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很冒失，打壞了你的機器人……”正午的太陽掛在天空中，白茉莉走在大學校園中，月復中打一篇草稿，準備誠懇地回去賠罪。


    驀然間，她身後爆出一聲呼喚——“Hello，小阿姨！”一個陽光男孩蹦蹦跑來，彷佛看到了世界奇觀似地朝她上下打量個不停。


    “你？是你！”茉莉張口結舌。


    “我啦，紀沛然，妳的親戚！”他拉住她了。


    她認得他是誰，一個不太熟的姻親。“你別拉我，也別喊我小阿姨啦！”


    “拉妳來看我打籃球，喊妳小阿姨是我家大姊頭命令的呀！”沛然一口好看的白牙不比他一身活力四射的運動衫鞋遜色。


    白家里頭輩分算得一清二楚，紀珣然身為長嫂，卻喊茉莉小泵，她的弟弟自然不能叫她茉莉姐，結果呢，她就成了沛然口中的小阿姨了。


    拜托喔，才過二十二歲生日五個多月，被個大男孩一聲聲小阿姨拼命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已經拉皮拉過幾次，肉毒桿菌打過幾瓶，才能保有這一張青春臉蛋，留住這身青春風情哩！


    紀沛然拖著茉莉來到工學院旁的小籃球場，拉著她一起坐到球場邊的草坪上。“我等一下上場，小阿姨要幫我加油喔！”


    “奇怪了，我為什麼要陪你曬太陽？”茉莉穿著短裙，趕緊轉為跪姿。“你這小孩子怎會閑到在這兒出現？”


    “小孩子？”紀沛然不以為然重咳一聲。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臉看，看得很專注，看出心得來了。“妳不知我已經是這所學校大一的學生了嗎？”


    “喔！”茉莉用手遮著額頭，想擋掉毒辣辣的太陽，根本沒注意對面的男孩連她臉上的每一根毛細孔都研究透了。“恭喜你，改天我送你一份禮物。”


    “小阿姨？”兩顆黑眸閃著興奮神采。“妳就像廣告中的那個賣保養品漂亮的小阿姨，我發覺我很喜歡妳哩！”


    那支廣告？茉莉愣了三秒鐘，他不是在……示愛吧？


    “妳今天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以前有聚會見到她時，她總穿著老氣橫秋的淑女套裝哩。


    當然不一樣！逃離紀巍然的研究室之後，她就沖進一家服飾店重新裝點門面，學校邊的店鋪賣的就是一般的少女服，所以茉莉整個人就月兌胎換骨了。


    一件米白色卡通圖案的無袖夏衫，膝上十公分的牛仔布短裙，低跟的白色短筒小馬靴，大層次的披肩長發隨性地扎起一根小馬尾。洗去臉上多余彩妝，走入校園林蔭大道，她的心情也像高高的椰子樹葉一樣在空中迎風飄揚！


    “我、我沒想要一個小男朋友。”她不要陪他玩小孩子的家家酒啦。


    “我比妳高比妳壯，安全感十足。”


    “年齡的問題不能當作不存在。”他還是大嫂的弟弟，她才不要找麻煩。


    “妳嬌嬌小小秀秀氣氣的，看起來就跟我一樣大呢！”


    這小子，嘴巴真甜，的確會哄人。說不過他，茉莉開始偏頭痛了。


    紀沛然笑得陽光燦爛，“妳答應了？”


    “你別鬧了啦！”懊悔喔！她不該買這身少女裝，平白惹來一朵大桃花。


    一個男孩咚咚咚跑來，一把拉住紀沛然。“輪到我們上場了！”


    “對對對，你趕快去打球。”茉莉吁一口氣，如釋重負。


    “妳等我，看我打場好球。”沛然指指球場上要挑戰斗牛的另一支隊伍。


    茉莉打定主意她一會兒一定開溜，不過這時當然是配合地挪移一下眼光，瞄上一眼——


    “什麼？那個人……”茉莉悶悶瞪那人一眼，突然心生一計，抓回走了兩步的大男孩。“沛然，你打球很厲害吧？”她咪咪甜笑。


    沛然唇邊不客氣地咧開超大弧度。“廢話！我師承真傳，名師的高徒耶。”


    “那個人，穿件白汗衫的男人，很高壯魁梧的那個，你看到沒有？”


    “他？”他挑挑眉，“看到了，怎樣呢？”


    “他害我不開心了整個早上，不必斷手斷腳，但是鼻青臉腫破皮流血算是正常運動傷害吧？”貓爪子沒收好，頑皮地簡單出招一下。


    “讓我去修理他？妳知道他是誰嗎？”沛然瞪大眼楮。


    “怎會不知道！在紀教授研究室出入的水電工。”


    “水……”差點給口水噎著了。猶豫著，他終于豪性地點頭一應。“行，不過我要獎品的。”哈，小茉莉妳逃不掉了。


    “……”唉，希望他的勒索不要太強人所難。


    “小茉莉，妳當定我的女朋友了。”紀沛然生龍活虎跳進球場。


    “啊？這條件太過分了！”她喊著，不過為時已晚。


    茉莉頭脹得好痛，莫名其妙被看了裙底風光，莫名其妙被訂走當女朋友，這不是離了狼群又入虎穴嗎？壞預感果然逐步開出慘綠盤色了。


    這天才過了一半，接下來呢？不會更淒慘吧？


    ★★★


    兩個傷兵。


    球賽結束，他們勾肩搭背相互扶持，一拐一拐走向大樹陰涼處坐下。


    “你說，從小我教過你陰險粗暴地打球嗎？”紀巍然臉色也很陰涼。


    “沒有！”沛然心虛地挨轟。


    “我沒教你打小人球，你卻小動作不斷，架肘拐子，劈出橫腿，害我前後人仰馬翻三次。”


    “老哥，小茉莉要我修理你才願意當我女朋友，我不得不做啊！可是你是我老哥，我不能光害你，所以我也很努力撲身飛出救球搶球，陪著你一起受傷呀。瞧，我還是很顧兄弟義氣的啦！”基于對老哥的尊重，沛然老實地全都招了。


    巍然從不知他會被一個女人給陷害，沉著臉嚴肅地拍拍弟弟的肩頭。“我會制止她欺負你。”她若因為方才的過節產生不滿，大可以直接沖著他來就好，何必多事招惹他情竇初開的弟弟？


    “小茉莉欺負我？”沛然大笑一聲。“她不會啦！你都不知道我逼她當我的女朋友時，她臉紅慌亂的樣子有多清純可愛呢！”


    “她連珣然的眼都能瞞過了，她會簡單清純？”


    巍然磨著牙關，他已經記不得上一次做出這個不爽動作是什麼時候了。


    ★★★


    紀巍然站在計算機硬體積電板實驗室門口。


    他攢攢眉頭，這里是八樓吧？


    八樓是工學院給他的天地，分成三個單位。八零一是他的教學研究室，八零二是他的實驗室，八零三是研究生的休息室。


    他退後兩步，定楮再一次求證。“八零二”三個阿拉伯數字清楚的掛在門板上。里面的人員怎會不做事，反倒圍成一個圓圈，嘻嘻哈哈上演歡樂一家親？


    “我說呢，晚上我們去唱卡拉OK好了。”一個女敕嗓子說。


    “可是，晚上我們不是要陪妳去找房子嗎？”一個男聲發出疑問。


    “找完了房子再去呀！”


    “可是，我們得趕回來定時抄錄反應數據。”


    “所有的人都得回來呀？”女孩問。


    紀巍然听出來了，一家親的中心點就是他找了半天的白茉莉。好哇，她的亂子竟延伸到這兒來，他的好修養告罄！


    茉莉歪著小腦袋，帶點失望說著，“可是我想請大家去唱歌，難道不能推派一個人回來幫大家紀錄一下就好？”


    “嗯哼！”巍然一手搭在門框上，他的腋下空間正好容納CCQ的體積。


    七名研究生一看，轟然做鳥獸散溜回崗位，重組幾個計算機硬盤，拔出幾塊微芯片，偵測不同碼的伺服系統，甚至擦拭集成電路管，亂敲鍵盤打資料……總之就是拼命埋頭苦干了。


    喝，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家伙！套上CK襯衫的水電工，多了幾分高挺優雅的斯文卷氣，但茉莉執意別開眼，硬把門神當隱形人。


    “我一會兒就跟老板報告，別讓閑雜人等在這邊出入，奇怪耶，你們干嘛一直對我使眼色？還有哩，小東西，你的液晶屏幕修好了呀？”茉莉走過去，很開心地拍拍機器人，“幸好幸好，你復原了，老板不會刮我胡子了喔！”


    “他不只要刮妳胡子，他更要找妳算帳。”我可憐妳，CCQ屏幕上滾下一大滴淚。


    “我不刮沒有胡子的女人胡子。”門神挑著帥帥濃眉說。


    什麼呀？茉莉但覺情況有點詭異，瞧瞧門神，腦袋晃了晃還沒能進入實際狀況。


    “那麼，你可以修理女人的。”CCQ出個意見。


    他詼謔低笑著，“倒是可以考慮。”眼楮故意溜了一下引人遐思的地方，隨即重咳一聲，不自在地低下頭。他警告自己，不能想那漂亮的粉紅色！


    茉莉臉蛋兒瞬間酡紅，那雙惡劣的賊眼還敢偷瞧她的！食指翹直，她對一管鷹勾鼻低斥︰“不管你是混哪兒的，你走啦，這里沒有你立足的余地。”


    他不動如山揚起嘴角。“來，妳過來研究室，我擬一張解雇令給妳。”換言之，她才是沒立足之地那一個人！


    這男人氣焰好盛，他自信自滿的樣子，哪里是一個水電工擺得出來的！茉莉眼皮跳了一下，後頸背涼涼的，事情太不對勁了。“你什麼意思？”


    “老大，你趕她走，你怎麼跟你妹妹交代？她會扒了你的皮喔！”CCQ說。


    “珣然？我料她還不敢放肆至此。”


    巍然相信白茉莉小姐約在一分鐘後會驚聲尖叫，不想讓耳膜遭受噪音的荼毒，他快轉回私人研究室躲劫難。


    CCQ的屏幕上冒出一行字，“小茉莉，需要幫忙解惑嗎？”


    茉莉兩手捂著混亂的腦袋瓜子兩邊，身子靠在門邊找支撐力量。


    老哥？他不老。老學究？他陽光健朗。大教授？他一點古板派頭也沒有。


    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一堆衰事都找這一天來報到！


    “啊——”狠狠尖叫！


    ★★★


    “來來，這邊坐。”CCQ拉開一張椅子，讓小茉莉落坐在老大辦公桌前。


    “謝謝你！”繃緊頭皮，她等著被閻羅王煎成小人干。


    “我叫CCQ。”


    “謝謝你，CCQ。”茉莉瞧瞧眼前一臉高深莫測的男人，以及一個矮矮的小表靈精，心底更加發毛。“你們這里，不會又有機關吧？”


    “機關？”CCQ嘿笑一聲。瞬間燈光消逝，研究室中一片天昏地暗。


    “CCQ！”紀巍然和白茉莉同時叱喝。


    室內兩秒後又恢復明亮。CCQ怪委屈地癟著一張鴨嘴，“我只是想示範，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明天我要把你的電力遙控功能給拆了。”紀巍然揉著額頭說。


    喔喔，它得小心不要再踩地雷喔。“小茉莉，妳別怪我家老大喔，早上的惡作劇他沒份，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啦。”


    女孩平白被一個陌生男人看了小底褲，哪能不氣上幾天，不過看到他手腕綁著繃帶，左頰也貼了一片繃，這層仇怨也該抵銷了。


    她吞幾口口水，可憐巴巴地說︰“老板……”


    “叫我巍然就可以。我不想當妳的老板。”巍然靠近寬高的椅背，十指交錯定定瞅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混不完三個月，她的日本逍遙游就報銷了！她像個小媳婦低喃著︰“我……我還沒上工就被fire，傳出去很難听哩。”


    “是嗎？”眸光沉沉，根本不信這理由。感覺到她眼楮後躲著一層薄煙，里頭隱藏了些什麼？


    “老大，你為什麼不相信她呢？”CCQ跳出來替茉莉圍事了。


    “CCQ，去一樓的販賣機買兩罐汽水上來。”他支遣開吃里扒外的家伙。


    “八樓這里就有賣，而且電梯口那一大張公告也有說，這個時候電梯正巧進行定期維修保養耶。”機器手臂撓撓天線，CCQ不解地問。


    巍然拋出一個五十塊錢銅板，“我就是想喝一樓的飲料。”


    “咚。”CCQ兩根長指夾住銅板，認命地執行任務。“自己想和小美女單獨說話，就打發我去爬樓梯，我又不必減肥運動……”小機器人邊走還冒出一陣嘀咕。


    茉莉被逗得咯咯笑，“CCQ有夠逗很好玩，我也想要這樣的一個玩具。”


    “它不是玩具。”巍然正色地說。


    “喔！”她癟癟唇，本想把氣氛弄輕松卻破功了。


    室中有著片刻的沉默。他打量著她——


    染著薄酒萊色澤的垂肩長發打著大層次，幾絲短瀏海飄垂在瓜子臉蛋上，橄欖型瞳眸中心流轉著靈瑩水光，櫻唇微翹成菱角形，給人頑皮淘氣的感覺。她皺著鼻頭的俏皮動作，鮮活了她明媚的五官。野而不艷，媚而不妖，恬而不靜，越看越像一只……貓！


    對，她神似一只慵懶神秘調皮的小貓！難怪，他一正視貓女窈窕的身段，身體就不可避免遭受到一顆脂粉彈襲擊。


    真該死！男人是視覺型動物，他沒事看女人的裙下風光做什麼！


    茉莉低垂著翹卷濃密的睫毛，打睫縫中偷瞄著紀巍然。


    這個男人真名副其實，巍然壯碩！他這樣也沒啥不好，女人小鳥依人靠起來才有安全感呀。但，壞就壞在他極為立體鮮明的五官線條，有點過分剛硬深刻。


    他不言不笑凝視著她的時候，臉上活月兌月兌是一副要吃人的嚴峻模樣，他的一雙大手如果握起拳頭來，搭配著厚實的體格，又像是終極保鑣，令她望之生畏退避三舍。


    真是的，如果不是CCQ瞎攪和一場，她才不會惱羞成怒得罪這號人物！難听的話也罵出口了，還害他身上掛彩，這下子她慘到太平洋底去了！


    “白小姐，妳不該和我弟弟走在一起。”他清清喉嚨開口了，語氣冷硬。


    菱唇特意往上彎，想打和解牌。“請喊我茉莉，我沒想那樣呀！只是……”


    “妳只是利用他！”


    “那是一筆說不清的胡涂帳，我……我跟你道歉可以嗎？”她囁嚅著。


    “道歉不必，只要妳不去惹沛然就行了。”


    “我不惹他，那我就可以留下來工作嗎？”這才是她念茲在茲的重點喔。


    “當然不行！”他還是搖頭。“隔壁的實驗室中還有七個大男人。”


    茉莉不服氣地鼓起雙頰了，“我在這兒工作，我只想表現友善拉近和大家的距離而已，你把我說得好象一只花蝴蝶似的，我哪有那麼大的胃口，一下子找七個男朋友，我不煩死才怪！”


    “妳會一個一個來？”巍然一步步往中心攻堅。


    “我就是！”


    “交過幾個男朋友了？”


    “誰記得那麼清楚！”


    “說個大約吧！”


    “沒有三十也有二十。”茉莉猛然閉口，瞪住紀巍然。他故意套她話！


    “妳還說妳不是花蝴蝶！”甜美的小貓兒為什麼不能單純簡單些？該死，她情史一大串！巍然心頭一陣煩躁，手掌都捏成拳頭了。


    他憑什麼指責她？“大學時跟不同型的男孩子一起玩玩有什麼不對？”


    “我不想評論妳的——廣結善緣。妳以後別來我這兒了。”


    “我不在這兒交男朋友，請讓我完成這三個月的工作。”她壓下火氣，擺出哀兵姿態，為了她的夢想日本行！


    “別假了，妳不是會委曲求全的女孩。我知道妳，里里外外透透徹徹。”當然是經由計算機資料分析她的腦波活動來的！


    話一出口，一絲懊惱閃過他眼中。如此的措詞不就又扯上她春光泄漏那回事嗎？眼前飄過粉紅紗霧……視覺，揮之不去的視覺畫面，他趕緊偏過頭了。


    俏臉燒出一片紅彩，茉莉跳起來了。“你你你……還說那個！”


    她閉著眼楮開始數數，由一到十，再由十到一，一次兩次……忍耐忍耐。不行，完全沒用！可惡的色男，她炸了！


    “我和你杠上了，否則我就不叫白茉莉。我發誓要讓紀沛然對我服服貼貼的！我要讓你的實驗室停擺關門！”


    巍然總算見識到小潑貓發火的模樣了，不再隱藏她淘氣嬌蠻的真性情，她看起來順眼多了，但他想不透，花蝴蝶何必很在意多一個男人瞧走她的身體？


    “妳才說妳不招惹他們，妳不守信用。”他眼眸沉然一斂。


    茉莉頭上頂著一管冒煙的煙囪，哼啊哼地，“我是女人。”


    “我當然知道妳是女人。”還是一個骨肉勻亭的嬌美小女人。


    “女人可以不守信用、不講道理！”高傲的小下巴抬高三十度。“怎樣？”


    巍然猛然揚首，諸多情緒涌上，他徘徊在沉下臉或是憤怒光火之際，結果第三種怪異反應沖出來——“哈哈！”他反常地笑了出來！


    CCQ說小茉莉很逗，的確，她那種花心機、不按理出牌的脾氣，就是有能耐把講求數據崇尚理性的他給逗得放聲大笑了。


    這樣的女孩他沒踫過，心里某種陌生的悸動，似乎被拉扯了一下，有一股沖動駕馭著他，他想拆解這個奇特的個性組合，徹底研究她一番。


    他笑什麼呀？他們不是在吵架嗎？茉莉咬著小指頭，愣愣地跌回椅子里。


    “老大，我回來了！”CCQ適時捧著兩罐汽水回來獻寶。


    巍然拿罐汽水到她面前，扯開唇角微笑地說︰“喝呀！”


    “呃……”茉莉頭一次猜不透男人的腦細胞。“你沒生氣嗎？你不是想轟我走？”


    “打從妳再次進入這個房間，我沒有真的動過怒意。”


    “真的喔，要讓我老大生氣很不容易的。”CCQ小小狽腿一下。


    這男人吃硬不吃軟呀？她以後倒可以考慮多多鬧鬧小性子，只要他不再提那樁讓她顏面盡失的糗事，即使不情願，她也會留下來。


    “喝了汽水，回去翻翻妳以前的課本，我們很快就要上山去了。”他說。


    “要翻課本？”雖然口中含著甜甜的汽水味，然而她不想愁眉苦臉都不行了。


    巍然一口氣喝掉了半罐汽水，泰然自若地說︰“我查了妳的成績。妳很厲害呢！”


    她竟然能把大學聯考每科都考三十五分，正好撈到最後一個學系，跑到很偏遠的南部去住校念。上了大學，每一科又不多不少六十來分低空飛過。這些“成就”證明她很有“小聰明”！她，超乎他想象的有意思！


    茉莉心頭惴惴跳。小部分是因為課本早丟了，絕大部分卻因為紀巍然說她成績很厲害，就怕他從那堆數字中瞧出了端倪了。


    糟糕，很糟糕，她呵呵笑著裝傻好了。“我待會得去找房子，不然從我住的深坑搭車來回這里，得花上好幾個小時，我受不了呢！”


    “搭車看風景不錯呀，老大又沒設打卡鐘。”CCQ反問。


    “我會暈車！”她自然是迫不及待想月兌離老家的束縛啦。“這一帶我不熟，你出借兩名研究生幫我，我保證不帶他們去。”


    巍然已經有月復案了。“我知道附近有個地方可以借給妳住三個月。”


    不會吧？他突然善良和藹得太可疑了。“你好熱心喔！”


    “為了我弟弟，我只能把妳抓到我眼下來看管。”他攤展雙臂，有點狡猾地說。


    “居然這麼說我，好象人家有多壞！”茉莉慍在心頭，只敢偷嗔他一眼。


    將她火氣憋得挺難過的樣子看在眼里，他泰然自若說︰“茉莉，不必忍了，我不介意妳發火！”


    心緒又被抓得八九不離十？她剎那間滿臉通紅。


    她又嗔又惱的模樣很逗很精采，巍然忍俊不住，笑倒在椅子上。


    茉莉不客氣瞪住笑得月兌線的男人，世界上有這一款大教授嗎？


    不是那種愣鈍鈍不知人情世故，說話和平常人搭不上線，想象力天馬行空的瘋子科學家，也不是道貌岸然的老學究。說到底，她落到哪一種人手下了？


    “你知道我有時不太乖？”他也太厲害了吧，居然才第一天就揪出她的小辮子，老天保佑，希望三個月刑期過後，她還能活蹦亂跳沒缺手少腳！


    他點頭。應該是不乖的時候佔大多數吧！


    “你不介意？你也不會泄密吧？”


    他搖頭，笑得更大聲了。“做妳自己就好。”


    “真的？”很懷疑哩。


    “真的。”


    “真的？”他沒留後招吧？


    “不用懷疑。”一雙帶笑的黑眸坦然溫和。


    “太好了！”可以不演兩面人，大張旗鼓我行我素了！茉莉簡直比中了樂透頭彩還高興，漾開笑不跟他賭氣了，這個很厲害的男人太可愛了，他居然願意接受她本來的面目！她差點就想跳起來親他一下了耶！


    “呃，請問發生什麼大事了？”兩人居然有說有笑，CCQ模不著腦袋了。


    茉莉拍拍小機器人的腦袋，“我們合好了。對了，我一直不懂，它為什麼叫CCQ？”不再對他設防，她直問了。


    “附耳過來。”他不介意跟笑臉相迎的女孩分享一個小秘密。


    茉莉听話的趴身向前，巍然對著她的耳朵咕噥幾個字。


    “真的？就是這樣？”深邃朦朧的貓兒眼也笑瞇了。


    他點點頭，還聞到來自她身上非常迷人的淡淡女乃香，心神融入那一汪惑人的眼潭，思緒隨著潭波輕輕蕩漾。


    “不能讓CCQ知道，不然它會生氣。”唇邊泛起淺淺的粉窩，她墊高腳尖，趴在巍然耳邊柔聲叮嚀。


    巍然毫無異議又點點頭。


    “你們小小聲在說什麼？我要听要听！”CCQ移前兩尺卻又滑回來，突然哇哇鬼叫，身子歪歪倒倒，屏幕冒出兩管紅泡泡。“啊，我噴鼻血了。”


    巍然和茉莉一起瞪著前一秒好端端，下一秒突然瘋瘋癲癲的機器人。


    “粉紅色的！我看到了！我被煞到了！”CCQ宛如得了馬上風。


    “CCQ！”茉莉趕緊立正，拉下短牛仔裙。


    “CCQ！以後不準再說粉紅色那三個字！”巍然一張陽剛俊臉脹得通紅。不能听那三個字，否則他只會想到小茉莉的……天哪，他該怎麼整治CCQ這個口沒遮攔的小惡魔呀？


    還是，按照他自己思路原型創造出來的智能機器人，只是很該死的說出他幽藏的心聲，一個和科學完全不搭軋的名詞，一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