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韓少瑾。”


    “少瑾……”一接起電話，少瑾就听見明緋微帶哽咽的聲音。


    “明緋？怎麼了？你在哭嗎？”少瑾關心地詢問。


    “少瑾，”可憐兮兮的蹲在街角，明緋像遭主人棄養的小野貓，“我好難過。”


    “發生什麼事，你慢慢告訴我。”


    “安沐宇他——”要她親口說出這個殘忍的事實，明緋覺得心底的洞破得更大了。“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眼眶慢慢泛起淚光，她可是很努力的忍到現在。


    “啊……你失戀啦！”少瑾明了地嘆氣，“也難怪，安沐宇那種極品男人，當然早早就被人家訂走了。”


    “可是我好難過喔！”既然他已有未婚妻，就不該沒事來逗她，還對她那麼好，讓她心存希望，卻又一腳踩碎。


    真是天理不容！


    “嗯，你需要一段時間療傷。”每次明緋對一個男人才產生好感就立刻被摧毀，想來也挺慘的。


    “我可不可以不去上班了，我不想再見到他！”明緋喃喃低語。


    這樣只會讓她更難堪。


    “當然可以，你明天就丟辭呈吧！”朋友拿來做什麼的？就是在這時候跳出來兩肋插刀啦！“你放心，我養你。”


    “少瑾，你真好。”明徘吸吸鼻子。


    “我當然對你好羅！我們是好朋友嘛！你就負責回來當不事生產的蝸牛吧！”


    “其實金振希為人不錯，商界對他的評論也很好，長相佳、家境富裕，就是花心了點。”


    “……”


    “反觀明緋，初出社會，人笨反應慢，第一次約會就和金振希這個情場老手出去，難免令人擔心。”


    “……”


    “好心暗示她，卻遭白眼，現在的好人越來越難當。”望著一桌豐盛的菜肴，安沐宇了無食欲地繼續碎碎念。


    “你今天的話特別多呢！不像平時那樣安靜。”薛愛玫也沒有食欲，只是凝睇眼前的男人。


    “是嗎？”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和金振希出去的情景，他現在的心情一如從前對明緋和季雅恩一樣，努力想從中搞破壞。


    “你願意和我閑聊我很高興，這樣我才會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但是——”她輕輕吸口氣。“你一直談論的都是左明緋。”


    “我擔心她被騙了。”安沐宇再自然不過地回答。


    “她已經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


    “但是她很呆，好騙又好欺負。”


    “你很關心她，”薛愛玫心中那根刺越來越明顯，“你現在用的是什麼身分關心她？”


    “學長對學妹……”


    “錯！”薛愛玫很乾脆地截斷他的話。“沒有一個學長會因為學妹出去約會，而像你這樣坐立難安。”


    “我沒有坐立難安。”安沐宇皺眉。


    他只是不舒服，為什麼明緋每次的對象都是這種披著人皮的？


    當年的季雅恩如此，現在的金振希亦然。


    “你有，”薛愛玫已無法確定眼前的男人到底喜不喜歡她，他和她在一起到底是為什麼？“你滿腦子掛念的都是那個叫左明緋的女孩。”


    仿佛終於感覺到她的不滿，安沐宇輕聲安撫。


    “愛玫，她和你是不一樣的，她不像你聰慧自主，她像個孩子需要有人照顧。”想起她常常迷糊卻又異常執著的模樣，安沐宇的心不自覺地放軟。


    又是不一樣？到底哪里不一樣？在他心中，誰比誰重要一點？


    “沐宇，你愛我嗎？”


    “什麼？”安沐宇怔住。話題怎麼突然扯到這兒來了？


    “我從沒听你親口說過愛我，甚至連喜歡都沒有。”因為她喜歡他，所以一直都是她主動接近，他倆也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現在回想起來，好像都是她一廂情願，連訂婚都是她提起，然後他答應。


    在他心底，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


    “你曾喜歡過人嗎？有對別人說過喜歡嗎？”薛愛玫繼續追問。


    “……”這問題不宜老實回答，他是說過，但對象不是她。


    “你能對我說喜歡我嗎？”她伸手握住他的。


    “……”


    “可以嗎？”


    “……”突然陷入永恆的沉默，安沭宇沒有開口。


    他從不認為和愛玫交往有何不妥，卻沒發現要自己對她說出“喜歡”兩個字是如此困難，更別說愛了。


    “你可以去找明緋，確定她平安無事，但是——我們結婚好不好？”她直覺這樣下去，他總有一天會離她而去，這種結果她絕對無法忍受。


    “結婚？”


    “嗯，我們訂婚也有一段時間了，就算現在結婚也不會奇怪。”


    “愛玫……”現在提出這個提議會不會太詭異了？


    “好嗎？”她綻出燦爛的微笑。


    從前無論她提出什麼意見，他都會點頭答應，那麼現在呢？


    “讓我考慮一下。”安沐宇皺眉。


    “左小姐肯賞光陪我吃飯，我感到很開心。”金振希微笑，“我在台北人生地不熟，每次來這里公辦都覺得寂寞。”


    “沒有人陪你來嗎？”原本想回絕邀約的明緋敵不過他的極力拜托，終於還是答應和他出來吃飯。


    不過和他相處比想像中好太多，他沒有富家公子用鼻孔看人的驕氣，更不會言語乏味讓氣氛冷場。


    比某只嘴巴沾蜜、個性惡劣的大豬好太多了，明緋不只一次認為自己前來赴約是正確的決定。


    “每多一個人出差，公司就會多一份開銷，當然不可能呼朋引伴。”


    “台北的公司也沒人招待你嗎？”


    “遠來是客，我又是主管，他們送我走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留下來陪我？”


    “哦～～”明緋了解地點點頭。


    “所以左小姐能答應我，我實在太高興了。”金振希當然明白對付明緋這種女孩，哀兵策略比鮮花攻勢更有用。


    “沒什麼，只不過吃頓飯而已。”想到自己是不甘不願的前來赴約，對方卻如此感激，讓單純的明緋不禁有一絲絲的罪惡感。


    “不知道左小姐對台北有多熟？”


    “你說說看，說不定我知道。”


    “早听說台北的夜景很漂亮，卻一直不知道到哪里才能看夜景，左小姐能介紹嗎？”


    “離這里最近的地方就是陽明山了。”明緋想也不想的回答。


    想當初她逛陽明山就像逛自家後院一樣，更別提看夜景了，她可是識途老馬。


    “我該怎麼去？”


    “你對台北的路不熟，就算我告訴你，你應該也去不了吧！”夜間山路彎彎曲曲，到時迷路怎麼辦？


    “這樣啊！可能又要等下回有機會了。”嘆口氣，金振希一臉遺憾。


    “不如我帶你去吧！有我報路就沒問題。”人家慷慨地請她吃一頓美食，她盡盡地主之誼應該也不為過。


    “會下會太麻煩你了？你已經撥冗陪我吃飯，又要麻煩你帶我去看夜景，這樣我很不好意思。”


    “沒關系，”明緋甜甜一笑，笑得金振希眸光一閃，“就是因為你請我吃飯，所以我才要回報你啊！”


    “那我先謝謝你。”


    “不客氣。”


    金振希笑了，笑得有些算計。


    “她沒帶手機出門？”按著隱隱抽疼的太陽穴，安沐宇咬牙問道。


    “嗯，所以電話是我接的啊！”少瑾聳聳肩。


    這個問題白問了吧？


    “你知道她上哪兒去嗎？”頓了下，他又問。


    “她沒告訴我，只說和朋友吃頓飯。”


    聞言，安沐宇不禁怒火翻騰。


    朋友？她何時和金振希這麼熟了？她可能連“金振希”三個字怎麼寫都還不知道，居然可以用朋友相稱？用路人甲乙丙丁還比較恰當。


    據他對金振希的了解，他會先請女伴用餐，然後再藉口去看夜景制造浪漫氣氛，最後再拐回飯店奸計得逞！


    所以說她笨咩！連手機也忘記帶出門，到時想求救都沒辦法。


    “安學長？”老半天等不到對方說話，少瑾下確定地喚。


    “我還在。”只是氣到頭暈而已。


    “听說你有未婚妻喔！”少瑾試探地問。


    “嗯。”想了下，他回答。


    “既然如此，你這麼關心明緋不太好吧？人家會把她當成專門勾引有婦之夫的狐狸精耶！”


    腦海中猛然浮現一只有隻果臉的笨狐狸，安沐宇冷嗤。


    狐狸都是既聰明又狡猾，有像她那麼笨的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安沐宇薄唇微勾，但他還沒想清楚自己要怎麼做。“她如果回來，請通知我一聲。”


    “我會的。”


    輕輕掛上電話，安沐宇黑眸微眯。


    “會勾人的笨狐狸啊！”


    “金先生，真的很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兩人在飯店門口拉拉扯扯了好一會兒，被糾纏住的明緋勉強擠出笑容婉拒，“你明天不是還有重要會議要開嗎？”


    雖然常常有人罵她笨，可是她沒真的笨到這種地步吧？再陪他回房多聊兩句，豈不是自投羅網？


    如果他像安沐宇那樣，忽然變成大野狼怎麼辦？她可不會半自願半強迫……


    金振希愣了下，還是笑臉吟吟。“只是喝杯咖啡而已，花不了多少時間。”


    會議？那只是他的藉口，他是特地北上來獵艷的。


    “還是不要吧！下次羅！”


    “左小姐言下之意，是明天還要陪我出來嗎？”他緊緊抓住她的細腕不放。


    耶？他的听力是否有問題，她有這麼說嗎？


    “明天的事，不如我們明天再說吧！金先生先回去休息。”明緋和他打馬虎眼。


    可惡！還不放手？


    這里人來人往的，怎麼沒有人善心大發的解救她這名弱女子？


    “左小姐還是陪我多喝杯咖啡吧！”微微使勁，將她拉著走。


    “金先生，不好吧？”明緋低呼。


    怎麼辦？該呼救嗎？會不會很丟臉啊？


    “振希！”一雙溫厚的大掌及時救她月兌離魔掌，安沐宇在他們登上電梯前一刻將明緋摟回懷里。“你想拉著我可愛的小助理上哪兒去？”


    “安總經理？”


    “安學長？”看見他的出現，明徘比金振希更驚訝。


    “我的小助理是有門禁的，你可不能帶壞她。”臉上泛著笑容，語氣卻顯得有些不悅。


    “門禁？”金振希不禁多看了明緋一眼，懷疑起他們的關系。


    “是的，現在是她回家的時間了，”安沭宇含笑回頭，嗓音過分柔和，“你說是不是呀？親、愛、的、小、緋、緋？”


    表情瞬間僵硬，明緋很不自在地飄開目光。“嗯。”


    他又這樣叫她了，她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目光透過鏡片停在他擱在她腰間的手半晌，金振希識相的聳聳肩。


    “既然安總經理要親自護送左小姐回家，我也比較放心。”看這動作也猜得出他們交情匪淺，沒必要為了一個女孩扯破臉，以公司利益為重啊！


    “晚安。”安沐宇點頭示意。


    “晚安。”


    “金先生晚……”明緋話來不及說完，人已經被架出飯店門口。


    “上車！”冷冷的下達命令，安沐宇一面對明緋就端出一張冷死人的臭臉。


    “你跟蹤我？”面對一只即將噴火的噴火龍，明緋很明白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二話不說乖乖上車。


    “我跟蹤你？”怒極反笑，他瞪她。“我看起來很閑嗎？”


    “不然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話越說越小聲，明緋存量不多的勇氣一點一滴用盡。


    “我是擔心某個笨女人誤入狼口。”她能不能放聰明一點，別讓他這麼掛心行不行？


    “什麼誤入狼口？是你破壞了我的約會。”還在氣頭上的明緋小小聲嘀咕。


    “約會？”話聲雖小，他還是听見了，他挑眉。“真抱歉，不如我送你回去好了。”


    存心找死！


    眼看他當真要打開車門，明緋連忙用小手按住門鎖。“對、對不起啦！謝謝你幫我解圍。”


    有必要玩這麼硬嗎？要一下小任性都不行。


    冷冷的哼了聲，安沐宇發動引擎，黑色轎車緩緩駛入車道。


    “就叫你別赴約，你還傻愣愣的跑去。”握住方向盤的手用力得指節泛白，安沐宇嘲諷。


    “你哪有叫我別來，你明明說錯過這次再等一百年。”明緋不服氣地咕噥。


    終於明白電視里為什麼總是有人演捧著心口怒急攻心的模樣，安沐宇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他快被她氣到吐血了。


    “你听不懂反話嗎？”他惡狠狠的瞪她。


    深深望了眼他俊逸的側臉，明緋轉頭看向車窗外，沉默。


    他和她說那麼多干嘛？他都已經有未婚妻了，她不是他該關心的對象，別再招惹她行不行？


    他玩的游戲，她玩不起。


    “下車，我要下車！”她突然說。


    “什麼？”氣到頭暈的安沐宇不解地回頭，“我們現在在橋上耶！”


    “下車，我要下車啦！”明眸里淚光閃爍，她猛然打開車鎖，“讓我下車！”


    “你！”誰說她膽子小，憑她現在想跳車的模樣就勇氣可嘉。安沐宇沒轍的將方向盤一轉，在後方一堆喇叭聲和咒罵聲中，將轎車緊急停靠橋邊。


    明緋立刻沖出車外，扶著冰冷的欄桿蹲下，細弱的肩一抖一抖。


    “你喝了酒？”居高臨下地瞅她，他語氣不佳。


    “沒有。”明緋微弱地道。


    人家她是在哭，才下是在吐，身為罪魁禍首的他居然這樣問，真是過分。


    “不舒服嗎？”見她還是沒起身，安沐宇關心地走過去。


    “別過來——”這次很明顯地听出她語帶哽咽，“你別靠過來。”


    眉心聚攏，他止步。


    “安學長，你已經有論及婚嫁的未婚妻了，可不可以別再尋我開心，如果你想要玩愛情游戲，麻煩你找別人，你的游戲我玩不起。”


    “……”


    “請你別再對我好、別再管我，你這樣只會讓我更難受。”明緋的淚無聲無息的往下墜，她彷佛听得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看見他因為擔心她而特地趕來，她好高興，但也讓她明白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遙遠。


    可惡！他不能每次招惹她後，就揮揮衣袖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難道他不明白這是不道德的？


    大手煩躁地爬梳過黑發，安沐豐的聲線微沉。


    “你這樣說我並不公平，我不知道你是否曾有過一種感覺？”他緊緊望住她縴弱的背影，“曾經很喜歡某件東西，卻錯過了，如今再看見時，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將它留下來。”


    對！就是不擇手段。


    當他又遇見她，便不惜拿出總經理的身分半威脅半誘哄，也要挪出一個職位將她留在身邊。


    “你這句話不負責任！”他這樣說只會讓她更傷心，“你已經有未婚妻，沒資格這樣說。”因為他喜歡，所以就能將她強留下來嗎？


    太自私！


    “如果我沒有遇見你，或許我能和愛玫在一起，”他對她連句喜歡都說不出口，這樣對她不公平。“可是我們又遇上了，不是嗎？”


    “既然你已經答應人家要照顧她一輩子，身為男人你就要負起責任，你剛剛說的話我全部當作沒听見，”明緋淚眼婆娑地凝睇他。“我們以後別見面了，也別再聯絡！”


    他每次出現都像曇花一現，她卻要花好久的時間才能收拾心情，這個男人真的是惡魔，天生來找她麻煩的。


    “明緋……”


    “再見！”咬著唇，明緋毅然絕然地和他道別，轉身沒入黑暗中。


    如果真的可以，她能不能永遠別再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