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囂張地烘烤泥土中的水分，落在柏油路的冰飲融化成咖啡色的黏稠狀，凝重空氣似乎在醞釀一場酣暢淋灕的暴雨，暫時忘了傳遞涼意。


    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的街道，顧清澄騎著那輛就快要散掉的五十CC小綿羊緩慢前進，她車子的最快速度，也比別人走路快不了多少。


    微風揚起她的長發，露出那張永遠都睡不飽的面容，兩記黑眼圈像副又笨又蠢的眼鏡，紅腫的雙眼布滿血絲，證明她昨夜整晚都沒有偷懶。


    她習慣每天夢游似的生活，晃晃蕩蕩的出門，胡里胡涂的睡覺，再被抓狂的助理三催四請去上班，只有在面對她熱愛的設計工作時才開始有熱情。大學時因她總在上課時補眠，同學甚至還送她一個外號叫“瞌睡澄”。


    令她稍微有興趣的，也包括在騎車上班時，欣賞一下街邊的美景。


    “哇，好精美的櫥窗喔！”


    彼清澄途經每天都要路過的玩具店，驚奇地睜開眼，機車還沿著街邊往前駛，可她的注意力已經被可愛的玩偶和櫥窗的裝飾吸引。


    “真不敢相信那麼美的設計竟然是我做的，嘿嘿……”


    她得意洋洋地笑逐顏開，等她回頭繼續昏昏欲睡時，才驚見前面半米處矗立的障礙物，她急轉車把驚叫呼喊。“快讓開……啊……”


    泛著悠然藍色的BMZ4跑車停穩在路邊，龍天擎打開新跑車的門邁出修長雙腿，沒等他站穩，一坨不明物體已經橫沖直撞猛沖了過來。


    砰！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清澄的機車發出聲嘶力竭的刺耳尖聲，撞向龍天擎敞開的車門，連帶劃過他跑車的車身。自己則是從機車上跌下，一頭栽入龍天擎的懷中。


    “哦。”龍天擎出其不意地被撞得腳步不穩，下意識地抱住溫熱的物體往後跌去，清澄的重力狠狠將他壓在跑車座位，兩人糾纏在一起動彈不得。


    “痛……”清澄摔得頭昏眼花四肢發麻，胸前的兩團柔軟則被他的手肘擊個正著。她哀哀痛叫一抬起頭，腦袋正對上面前男人微皺著眉的臉。


    那是張令人神魂顛倒、英俊迷醉的容顏！


    寬闊飽滿的額，濃密的雙眉，直挺的鼻梁，混合著溫和與剛硬的臉型，薄薄的唇抿出性感線條，墨如深潭的眸中帶著魅惑人心的清幽。


    她的心被那雙帶電的眸沖撞，呼吸竟微微有些急促，但她立刻意識到，此時他青黑的臉和眉心皺起的“川”字型凹痕，都在說明他有多生氣。


    而令他氣憤的，剛好是造成意外事故的自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彼清澄偷偷吐舌，掙扎著想從他身上跳起，不小心還扯到他的頭發，只得胡亂地道歉，眼角余光瞄到他車子的慘狀，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妳根本就是有意的。”龍天擎氣得火冒三丈，他只開了半天的新跑車被這該死的女人撞得慘不忍睹，而他的人也被她撞得毫無形象。


    “我跟你道歉。”胸部好痛。顧清澄用手搓揉著胸前的兩坨肉，也是相當的不悅。“我一直是沿著人行道走的，誰知道你會把車停在這里。”


    “妳不會看嗎？眼楮長在哪里？沒有帶出門嗎？”龍天擎心底泛濫出怒意與厭惡，從車座位上爬起身，臉色嚴峻。


    “我的車也被撞壞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顧清澄委屈地撇撇嘴，她的腿和手臂隱隱作痛，如果不是他把車停在這兒，他們也不會相撞。


    “把妳的車賣了也賠不起我的損失，還不快點兒把手從我身上拿開。”龍天擎看到她還在扶著他的手臂借力，更加氣憤她的突然出現。


    他正趕著去動手術，本來心情就很不好，她還來招惹他。


    “對不起……”顧清澄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再次誠懇的賠不是。


    “只說一聲對不起就可以了？”龍天擎站起身撫了下被撞的胸口，自己愛車似乎正在哭泣。“我才開了不到一天的新車，妳知道妳剛才做了什麼事嗎？那等于是在新娘子臉上劃了一刀，造成她嚴重的毀容破相。”


    “有那麼嚴重嗎？”顧清澄聳聳肩，他的聲音雖然好听但太大聲了啦。


    “怎麼不嚴重？只要進過廠出來就是舊車了，懂不懂？就跟再婚女人一樣，就算再年輕貌美也是二手貨了。”他的比喻還真是貼切。


    “你干嘛污辱女性？”顧清澄退到路邊扶起機車。


    “妳哪里像女人了？”龍天擎很不爽地將所有的怒氣發泄在她的身上。“妳胸前是放了鐵板嗎？壓得我疼死了，連胸部都沒有的女人，還敢說什麼為女性做主的話，等妳長出Dcup再說吧。”他已經有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沒睡好覺，這個時候惹到暴跳如雷的他，算她倒霉。


    “沒有Dcup，人家怎麼說也有兩粒饅頭呀。”好傷自尊心喔。


    彼清澄怯懦地低下頭自言自語，幾乎快要羞愧得蹲在街角畫圈圈。


    “饅頭？”龍天擎耳力超強，仍听到她小聲地嘀咕，目光大剌剌地盯著她的重點部位看了半天，才略挑起眉不屑地道︰“是旺仔小饅頭吧。”


    嗚……好惡毒好傷人的話！


    彼清澄用力地挺了挺前胸，盡情展現胸前的美好。“看清楚沒有，是雞蛋，雞蛋啦！”她以前一直是隻果的，現在瘦巴巴的，衣服勉強還可以掛在身上。


    “看清楚了，確實是雞蛋。”龍天擎憤怒的咆哮轉成戲謔，不改先前的冷嘲熱諷，微揚的眉毛抖了抖。“不過……是煎過的。”


    嗚！狠心的莫名其妙的路人甲先生！彼清澄被他說得無地自容。


    “說我胸部小，你就長得很帥嗎？”她自顧自地說著。


    “妳還敢辯？”大帥哥變身酷斯拉，龍天擎的俊臉拉得比馬臉還長。


    “對不起，我剛才真的是不小心……”顧清澄垂著頭再次致歉，她的眼角余光飄到他身後，驚訝地指著他的車目瞪口呆。“啊，你的車……”


    “很好，妳還知道弄壞了我的車……”龍天擎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笨女人，看她的打扮就知道是那種迷迷糊糊的家伙，怕有理也說不清。


    “不是，我是說……”顧清澄著急地想要解釋，更用力地指著他身後。


    “不是？妳敢不承認是妳撞的？”龍天擎的“川”字又皺了出來。


    “當然是我撞的，我只不過是想說……”顧清澄的話再一次被打斷。


    “妳就等著我的律師來信賠錢吧。”龍天擎用鼻孔輕哼了一聲。


    “你听我把話說完行不行！”顧清澄對眼前的爭執有點無力。“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听了之後千萬不要太激動。”


    “說！”簡明扼要的一個字，龍天擎不耐煩听她的解釋。


    “那個……你的車子，在三分鐘之前……被拖走了！”清澄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臉上滿是尷尬，不讓她說話的後果還是挺慘的。


    “什麼？！”咻地轉頭，龍天擎看到自己的愛車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藍色的光澤好像眼淚飄散。“哪個該死的王八蛋敢拖我的車？！”


    在他忿忿不平咆哮的瞬間，顧清澄抓起機車趁他不備趕緊腳底抹油——


    溜啊！


    偷跑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卻是曲折的。


    “妳給我站住！”就在顧清澄偷偷往後挪動腳步的同時，龍天擎用眼角余光瞄到她鬼鬼祟祟的身影，立刻怒目而視。


    “你不去追你的車子？它被人拖走了耶。”扼腕！她一條腿已經掛上機車了，就差那麼一小步，就可以飛奔離去，消失在人潮當中。


    “敢當著我的面偷跑？我說過妳現在可以走了？”龍天擎的眸子危險地瞇了起來，惹事生非之後就想離開，真是讓他不想生氣都不行。


    “可是上班就要遲到了，你是不是現在去追回車子，或是找部其它車子代步比較好？”清澄示意他，高峰時間想叫到出租車的機會微乎其微。


    “妳還知道自己影響我上班的時間？”龍天擎無奈地道︰“不遠的前方正有病患躺在病床上等我開刀，妳知不知道妳的過失可能會導致極為嚴重的後果？”看到她無辜的表情，他的頭更痛得厲害。


    “那麼嚴重？”顧清澄冷不防打了個冷顫，事關人命她不能馬虎。“那個……我先幫你叫出租車，救人要緊。”救死扶傷可是頭等大事。


    “這個時間怎麼可能叫到車？”


    龍天擎望著她心急地沖向路面，她的勇氣確實可嘉，莊重的神情寫滿認真，但腦筋似乎蠢了點，嚴重與現實社會月兌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那你的病患怎麼辦？”清澄心急如焚地站在路邊揮手跳腳。


    “讓他慢慢等吧，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龍天擎老大不爽地叫囂，他耙了耙頭發，眉心有抹濃重的不悅。


    “哇！”顧清澄原地跳起來，忿忿不平地說︰“醫生怎麼可以這樣對患者不負責任，無論如何你都要盡早趕去醫院才行。”


    “我到是想早點去，但現在拿什麼趕路？兩條腿當輪子，我走到的時候他恐怕也等不及了。”他只不過是停下車買份報紙，想緩解一下疲累的身心，哪知他沒等起身就遇到這種意外，她出現得還真不是時候。


    “總會有辦法讓你趕上的……”清澄的眼瞄到自己的小綿羊機車，不由得眸光發亮，擊掌興奮地跳起來。“你騎這個去！”


    “妳瘋了？”龍天擎的俊臉當場黑了一半，這女人的腦袋有毛病吧？“大男人騎這個東西，像妳一樣在路上橫沖直撞，那模樣還能看嗎？”


    “現在是救命要緊，你還管帥不帥氣喔。”她開始把他往車上拉。


    “這是你故意吸引我注意設下的陷阱對吧？”龍天擎跨在機車上，就像是整座山壓在顆樹上，頭重腳輕比例失調，筆挺的BOSS西裝，小牛皮鞋配上破舊機車，立刻讓他這酷到滿分的形象跌到及格分數線下。


    彼清澄不明所以地問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特別起個大早，別有用心地騎車在我上班的路上晃，假意制造個撞車事件跟我搭話，妳還真是居心叵測。”他半輩子也沒騎過這破玩意，拜這女人所賜，他今天一定會成為路人關注的焦點，而且“回頭率”百分之百。


    “我怎麼可能那麼做，我又不認識你？”他有被害妄想癥喔，清澄小聲地嘀咕著︰“都說人長得帥腦筋就比較差，看來上天真是公平的。”


    “妳在說我的壞話？”


    機車發動聲蓋住了她的話，龍天擎沒听清楚，挑眉不悅地問了一聲。


    “當然沒有，啊……還有我。”看到他要離開，顧清澄咚地跳上車子的後座，臉頰撞上龍天擎的背。


    痛！她抱住鼻子，臉蛋皺得像顆肉包子。


    “妳跳上來做什麼？”龍天擎另外半張臉也黑了，他呼吸到她身上清新的茉莉花香，緊繃的情緒緩解了些，但睡眠不足而疼痛的頭部仍在抽痛。


    她的氣息有春風的味道，混合了果香及花香，沒有人工香料，自然又溫暖，是他不曾在女子身上感覺到的，安逸得令人無法拒絕呼吸。


    “送你到醫院之後我還要上班，而且要遲到的又不是你一個人，我也快來不及了。”清澄據理力爭，死也不肯挪動腳步，那可是她的車子。


    龍天擎甩不掉她，機車開始緩慢前進，她的發絲吹落在他的脖頸上，他癢得輕顫，騎了五分鐘，街邊的景色變化不大，他錯愕半天才擠出一句。


    “妳確定妳的車子還在走？”這速度簡直就叫爬。


    “這已經是它的極限速度了，當然不能跟你媲美F1速度的跑車相比。”以她停車都會撞在自家車庫的水平，護妹心切的老哥向來不允許她開快車，她也是在大學畢業之後，抗議了幾次才擺月兌掉，哥哥安排司機接送她的命運。


    “我現在把妳扔下去，來個丟卒保車，妳說速度會不會快一點？”


    騎著輛快散掉的小機車往前爬，真有辱他“第一美男”的稱號，他的愛慕者看到現在這幕一定會痛哭失聲，還以為他被龍家掃地出門了。


    “不行！”顧清澄摟住他的腰不放，生怕自己被丟下去。“我不跟著你，你拐走我的車子怎麼辦？”對于自己的私人財產，理應要捍衛。


    龍天擎一陣無語，半晌才道︰“你覺得會有人放著BM跑車不開，來拐走你的爛機車嗎？真懷疑妳的智商，可能連阿甘都不如。”


    “你人身攻擊！”清澄瞪著他的後腦杓生悶氣，也不由得臉頰燙紅。


    “給妳機會抱美男是天大的好運氣，妳該偷笑了，這不就是妳故意撞上我的車最想看到的結果嗎？”速度比他用走的也快不了多少，矮機車的車座，他雙腳放開就可以“腳踏實地”了，龍天擎簡直無語問蒼天。


    她的手下意識地環住他的腰，有意無意的貼近生怕摔下去，自然的動作比任何的主動勾引都要令人遐想。


    在她緊貼他背的瞬間，他緊繃的身體輕顫了下，她給他的感覺不僅沒有半點陌生，還就像是找到另外一半的自己，等待著她的擁抱。


    “我不是故意撞上你的，你根本就不願意听我的解釋。”顧清澄委屈地撇嘴說著，他的背傳遞出些許熱力，有著令人安心的厚實感。


    “現在有點相信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高估妳的智慧。”她根本就是個小麻煩。忽略心頭那抹異樣的情緒，龍天擎加速前進。


    清澄沖著他的後腦吐吐舌，小聲嘀咕︰“你好自大！”


    “總比妳影響市容好，馬路殺手小姐。”


    將機車停在路邊，龍天擎長腿從車子上邁下，那股似有若無的清香在他的鼻息間消失，手術時間迫在眉睫，他面露嚴厲之色。


    “哦……再見嘍！”見他要離開，清澄立即眉開眼笑地跟他揮手，重新掌握機車的行駛權，時間緊迫催著她拼命往前沖。


    “最好以後別再見！”龍天擎雙手插袋，漫不經心地回了句。


    彼清澄的機車發動聲轟地繼續前進，就在龍天擎邁入醫院的瞬間，他听到不遠處傳來女子後知後覺的尖叫聲。


    “可惡，走錯方向了啦！”


    龍天擎皺眉哼笑起來，他發現自己很難忘記她，一個有著誘人清甜味道，卻笨拙得令他注目的女子。


    雖然，他忘了問她的名字。


    夏日午後，天空因雨水洗刷露出清澈的湛藍，朵朵白雲隨風輕舞，拼湊成妙趣橫生的圖案，清亮的水滴滋潤墨色路面顯得光彩奪目。


    龍天擎率性地挪動步伐信步而來，打量著賽爾室內設計名店的精美裝潢，他掩住想要將里面某個設計師拖出來暴打一頓的怒氣，喚住一個匆匆而過的小妹——“顧清澄在哪里？”


    宛如大提琴般悠揚的嗓音令人心神微震。


    小妹捧著咖啡杯呆在原地，機械化地指了指不遠處微敞著的門。


    龍天擎頎長的身影一出現，女員工就掩嘴發出贊嘆的驚呼，有幾個大膽點的還直拋媚眼，他維持著表面優雅的淺笑，走到那扇門前敲兩下。


    門內正傳來女子講話的聲音，他靠著門板聆听屋內女人，如黃鶯般清脆悅耳的抱怨聲，覺得那聲音有些似曾相識。


    “簽了合約說好的案子為什麼突然不需要了？就算他有特殊品味，也不能說不喜歡設計風格，我們都還沒有談過，你就說什麼賠錢……”


    龍天擎的長指在門上又敲了敲，仍然沒有得到關注，他急于見人，干脆不請自入，先進去等她打完電話。


    “不想要就讓他自己來跟我說，如果有需要我都會盡量滿足他，只要他願意提出，好的……”


    辦公桌上堆滿了畫著線條的設計圖，五顏六色的畫筆胡亂地擱著。找不到打電話的人在哪兒，龍天擎正在左顧右盼時，一只手搭上他的肩頭。


    “喂，老兄，你找誰啊？”


    門板後面的紙堆里鑽出了個灰頭土臉的女人，針織的白衣白裙，圓鼓鼓的腫眼楮下頭有著大大的黑眼圈，她正忙碌地喘息著。


    農歷七月半前後鬧這種事，一般人早就嚇跑了，龍天擎還勉強算冷靜，他僅是挑起一眉道︰“我找顧清澄。”


    “哦。”清澄匆匆瞥他一眼後便坐回去在紙張中翻找著數據，她在听到他的聲音後才困惑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早上才見過的男人臉孔。


    “是妳？！”也在第一時間認出她，龍天擎有點驚訝再遇到她。“妳就是顧清澄？”邋遢女子就是他要找的人？這意外令他很驚訝。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她竟躲在這里。


    “我是顧清澄。”他不會是找人算帳才找上門來的吧？


    清澄真是萬分驚訝他竟如此神通廣大，不過，等等！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停止我家那些工作的測量，我不同意讓妳來裝修我的房子。”比起受傷的愛車，他的居家環境更值得放在首要位置討論。


    “咦？”清澄微瞇的眼楮里寫著驚訝。“你是我的客戶？”


    “每天叫工人在我房子里走來走去，妳竟然不知道？”


    “請問尊姓大名？”她得查客戶名單，才能確定是否有工作上的關系，清澄這才發現，她還不知道他姓啥名誰，但卻沒有把他當做陌生人。


    “龍天擎。”她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龍天擎微怔。


    他不曾想象過她竟不知道他的名字，這對從來不做自我介紹的他來說，是在意料之外的。赫赫有名的“醫學怪才”龍天擎，她竟然听都沒听過？


    淡淡的輕應一聲，清澄唰唰的翻著客戶名表。


    “我的客戶表好像沒有你的記錄，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沒錯，龍婧婷告訴我的就是妳的名字。”他一口咬定她是罪魁禍首。他多少對顧清澄衍生出一份好奇，听到他的名字竟沒反應，她當真與眾不同？


    “龍婧婷？”清澄的目光停留在天擎的臉上。“你是龍夫人的兒子？”


    “名義上算是。既然知道我是誰，就快停止在我家的測量工作吧。”龍天擎按了下疼痛的眉心，工人在他家進出片刻不停，吵得他無法休息。


    “除非是下單人來退單，又願意補賠違約損失，我才能叫工人停止，你可以先與你母親商量一下。”這是行內的規矩，顧清澄耐心地跟他解釋。


    “多少違約金，我付就是。”龍婧婷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他搬出龍堂在外面居住，本來想有平靜的日子，這下全亂了套。


    “可是跟我談好條件的是龍夫人，並不是你。”她不能收他的錢。


    “要怎樣妳才肯停止？”龍天擎黑色的眸光中閃動著一絲怒意。


    “除非她願意當面跟我說，叫我不要再接你的案子，否則我是不會停止的。等測量工作完成，我還要實地考察你的住戶型態，為你詳細規畫。”


    她是拿過設計大獎的專業設計師，不會因為他的不合作而停下進度。


    “不僅是工人，就連妳也要去我家？”當他家是菜市場嗎？


    “沒錯，我會為你設計最適合你的風格。”


    “我不想把家交給任何人處理，房子花花綠綠的有什麼好看？！”龍天擎大搖其頭，就知道她是有理說不清那一型的，秀才遇到兵，他相當無奈。


    “你懷疑我的設計水準？”顧清澄想起剛剛電話中龍夫人的話語，雙眼立即噴火，竟然敢說她設計的房子花花綠綠？


    清澄發誓他要是敢點頭，她就咬死他。


    “我不需要妳的怪水準。”他睥睨著她，不以為然的表情簡直氣人。


    “我要讓你心服口服，再也不敢瞧不起我的專業。”


    “有那麼嚴重？”他只是不喜歡房子變奇怪，又不是故意詆毀她。


    “污辱我的設計，比污辱我的人格還要過分。”顧清澄眼楮腫得只剩一條縫，但仍然很堅持。“設計工作是設計師的生命，你說我的設計沒有價值，那我還活著做什麼？你剛剛的話和叫我去死沒有任何區別。”


    她還真敬業！


    龍天擎皺眉失笑道︰“我沒要妳去死，我對待女性都很溫柔的，雖然妳個性魯莽又沒什麼胸部，又喜歡在路上橫沖直撞，但畢竟也算女人，即使我不喜歡妳的性格，還不至于不準妳活著。”


    “你傷了我的心，我是不會輕易就妥協的。”她會設計出最棒的房子，讓他舒服到不想離開家，屆時看他還敢不敢瞧不起她。


    “妳下定決心要接？”龍天擎失笑于她過于認真。


    “沒錯，我早就決定了。”干嘛又提她的胸部，清澄真想找根木棒把他從她的地盤上打飛出去，敢質疑她的身材，他好可惡。


    “那就改變妳的決定。”掏出支票夾，龍天擎寫了個天文數字遞給她。


    “你習慣用錢來解決問題？”清澄沒伸手接，只是搖搖頭。


    “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算是個問題。”他用錢送走討厭的瘟神，並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在他的概念中，沒有女人是不喜歡金錢的。


    “有些問題就不是錢能夠決定的。”顧清澄不敢苛同他的處事方法，覺得受到污辱。“你母親說的對，你的思想跟正常人相比，的確有點偏差。有閑錢還是為你那輛跑車做個美容吧，免得它想改嫁也沒人要。”


    “敢當面嘲諷我的妳還是第一個，顧清澄是吧？我會記住妳的！”龍天擎接起手機，面無表情地走出她的辦公室，氣憤的丟向助手丟下一句——


    “我要立刻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