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太寡情  第一章
作者:呢喃
    三年後北京城


    入夜,萬籟俱寂,皎月悄悄隱入烏雲後頭,是做殺人買賣的最好時機。


    江府大宅的屋檐上靜靜潛伏著一名削瘦的黑色身影,他黑巾蒙面,僅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漂亮鳳眸。


    他已經待在這里好一會兒了,就像屋頂上的磚瓦般一動也不動,將下頭侍衛往來巡邏的時間算得清清楚楚,只要再等一等,他就能趁他們交班的時機直挑江喜福的臥房,取下他的項上人頭回去交差。


    江喜福,官拜戶部尚,十幾年來不知撈進多少民脂民膏,而他就是受人之托前來取他的項上人頭。


    蒙面男子足尖輕點,一個漂亮的翻身,無聲無息地落地。


    “……討厭,難道你不怕老爺知道嗎?”屬于女子的輕笑猛地從後方傳來,伴隨而來的是兩人的腳步聲,蒙面男子眉峰微蹙,倏然隱入樹後。“難道不怕他剝了你的皮?”


    “能獲得像十二姨夫人如此美麗的女子的青睞,就是要霍某賭上性命也心甘情願。”男子刻意壓低聲音回答。


    “這種話,霍總管該不會也和五夫人說過吧?”女子輕哼。


    “霍某句句真心,願意拿項上人頭擔保。”


    “哼!我才不信你。”


    “十二姨夫人不信我,真是教我心里難受呀!”


    “油嘴滑舌的家伙!”


    一男一女的身影緩緩的從左方走來,依著昏暗的月光,約莫能看出他們打情罵俏的模樣,蒙面男子俊眸微瞇,沒想到會在此刻遇見偷情的小妾。


    “時候不早,我該回房了,以免老爺懷疑,”十二姨夫人千嬌百媚地回頭睇了霍總管一眼,“你呀!傍我老實一點,少給我招惹五夫人,知道嗎?”


    “小的明白,姨夫人慢走。”霍總管輕笑回答。


    “嗯~~”十二姨夫人臨走前還不忘捏捏他的掌心,這才依依不舍地轉身離開。


    “剩一個。”蒙面男子無聲喃道,眸光陡然一冷,從袖口滑出兩只森冷的匕首反握在掌心。


    他已經沒時間再等,現在就要動手!


    身影飛快閃出樹外,冰冷的刀鋒才貼上霍總管的頸子,蒙面男子卻眼尖的發現十二姨夫人不知道和門里的人說了些什麼,江喜福匆匆打開房門,往這兒走來。


    可惡!被他們一擾,計畫全亂了。


    “英雄~~求你手下留情別殺我啊!”耳邊傳來霍總管苦苦哀求的聲音,蒙面男子欲殺人滅口的手一頓,“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是我做的。”


    “……”蒙面男子冷冷的盯著霍總管可憐兮兮的告饒舉動。


    “我一切都是依命行事,冤有頭、債有主,英雄千萬別找錯人。”霍總管只差沒跪下來求饒。


    揚眸望了眼正穿過小橋而來的江喜福,蒙面男子語氣里帶了一絲嘲諷。“身為男人,你現在的行為會不會太沒骨氣了?”


    方才和十二姨夫人偷情的時候不是膽大包天嗎?怎麼現在又像只畏縮的老鼠?


    霍總管垂下眼,狹長的眼眸里閃過一抹陰狠,語氣顯得比之前還可憐兮兮。“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求求你啊!只要英雄肯放過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沉默下來,蒙面男子對眼前毫無骨氣、聲淚俱下的男人極端厭惡,這下連動手殺他都懶了。


    “只要你安靜地待在這里不出聲,我就饒你不死。”冷冷的丟下話,蒙面男子目光緊盯住越來越靠近的江喜福。


    “謝謝英雄大恩大德、謝謝英雄不殺之恩。”感覺出他已經松開手,霍總管跪在地上迭聲道謝。


    “閉嘴。”蒙面男子身形疾掠而出,直撲向不知危險已經靠近的江喜福。


    眼看蒙面男子離開,霍總管神情一改之前的害怕,表情變得猙獰,悄悄從懷中取出短劍,猝不及防地朝他背心刺去。


    “江大人危險,小心有刺客!”霍總管高聲提醒。


    “什麼?”听見警告,江喜福腳步猛然一頓,頓時感覺到冰冷的刀鋒挾帶寒氣從頸前銳利擦過。


    “卑鄙!”眼看江喜福的人頭就在眼前卻功敗垂成,蒙面男子氣怒地低咒。


    霍總管手中的短劍直直刺進他的背,飛濺起一串腥紅的血珠,而他硬提起一口氣,旋身將霍總管重重踹向石牆。


    原來霍總管非但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窩囊,相反的,他的身手還相當好,甚至比一般高手來得矯捷。


    “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有驚無險逃過一死的江喜福當下扯開喉嚨驚喊,腳步踉蹌地節節後退。


    “你!”用力拔出短劍,蒙面男子一個箭步想再奪他性命卻是力不從心,劇烈的痛楚讓他眼前一暈,他惡狠狠地瞪著江喜福──可惡,只差那麼一步!


    “來人啊~~快來人啊~~”嚇得心膽俱裂的江喜福跌坐在地,冷汗布滿他腦滿腸肥的臉。


    靶覺到侍衛從四面八方迅速圍來,蒙面男子咬咬牙,反身躍上屋檐。


    如果……如果今天失敗的原因被三弟知道,他肯定會狠狠的數落他一頓,譏笑他的婦人之仁……


    如果……如果他還有命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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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爺慢走啊!記得再來捧場。”天才蒙蒙亮,大街上還蒙著一層淡淡的薄霧,上官頤嬌顏上的粉濃得仿佛光說話就會掉下來,她粉唇揚著燦爛的甜笑,吩咐二寶小心扶著醉醺醺的李爺走出“女兒紅”。


    “當、當然,本爺一定會來……今晚就來……”已經醉得語無倫次的李爺激動地比手畫腳,過大的音量破清晨的寧靜。


    明眸里厭惡的情緒一閃而逝,上官頤的笑容不減,連忙揮手示意在門口等候的李府家丁快將李爺扶進轎里。


    “李爺早點休息,小女子不送了。”臉上開心的笑容像面具,輕快的語調和眼眸里厭惡的情緒形成最強烈的反比。


    “頤姑娘別、別送了,叫冬香等本爺,本爺今晚會再來看她的……”李爺搖搖晃晃地坐進轎里,濃重的酒氣彌漫。


    “這是一定的,李爺慢走。”眼看軟轎終于慢慢遠離視線,上官頤招牌笑容倏然一斂,旋即換上不悅的神情。她攏了攏貂毛大氅,寒風全竄進了骨子里。


    “這些男人是怎麼回事?不喝到天亮不離開,家里頭是金山銀山揮霍不完嗎?難怪說富不過三代,有這樣的敗家子,怎麼可能不家道中落!”上官頤狠狠蹙緊眉心,臉上過濃的胭脂水粉掩蓋住她該是清麗月兌俗的嬌顏,塞滿心中的不甘與失望,全換作無力的抱怨。“朝政不張,民風腐敗,上梁不正下梁歪!”


    “頤姑娘,我都收拾好了,妳快進來歇息吧!”“女兒紅”大門內傳出蒼勁有力的聲音。


    “海叔,我把燈收了就進去。”踮起足尖,上官頤小心翼翼地取下兩盞華麗的琉璃宮燈,這兩盞燈可是她千辛萬苦請宮里的師父做的,放眼整個北京城也只有“女兒紅”能有如此排場。


    “女兒紅”──紅透北京城的花樓,多少達官貴人在此一擲千金面不改色,全北京誰不知道“女兒紅”的當家頤姑娘八面玲瓏、一笑傾城,更明白頤姑娘不陪笑、不陪酒的規矩,若是誰膽敢犯了她的禁忌,就算是王爺她也不客氣的掃地出門,與其說“女兒紅”紅透整座北京城,倒不如說是她上官頤紅透了全北京。


    收起宮燈,上官頤關起朱紅色大門,猛地,一只冷得仿佛失去溫度的掌心緊捂住她的唇,將她往陰暗角落拖去,似曾相識的好听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噓,別出聲!只要妳乖乖听我的話,我不會傷害妳。”


    上官頤眨眨似貓的大眼,緩緩的點了下頭。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方才是不是有官府的人來過?”身後的男人用力嗆咳,天氣很冷,他的掌心還泛著一層薄薄的冷汗。


    上官頤感覺到他的手微微放松,看來是要她回答問題。


    “不久之前有狗官遇刺,他們是來做例行巡查。”身後的男子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原來應該是他挾持她,現在倒像他把重量放在她身上。


    現在是呼救逃跑的最佳時機,但她沒有這麼做,一心只想看清身後男子的模樣。


    看他──究竟是不是他?


    “狗官?”她的回答讓男子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現在連問話都顯得吃力,“他們人都走了?”


    “嗯,他們不會再來了。”


    “妳怎能如此確定?”


    “我就是能確定。”絕對不會錯,這個聲音就是當初救她的男子!上官頤驚喜不已。


    不知停頓了多久,男子略顯氣虛的嗓音再度傳來。“妳似乎不怕我?”


    “我該怕你嗎?”上官頤小心翼翼地旋過身,揚起宮燈照清他蒼白的俊顏。“果然是你。”


    她難掩欣喜的語氣。


    漂亮的鳳眸倏然瞇起,猛然的光亮教他睜不開眼,猛烈的暈眩緊接著朝他席卷而來。“我認識妳?”咬咬牙,他強自清醒。


    “你不認得我了?”還真把她給忘了,上官頤連忙扶住他不穩的身子,這時才發現他胸前深紅色的血漬,她震驚地睜圓美眸。“咦?你受傷了?”


    “嗯。”不知道為什麼,他對眼前打扮艷麗的女人提不起戒心,冷惑心微乎其微地點頭,光是這樣的動作就已經費盡他好大的氣力。


    “我先扶你進屋,”上官頤感到手心一陣滑膩,低頭一看才發現他背上滿滿是血,當下小臉嚇得更白,整顆心狠狠揪在一起。“你受這麼重的傷,必須盡快去找大夫。”


    “我──”還想說話,不料眼前一黑,冷惑心終于支持不住地昏厥過去。


    “你沒事吧?你別嚇我,”上官頤撐不住他的重量,跟著他跌坐在雪地里。“二寶!二寶!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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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月,妳再端盆熱水過來!”年輕男子的衣襟才掀開,上官頤納入眼簾的就是皮開肉綻的傷口,她不忍地別過眼,將手中染紅的水盆遞給小月。


    “是的,小姐。”小月應了聲,又匆匆下樓。


    “尚大夫,怎麼樣?他傷得重嗎?”眸光刻意避開血淋淋的景象,上官頤揚睫睇向正在包扎傷口的尚大夫。


    “嗯。”尚大夫面色凝重的搖搖頭,嚴肅的臉色讓上官頤不禁有些不安。


    他流了好多、好多血,幾乎把她的床褥全給染紅了。


    “頤姑娘,我先開幾帖藥,妳給他服用看看,”尚大夫提筆沾墨草草寫下藥方,“現在只能盡人事听天命。”


    “尚大夫,您的醫術這麼好,怎麼說這種喪氣話?”他的回答讓毫無心理準備的上官頤心一揪。


    “頤姑娘,他受的不只是刀傷,姑且不論這刀幾乎穿透他的胸膛,刀上還喂了毒。”尚大夫重重嘆氣,撫著長須垂眸望向床榻上氣息微弱的冷惑心。


    “照您這麼說來,他還有救嗎?”听完尚大夫的解釋,上官頤的心又涼了半截。


    他們好不容易才又見面,可別讓她的恩人死在她面前。


    “頤姑娘不用喪氣的太早,妳別看他瘦瘦弱弱的,其實他的身子骨好得很,”尚大夫笑了笑,語帶保留,“依我多年行醫的經驗,這小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少,其中不乏足以致命的傷痕,我想這回他應該也可以熬得過來。”


    這不是第一個留在他胸口的傷,也不是最致命的一個,讓他不禁好奇起眼前漂亮秀氣的男子究竟是什麼身分?


    “話雖如此,但是……”


    “如果他能熬過這兩天,應該就沒有大礙,”尚大夫輕輕截斷她的話,“當然,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如果病情並非我所形容的樂觀,那麼……就請頤姑娘準備他的後事吧!”


    這樣的答案,簡直跟沒有回答沒什麼兩樣。


    “我明白了,謝謝尚大夫,辛苦您跑這一趟了。”點點頭,上官頤語氣沉重地道謝。


    “頤姑娘,妳千萬要記住,這兩天對病人很重要,需要時時刻刻在他身邊照顧,定時換藥,可別讓他的傷口腐爛化膿,不然到時就棘手了。”尚大夫將外傷藥拿給她。


    “我明白。”


    “那我先回去了,藥方我已經寫好,妳照著去抓藥就行了。”臨走前,尚大夫不忘殷殷叮嚀。


    “好,謝謝尚大夫,”上官頤回頭朝丫鬟示意,“小月,幫我送尚大夫出去。”


    “是。”


    “盡人事听天命啊!”喃喃自語,上官頤走近床榻,思緒似乎有些飄忽。“這是我最討厭的一句話,在這世上還有所謂的天理嗎?”


    床榻上,冷惑心劍眉痛苦地緊蹙,破壞了他該是十分好看的俊顏。


    “你千萬要熬過來,這三年來我一直想再見到你,”上官頤拭去他額間的冷汗,刻意裝扮俗艷的臉龐寫滿憂心。“絕對不是為了要為你送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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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一種火辣辣的痛楚在胸口燃燒,偏偏從骨子里竄出來的是難以忍受的惡寒,身體同時承受著酷寒和灼燙兩種煎熬,身上的每一根骨頭仿佛都在喀喀作響,掙扎著想起身,卻總被無窮無盡的黑暗拉回。


    朦朧中,一抹火紅色的影子忙碌地來回走動,雖看不清她的容顏,卻能感覺出她的擔憂,當她的掌心輕輕覆在他滾燙的額間,總有種舒服的冰涼稍稍減緩他的不適。


    “妳……妳是誰?”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如此問道,冷惑心瘖的聲音連自己都認不出來。“我在哪里……”


    “你放心,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人傷害你。”好听的女聲忽遠忽近地傳進他耳內,手中正拿著干布拭去他頰邊的汗。


    瞇起鳳眸,冷惑心想將說話的女子瞧仔細,無奈視線模糊,眼前總像是蒙上一層薄霧,怎麼也看不清。


    “我、我要離開,我不能待在這里。”硬提起一口氣,胸前的劇痛讓他清醒了些。


    “你想離開?你身負重傷,能不能下床都成問題了,你還想到哪兒去?”好听的女聲沒好氣地嘀咕。


    “我不能留在這里……”猛然翻身坐起,牽動傷口的痛楚幾乎教他咬碎了牙,“我不能連累妳。”


    他刺殺江喜福的行動失敗,相信就算要翻遍整座北京城,心思歹毒的江喜福也會把他揪出來,他怎能連累無關的旁人?


    所有的環節只有一個地方出了錯,就是他不該存有婦人之仁,眼看貪官的狗頭就要到手,一念之差卻差點送掉他的一條命。


    “我不怕你連累,正如你當年不怕被連累一樣,”好听的女聲輕聲回答,僅用一根手指頭便輕易地將他推回床榻,“我上官頤敢收留你,當然自有盤算,你只要負責安心養傷,其余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


    她一個年輕姑娘家能在北京城立足,當然有她的本事。


    “妳不明白事情有多嚴重……”劇烈的嗆咳中斷他未說完的話,他下意識地反握住她為自己拭汗的小手。“收留我妳會引禍上身的……”


    心一跳,上官頤的眸光落在他緊握住不放的手,粉頰不爭氣地微紅。


    鎮定一點,就算當年救她一命的恩公模樣長得再俊,人家現在命在旦夕也不是她胡思亂想的時候。


    “我不怕。”想抽回,偏偏他握得死緊,傳來的炙燙溫度讓她的心跳得有些快。“我不怕麻煩。”


    “女兒紅”做的是什麼生意,什麼麻煩她沒見過,又怎麼可能怕麻煩?


    現在換她有能力保護他,當然她說什麼也會保住他。


    “妳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冷惑心緊緊蹙眉,咬牙忍住幾近讓人暈厥的巨大痛楚。


    這女人是驢子嗎?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被官兵發現,她也會落個窩藏逃犯的罪名,陪他一起人頭落地。


    “讓……讓我走……”好不容易硬提一口氣,冷惑心再度翻身坐起,疼得背脊冷汗直流,眼前一陣暈眩。


    “我不會有事的,”還是用一根小指頭就讓他乖乖倒回原處,上官頤不贊同地瞪他一眼,“你盡避放一千一百個心。”


    她都不怕了,他還擔心什麼!


    “妳──”冷惑心還想說話,無奈意識越來越模糊,他光是想保持清醒就已經耗費太多氣力。


    這女人居然向他保證要他安心?她根本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他可是刺殺朝中命官的刺客,想必現在整座城都鬧得沸沸揚揚的,就是要緝捕他歸案,她何必非要陪他蹚這渾水?


    “我向你保證,你會很安全的,在這里沒有人能夠傷害你,”見他還是不放心地鎖緊一雙劍眉,上官頤柔聲道,柔荑輕輕覆上他滾燙的額,撫平他深鎖的眉。“你先好好休息,不用煩惱太多,能不能熬過今天對你很重要。”


    倘若他再繼續高燒不退,他也不用再多費心,因為他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妳向我保證?”漂亮的鳳眸瞇起,朦朧中瞧見的是未施胭脂的清麗嬌顏,她柔柔的笑容泛在唇邊,的確有安撫人心的作用。“向我保證……”


    想諷笑卻笑不出來,真好,如今他連扯動臉皮的力氣都沒有了。想他冷惑心乃堂堂“地獄門”的二當家,何時需要人向他保證了?!眼前的女人倒是開了先例。


    頭好沉,手腳重得使不上力,冷惑心乏力地將頭靠回枕上。


    要不是他現在傷重了些、血又流多了點,沒力氣和她一般見識,他肯定要好好開導她,告訴她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道理,這樣隨便撿人回來的行為是不好的、是不對的……更別提什麼鬼保證了……


    心中的念頭還在轉,冷惑心才閉上眼,意識在瞬間又被拉回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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