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融融，該是一個開著跑車，在山上或海邊兜風的好日子，雷小彤卻帶著一肚子火卡在大馬路上，當個超級大路障。


    一定是中秋節忘了吃粽子，我才這麼倒楣的！雷小彤無厘頭地在心里這麼懊悔著。


    眼看開會時間一分一秒逼近，她卻還塞在不見天日的車陣中不得動彈，雷小彤忍不住在心底，把除了自己以外的車主都咒罵了三遍——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隔壁巷口的流浪貓狗，無一幸免。


    她盯著眼前綿延不絕的車陣，想著是不是該突破重圍？例如拐個彎借用一下人行道？或是干脆來個馬路中央大逆轉，換條路走？


    客戶的辦公大樓不過就在自己公司同一條大馬路上，走個路二十來分鐘的距離，這會兒卻要花上幾倍的時間開車抵達，雷小彤突然怨恨起自己的懶惰。


    咦……對了！望著窗外烏煙瘴氣的車陣，一個靈光乍現，雷小彤雙眼一亮，拿起一旁的手機撥回辦公室。“喂？我是小彤，是小路路嗎？”雷小彤以甜膩的嗓音喚著接電話的吳路，她那剛從學校畢業不久的年輕助理。


    “我……我是吳路，小彤姐有、有啥吩咐？”電話那頭，吳路猛吞一口口水，難以掩飾聲音中的緊張。


    整間公司里有誰不知道雷小彤男人婆般的性情？就跟她的姓氏一樣，像雷一般暴躁難控制。每當她有不容拒絕的命令要下達時，一定是用這種與她的本性相差十萬八千里的溫柔嗓音說話的。


    吳路很迅速地思索著，先前為雷小彤準備開會的資料中，是否有所遺漏？


    這個案子他們爭取了幾個月，不論是文案或是構圖，都一改再改，絕對是最佳品質才是。


    難道，是他忘了把資料備份到雷小彤的手提電腦？那可慘了！雷小彤一定會讓他從“無路用”變成“無路可逃”的啦！


    “小彤姐，是不是資料出了什麼問題？我、我該死！妳別生氣。”吳路忍不住渾身發顫，想象著自己昏死在雷小彤無影腳下的慘狀。


    “哦，不是。資料我出門前看過，一切都沒問題。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全權處理我的開會資料呢？要是出問題，那你不是找死嗎？我怎麼會這麼沒人性呢？你說是吧？”雷小彤的嗓音依舊甜膩，听不出怒氣。


    “是是是，小彤姐教訓的是！那麼，小彤姐打電話回來是？”吳路的聲音明顯的松一口氣，結巴的狀況解除了。


    “也沒什麼，只是外面大塞車，我一時不察，竟然開著車塞在路上了。瞧我笨的！”雷小彤呵呵笑了起來。


    听見她甜甜的笑聲，吳路卻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倒不是雷小彤笑起來的樣子嚇人，相反的，她有著一張笑起來極為迷人的面容。


    曾經擔任過模特兒的雷小彤，是那種標準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的辣妹，不了解她的人，很容易會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想當初，吳路在應征工作時，也是被她外表所騙，心想著能與美女共事，在正式上班的前一晚還樂得睡不著呢！怎料進了“高手”廣告工作室，正式擔任雷小彤的助理後，才知道自己掉進了怎樣的火坑里。


    不過，能夠在一畢業後就進入高手如雲、在業界首屈一指的“高手”廣告工作室做事，也是吳路運氣好。只要他能在“高手”首席創意總監——雷小彤手下撐個兩三年，將來在業界必定也是一號人物。


    這也是支撐著吳路咬牙忍受，雷小彤那“地獄般鍛煉”的最大原因。


    想起雷小彤平素陰晴不定的恐怖個性，吳路戰戰兢兢地問︰“小彤姐是因為塞車無聊，所以打電話找人聊天嗎？”


    “當然不是！你換個有創意的問題問問！”雷小彤捺著性子，咬牙切齒說道。


    “那……是不是要我講笑話給小彤姐听呢？”吳路想起自己總是不定時地被雷小彤要求著要即席講笑話，據她說，這是要訓練他的臨場反應。


    “哦呵呵呵呵，你覺得我被塞在路上不得動彈時，有興致听你講什麼冷死人的難听笑話嗎？”雷小彤可以感覺到自己太陽穴上的青筋剛剛爆掉三條。


    “這……不、不會。”吳路開始慌亂了，結巴的情況同時出現。


    不知道雷小彤到底想干嘛？吳路只能屏氣凝神地緊握著話筒，無助地等待雷小彤的指令。


    “唉……算了！早知道你沒創意，我就不為難你了！”雷小彤夸張地嘆口氣。


    “謝謝小彤姐。”吳路像是听到皇帝開口說“饒你不死”般的開心。


    “我車子現在卡在三段七十幾號的韓國烤肉店前面，你馬上騎著你的自行車過來。”她語氣輕松地下達指令。


    “啊？”然而吳路仍是模不著頭緒。


    “啊什麼啊？還不快過來？我給你三分鐘，要是你遲到一秒鐘，你就吃不完兜著走吧！”沒給吳路機會說話，她喀嚓一聲掛斷了電話。


    吳路一秒鐘也不敢耽擱，掛上電話後，急忙跑向停車場，騎上他心愛的越野自行車“小路一號”，沒命地趕往“事發現場”。


    一看到雷小彤那台顯眼的紅色跑車，他當下不顧大批車陣，幾個穿梭就來到雷小彤的車旁，焦急地敲著車窗。


    “小彤姐，我……我來了。”吳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見著一臉狼狽的吳路，雷小彤眉開眼笑地拎著手提電腦下車。“很好！只花了兩分零九秒，表現得很好！自行車給我，你給我上駕駛座來。”


    吳路張大眼楮瞪著她，表情像是看到外星人似的。“小彤姐，妳要干嘛？”


    “當然是跟你換車！這時間車子堵成這樣，等我把車開到客戶那兒，一定趕不上開會時間，我們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守時了，懂不懂？”雷小彤一手插腰，就在大馬路上教訓起人來了。


    “懂……所以？”吳路縮著腦袋看著雷小彤，眼里還是寫滿了疑惑。


    “所以，我騎你的自行車過去，你呢，就乖乖幫我保管車子，直到這場堵車潮散去之後，你把車開到客戶樓下等我，听懂了嗎？小笨蛋！”雷小彤強人所難地發號施令後，還不忘損人，果然是名不虛傳的“雷式風格”。


    “噢！听懂了。”吳路可憐兮兮地坐進駕駛座，認命地接替雷小彤的位置，當個被車陣堵在路上的倒楣蟲。


    “你跟著我多學著點，做廣告的啊，不只凡事要有創意，還要懂得隨機應變，像我今天這樣的危機處理，就是很好的示範。你只要學會我的三分之一，以後就會有出息了，懂不懂啊？”雷小彤神氣地對吳路笑一笑。


    “明白！”吳路很識相地狗腿著。


    “還有這台車是我的命，你給我小心點！要是讓我發現一絲一毫的刮傷損害，你可要倒大楣了，清楚嗎？”


    “明白！”吳路膽怯地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將雙手放置在方向盤上，深怕有什麼地方閃失。


    “很好。那麼我們待會兒見！”雷小彤迷人地對著吳路笑了笑。無論哪個男人見了她那千嬌百媚的一笑，都會願意為她赴湯蹈火——然而此刻吳路心里卻是有苦難言。


    交代完畢，雷小彤轉身拉了拉身上貼身的窄裙，將手提電腦斜背在身上，然後很不淑女地跨騎上越野自行車往目的地出發。


    沿路上，不斷有人注意到雷小彤馳騁在車陣間的撩人姿態，有些既無聊又好奇的駕駛人，甚至搖下車窗對著她那露出窄裙外的修長美腿猛吹口哨。


    然而這些都不影響雷小彤騎車，只見她頭也不回地雙眼直視前方，瀟灑地舉起右手中指回敬那些無聊駕駛。


    吳路看著雷小彤在馬路上橫沖直撞的身影，忍不住掩面嘆息——除了心痛自己花了上萬塊買來代步的“小路一號”，被雷小彤當成廉價鐵馬狂飆猛沖，也對于她老是出人意料的行徑嘆為觀止。有這樣行徑、個性都怪異的上司，也只能算他倒楣吧？


    雷小彤只花了三分半鐘就抵達客戶的辦公大樓，雖然沿路因為塞車顯得烏煙瘴氣，卻絲毫無損于她的美麗。


    也許是曾經擔任模特兒的緣故，她平日就有運動的習慣，即使廣告業的工作讓她忙得連逛街的時間也沒有，然而每天睡前一百個仰臥起坐，二十分鐘腳踏車機，外帶兩百個呼拉圈，讓雷小彤的體能保持在最佳狀態，足以應付忙得嚇死人的工作量，或是像今天一樣的突發狀況。


    雷小彤俐落地跳下腳踏車，套裝窄裙並不影響她的動作，反而因為必須遷就窄裙的緣故，長腿在半空中擺動出誘人的優美弧度，那一個躍動，美妙地讓路人看傻了眼。一個恰巧路過的男人，甚至因為發楞而撞上路燈，當下疼得蹲子抱頭喊疼。


    雷小彤滿意地拍拍自行車，像拍只寵物的頭那般，讓人看得忍不住發噱。她稍微拉整了身上那襲嬌俏的套裝，然後牽著自行車走向辦公大樓的警衛。


    “警衛先生，我要到十四樓的『大力集團』開會，這是我的證件，這是我的自行車，麻煩你幫我保管半個小時，等會兒我會來領取。謝謝！”


    雷小彤不容拒絕地對著警衛甜甜一笑，也不管人家的工作內容到底包不包含代為保管交通工具，交代完畢便拍拍走人。


    一旁目瞪口呆的警衛，眼楮直盯著雷小彤窈窕的背影不放，心頭卻同時泛起疑問︰好漂亮的小姐，但好詭異的要求……我們的工作有包括代泊自行車嗎？


    此時辦公大樓對面，停著一輛地檢署的公務車，正準備下車的檢察官麥林以及駕駛座上的黃天浩，正好目擊了這一幕。


    “嘖嘖，那個身材一級棒的小姐，還真是率性啊！你看到她那一雙長腿了沒？曲線真是好的沒話說啊！”黃天浩贊賞地看著雷小彤的背影。


    麥林卻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角。個性稜角分明，待人處事總是一絲不苟的他，一向見不得“異端”。“女孩子就是要有家教，哪有人穿這麼短的窄裙騎腳踏車？一點禮數都不懂！”他冷冷說道。


    黃天浩睜大雙眼猛搖頭。“麥哥，你實在太老古板了！都什麼年代了？馬路上哪里不是一堆年輕女孩穿著『露溝褲』四處跑？那是一種流行啦！至于剛剛那個自行車小姐，我倒覺得她很有自己的風格。誰規定OL就一定要中規中矩地搭車或是走路？騎自行車不也挺方便的？”


    “什麼自我風格？根本就是社會的亂源嘛！那些穿得又少又短的女人滿街跑，根本就是誘導犯罪！”


    麥林向來最痛恨的就是社會上層出不窮的亂象，面對亂象，總讓天生充滿正義感的他感到憤然。


    “麥哥，話可不是這麼說，你不覺得女人就是要有一點嫵媚……”相較起來，黃天浩的個性，可就比較接近正常男人了。


    “好了！我們是來查案的，別說閑話了！你先去把車停好，我在對面等你。”麥林不耐煩地打斷了黃天浩的話，拿起公事包先行下車。


    “怪了，不過三十出頭的人，怎麼觀念這麼八股啊？”黃天浩翻了個白眼，對于他近乎苛求的要求，不禁大搖其頭，頻頻嘆氣。


    雷小彤旋風似地直達客戶辦公室，看看手腕上的表，約定好開會的時間已到，她迅速俐落地強迫客戶的秘，將還在開內部會議的客戶請到她所在的會客室。


    “陳小姐，麻煩妳通知一下林董我已經到了，正準備要向他做簡報，請他馬上見我好嗎？時間寶貴哦！”


    “可是，林董二十分鐘前才進會議室的。”陳秘臉上有著為難。


    “但是他約我過來的耶！讓客人枯等可是不禮貌的哦！這是個講求效率的社會對吧？我們做人哪，守時是很重要的哦！”雷小彤還是帶著微笑。


    “可是……”陳秘很猶豫。


    “何況，要是我因為這個會議延誤了，耽誤到接下來的工作或其他會議，貴公司在道義上也說不過去吧？對不對？”她正色說道。


    看來雷小彤最擅長的除了說服，恐怕也包括說教。


    “這……好吧！”說不過雷小彤，陳秘只好硬著頭皮走向會議室。


    幾分鐘之後，只見陳秘一臉灰頭土臉地走向雷小彤。


    “雷小姐，這邊請。林董馬上就出來。”那表情擺明剛剛才挨了一頓好罵。


    “陳小姐怎麼啦？林董罵妳啊？我待會兒說說他——”這也是雷小彤的絕招之一，先來個明知故問，再來個不熟裝熟。天曉得她跟林董也不過才見過兩三次面，哪有那個能耐去“說說”人家啊？


    陳秘卻是一臉感激，像是抓到機會似地訴苦︰“沒關系！我們當秘的，早就習慣老板的脾氣了，挨罵也是正常的！”


    “妳還真是個盡責的好員工哪！林董請到妳這樣的秘真是好福氣。”當然，雷小彤也不忘捧一下人家，不僅將來見了面好做事，也算是日行一善嘛！


    幾分鐘後，林董總算不情不願的出現了。


    “林董，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了。”雷小彤笑臉迎人地先發制人，那嬌俏的模樣，讓原本因被強迫結束會議、而一肚子火的大客戶頓時消了氣。


    “沒關系，反正我們是約這個時間沒錯，是上個會議的時間延誤了，妳一點錯也沒有，別放在心上啊！”林財發笑彎了一對瞇瞇小眼，加上微胖的身材，微禿的頭頂，看起來真有幾分樣。


    雷小彤淺淺一笑，表情是一派“我當然沒錯，錯的是你這個遲到的老”，理所當然的驕傲。


    “那麼，我要準備做簡報了。行銷部的李經理他們不參加嗎？”雷小彤拿出手提電腦，一副準備就緒的樣子。


    “我馬上把人找齊，妳先喝杯咖啡吧？坐坐坐！”一向頤指氣使的林財發，不知怎麼的，在雷小彤面前就是一副小綿羊的乖模樣。


    在雷小彤與林董等人進入會議室後，外頭來了兩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麥林跟黃天浩，兩人拿出證件及公文，向陳秘表明來意。


    原來，“大力集團”涉及了去年底立委選舉間的政治獻金案，司法機關接獲檢舉之後，悄悄地展開偵辦。而麥林跟黃天浩，就是負責偵辦這個案件的地檢署承辦檢察官。由于事關重大，他們花了幾個月時間，仔細搜集相關資料，終于在今天展開正式的檢調行動。


    “大力集團”頓時像遭遇了一場地震似地，引發了不小的混亂——


    大力集團會議室內，林財發聚精會神地听著簡報，一臉滿意地猛點頭。


    “太精彩了！我果然沒看錯人，找妳這個高手來負責我們高爾夫球場的行銷廣告，真是找對人了！”林財發忍不住蹦掌叫好。


    雷小彤忍住簡報被打斷的不悅，笑著點頭致意。“林董過獎了，我們一向把客戶的利益放在第一考量。這是我們的職責，也是義務嘛！”


    “這個廣告什麼時候可以進行拍攝？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行銷部的李經理見狀，也乘機拍了馬屁。


    雷小彤的耐心一向就不好，接連兩個人打斷她的簡報，讓她的情緒頓時降到冰點，雖然嘴角帶著微笑，但眼神中卻有一抹冰冷。“這個問題會在後面的簡報中提及，各位請稍安勿躁。讓我把簡報做完，好嗎？”


    “是是是，雷小姐請繼續。”林財發忙不迭地說。


    雷小彤喝了口紅茶，正要繼續簡報，陳秘卻慌慌張張地敲門闖進會議室，再度讓她的簡報中斷。


    “董事長，不好了！”陳秘的臉色發白，神色慌亂的說。


    林財發責備地看她一眼，破口大罵︰“搞什麼啊？妳不知道我們正在開會嗎？這樣慌慌張張闖進來像什麼話？”


    陳秘臉漲得通紅，說話也忍不住結巴。“外、外面有……有兩個檢察官，說要、要找董事長，他們還出示搜、搜索票……”


    “檢察官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正正當當作生意，管他們來干嘛？這是我的公司，就算他們有搜索票又怎麼樣？我們這兒有通緝犯嗎？笑話！”林財發尚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毫不在意地揮揮手，要陳秘去應付。“去，請他們先坐一下，我開完會就來。”


    “可是……”陳秘知道老板還在狀況外，卻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清楚。


    雷小彤雙手環胸，忍著氣，好整以暇地在一邊當個看戲人。她對于什麼檢察官啦，搜索票啦，統統都沒有興趣，只想盡快做完簡報，再趕回工作室處理工作。


    可是，這間公司是怎麼搞的？從上到下都特別喜歡打斷她的簡報？分明是找麻煩嘛！


    會議室外


    麥林從來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他在會議室外听著那片吵吵嚷嚷，終于捺不住性子推開會議室大門。“請問，負責人林財發先生是哪位？我是地檢署檢肅黑金專組的檢察官，敝姓麥。”麥林炯炯有神地看著會議室內每一個人，眉眼間的嚴肅讓在場每個人忍不住都緊張起來。


    林財發呆楞了一會，清清喉嚨，故作鎮定說︰“我就是林財發，有何貴干？”


    尾隨進入會客室的黃天浩拿出公文。“關于去年底立委選舉的政治獻金案，請你配合偵調。”


    林財發仔細地看了公文，這才知曉事情重大，冷汗一顆顆從額頭滑落，即便縱橫商場十幾年，這還是他頭一遭遇上這種司法案件。


    “喂！你們這些人怎麼一點禮貌都不懂啊？一個個都是這樣！”


    林財發還沒說話，雷小彤已經按捺不住心底的憤怒與煩躁。她最討厭做事情被打斷了！


    雷小彤走向麥林，看著右手腕上的表說道︰“我還有三分鐘的簡報時間，麻煩你們兩位先出去，讓我把工作做完。”


    麥林挑起一邊的眉毛看向雷小彤，神情中有著訝異，也有著不悅。


    林財發像是得救似地，連忙說︰“對對對！我們還在開會，這是很重要的行銷會議，雷小姐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跟我們簡報，不讓人家完成工作實在說不過去。有什麼事情待會再說，不過幾分鐘時間而已。兩位檢察官意下如何？”


    麥林與黃天浩兩人對看了一眼，即便明白這是林財發的拖延戰術，但也只是幾分鐘時間，不好堅持什麼。


    “好吧！你先把會議開完。我們在外面等你。”


    麥林把話說完，轉身欲離開，卻被雷小彤喚住。


    “喂！”雷小彤走向麥林。“你是個檢察官？”


    麥林看著她，覺得熟悉，但卻沒認出她就是剛剛在樓下，被他批評成沒有禮數的女人。


    “是的。有何指教？”雖然對她的語氣有些不滿，但仍維持著應有的禮貌。


    “國家賦予你維持司法秩序、伸張公理正義的權力與義務，卻忘了教導你待人處事上應有的禮貌嗎？”雷小彤淺淺地微笑，語氣甜膩溫柔，但她眼神中跳動著的那簇火苗，卻讓人意會到她的不滿！


    “什麼意思？”麥林沉著氣。


    “就算你在偵辦案件的過程中，基于保密原則，沒有預先告知來訪的義務，但禮貌上，知道林董正在忙著開會，是不是應該先在外頭等？就算這件事情真有那麼急，你也應該先敲門，而不是這樣大剌剌地闖進來啊！現在你要先離開，總該跟林董和在場的每個人說聲抱歉吧？”她絲毫不留情面地指責麥林，眼神跟語氣盡是挑釁。


    “妳……”麥林氣得眼楮都要冒火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黃天浩反應迅速地拉住麥林。“不好意思，是我們疏忽了。各位，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會議，我們先到外頭，等你們會議結束再進行訪談。”


    “這還差不多！”雷小彤滿意地笑一笑，轉過身打算繼續簡報。


    “你干嘛？”麥林生氣又不解地低聲問道。


    黃天浩搖了搖頭，低聲回應︰“先別氣，出去再說。”拉著氣呼呼的麥林離開了會議室。


    待兩人一走出會議室，林財發便笑嘻嘻地說︰“雷小姐說得真好！就是該給這些目中無人的家伙一個教訓，妳真的幫我出了一口氣呢！”


    “林董，我只是不喜歡沒有禮貌、又不懂得尊重他人的人，並沒有要為您出氣的意思。”雷小彤隱忍住不耐。


    “不管怎樣，雷小姐還是為我們仗義執言了。這些司法單位的人啊，就是專門找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開刀。”李經理也贊賞地看著她。


    “是不是仗義執言？我不知道。我也沒興趣知道檢調單位與貴公司的事情，我只是想盡快完成我的工作，其余的，就不在我關心的範圍內了。現在，我們可以繼續簡報了嗎？”雷小彤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


    “好好好，雷小姐請繼續。”林財發不敢怠慢地坐回位置上。


    盡避對公司事關重大的偵調就要進行，但對他來說，能拖得一分鐘，就讓他多一分鐘時間去思索因應之道，這未嘗不是好事。


    雷小彤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著她眼前唯一在乎的簡報工作。


    至于其他的事情，總之與她無關，她又何須過問呢？


    雷小彤心里只想著，晚上要好好吃一頓大餐，補充一下剛剛發脾氣以及騎自行車所損耗的能量。


    畢竟，發脾氣罵人所消耗的熱量，一點也不輸給大量運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