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魂劍  第六章
作者:采桑
    婚期已定,就在兩個半月之後。


    此事一傳揚開來,長安城又掀起一股熱烈議論風潮,人人都道那沈尉真精打細算,將唯一掌上明珠嫁入官門,不僅大大提升了社會地位,對自己的經商事業又增添雄厚資本。


    這樁長安城首富之女與吏部侍郎之子的親事,想必極為盛大,這場闢商聯姻,屆時場面恐怕會造成前所未有的轟動。


    只是無人知曉這個表面看來人人欣羨的婚姻背後,隱藏著的不安定因素──


    沈府,此刻上上下下皆提心戒備著。


    自從上回沈碧湖所造成的重大轟動事件,甚至惹得沈尉動用家法之後,府里每個人皆不敢放松心情。


    只因為了防止月兌逃事件再度重演,沈尉下了命令,在沈碧湖出閣前,千萬要嚴加看守,無論如何都要讓她乖乖待在府內,不得離開。


    是故,沈府上下皆謹慎而小心,深怕一個不慎出了差錯,那可不是單單懲處便可了事的!


    身為沈碧湖的貼身丫頭,槿兒的壓力格外沉重。沈尉特別吩咐,要她一步也不可離開小姐身側,讓她每日都過得緊張萬分。


    起初,沈碧湖天天以淚洗面,苦苦哀求讓她出府,但槿兒說什麼也不可能再那樣膽大包天,每每為難地搖首拒絕,幾乎不敢直視她心碎神傷的淚眼……她覺得小姐真的好可憐,明知向公子另有意中人,卻又死心眼地不願放棄,到頭來只苦了自己……


    她除了陪著一起掉淚,什麼辦法也沒有,因為她深深明白事情的輕重,于是更加小心,注意著小姐的一舉一動。


    日子一久,約莫是明白出府無望,或已死心絕望,沈碧湖不再開口請求,卻也把自己封閉起來,鎮日關在房內,將自己與外界隔絕。


    這反而令槿兒擔憂,她瞧得出,小姐一日比一日消瘦憔悴,吃得少,話也少,更不常笑了。


    再這樣下去,怎麼行呢?她長長嘆了口氣,捧著膳食進房。


    “小姐,我特地請廚房煮了碗清淡的粥,快吃了吧。”她蹙眉望著正坐于桌旁怔然出神的沈碧湖,無奈地搖首,“別這樣糟蹋自個兒的身子,妳這樣……要教槿兒怎麼辦才好?槿兒是心疼妳啊,小姐……”


    沈碧湖望也不望她一眼,只輕道︰“擱著吧,我餓了便吃。”


    “妳中午也是這麼說的。”槿兒輕嘆一聲,結果一樣什麼也沒吃下。


    沈碧湖不再說話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妳知曉今日府里頭上下都在忙碌著嗎?”槿兒放下手中溫熱的粥品,“大伙正忙著結彩布置,一片熱鬧呢。”


    沈碧湖聞言,輕輕一動,仍是不語。


    “明日便要出閣了呀,小姐……妳不能還是這樣的。”她苦口婆心地勸著,“鳳冠霞帔都送了來,所有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妥當,就差明日時辰一到,將妳送上花轎──”


    “別說了。”沈碧湖垂下頭,神色痛苦。


    時間已經到了嗎?為什麼這麼快?


    “別再逃避了,小姐!”槿兒扳過她的身子,正色道︰“這是妳無法避免的命運,即便老爺沒有為妳定親,那向公子的心仍不在妳身上……更何況妳明日便要出閣,從此成為人婦……”


    沈碧湖捂耳搖著首,已不願再听,霍然推開她,喘著氣,而後強制平靜地轉過身,低聲道︰“我累了。”


    語畢,便上榻歇息,讓身後的槿兒又憂又急,卻又無可奈何。


    “唉,小姐,妳又是何苦呢?”她對著榻上瘦弱的人影輕道,“那石家公子前幾日來了,妳不願見,我只得推說妳身子不適,無法見客……他听了也不生氣,還讓人送了許多滋補養生的藥材來,他對妳是真有心的!”


    沈碧湖依然沒反應。


    槿兒見了也不在意,繼續道︰“那石公子倒也生得俊俏斯文,又風度翩翩,總笑臉迎人的,看來有著好脾氣,人品也不差,是許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小姐,妳就別再死心眼地鑽牛角尖,石公子是個好人,妳若放開心胸,與他生活定會快樂的……況且情況再糟,也有槿兒在啊,槿兒會陪妳嫁入石家,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小姐身邊……”


    榻上,沈碧湖輕閉的眼,眼睫輕動,兩行清淚無聲滑下。


    “妳休息吧,小姐,我會陪著妳。”自從肩負起監督小姐的重責大任開始,她每晚都在小姐的房里過夜。


    將未動的膳食收拾清理,槿兒吹熄了燈,默默守在一旁。


    餅了良久,也覺得疲累,走上前為沈碧湖拉高被子,便坐在椅上歇息,不知不覺地逐漸睡去。


    轉眼,夜已深。


    榻上的沈碧湖動了動,翻過身,麗容平靜得幾近木然。


    就這樣嗎?她就這樣的嫁給一名她不愛的陌生男子?她不敢想象,那會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縱然那即將成為她夫婿的男子多麼優秀,那又如何?不是心中那個無情傷害她,卻又心心念念,無法拋下的男人,一切都是徒然……


    沈碧湖輕坐起身,望著漆黑的房內,隱約透入一絲月光,照射著正趴在桌上閉眼沉睡的槿兒,一片悄靜無聲。


    待天一亮,她的世界就要改變……她忍不住惶懼,顫抖起來。


    不,她不要……她不可自制地顫抖,壓抑了數月的意念,爆發。


    她不想嫁,不想嫁的……為什麼每一個人都要逼她?這便是她的宿命,毫無選擇的余地?


    一思及向劍生與那名陌生的美麗女子濃情蜜意地相處,她不禁又悄悄升起妒恨之心。


    為什麼呢?她不只一次的這樣問自己,她錯了嗎?若是有錯,又錯在哪里?為什麼向大哥不要她?


    為什麼她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必須嫁給一個陌生男人,那個女子卻能幸福的擁有他的愛?


    不要……她絕對不要!她蒼白的臉孔瞬間猙獰起來,握緊粉拳,已經失了冷靜思考的能力與理智。


    是啊,她怎能在此坐以待斃?消瘦的身子顫巍巍地下了榻,她再怎樣都不該乖乖地任人擺布……


    縱使得不到向大哥的愛又如何?她也絕不願讓他們兩人快活!


    椅上,槿兒仍睡得沉,渾然不覺。沈碧湖已經完全無法思考,只憑著一股本能與沖動,輕輕地往外走。


    入夜的沈府,寬廣的大宅子里,只顯空寂。


    她的雙眼激狂,卻又空洞,腳步停也未停,直直朝外而去。此刻,竟連巡邏的護衛也不見,約莫是白天忙著張羅婚事布置事宜,所有人都累了,于是現下睡得更香甜……


    沈碧湖一路走至沈府後門,顧守的小廝正窩在門邊,坐著偷懶打盹兒,她腳步很輕很輕,沒有驚動他,順利開門出去。


    沒有人想到,眾人兩個多月來積極監督戒護的沈家小姐,竟在最後一夜,所有人都松懈的一刻,逃出了府。


    直到許久之後,被從半敞門扉襲入的涼風凍醒的槿兒,發覺榻上空無一人時,才嚇軟了腳,放聲呼叫……


    ☆☆☆


    自尋鐵歸來隔日,向劍生便閉關鑄劍。


    在依魂一再的堅持與鼓勵下,他試了一次又一次。


    無數次的嘗試,無數次的失敗,堆在鑄劍室里的劍枝堆積如小山。


    日子飛快而逝,隨著期限步步逼近,她愈發心急,又無可奈何。


    他自始至終皆淡然以對,只因能否鑄成,他已不再關切。


    而不論再辛苦勞累,他每日仍不斷割腕放血,喂食黑銅長劍。


    轉眼,明日將是期限最後一日,六王爺將來取劍。


    屋外,一個步履蹣跚的人影,搖搖晃晃而來。


    “向大哥,向大哥……”


    沈碧湖披頭散發,渾身髒污,又疲累,又狼狽,神智有些渙散,美眸失了焦,只憑著意志支撐,拖著腳步,心中只想見到那朝思暮想之人。


    忽地,隱約听見後方的鑄劍室傳來聲響,她喘著氣,轉往聲源處而去。木門緊閉,有一個小窗半掩。


    本欲敲門,卻似是听見里頭傳出交談聲,沈碧湖心生疑惑,想也未想,便靠上窗口輕探。


    向劍生專注于劍,並無察覺窗口之人。


    約定時辰將至,撫著鋒芒犀利的劍身,他清楚的感受到劍內依魂的憂慌。


    “莫急……”他輕喃,唇角微揚,“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任何人踫妳分毫。”


    抱著劍,他瞇起眼,看著面前熔爐內的熊熊火焰,心情異常平靜。


    耀眼火光照亮他剛毅俊朗的臉孔,爐內,一把劍靜靜躺著,接受火焰焚身的試煉。


    天將明,三個月期限便至,這把劍是最後機會。


    “劍生……”幽柔的輕喚,一抹縹緲的影由黑銅劍淡出。


    見此狀,窗外的沈碧湖驚嚇得幾乎叫出聲,掩住口,渾身顫抖。


    她是妖怪……原來……她一定是妖怪!


    “三個月期限將至了。”依魂長長嘆了口氣。


    他未語,兩人看著爐內之劍,心中皆已明了。


    這把劍,仍是失敗──


    “將我交出吧……劍生。”她輕聲。


    “我說過,不可能。”


    “別這樣……劍生,我不能害了你……”她眼里涌上淚霧,縴縴素手抓著他,“將我交出,我仍存在,只是遠在彼端……你也能好好活著。”


    “是嗎?依魂,仍是存在?”他深深望入她的眼,“妳是把附有靈氣之劍,只能倚鑄造者而生,若無我鮮血喂食,妳如何能存?”


    她轉身,回避他灼人的目光,“即便我消散而去,劍身仍存,他們要的,只是這把劍,不是嗎?”


    “我不管別人,只在乎妳!”他強硬地一把扯過她的身,強迫她正視他,“那些庸俗之人不懂劍的真意,我從頭至尾想的只有妳……”他語氣倏地放柔,黑眸里滿溢的柔情令她輕輕顫動,“妳少了我,便無法生存;而我失去妳,又如何能活?”


    她狠狠地一震,隱忍已久的淚終于滑落。


    “傻呵……劍生……別這樣傻……”哽咽的語音顫抖著。


    話語間,天已破曉。


    “六王爺……即將來了。”她望了望天色,神情復雜,咬唇深思。


    他擁住她,眉宇間不見惶恐害怕,甚至容態優閑。


    “該來的總該會來。”他揚起唇,不憂不懼。


    他,會拚死護劍。


    “不……”她明白他的心意,連連搖首,而後輕輕掙出他的懷抱。


    “依魂?”他蹙眉,不懂。


    “你的情意我能懂得,這已足夠。”她笑,笑中包含了太多情感,太多悲涼,太多哀傷。


    他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有股不尋常的不安由心底悄悄升起。


    “你我都知道,這些劍都少了什麼。”她緩步移至熔爐前,看著地上那堆劍枝,和爐內即將煉成之劍,回眸對他一笑,“靈性。”


    他心里驀然一顫。


    “其實我曾經自私的想過,要這樣永生永世與你相依。”她朝熔爐前進一步,輕道︰“然而,我無法做到,我無法讓你因我做出任何犧牲……”


    “依魂!”他慌了,瞬間明白她想做什麼,冷漠的俊顏首次浮現驚懼。


    她立于巨大熔爐前,熾熱火焰照射得她朦朧的身影愈加透明脆弱。


    “只要你平安無事,我便再無所求。”她回首,朝他綻放美麗的笑,然而此刻在他眼里,卻是無比淒然。


    “依魂,回來……快回來!”他的嗓音顫抖,伸手欲拉回她。


    她只是後退,仍是笑,“答應我,劍生,好好活著,不要悲傷……讓我所做的一切,都有價值──”


    話末,在他將要拉住她之際,她飛身躍入熔爐內,在他陡然瞪大,包含震驚、絕望、不信的目光中,被火焰吞噬。


    “依魂──”他驚吼,幾乎站不住腳。


    外頭,靜觀一切的沈碧湖也被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


    霎時,爐內火焰沖天,光芒四射,烈焰彷佛要將一切都焚盡似狂熱燃燒,燒紅了他的眼,焚碎了他的心。


    隨後,手里的黑銅劍彷佛受到什麼力量刺激,竟劇烈顫動起來,而後在他同樣顫抖不止的手中,斷裂成兩截。


    所有的一切令他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見她消逝于火焰中──


    爐內火焰依舊焚燒不熄,在神奇光芒散去後,在熾熱高溫的火焰中,那把原先黯淡無奇的劍,竟以嶄新面貌呈現在他眼前。


    它靜靜矗立于爐火中,劍身透出冷芒,光亮無比,而隱隱帶森冷之氣。


    他腦海彷佛也被火焚盡似的一片空白,伸出的手顫抖不已,無畏甫出爐火的高溫,將劍取下。


    他面無表情,似是對手里燙灼的高溫毫無所覺,緊緊握著,任劍侵蝕燙傷掌心肌膚。


    腦中唯一剩下的,是她蹤身躍入爐內,被火焰焚燒殆盡的情景。


    在那一刻,他再也听不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傻呵……依魂……妳才是最傻的人……


    尖銳的痛楚一點一滴的蔓延開來,他閉上眼,酸意直沖鼻,然而干澀的眼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淚。


    隱約,外頭傳來騷動與呼喊。


    他木然地提著劍,一步一步朝外走出。


    “向大哥!”沈碧湖不明所以,沖上前來,抓住他的手。


    他腳步一頓,緩緩看著她,眼神冷冽無情,駭著了她。他不言不語,也不問她為何出現在此,只是揚起手,將她甩開,毫不留情。


    “向……”她方要開口,奈何他已愈行愈遠,不加理會。


    前方,同樣是大批人馬嚴陣以待,六王爺昂揚立于門前。


    “三個月期限已到,向劍生,本王為取劍而來。”


    他不語,靜靜站立,無動于衷。


    “你──”見他如此目中無人,六王爺本欲發怒,卻在見著他手里的劍時,犀利的眸忽而一亮,“啊,已經完成了是嗎?便是這把劍?”


    就在六王爺忘情地伸手欲取之際,他驀然抬首。


    “你……”六王爺不自覺地被他散發而出的氣勢震退兩步。


    “誰敢動它?”低沉而毫無起伏的聲調,令在場所有人皆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他神情如冰,眼神卻狂亂,充滿難以言喻的悲慟與殺氣,渾身冷冽之氣令人不寒而栗。


    “向劍生,莫非你真要反抗本王?”六王爺此時的恫嚇顯得不若以往那般盛氣凌人。


    他置若罔聞,緩緩舉起手里的劍,激越狂亂無比的眸變得迷離。


    “太傻……依魂……”他彷佛失了神,對著劍喃喃自語,“若失去妳,我如何能活?”


    他怪異的行徑已引起在場人一陣不解與錯愕。


    緩緩,他笑了。


    “還記得嗎?我曾說過的……若流盡鮮血,能換得妳永生永存,我將願意為妳而剖開心──”幾不可聞的沙啞低喃,于風中飄散。


    瞬間,他高舉著劍,在眾人驚嚇的目光下,將劍狠狠插入自己的心窩──


    鮮血狂噴,濺上了六王爺不敢置信的臉。


    眾守衛驚得騷動四起,六王爺被此景震得動彈不得。


    染血的軀體緩緩倒下,在血泊中,揚起幾不可見的笑意。


    這樣……合該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他與她,人魂殊途,這是唯一的依歸。


    她無怨,他亦然。


    就讓他與她,以魂魄相依,悠悠蕩蕩,再不分離。


    只因他倆有今世,沒來生……


    “向……向大哥──”


    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無法反應,在旁的沈碧湖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跪坐在地,痛哭失聲。


    “為什麼……為什麼?”她雙腳虛軟幾乎不能成行,半跪半爬地移至向劍生身旁,仍然不敢相信方才所看到的,“你竟寧可一死……為什麼?你說話,說話啊……”


    那她究竟算什麼……算什麼呢?


    她再如何努力,也無法勝過那個妖女……是嗎?


    陰紅憤怒的眼,盯著插在他心口上的劍,握緊了拳。


    不,她偏不信!今生未能如願,還有來世──


    她不信她永遠都是輸的那一方。


    我不會讓你孤單一人離開的……向大哥,你等我,等我……


    沈碧湖滿臉淚水,卻揚著笑,站起身,踉蹌地,一步一步朝屋前蓮池而去。


    你擺月兌不了我的……永遠不……我至死相隨!


    她閉上眼,縱身一躍,跳入蓮花池中,驚起滔滔水花。


    “小妹!”後方,傳來一聲痛心吼叫。


    正是沈青海率人再度上山而來。半夜,自房內驚醒的槿兒發現沈碧湖平空消失,嚇得險些暈了過去,大呼小叫的吵醒所有人,眾人心知事態嚴重,沈青海立刻來此尋人,豈料竟瞧見這令人驚駭的一幕。


    “快救人,快救人啊!”


    見沈碧湖無端跳池自盡,在場眾人皆慌了手腳。


    六王爺與一干侍衛還震驚于向劍生的死,對于那陌生女子的跳水尚反應不過來,而沈府眾人皆傻了眼,不敢置信。


    所有人一陣議論擾嚷,沈青海再不顧其它,親身跳入蓮池救人,花費許久才將沈碧湖抱上岸。


    “小姐,小姐!”槿兒哭著跪在她身側,“妳怎麼這麼傻……這麼傻呢?快睜開眼楮,小姐……有沒有听見槿兒在叫妳?”


    沈碧湖渾身濕透,雙目緊閉,已然沒有鼻息。


    “小妹,碧湖,醒來,快醒來!”沈青海紅著眼,全亂了方寸,將能用上的急救法全用了上,她卻毫無轉醒跡象。


    “小姐,妳醒醒啊,求求妳快睜開眼!”


    沈青海顫抖著,將懷中同樣濕淋淋的身子抱緊,沉痛地閉上眼,“……她死了。”


    “怎麼會呢?小姐,妳不能死!小姐啊!”槿兒悲痛哭號。


    突如其來的遽變,讓所有人都反應不及。


    在月光冷冽的照射下,地上兩具遺體,是對情愛的執著,是宣示情痴的舉動……


    ☆☆☆


    肅靜的夜,無星無月。


    一抹白色身影,緩步而行。


    隱于黑夜中的長發透出銀光,腰間一串銀鈴清脆作響。


    修長白皙的手拾起地上斷劍,輕輕撫過,斷裂處便重新接合,完好如新。


    “都是痴人啊……”


    清暖的喟嘆于夜中微蕩,白色身影帶劍舉步而離,隱于闇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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