待,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十點半的時候,我最後看了電話一眼,合上門出去買東西,吃過飯回來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三點鐘,準時出門去火車站。


    那個寒假,我本來有一次機會可以見到駱展陽,大年初四,他和他父親到我家來拜年,結果那天我卻和程越一起參加了初中同學的聚會,一直在外面瘋到十點多才回家,自然也就錯過了這次相見的機會。


    我並沒覺得遺憾,心底的感情仍舊沒有褪色,然而我卻已經認清楚了現實,在他心里,我只是可有可無的小妹妹,所以如果老天一定不給我這段緣分,又何必再多一次見面?


    相見不如懷念。年少時青澀的感情固然可以叫人長久回味,但如果只是一再地回味,沒有鼓勵,我該如何孤軍奮戰,將它成全為一生一世?


    開學後,我一方面開始發奮讀,一方面也積極地參加了學生會工作,試圖轉移我在那份朦朧的感情所用的過多心力。得不到渴求的愛情,我只好能把握現在,以圖將來有個好的未來。就這樣,也慢慢滑過一年。


    D大那時流行著一句話非常經典——女生說︰我很丑,可是我很搶手;男生說︰我很帥,可是我很無奈。


    的確,在理科生橫行而且男生又居多的校園,女生是作為一種稀缺資源在被注視和保護著。宿舍里的姐妹早早就交了男朋友,甚至有的已經輪換了好幾個,而我始終還是獨來獨往。並非沒有人追求,但我堅持寧缺毋濫。在我眼里,目前還沒有一個人可以趕上駱展陽。


    “小陸子,”文菲叫誰的名字都像在叫太監,拜她所賜,如今所有人都這麼叫我。她搖搖手中的電話,“主席找你。”


    “噢!謝謝!”我應了一聲,放下手里正在搓的衣服,在毛巾上擦了擦手,走過去接了電話,“主席,什麼事?”


    “小陸子,你那個游園活動的宣傳字寫好了沒有啊?”主席的聲音傳來。


    在言情小說里,學生會主席是帥哥權勢財富沉穩內斂無所不能等詞的綜合體,而我們這位主席,抱歉讓觀眾失望,他是圓的代名詞,臉龐圓圓,身材圓圓,女朋友也圓圓,連聲音都圓圓的。


    “還沒呢!”


    我還沒來得及陳述理由,主席已經在那邊哇哇叫,“你還不寫,明天就是游園會了,我怎麼和廣大群眾交代啊?”


    誰叫你聖誕節學人家西方還正兒八經地搞個游園會?我應道︰“好啦好啦,我下午下了課就去辦公室報到好不好?今晚務必會搞定的!”


    “當然好!”主席字正腔圓地回答。哎,他怎樣也和圓字月兌不了關系了。


    下午四點下了課,我在宿舍放下就往外沖。


    “小陸子,站住!”宿舍長賀錦一聲大喝,成功地阻斷我向外的步伐。


    “怎麼了?”我滿臉無辜地回頭。


    她伸出蘭花指指著我,手指抖啊抖,“你你你,你就這樣出門啊?簡直是丟我們美女宿舍的臉!”


    我哪里丟臉了?我不明所以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頭發還是綁成馬尾在腦後,身上是半長的綠黑色格子大衣,配著黑色牛仔褲,哪里有丟人的地方?


    “瞧瞧你這眉毛,亂得跟雜草似的。”賀錦一臉不滿地揪我回座位,“我看不順眼你這眉毛很久了,今天一定要替你拔掉!”


    “姐姐!”我哀求,“圓圓還在辦公室等著我去寫宣傳字呢!你別給我添亂了好不好?萬一他扣我的操行分,我畢不了業你替我頂著啊!”


    圓圓就是我們背地里給主席取的綽號。


    “圓圓他敢!”賀錦揪著我不放,“耽誤不了你幾分鐘,我下手很快的!”


    最快的辦法是剃光吧?我心里嘀咕,卻不敢提這樣的建議,只好由著她去,賀錦看我眉毛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且她想替我修理眉形還有一個原因,她深信這樣可以給我帶來桃花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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