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霸主  第四章
作者:言愛
    听得雲低斷雁叫西風,匆匆時序指寸轉,三載流光已過。


    大漠狼煙,黃沙滾滾,遠處一匹駿馬呼嘯而來——


    “快跑,快逃,黑魔王來了……”


    漢族聚落的市集里,四下只見抱頭鼠竄的倉皇人群。


    屠如風也隨人群閃到一面頹牆邊,拉住她身旁一名老翁,問道︰“什麼黑魔王?”


    “這位小嬸子是新來落戶的吧?不然怎會連如雷貫耳的黑魔王都不知?”


    她是白紗山的老住戶,她只是一年難得出莊門一次辦事而已!屠如風不向旁人交代自己,只顧追問︰“黑魔王?他上市集來做亂嗎?”


    “這里都是些小本生意商家,黑魔王看不上啦!他每個月固定來去,街坊都猜測他是去百里之外的大城干大票的啦!”


    “真的?”


    “當然啦,你看到他沒?三年來老是一身黑衣黑面罩,若不是見不得光的匪徒,何必掩掩藏藏?而且,他的手下,都是有名的江洋大盜,江湖惡煞之流,惡魔黨群聚在一起還會有好事嗎?”


    “說得也有道理。”屠如風煽煽手,揮走一些眼前的混濁黃沙。


    “所以你以後看見他時,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他欲往何處?”屠如風望著鐵蹄已逝的小黑點又問。


    “回黑風山的黑山寨啊!”


    黑風山?黑風山與白紗山只有一水相隔,危險居然早就在存在她身旁了。


    &&&


    “霜兒,你想上哪里去?”天外飛來一喝。


    霜影輕踗的腳步驀地打住。慘啦!被娘贓到,計劃破滅了。


    她緩緩轉過身,就見娘親一身翠竹色綾綢衣,以一根翠玉簪束髻的俐落身影遠遠而來。娘親如果肯多笑一下,絕對讓人如沐春風。


    可惜,娘親總不茍言笑哪!


    不想吃排頭,霜影機靈的腦子馬上一變,“娘,我不過想去山下找胡獵戶的女兒們。”


    胡獵戶固定來莊內兜售野味,她倒沒禁止過女兒出去交朋友,然而今非昔比了。屠如風拉住女兒的手,就回廊旁一條長石凳而坐。


    “以後別隨便出莊。趕明兒個,我會差人回中原,招募二十名年輕力壯的護莊武師。”


    “娘,確定……要找年輕力壯的男人進莊?”這違反莊規喔!


    “娘真是不知山中歲月長,我直到近日才得知黑風山頭這三年來聚集了一群江湖惡煞。你說,一個黑山寨啊!娘怎能不煩惱呢?”


    “黑風山……”霜影猛地捂住小嘴。哎呀,以下秘密說不得,“我以後出莊時會更小心。”


    “你還想出去?”屠如風一張臉當場黯下。


    “不然老關在莊里我會悶壞呀!”霜影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權利。


    “悶壞總比沒命好。”


    “沒有那麼嚴重啦,黑山寨在烙恨溪那一頭,跟我們這兒相隔好大一段。而且黑山寨不都已經成立三年,三年來都相安無事,以後也不會對我們有威脅啦!”


    “養精蓄銳、屯聚實力、兵亂西荒這道理你不懂嗎?”


    霜影只能癟著小嘴點點頭。“懂,但是……”


    “還有,”屠如風又說︰“我還听說那個帶頭的黑魔王……”


    “娘,你又沒見他做壞事,用黑魔王形容太不妥吧?”霜影快快反駁著,“我寧可給他一個較溫和的稱呼,譬如黑修羅。”


    敝了,她只想阻止女兒出莊,怎麼變成和女兒爭辯起該怎麼稱呼黑山寨主了?“霜兒,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想什麼?她想的事只能擱在心中——


    佛教經典中有一種神道怪物,阿修羅,性情剛烈執拗,行事陰沉詭異。她絕不承認衛離為十惡不赦的魔魅,私心只願他是個難解的黑修羅罷了。


    然而,這一個霸山結寨的黑修羅,他究竟想做什麼呢?


    &&&


    黑山寨口廣場,烈日剛過中線,幾株大樹下一伙男女圍坐。


    “再兩日,我就得服用七蟲七草解毒丸了。”


    一只虎背熊腰的大猩猩發出傷嘆。沒錯,這只大猩猩正是多年前意欲欺負霜影未果,被衛離喂下一顆小丹丸的巨無霸。


    “大當家的這次出山又不知哪時才會回來,不然我和你到漢人聚落那邊找大夫,幫你解毒吧!”坐在大巨人身旁,和他相好的女人如是說。


    樹下一堆磕牙者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抽氣聲一陣高疊過一陣——


    “你們敢違反大當家立下的寨規私出山寨?”


    “掛在寨門口那三只風干腳掌骨你沒瞧見?”


    “一般的大夫能解大當家的毒門丹毒?作夢還比較快哪!”


    “不然留在這里等死呀?”女人抓牢大巨人手膀緊張地說。


    張魁如今已躍居二當家之尊,他緩緩開口了,“大當家的雖然神出鬼沒,但是他從沒誤了給眾人解藥,所以我相信他這兩日一定會回來。”


    “他一定回來?我相好的可是急需解藥,風涼話你少說啦!”大巨人的女人手叉腰,潑辣地叫著。


    張魁的女人不服氣跳起來,“大猩猩,把你的女人帶進房,叫她沒事少放屁。一下子想出寨,一下子想挑戰二當家,她活的不耐煩了?”


    “說得就是。”又有女人跳出來附和。


    這些被賣入火坑,原本從事皮肉生涯的女子,都是衛離到大城市中虜掠來分配給手下暖床用的。原本精力旺盛整日逞凶斗狠的一堆惡煞經過配對成功,從此少惹事服順多了。所以只能說,陰陽得調和是千古名理啊!


    就在這時,張魁眼楮瞥向寨門,嘴邊不覺輕淡一笑。


    “走啦走啦!”大巨人把他的女人甩上肩了。


    “去哪里?”女人雙腳踢蹭著。


    “找個獨特方法,清洗你這張利嘴。”巨人不停搓磨著女人圓圓的大。


    “死鬼。”女人忍不住一聲嬌啼。


    “喲!人家進去清洗嘴巴,我們也去吧!”另一名漢子見狀,也猴急地抱起他的女人。


    “洗嘴巴有什麼好的?”女人在漢子懷中磨蹭。


    “不然我做更好的,讓你爽歪歪的。”漢子曖昧暗示。


    “死相,大白天的就想那個!”女人咯咯嬌笑著。


    “大當家的規定午餐後可休息一個時辰再干活,他並沒說不能那個啊!”


    一伙男子群起效尤了,“今天的太陽真毒,還是躲進房抱女人快活些……”


    沒兩下子,廣場上一伙人一哄而散,幾排房舍內傳出陣陣讓人面紅耳臊的粗喘鶯啼了。


    這時,霜影一見人去場空,才鼓著雙頰打躲藏的寨門外閃進來……


    “大大當家的,你來了。”張魁從隱身的樹後走出來。


    “你還在呀!”霜影捂著差點嚇得跳出胸腔的心髒低嚷著。


    “恭候你大駕光臨多時了。”


    “我……”真沒想到,躲了半天還是被發覺了,“我來看看我的小啄木鳥,你不用招呼我了。”


    如果不是衛離在這兒,她的小寵物也在這兒,八人大轎也別想能抬她進入黑風山一步。拜托,正常人誰會想跟一群邪魔歪道打交道呢!


    “我陪大大當家的到大當家的房中看小鳥兒吧!”


    霜影玉足一跺,雙頰又鼓起來,“你很喜歡繞口令呀?大大當家的猛叫,也不怕咬了舌頭。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大大當家的。”


    哼!般不清楚狀況的笨家伙,她如果真是大大當家,黑山寨早就被她下令解散,哪還容得他們這一百多名牛鬼蛇神和狐狸精在此作亂,弄得滿山春色、婬聲浪語,害她听了耳朵得重傷,渾身起雞皮疙瘩。


    張魁差點想發笑了。能在大當家的土地上來去自如,又讓大當家的下令要將她奉為上賓的,若不是大大當家的,還能是什麼?


    這小泵娘怎麼努力否認她的能耐也沒用啦!


    “屬下知道了,大……好吧,小當家的。”


    還給她亂叫?霜霜氣得一溜煙跑走了。


    &&&


    “蛇鼠一窩。”霜影倚窗對枝干上的啄木鳥嘀咕。


    “咕咕咕!”啄木鳥不知所以然眨眨鳥眼。


    “小鳥兒,你每天都窺得到他的一舉一動,你說衛離是不是很可惡?他找來一窩壞蛋,任由他們在黑山寨酒色財氣胡亂搞,他根本就想狼狽為奸。”


    “狼狽為奸?你哪只眼楮看到了?”


    無聲無息的,蛇鼠頭頭回來了,衣袂飄飄停在她身後。


    他的輕功更加出神入化了,已然可以移動腳上鐵煉于無聲。霜影捂著咚咚惴的胸口,不客氣賞他兩顆白眼。


    “可惡,神出鬼沒地嚇人太可惡了。”


    “背後偷偷罵人蛇鼠一窩難道就很可取?”


    衛離顏不生波,用小鎳子打鐵罐中挑出一條小線蟲,丟給臨窗築巢的啄木鳥。


    “嘶”地一聲,鳥兒把蟲吞下肚,開始啄木頭當起午覺催眠曲了。


    這只少了一只翅膀的鳥兒這輩子別想飛了,所以他當初建造屬于他的住屋時就留下這株蒼天巨松,窗口對準松干而開,霜霜托給他的鳥兒在這樹干上一住就三年了。


    三個似水流年,霜霜也長成一名花樣年華少女了。


    柳眉黛目,長睫縴密,波轉如流螢。秀鼻嬌俏,唇色潤如春風里紅櫻,心型的臉蛋兒處處可見明媚靈動。發絲兩分,上半烏髻盤頂心,下邊雲發垂腰間。


    斑挑縴勻的身段仍偏愛藍衫,各種深淺不一的藍,映著白細雪膚,怎麼看怎麼窈窕動人,讓他的眸光總會繞著她轉。


    他拉過她的手,把她抱入懷中再往椅上一坐,嗅聞著她頸窩間迷人淡香。


    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他想要她,只要他能,他一定要她。然而,基于身上寒毒未全解的隱憂,除了狂烈熱吻之外,他們之間卻仍清淡如水……


    “不和你抬杠了,今天你給我逮著了,你說,你什麼時候解散黑山寨?”


    這個衛離啊!可以為了鳥兒把房子蓋在這個無可挑剔的絕佳位置,就不知他為什麼要聚集一堆牛鬼蛇神,惹上一個黑魔王的壞名,讓她日夜心神難寧。


    衛離來個錯引話題,“霜霜,我倒不介意你問我這幾日去了哪里。”


    “還用問?準又像以前一樣,出去一趟就帶幾只壞豺狼回來壯大聲勢。”


    “我陪你去找找,黑風山上如果有豺狼,我們烤了來吃。”


    厲害的家伙,一句話就害她腦子打架,口頭吃憋,“我這個月茹素吃齋啦!”


    “怎麼突然想不開了?”他唇角躍上捉弄人的壞壞笑紋,興味濃厚緊追不放。


    “哼!還不都是因為你這一個。衛大當家的,你建立這個黑山寨到底想干什麼?”杏眸嗔得圓骨骨,擺明了今日不打破沙鍋不罷休。


    “由你說,你說我該干什麼?”他一派悠閑自在,完全不為她的惱怒所動。


    “問我?”蓮花指著自己的鼻尖。


    “不對嗎?你是111大大當家222,你說了算。”


    在外頭奔波多日,今日回來,不看看她生動萬千的可愛表情太過意不去了。


    人淪陷在他的鐵臂之中,霜影只有對他扮鬼臉的份,“那是你手下嘍胡亂喊的。說到底,你有哪件事依著我來的?”


    “我有哪件事沒依你來著?”


    她還真忘了她當日理直氣壯的要求了?


    不建立一個法外之地,叫他如何證明匪類是否可救藥?


    此外,戮情莊附近既然能出一個大巨人,當然就可能會有第二匹惡狼。霜霜愛漫游山野的習性不改,不想再來一次讓他幾乎抓狂的救人劇碼,最保險之計當然是把附近一堆壞底子的惡徒綁上黑風山,抓來他眼下牢牢看管。


    如此一來,當然只有建立一個黑山寨收容所!


    遭他還一記強力回馬槍,霜影這頓憋吃得可撐了,“衛頭頭,你真的很超過,睜眼淨說瞎話。”


    他輕描淡寫道︰“霜霜,你也忘了你答應不干涉我的事情。”


    數度中箭落馬,霜影惱斥著,“以前還以為你又冷又酷又寡言,誰知道你原來辯才無礙,專戳人家的罩門,我上了你的當啦!”


    他努力配合她的要求,多使用一下嘴巴又錯了?他冤不冤啊?霜霜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哼!你還有一條罪,老愛對我摟摟抱抱的。”她推拒著腰上的兩只鐵鉗。


    “罪?”他捧住嫣頰,唇邊咧開一個霸悍邪魅的笑容。


    他的笑容里帶蠱,總迷惑得她心搖神馳,“你.…想干什麼?”


    “徹底犯罪。”


    他的嘴唇擒上她的粉唇瓣了。


    “唔……”


    侵略姓十足的熱吻瞬間吞沒她,她虛軟倚在他懷中,柔荑纏上他的後頸,半開的杏眸凝著他溫柔的藍眼眸,心頭撲通撲通狂跳了。


    她逮到機會就偷往黑風山跑,到她最不齒的蛇窩鼠洞,除了不放棄想勸他解散黑山寨外,更因為她總有壓抑不下的沖動,想見這個膽大妄為的大首腦啊!


    她已然愛上窩在他懷里的感覺,戀上他鷙猛的擁吻了。


    很吊詭的一種感情吧?


    想她腦子聰穎、個性靈俏,更別說刻在莊門口的屠家訓言日日可見,她怎能淪陷在他又邪又狂的魅力下呢?


    都怪衛離啦!一身不容人忽視的霸王氣息,冷眼看人時孤傲跋扈,對她偶而又流露出異常溫柔,害她完全投降了。


    真慘哪!如果娘親知道她外出不只沒去找胡獵戶的女兒,反而是偷會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壞蛋首腦,她準會被掃地出門啦!


    小女兒家的幽微心事好不惱人,她輕柔唉嘆,“我看,我以後還是不要來了。”


    “不來了?”藍眸暗了一點,嗓調低了幾分,情緒隱藏的很深。


    “我來黑風山做什麼?看一群雞鳴狗盜之徒包藏禍心、喪盡天良、男盜女娼……喝!看得我眼楮亂不舒服一把。”她嬌嗔著氣捶他一記。


    霜霜原來為了這個鬧別扭。他忍俊不住,拋出低低沉笑,“你胡扯些什麼?”


    “一大堆來歷不明的禍水,滿山春色氾濫,哼!還以為我不知道?”


    他輕輕彈撥著她紅辣辣的耳珠子,“誰叫男人需要禍水,春色無邊很正常。”


    霜影氣嗆了。“衛……渾蛋,你居然說得理直氣壯,你再說一句看看。”


    他啄一下她醋味四溢小嘴繼續說︰“我說,那些都不干我的事。”


    “不干你的事?你不是男人啊?”小嘴翹得更高了。


    他展露一口白牙,湊近她耳邊嘟嚷一小句。


    “胡說八道!”只是……她沒听錯吧?他好像是說,我只要親你就夠了。


    四道琉璃般眼芒交纏著,他朝她眨一下眼楮,告訴她她的听覺絕對沒問題。


    霜影雙頰頓時紅辣辣,喜悅不勝,“衛離,你再說一點……好听一點的啦!”小臉蛋高仰,一心痴望著。


    綿綿情話有啥好的?叫他一個大男人說風花談雪月?他不只會起一身雞皮疙瘩,搞不好還會先吐了。


    “小氣,竟然不說給我听。”見他又默不作聲,霜影撒嬌了。


    他根本就不是小氣哪!輕吁一口氣,有點無奈地連眨了兩下眼楮。


    “干嘛?你眼楮痛呀?”


    他靈機一動,決定陪她玩個無傷大雅的游戲,所以又來上兩下眼皮眨合。


    “什麼意思?”霜影歪著小腦袋尋思,“莫非你在打暗號?喔!難道你是想告訴我,我想錯了?你並非小氣也不是眼楮痛?”


    這回他忙不迭的點頭,卻只眨一下眼。


    太有趣了,找到兩人專用的通關密語了,一次是對,兩次為否。她巴著他的頸項,俏美的唇片一勾,“嘻!你真的不好意思用嘴巴說呀?”


    “你答對了。”眼瞼閉合一次,他耳根跟著紅了。


    炳,胡天胡地、胡作非為都不怕的男人會怕說幾句情話?霜影哪肯依他,“你不說我哪會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唔……”


    霸氣的唇又欺下,他的心意存在每一個霸戀纏吻里。


    此時無聲勝有聲,青山斜陽外,難得偷來一片有情天。


    濃情熱吻不絕,艷陽天卻漸消隱。


    原來,遠處盤旋已久的風暴,正悄然地靠近了……


    &&&


    “娘親。”踮著腳尖溜進房間的人,赫然嚇白了小臉。


    “霜兒。”屠莊主如風大人坐在女兒的床邊,先大喝一聲接著開始數落。“你竟不顧我的警告出山莊,你說你到哪里去了?”


    霜影瞥向在她房門口探頭探腦的妹子,投過去一個很不以為然的眼神——你跟娘親爆料的?


    雪影拼命搖頭揮手,不是我。


    “叫雪兒來說你肚子痛,不想吃晚餐。等我過來看時,也沒瞧見你躺在床上休息。”屠大人不講情面將女兒提堂問審了。


    “娘,人家…只是出去走走。”霜影小心應答。


    “走到大半夜才回來?哪里這麼好走?你也帶我去走走啊!”


    帶娘去?上黑風山?那她病也別裝了,還不如干脆裝死算了。


    “怎麼不答話?你是不是做出不可告人的大事了?”


    呃?和衛離親吻算是不可告人的大事喔!霜影紅了小臉蛋。


    屠如風一瞧女兒的模樣,越想越可疑,就來了個大膽假設,“莫非,你給我找上男人家門去了?”


    “啊?”霜影驚抽一口氣。


    姊姊犯規啦?門口那兒,雪影咚地跌下地了。


    “我真的猜對了?”屠如風差點吐血,“你把戮情莊的莊訓忘干淨了?”


    “我沒忘。”所以她才苦惱不已呀!家訓與愛情兩邊拉,她的心快撕裂了。


    “男人不好,十個男人有九個不老實。”屠如風用力地喊著。


    “也有一個好的嘛!”霜影希望衛離是那顆滄海遺珠。


    “霜兒,把那個男人找來給娘鑒定一下。”話是這麼說,不過她準備一棍先打斷那個不知死活小子的一雙腿。


    他是娘親掛在口中罵的黑魔王哪!在他還沒漂白之前就找他來?這不等于讓她自己提頭來見?霜影才不會笨到走這一步死棋呢!


    霜影悶不吭氣的態度把母親大人徹底惹火了。“鑒定一下你不做,你想要我壓著你找上他家去審判他?”


    娘親要去踢館?去跟行事正邪難辨,個性跋扈到天下無敵的衛離硬踫硬?


    霜霜張大嘴,擔憂的望著娘親粉光光的一截女敕脖子……揉揉太陽穴,她壓下翻滾的心緒,平靜說著。“娘親,我知道啦!”


    “你到底知道什麼了?有答等于沒有。”


    “娘,我答應你,我若有事一定會跟你報告的。”目前能拖就先拖著吧!


    “那敢情好,你還沒跟我報告前,每天都給我留在房里養好腸胃毛病。”她倒要看看是女兒的穿牆術有用,還是為娘的過牆梯厲害。


    被關禁閉了。霜影急嚷著,“娘,不要啦!”


    “抗議無效。”退堂。


    屠如風昂首走出女兒房門,順手落下門閂。她再對吃驚呆立門旁的小女兒下通牒,“雪兒,不準你將霜兒走私出去。”


    &&&


    每逢初一黑山大開盛饗,宰了兩頭黑羊,烤得香味四溢。


    等不到想等的人,衛離心焦如焚。他食不知肉味,只有猛灌白干酒。


    “報。”


    寨門口守衛呈上來一只飛鏢傳。


    衛離打開瞧一眼,手臂狠狠震了一大下。他隨即提起整壺酒,對準喉頭猛灌,不過,更多的白干烈酒滴滴答答灑落在他黑袍前襟。


    “大當家的怎麼了?”底下開始竊竊私語。


    眼見衛離拋下紙柬離開首座,不住在五十尺見方的大廳堂上來回踱步,張魁也就移步上前,彎腰拾起那張傳朗讀著——


    明夜滅你黑山寨。天山童姥。


    “操,天山童姥是什麼東西?敢來老子家里撒野。”


    “不知死活的無名小卒,老子鐵定打得讓她像狗一樣爬著出去。”


    竊竊私語變成串串爆吼。


    長時思考中,衛離逐步在蹂躪大廳的地板,制造出無數窟窿了。


    他還沒頭找她算帳,她竟然敢約他見面。只是她這先行預警的飛鏢傳,目的……不是真要滅了黑山寨吧?


    張魁趨步向衛離,雙手抱拳一揖。“大當家的可有對策?”


    衛離縱身一躍取下廳壁上掛的青龍寶劍,不及不徐抽出利劍端凝著,只見他藍眸中神采已然寧定。


    “此事我自會解決,寨中眾人只需如往常一樣巡夜戍守即成。”


    “沒事了?那大伙兒跟著急些什麼?”


    “大當家的,你拼命繞圈圈又在煩哪一門子事?”


    先前的串串爆吼變成聲聲不解。


    衛離但笑不語。這把劍陪了他三年,陪他練成天山十九破劍式,如今,也合該是協助他除去一身桎梏的時候了。


    “大當家的拿劍可是要去拼命?我們也去幫忙吧!”


    “說得也是,多一個人多一雙手。”


    聲聲不解轉換為最後的意氣相挺豪語。


    他已將這群怒夫莽漢改變成了義薄雲天的漢子了嗎?還是,他們只是不願見他涉險,斷了七蟲七草的解藥呢?


    炳!他對答案沒興趣。


    衛離微眯著眼,眸仁漾著千頃溫柔,拖著鐵鐐的雙腳堅定踏出議事大堂。垂肩黑發飄出狂魅弧度,他沉渾的聲音打數丈外傳來,“我的事不須旁人插手。”


    張魁拉住一干想往外跑的兄弟,“大當家的都說不用了,你們少瞎熱呼吧!”


    “怪了,老二,你一定知道了些什麼?別賣關子急死我這種粗人成不成?”


    張魁極目遠眺,朔日無月只見清風,他呵呵大笑自怡道︰“靜待以後發展不就能懂了。”


    目前,他只願,今夜有人閑夢能到芳洲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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