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來的娘子 第五章
衣角在微風中飛揚,左蒼南漫步走入離風間門不遠的那片森林,沒多久,他便看見了立于林中的黑衣少年。
“門主。”少年朝他行禮。
他微微點頭。
少年上前遞給他一塊竹牌,左蒼南看了竹牌一眼,唇角揚起。
“龍發海運”的金萬龍出價五百萬兩要殺奉天磊?
左蒼南微微一笑,目光陰柔。
“明日午時,我去見他。”
“是。”少年轉身一躍,消失于林中。
他唇邊的笑容加深,將手中的竹牌擲于地上,轉身離去。
*****
平日漆黑的大廳現在點了燈,坐于太師椅上,男子手中快速轉動的鬼工球,顯示了他的不安。
傳說中的鬼影,到底是怎樣的人物?在武林人的述說中,年紀輕輕的他,卻有著出神入化的詭異武功。而武家,便是在他手中滅門的……
男子竭力壓制住竄上心頭的怒火與殺意。
“爺,他來了。”
男子微抬頭,“請他進來。”
佣人退下不久,他便看見了步人大廳的白衣男子。
“你……你是鬼影?”鬼工球的聲音戛然而止。
左蒼南不語,含笑坐于他旁邊的椅子上。
這人便是江湖上令人懼怕的鬼影嗎?沒想到他竟會是如此年輕俊美的男子。而且他看起來未到而立之年,就算在十二年前,他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怎麼可能有那個能耐殺了武弟一家?冷汗自男子額間流下。
左蒼南靜靜地看著他面具下的臉,唇角輕揚。
“你知道我要殺何人吧?”被左蒼南看得有些發毛的他,干咳兩聲後開口。
“你挺闊氣的。”左蒼南微笑。
男子干笑兩聲,感到一絲冷風吹入大廳。
“據我所知,江湖上並無奉天磊這個人。”左蒼南笑看著他,眼中一片冰寒。
男子面具下的臉一陣扭曲。“或許他改名換姓了。反正你拿了我的銀子,就該替我辦事。”
左蒼南輕聲一笑,看向他的眼,緩緩開口︰“你與武明是何關系?”
手中的鬼工球出現裂縫,男子定住心神,壓下心中漸起的殺氣。
左蒼南的笑聲再次傳入他的耳中。
“你不必掩飾。從我進門起,你就想殺我了,對吧?萬德。”
涼氣自萬德的腳底竄起,他竟知道他的本名?“你……到底是誰?”
左蒼南輕笑,微微搖頭,拿起茶杯輕啜一口。
“你……不怕我下毒?”萬德面目扭曲。
左蒼南臉上仍舊帶笑,冰冷的眸子看向萬德,開口︰“十二年前,武家是如何滅門的?”
萬德手中的鬼工球應聲而碎,目光變得狠毒,他緊咬牙關,“不是你風間門所為嗎?”
左蒼南微微眯眼看著萬德。
“怎麼,你忘了?”萬德目露凶光。
他也不知道武家是如何滅門的?這趟……走錯了嗎?左蒼南收回目光,他站起身。
“你要走了?”萬德大驚,站起。
左蒼南眯著眼看向他,萬德頓感全身一寒,“你……什麼時候殺掉奉天磊?”
“世上沒有奉天磊這個人。”他淺笑。
“什麼?”
“十年前,”他緩緩轉身,“你們不是殺了奉崇威一家嗎?”
萬德猛然跌坐在太師椅上,太陽穴急劇跳動。這個人……這個人竟然什麼都知道……
萬德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漸握成拳,陰狠的目光移向白色的背影,左手揚起--
“你是殺不了我的。”左蒼南帶笑的語音飄來。
萬德舉在半空的手頓住了,但隨即他下定決心,仍是朝左蒼南劈去--
眼前一花,待他看清,左蒼南已立于他身側,左手扼住他的脖子。
他根本不知左蒼南是如何移動的。冷汗再次從萬德額頭冒了出來……
左蒼南微微一笑,手移開。
“你……”萬德喉間擠不出任何話語,這個鬼影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種境界?
“若是有人委托我殺你,”左蒼南走到他面前,陰冷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萬德的面具,“你說,我是接還是不接?”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萬德心中陣陣發毛,從腳底竄起的涼氣讓他直發抖。
左蒼南微微一笑,轉身,瞬間消失于大廳內。
萬德站在原地,冷汗仍冒個不停。
表影……鬼影到底……意欲何為?
久久,他拖著遲緩的步伐朝內屋走去。
“二哥,”躺于床上的張順看到他,立即起身,“怎麼樣?”
萬德目光散亂地看向他,緩緩搖頭。
“他不接?”張順的刀疤臉一陣慘白扭曲,“為什麼?我們……我們開的可是天價……”
“老七,”萬德疲憊地開口,“你確定那天的人是奉天磊?”
“不會錯的!那只玉環,普天之下,除了……除了老大,誰還會有第二只……那是奉天磊滿月時,他親手給他戴上去的……我如何會記錯?”
萬德疲憊地嘆口氣。
“二哥,你不知道那小子的武功有多厲害!我闖蕩江湖二十多年,從沒有人能在兩百招之內勝過我,他居然三十招不到就……
幸虧我瞅準了他心神不寧時,給他一劍,否則今日我已是死尸一具了……真可惜當年沒能殺死他。”張順咬牙說道。
“除了風間門,只怕是沒人殺得了他了。”萬德靠于椅背上。
“鬼影為何不接?”
萬德搖頭,聲音愈顯疲憊、蒼老,“他什麼都知道了。我改名換姓這麼多年,他知道;我們當年的事,他……也知道。”萬德嘆氣。
“你是說……”張順心里一陣發毛。
萬德看著他,點頭。
“我先出去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二哥……”張順只得躺下。
萬德走到屋外,靠在欄邊,閉上眼,十二年的慘劇再次浮現在他腦中--
當時,武家血流成河,他抱著秋娘帶血的身軀,不管他怎麼叫、怎麼喊,她都不曾再睜開眼。
這十二年來,他一直認為凶手除了風間門的鬼影外,還另有其人。因為風間門不殺女人和小孩,那--秋娘到底為何人所殺?
“秋娘……我為你痛苦了一輩子啊……”
*****
自從揚日受傷回風間門後,揚月便整日往他所住的庭院跑。
“小月,你最近不用采藥草了嗎?”揚日揭開藥碗,撲鼻的香味傳來,
“過幾日再配也一樣嘛!”她笑著坐到揚日身邊,“快喝,這是我剛炖好的。”
“小心讓大哥知道你這幾日偷懶。”揚日捏捏她的鼻頭。
“不會的,大哥近來好像很忙。”她眨眨眼,“而且我也不是偷懶,我是在照顧你嘛。”
“我又不是得了什麼大病,而且大哥給我吃過藥了,體內的毒基本上已經清除,你不要擔心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待會兒再說,先把湯喝了。”她笑彎了腰,顯然沒把他的話听進去。
“小月。”揚日無奈地看著她,眼中淨是寵溺的笑意。
“快喝呀!”揚月催促著他,“這湯不能熬第二次的。”
喝下一口湯,揚日說道︰“這幾日,你一直沒見到大哥嗎?”
“嗯。”揚月點頭,算起來也有五日了,大哥似乎挺忙的。
“那你為什麼不去竹園看看?”
“又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去竹園干什麼?”揚月笑,拿著茶杯把玩。
“沒什麼事,過去看看也好。”揚日朝她眨眨眼。
“看什麼?”
“你怎麼這麼遲鈍?”揚日敲敲她的頭。
“你在說什麼呀?什麼遲鈍?”揚月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你今天好嗦呀,快把湯喝了,不然以後我不給你炖了。”
揚日暗自嘆口氣。傻小月呀……什麼時候她才會開竅?
這時,門忽然開了。
“你果然在這里,”祁永川走入屋內。
“怎麼了?”揚月看向他。
“大哥在找妳。丫頭,你這幾天偷懶了吧?”祁永川坐在凳子上,聞到了香味,“好香啊!阿日,你在喝什麼?”
揚月遞給永川一杯茶,“不準和阿日搶啊,我以後熬給你喝便是了。”
永川笑著,接過茶杯。
“快走吧!”揚日站起身,將揚月推到門外。
“阿日……”揚月怪叫,“你今天怎麼啦?”
“快走,快走,大哥在找妳呢!”揚日笑。
“喂……”
“快去吧,不要亂說話。”
揚月瞄了瞄他,朝竹園的方向走去。
揚日轉身,對上了永川充滿興味的眼。
“干嘛露出那種表情?”
“你不擔心你的寶貝小月了?”永川笑看著他。
“有什麼好擔心的,大哥又不會把小月吃了。”事實上,有時候,他還真希望大哥把小月“吃”了。
“這不是你的作風吧?阿日。”風間門里誰不知道,每次揚月被大哥叫去,揚日比揚月這個當事人更緊張。
“少說這些了,永川。你早看出來了,是不是?”
“什麼?”永川笑得無辜。
“不要裝蒜了。”揚日喝了口湯,“大哥和小月。”
永川聞言,大笑起來,“你終于發現了。”
“說實話,知道這件事以前,我一直擔心小月的將來。”
永川看著他。
揚日繼續說道︰“我不放心將小月隨隨便便托付給別人。”
“若沒有大哥,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也許我會娶她--只要小月願意。”揚日的目光異常柔和。
“阿日,”永川看著他,“你確定……你沒有愛上小月?”
“什麼話!”揚日笑。對于揚月,他只是十分單純地想照顧她、保護她而已,就像是他的妹妹,“或許以前我真有個妹妹也說不定。”
永川不再開口。這樣的感情,是他永遠不能理解的。
*****
“大哥。”揚月立于園中,看向左蒼南。她發現,才五天不見,她竟……有些想他。
“你這幾日配藥了嗎?”他抬頭看她,沒有任何表情。
“對不起。”她低下頭,早就作好準備了,但大哥應該不會怎樣說她才對,她……也沒閑著呀,阿日的病好得這麼快,有一半是她的功勞呢。
“可否告訴我,你在忙什麼?”
“照顧阿日呀。大哥上次不是說,阿日體內的毒還未清嗎?我有些擔心,不過大哥放心,這幾天的事拖下了,過兩日我補回來便是。”
左蒼南面色陰冷,寒冰般的目光看向她。
“大哥……”她微微遲疑。剛才是幻覺嗎?她覺得--發冷。
“你倒是挺關心他。”他勾起唇角,目光如冰。
原來……原來不是幻覺……大哥仍是以前的大哥……她還天真地以為,自那晚後,大哥會有所不同。那晚那雙溫柔的眼楮……一定是她看錯了。心里一陣委屈,她開口辯駁︰“阿日受傷了。”
他揚起唇角看她,不語。
“我……我不能放著他不管。”大哥沒有變,變的人是她。她如果不貪戀大哥的溫柔,不產生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今天,也就不會如此難受了。
十年了啊,朝夕相處了十年,她早該習慣大哥的陰冷,為什麼她的心口仍是悶得厲害?
“這麼一說,倒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對了,是不是,小月?”他笑,用一根手指抬起她低垂的臉,直接看入她眼中。
“我不是這個意思。”揚月避開他冰冷的目光,
“是嗎?”
“大哥,我與揚日……是一起長大的。”她開口,目光仍是回避著他。
她閃躲的目光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憤怒,左蒼南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微微用力,“你與所有人都是一起長大的。”
“阿日是不同的。”她終于看向他,杏眼中閃著堅定。
“為何不同?”他微微瞇眼,手上的力道加重。
“不同就是不同!”她賭氣地開口。她再次肯定,那晚是她看錯了,他是左蒼南,是風間門人人敬畏的門主,是江湖人懼怕的鬼影,怎麼……怎麼可能會有那樣溫柔的眼光?但今日的大哥……比平日更加陰冷。
她喉間堵塞的感覺更甚,心中酸楚的情緒逐漸化成眼中淡淡的水氣。
他皺著眉看著她盈盈大眼中漸起的淚水,心中煩怒更甚。她又開始怕他了,是嗎?
見他久久不語,揚月咬咬下唇。亭內沉悶的氣氛讓她幾乎窒息,而他的目光更讓她手腳發軟。
“大哥若是要罰,揚月甘願領受。”
左蒼南的眼神愈發冰冷。她……可是為了揚日?心中的不確定,化為更甚的怒火,他開口︰“你以為我不會罰你?”
“揚月不敢。”她再次避開他冰冷的眼光,“是揚月沒有做好這幾日的分內事,大哥罰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很好,”他松開手,看向亭後一條由碎石鋪成的小路,下巴朝那方向點了點,“到那跪著吧,明日這個時候到我房里見我。”
揚月忍著淚水,依言走到那條碎石小路上跪下,尖銳的石頭毫不留情地透過衣裙,刺痛了她的膝蓋,她忍著痛,沒有吭聲。
左蒼南手上的青筋突起,她微微皺眉的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他轉過身,絲毫不理會由心口處傳入腦中的那個叫“心疼”的詞。
直到他消失在揚月的視線內,她早已盈滿雙眼的淚,終于奪眶而出。
*****
半個時辰過去了,揚月的雙膝已經麻木。
事實上,以往的懲罰多數是更嚴厲的,可今天她真的很難受,不是因為膝蓋上的痛楚,而是……一想到大哥那雙眼,她就不由自主地難受。
那晚在竹園外,大哥那樣溫柔的對她,而現在卻又這般惡劣?從小到大,從未感到委屈與難過的揚月,忍不住哭出聲。
用力吸吸鼻子,熟悉的白衣落入眼眸,她驚訝地抬頭,看見左蒼南。
他神色復雜,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
“起來。”
“時辰還未到呢。”她有些賭氣,別過臉不看他。
“不听我的話了嗎?”他蹲在她面前,她臉上的淚痕及紅紅的眼讓他的心一揪。
揚月鼻子一酸,不再開口。
左蒼南將她拉了起來,揚月卻因雙膝的麻木而無法站直,靠在他懷中。左蒼南抱起她朝竹園外走去。
揚月咬著唇,不與他說話。在左蒼南的懷里,他的氣息擾亂了她平靜的心湖,他的體溫也漸漸燙紅了她原本冰冷蒼白的雙頰。
左蒼南將她抱入自己屋內,放于床上,踫踫她的膝蓋。揚月痛得向後一縮,皺起秀氣的眉。
“痛?”他看她,語氣有些嘲諷。
揚月護著自己的雙膝,沒有答話。左蒼南看了看她的臉,起身走到離床不遠的櫃前,拿出幾個小瓶和一個干淨的銀碟,重新坐到床沿,撩起她的裙襬。
“大哥……”揚月紅著臉,直覺想要遮住在他眼前的小腿。
他看了她一眼,揚月內心交戰半晌,屈服在他的目光下,松開了拉著裙襬的手,臉上又是一陣火熱。
她的膝蓋已經受傷,滲出了血絲,還有一大片青青紅紅的瘀傷。左蒼南微微皺眉,心髒倏然緊縮,暗自詛咒自己。
打開一個小瓶,他將里面透明的液體倒入銀碟內,再將另幾個小瓶中的粉末倒出,攪勻後,將藥輕敷于她的膝上。
“明日便不痛了。”
左蒼南的語氣是輕柔的……是有溫度的,揚月又感到鼻酸了,淚水開始在眼中打轉。
左蒼南抬頭看她,發現她眼中的淚水,心髒又是一陣緊縮。
“我太用力了?”他開口,發現自己的語氣竟是有些緊張的。
揚月心中一酸,搖頭,淚水掉了下來。
“很疼?”他再次開口,有些無奈地抹去她的淚水。
她再次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大哥總是讓她掉眼淚。她沒打算要哭的,只是……只是大哥的舉動,讓她控制不住地直想掉淚……大哥在想什麼?眼前的他又是她的錯覺嗎?他上藥的動作好輕柔,她喉頭一直哽著……
“小月!”他看她。
她吸吸鼻子,盡力止住眼淚。
“疼就告訴我。”他輕撫她的臉,目光變得柔和。
她搖頭,“我……沒事。”
“不要哭了。”他微微一笑,不能忍受她的眼淚,忍不住在心中再次詛咒自己。
“嗯。”她點頭。
他笑,低頭繼續替她上藥。
“我以為……你真會讓我跪到明日。”揚月看著他俊美的臉,有些遲疑地開口。她不懂大哥啊……
左蒼南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也沒有答話。
“大哥……”她試探性的,“你……今天真的……很生氣嗎?”
“你說呢?”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她,目光難測。
半晌,揚月舌忝舌忝唇,“你好像……很生氣。”
“不是好像,小月,”他的手指撫過她的唇,“是確實!”
“為什麼?”她臉上竄起燥熱,大哥的手指好像帶著難言的魔力……
他微微向她靠近,開口︰“你花在揚日身上的時間太多了。”
“這……錯了嗎?”她迷惑了。關心阿日錯了嗎?
“錯了。”他勾起唇角。
“為什麼?我……不該關心阿日嗎?”
他笑,看著她不語。
“大哥,”她有些惱了,“我不該關心阿日嗎?”
“那你說,你為何這樣關心他?”他的語氣極為輕柔,目光在她如玉般的臉上停留。
“我……和阿日是一起長大的。”她小聲地說。大哥的眼光變得好奇怪……
左蒼南唇邊泛起笑意,那笑意慢慢加深。
她不懂男女之愛。十九歲的她,雖早已過了出閣年齡,然而,極少出谷的她,仍很單純。
他有必要讓她了解點什麼,不是嗎?
“大哥……你……又要罰我了嗎?”揚月看著他的眼,卻不能從中讀出任何訊息。只是……大哥的眼神變得好奇怪,她又說錯什麼了嗎?
他向她靠近,眼神漸漸炙熱,“我是要罰你。”
他的氣息籠罩著她,不給她任何思考的余地,如還來不及開口,便被他吻住。
略帶挑逗性地,他的舌與她的糾纏,掠奪著她獨有的羞澀與甜美。揚月的身軀不知因何而顫抖、發燙,從未有過的燥熱襲向全身,如火般的熱情在兩人之間激蕩……
左蒼南壓下繼續下去的沖動,微微拉開與她的距離。
“大哥……”揚月眼眸迷蒙,氣息仍有些急促。她怎麼了?身子竟如火燒般難受。
他笑,眼中淨是溫柔,“你是我的,知道嗎?”
揚月楞楞地抬頭。大哥在說什麼她不是很懂,可隱隱約約地仍是感到……幸福。
他收回放在她雙唇上的視線,替她拉好已經半開的衣襟。揚月看著他的動作,已經快要燃燒起來的臉更顯火熱。
低頭,左蒼南繼續替她的雙膝上藥,輕柔的動作讓揚月的心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漲得滿滿的。
“大哥……”
“嗯?”
“大哥……”
他無語,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她。
“這藥好涼,擦上去不那麼疼了……”
“是嗎?”他低頭,繼續替她上藥。
“大哥……”她的聲音再次有些遲疑地傳入他的耳中。
他再次抬頭,微微眯起的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說。”
“沒……沒事。”她搖頭。
“小月,”他輕聲開口,靠近她,“是想告訴我,你還想回竹園嗎?”唇邊帶著笑意。
她抬頭,一張臉紅成一片,“我只是……好想和大哥說話。”
左蒼南目光漸柔,笑意自嘴邊傳入他狹長的眼眸,“你說。”
“你會听嗎?”她圓圓的杏眼中閃著光芒。
他含笑點頭,替她拉下裙角。
于是,這天下午,窗外沙沙的竹葉聲挾著不時飄落的花瓣,伴著揚月的話語,在左蒼南耳中形成了他這一生中听過最美的音律。
*****
大哥替她上的藥果然有效,第二日她居然又可以上山采藥草了。
昨天她在他房里喋喋不休,也不記得到底說了些什麼,居然待到了天黑,後來還是大哥抱她回房的哪……想著想著,揚月臉上紅暈又起。
昨日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是新奇的。雖然之前大哥也曾吻過她,可不像昨日那般火熱,那種體內像火燒般的感覺,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而且,昨日大哥對她說、她是他的,她並不是太懂,也不知道這是否是一種承諾,可大哥說了,是不是表示他與她一樣,也有著那種不知名的情緒,並且為之苦惱著?
大哥……雖然她不太懂他,可她好像喜歡上了和大哥在一起的感覺,就算只是看著他,也能讓她感到滿足與喜悅。她常常不自覺地想把大哥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看入眼里、刻入心里……她開始有些懂得什麼叫做思念……
事實上,小時候她是有些怕他的,因為大哥總是給她和其他人許多訓練。而且,大哥不常開口,雖然時常在笑,可看人時總教人心里發寒,所以年幼時的她,總是被他看得寒毛直豎,不敢哭,只能以發抖來表示她的恐懼。
那,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想看著他、听他說話?總是不知不覺地想到他,每次見面的害怕及恐懼也變成了緊張,興奮及雀躍……
大哥……也時常在想她嗎?
“笑什麼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揚月轉身,一張嬌艷如花的臉映入眼中。
“紅菱,你干什麼?”
“你才是呢,一個人傻乎乎的笑什麼呢?”紅菱笑看著她。
“我哪有在笑?”她模模自己的臉,有嗎?
紅菱饒富興味地看著她,“不正常哦,小月姊,在想阿日嗎?”一定有問題。
揚月一楞,“我想阿日干什麼?”
“那你告訴我,你剛剛在想什麼呀。”紅菱笑若春花,嬌艷動人的臉讓揚月有些發楞,古怪的念頭突然冒出︰大哥也會像對她一樣的對待紅菱嗎?
一想到左蒼南對紅菱那樣笑、那樣看她、那樣地吻她,揚月就覺得心口悶悶的,十分難受。
紅菱疑惑地看著她,在她眼前揮揮手,“小月姊,你怎麼了?”
她猛回過神,甩甩頭,甩掉那莫名其妙的感覺,“我沒事。”
紅菱看了看她,坐到草地上,“知道嗎?『御組』的緋丹姊快回來了呢。”
“緋丹姊?”揚月坐到她身邊,“她不是只有過年才回來的嗎?”
“是啊,”紅菱聳肩,“是大哥叫她回來的,恐怕又是有什麼特殊的事了。”
“是嗎?”揚月將下巴擱在膝上,目光飄至遠方。
緋丹是御組的主要人物,而且,自緋丹接任務以來,揚月見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印象中,緋丹長得極為美麗,卻有些孤傲,不太愛理人。整個風間門,除了揚日,揚月不曾見她主動親近過任何人。
她也曾試圖想去親近緋丹,可是並不怎麼成功。也不是說緋丹不友好,事實上,她相當客氣,客氣到近乎生疏,而她又不像紅菱那般,和什麼人都談得來,所以,即使她去過緋丹那兒幾次,兩個人卻在不斷的倒茶、喝茶中度過的,若換成是紅菱,肯定不同了……
紅菱?
她一抬眉毛,“紅菱,你怎麼在這兒?昨日你不是說要和臨風去揚州嗎?”
“不要說了。”紅菱將頭埋入雙膝之中。
“怎麼了?”
“臨風居然偷跑了。上次在徐州時,他跟我打賭輸了,我要他陪我去揚州,所以我才向大哥要了三個月的假期。沒想到那家伙居然丟下我,一個人跑了。”紅菱無比委屈地說道。
“那他去哪里了?”
“我怎麼知道?他最好不要讓我抓到,否則我非將他五馬分尸不可!”
揚月笑著。從小到大,類似這樣的宣言,她不知听了多少次。
“小月姊,這三個月好難捱呀!”紅菱苦著一張俏臉。
“在谷里也很好呀,我就不太喜歡出谷。”這是實話,她一向不喜外出,偶爾到京城內逛逛是可以的,可是要她幾個月都在外面,她就有些受不了。
“可是好無聊啊!”紅菱苦著臉,“你說,這谷里還有哪個地方是我們沒去過的?根本就沒有嘛!”住了近十年,這里有幾個蛇洞她都清清楚楚。
揚月笑出聲,“那你幫我采藥呀,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就這麼說定了,走吧。”她不由分說地拉起坐在草地上的紅菱,朝更深的山林走去。
“喂,小月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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