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有難 第七章
戌時,理應平靜安詳的閻府大廳,此刻卻燈火通明。
閻家大老爺閻復笙端坐主位,面上寒霜盡現,踞坐一旁的閻家大少閻伯襄一聲不吭,可他那雙眼卻不停地向大門外瞟著,似是等待著好戲上場,眼底有著期待與興奮的光芒。
閻仲羿帶著悠兒才進入家門,便覺情況有異。
“二少爺,老爺有請。”閻伯襄的跟班張仁謙守在前院,一見閻仲羿便迎上前說著,臉上雖是嚴肅的神情,卻隱約有絲快意。
“這麼晚了,爹還沒就寢?”閻仲羿蹙起了眉,利眼審視著張仁謙,想看出些許端倪。
張仁謙頭一垂,隱住眼神中的狡詐,“老爺早已等候多時,二少爺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閻仲羿怒上心頭,這張仁謙竟敢口出此言?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二少爺,您就別耽擱了,若是遲了,對您可是大大的不妙啊!”張仁謙的聲音幾乎滲出了笑意。
“我倒想看看會有多麼的不妙!但就憑你現在的態度,該擔憂的應該是你,而不是我!”閻仲羿立即拂袖而去。他決定先去見爹,隨後再來處置這目中無人的下人。
閻仲羿一走,張仁謙便拾起賊臉呸了一口,“我等著哪!二、少、爺!哼!”
隨著閻仲羿朝前走的悠兒正好回過頭來,瞧見張仁謙目露凶光的模樣,心里一驚。
張仁謙才對上悠兒的視線,隨即漾出一抹婬邪的笑,嚇得悠兒心房一跳,趕忙回過身。
她不明白他的心思,只覺得他笑得讓她全身都不舒服。
“仲羿……”悠兒驚魂未定地喚著。
“嗯?”閻仲羿腳步未停,漫應著。
“他……他不是好人。”她憑本能地說。
“他從來就不是。”他怒氣未消地回答。
“我有點害怕……”她也不知自己因何害怕,但她就是覺得不舒坦。
閻仲羿握緊她的手,安撫道︰“別怕,他無法傷害你的,只要有我在,他絕不能傷害你。”
“嗯……”悠兒垂下螓首,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爹不知為何要在深夜見我。不過這樣也好,我正可以將你介紹給他。”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迎娶悠兒進門。
只是……爹會同意嗎?他早已知道答案,卻決定奮力一搏。
閻仲羿未松開緊握悠兒的手,這樣的他們才出現在閻府大廳,當堂端坐的閻復笙隨即拍桌立身而起,大喝道︰“成何體統!”
“爹……”閻仲羿從未見過閻復笙對自己發如此大的脾氣,已心知不妙,卻不願松開手。
“你……”閻復笙遙指著閻仲羿的鼻尖,怒道︰“枉我如此器重你,你竟也自甘墮落到如此地步!你的仁義道德到哪兒去了?若是季翔那無恥小子倒也罷了,沒想到連你也被煙花女子所惑!”
“爹,悠兒不是煙花女子……”
悠兒幾乎縮到閻仲羿身後去了,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閻復笙好嚇人。
“不是?你還想睜眼說瞎話?”閻復笙吼道︰“她是從哪兒來的,伯襄已跟我說得一清二楚,你毋需狡辯!好一個"春花秋月閣",竟有本事將你也魅惑住!”
“爹!”閻仲羿試著想說明。
“別叫我爹!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爹嗎?那麼多名門閨秀任你挑選,你卻偏要一個人盡可夫的花娘?你的廉恥心都被狗給吃了嗎?你若還認我是你的爹,就把她趕走,我當這事沒發生過!明日我馬上幫你迎娶李家、甘家與魏家千金!”閻復笙雖然生氣,可也沒忘記他向來最疼寵閻仲羿。
“我只要悠兒。”閻仲羿此話一出,閻復笙暴跳如雷。
“你根本完全被她迷惑了!她哪一點兒好?能給你什麼?李家擁有商隊,你娶了她,可以擴充我們商隊體系;甘家向來是我們商場上的勁敵,若迎娶甘家當家千金,我們的……”
“爹!”閻復笙的分析被閻仲羿打斷。
一連串的鼓掌聲突然自門口響起,閻季翔赫然出現在廳門外,臉上依然是那玩世不恭的神態。
“爹果然是一本初衷哪!”閻季翔邁人大廳,肆無忌憚地道︰“當年,爹娶了三位妻子,不也都是因為她們能為您帶來更豐厚的財富、擴展您的事業版圖嗎?而今爹也想讓二哥步上您的後塵?”他笑了笑,“我真想替我們死去的娘親問您一句,您到底有沒有在乎過她們?您到底在不在乎您的兒子?您真的在意我們想要的是什麼嗎?還是財富就代表了一切,而現在您還嫌不夠,還想要更多?”
“你……”閻復笙沒料到閻季翔膽敢如此頂撞他,氣得七竅生煙,“我虧待你們了嗎?如果沒有我這樣費盡苦心,你們能過這樣的生活嗎?不知感恩的東西!”
“季翔……”閻仲羿面色陰沉,他不要弟弟在此刻模糊了焦點。
“二哥,你就讓我把話說完吧!”閻季翔望向閻仲羿,“難道,你也無話想說嗎?你就真的想接掌閻家的產業?就真要讓這些無聊的事情困住你的一生?而他……”閻季翔指向閻伯襄,“他處心積慮地排擠你我,就為了想搶奪閻家的主權,你何不乾脆就順了他的心意?人人都說有錢真好,但我只看到有錢的丑陋!爹,您真的想過二哥喜歡這一切嗎?他都是為了您才留下的,因為二哥是個頑固的家伙,他認為該報答您的養育之恩。”
“很好,他還懂得感恩,而你呢?”閻復笙怒視著閻季翔,“你根本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是啊!我忘恩負義,但我捫心自問,我忘了什麼恩?負了什麼義呢?閻家能有今天的地位,我娘也出了一份力,而你並沒有善待她,還任由大娘欺負她,若不是我娘愛面子,不願回家哭訴,也不會就此委屈以終!”閻季翔眼眶微紅,激動地陳述著。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閻伯襄漲紅了臉吼著。
“我胡說八道?哦!我差點忘了,當年你也幫著你娘欺負我們,甚至誣賴我做了壞事。既然爹已經受你們影響,認定了我是個壞胚子,那我就名正言順地扮演我的角色,這樣豈不挺好的?畢竟,會和你爭奪家業的人就少了一個哪!”閻季翔冷冷一笑。
“夠了!”閻仲羿凜然望向閻復笙,“爹,我要悠兒,今生就只要她一個人,這一生我從未忤逆過您的意思,但這一次我決定爭取到底,如果爹不同意……”
“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如何?”閻復笙迎著兒子的視線,“你知道我對你寄予厚望,三個兒子里只有你成材,最適合繼承閻家的……”
“爹,季翔說得對,我一直都不想繼承您的衣缽,只是娘在世時總是告訴我,不要讓她、也不要讓您失望,我一直都背負著您們的期望,有時我真的很痛苦……”閻仲羿神情低落地說著。
“你痛苦?”閻復笙不可思議地瞪著愛子,“有多少人想要繼承我的位子,你竟然認為這很痛苦?你以為我不知道伯襄多麼覬覦這個位子嗎?但我很清楚他不是經商的材料,閻家如果交給他,就一定毀去大半,我苦心栽培你還不是為了……”
“爹!”閻仲羿痛苦地打斷閻復笙的話,“那就交給三弟吧!或許您不知道,三弟比我更適合,他只是將他的天賦隱藏起來罷了。”
“季翔?”閻復笙仰天大笑,“我會不清楚自己兒子的能耐嗎?他除了往"春花秋月閣"里鑽,還能有什麼本事!”
“是嗎?”閻季翔嗤笑了聲,“您就是如此自負,不是嗎?您的失敗就在於您總是自以為是。”
“你!”閻復笙氣極了,他怒咆著,“這就是你身為人子的態度嗎?”
閻季翔聳了聳肩,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閻仲羿制止,“季翔,去做你想做的吧!二哥不會再攔阻你了。”
“二哥!”閻季翔驚喜地望著閻仲羿,“你想通了嗎?不再拿一些傳統禮教來約束我了?”
閻仲羿疲累地搖了搖頭,“也許,我的確該為自己爭取些什麼了,我相信爹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明白?我有什麼不明白的!”閻復笙被兩個兒子間的曖昧言語激得更為生氣,“你們瞞了我什麼事!”
“爹,我別無所求,只希望能和悠兒在一起,希望爹能成全。”閻仲羿回身尋著了悠兒的小手,緊緊地握住。
“你、你……”閻復笙震驚地瞪著閻仲羿的舉動,這個自小就深諳禮節的兒子膽敢如此示愛,可見是下了莫大的決心了。
“爹……”閻仲羿祈求地望著閻復笙,他要的只是爹的首肯。
“我不會答應的!”閻復笙拍桌立起,氣息紊亂地吼著︰“你是被鬼迷了心竅,我絕不同意你如此糊涂!等你想通之後,你會發現我才是對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悠兒眨著她明亮的眼眸,咬了咬唇,終於向前跨了一步,直視著閻復笙,無辜地問道︰“為什麼我不能和仲羿在一起?為什麼我們在一起還要你同意呢?”
閻復笙沒料到眼前的女子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微愣了半晌才吼道︰“因為我是他爹!”
“爹?”悠兒轉向閻仲羿道︰“爹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你要听他的?”
悠兒不解世事的直率問句讓閻復笙瞪大了眼,“仲羿,你竟然為了一個如此目中無人、欠缺教養的蠢女人反抗我?!”
“她不是那個意思……”閻仲羿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說,爹不是個東西。”閻季翔強忍著笑意,“簡單來說,如果沒有爹這號人物,就不會有我和仲羿出現。然後呢!一直以來,做兒子的就是得听爹的,若是不听,就代表忤逆與不孝。”
“什麼是忤逆?什麼又是不孝?”悠兒听得一頭霧水。
“好!很好!”閻復笙捂著心口,急喘著氣道︰“你們一搭一唱的,就是要氣死我是嗎?我把你們養這麼大,如果早知道會有今天,我不如當初就掐死你們!”
“是啊!真可惜沒掐死我們。”閻季翔火上添油地說著。
“季翔!”閻仲羿不滿地瞪視弟弟。
“二哥,我也不想這麼說話的,可那老頑固根本听不進我們的想法。”閻季翔很是無辜地聳肩。
“爹。”閻仲羿擔憂地看著閻復笙,“我們並不是想忤逆您,我們只是希望您能平心靜氣地听听我們想說的話……”
“平心靜氣?”閻復笙哼笑了聲,“你們是想氣死我才能稱心如意吧?告訴你們,沒這麼容易!我、我……”閻復笙急促地喘息著,已說不出話來。
“爹!”閻伯襄趕忙上前去扶住閻復笙,諂媚地道︰“爹,您別動怒,他們太過分了,根本忘了是誰賜予他們現有的一切,為他們氣壞了身子不值得啊!我扶您回房休息,您的身體要緊哪!”
閻復笙本是不中意閻伯襄這個長子的,可眼下他為了維持尊嚴,遂道︰“你、你扶我回房,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
閻伯襄得意地瞟了兩位弟弟一眼,扶著閻復笙轉向內室去了。
好半晌,沒有人開口說話。
悠兒也不敢出聲,她不斷想著自己方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因此心里很是不安,因為閻仲羿的神情十分難看。
“仲羿……”她終於小聲地喚著。
“季翔,你不該那樣說話的。”閻仲羿望著弟弟,“你知道爹的身體經不起這樣的刺激。”
“是嗎?”擔憂在閻季翔眼底一閃而逝,他以慣有的輕松語調說道︰“爹方才不也說了,想氣死他沒這麼容易嗎?”
“季翔!”閻仲羿加重了語氣。
“好、好、好!”閻季翔舉起雙手,“是我不該,可你也瞧見了,他就是如此食古不化,你能用什麼方法說服他?”
“我可以慢慢的讓他了解……”
“慢慢的?”閻季翔以夸張的表情道︰“所謂慢慢的是多久時間?你沒听到嗎?他馬上要你迎娶三位干金哪!你以為他會給你時間說服他嗎?再者,以你的性格,若不破釜沉舟,你能夠真的為了悠兒而爭取嗎?”
“我會的!”閻仲羿堅定地道。
“是嗎?”閻季翔聳了聳肩,“不,你不會,雖然你很想,但你做不到。你的道德感太重,做不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總有一天你會開始質疑,究竟是養育你的爹重要,還是她重要?然後,你會發現,爹只有一個,女人卻可以再找就有……”
“別將我的情感說得如此淺薄!”閻仲羿動了怒。
“是嗎?你那頑固的腦袋里真對愛情如此堅貞嗎?那就證明給我看啊!”閻季翔可不怕他,大聲地吼了回去。
“你不必激我,我不會中計的。”閻仲羿試著緩下心情,平和地說著。
“是啊!你總是如此理智,那你就平靜地去思考吧!我相信等你冷靜下來,你會為今天的舉動感到內疚,因為你不該忤逆爹的!”閻季翔嘲諷地道。
“你不要表現出很懂我的樣子。”閻仲羿低沉的嗓音帶著警告的意味。
“那我們就等著看吧!”閻季翔不打算多言,一轉身便要跨出廳堂。
“你要去哪里?!”閻仲羿喊住了他。
“去哪里?去開創我的新人生。”閻季翔頭也不回地道︰“也許你不能明白,但我不緩悔方才所說的一切。我恨他,從小就恨他!能氣死他,是我今生的心願之一。”
他冷冷一笑,“哦!我差點忘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想必是听不下去的,不過,那卻是我的真心話。我會證明縱使沒有了閻家,我也能闖出一片天地來,我要讓他知道他錯得有多麼離譜!二哥,這個家我向來只敬重你一個,可等我跨出這里之後,如果你依然擺月兌不了爹對你的束縛,那麼我也不會手下留情了。”閻季翔說完,毫不戀棧地離開了閻府。
悠兒被這里所發生的一切弄得迷迷糊糊的。她有點兒害怕,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麼生氣?
這些,都與她有關嗎?
她想了半天,結論似乎是肯定的,因為,好像全起因於仲羿說想和她在一起的緣故。
當她一個人訥訥地思考的時候,閻仲羿陡然將她緊抱入懷,讓她低呼出聲,嚇了一跳。
“仲……仲羿?”悠兒瞧不見他的表情,只听見他亂了節拍的心跳正快速地撞擊她的耳膜。
“我好累……”他輕聲卻痛苦地喃著,“為什麼人非得背負那麼多的責任?他是我爹,是我理應要遵從的人,可為什麼我會想抗拒?而又是為什麼我會有自己的想法,與他相違背,然後又想粉飾太平地以為我可以忽略心里的聲音……”
“仲羿,我不要你那麼傷心……”悠兒慌了,她從未看見如此無依脆弱的閻仲羿。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我想听話,想當個好兒子,想讓爹以我為榮,可這樣的包袱隨著年紀增長而變得不堪負荷,尤其當我遇見了你……”他眼底有著掙扎,感傷地望進她眼里,“遇見了你,就像是有人突兀地撕去了封印,讓我有了想掙月兌的欲念……”
“過去,我一直以為自己將會永遠扮演好爹心目中所期望的我,我一直以為我總會適應的,然而事實不然。我遇見了你,這是我第一次那麼固執地想為自己的人生爭取些什麼……可這卻違背了爹的期望,也違背了我這麼多年恪守的教條。”他嘶啞地低喃著,
“悠兒,我該怎麼做才好?到底要怎麼做,我才能擁有你,也不失去了爹?我要你明白,閻家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接下爹的產業只因為爹的期望,不想讓他傷心失望罷了……而這,也許就是我為人子唯一能盡到的孝了。然而,若我執意要你,先前的孝便已變了質,不再純粹。難道我終究只能不孝嗎?我曾經那麼努力地……”閻仲羿覺得眼楮酸楚,卻咬緊了牙根,不讓痛苦擊倒他。
悠兒的腦海里一團混亂,她不很明白人間的親情,遲疑了半天才道︰“悠兒不知道……悠兒沒有爹,也沒有娘,一直都是自己一個。”然後,些微困惑地又補了一句︰“也沒什麼不好的感覺。”
閻仲羿憐愛地撫著她的頰,“其實,有親人的感覺是很好的,只是在享受親情的同時,相對地也必須負擔一些責任。有些責任做得到,但卻可能不是你所想要的,所以才會有痛苦與矛盾。”
“我懂了。”悠兒點點頭,“就像你曾經問過我的,如果有一天,你希望我放棄我喜歡的水,我也會很痛苦的,若是我的喜歡真的讓你感到痛苦的話,我就也會痛苦了。”
“但我們會互相體諒的,是吧?”他溫柔地望定她,“愛一個人,不是要她事事順著自己的心意,而是該相互包容的。”
悠兒突地擁緊了他,梗聲道︰“雖然有很多時候我不懂你話中的意思,但是……但是……我就是覺得很感動,這種情緒是過去不曾有過的……”
“我可不想讓你掉淚。”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臉。
“好奇怪。”她喃喃說著,“為什麼我明明是開心的,可是卻會掉淚呢?”
“因為人的情緒是很復雜的,這叫作"感動落淚"吧!”他笑著替她尋找答案。
“人類果然比魚要復雜得多。”她也跟著憨笑著。
听她提起“魚”這個字,他沒來由地感到不安。
“別再提魚的事了,總讓我覺得隨時都會失去你。”他微蹙著眉,恐懼地再度將她揉入懷里。
“不會的。”她甜甜一笑,天真地道︰“既然老天爺讓我變成了人類,又與你相遇,就表示我們永遠不會分開了!”
“悠兒……”他激動得喚她的名,不由分說地吻住她醉人的紅唇。
今夜的他有著過分的熱情,他想要她,有一種急切想讓她完全進入他生命的渴望,他必須在她身上烙下專屬於他的痕跡。
當欲念掌控一切時,閻仲羿不再遲疑地攔腰將悠兒抱起。
她倏地騰空而起,卻不驚不懼,幸福地蜷窩在他懷里,任由他帶她到任何地方去,不曾懷疑。
天上星兒一閃一閃地像對著她眨眼楮,她望著天微笑。
“我就是從那兒來的呢!”悠兒輕聲笑著,“可是,我卻一點兒也不想回去。雖然,我有點兒懷念閑鶴仙翁說話時的大嗓音……”
“不許你回去,永遠都不許!”他加快腳步,將她帶回他的房。
“嗯,我永遠都不回去。”她膩進他懷里,笑著許諾。
“悠兒……”他將她放上床榻,啞聲喚著她的名。當他與她一同躺上床鋪時,他輕聲問著︰“你害怕嗎?”
“怕什麼呢?”她側躺笑望著他,隨即將縴手圈上他的腰身,想與他貼近些。
“怕……”他倒抽口氣,撫著她的頰恍然笑道︰“是啊!怕什麼呢?我總是多慮了。”
“仲羿……”她溫柔地喚他的名,激得他心一蕩。“我喜歡這樣子。”她試著鑽進他胸膛里,喜歡極了這種與他相貼的感覺。
“我也喜歡……”他黯啞地以理智說出最後一句曖昧的話,“希望等會兒你會更喜歡……”
不等她回答,他綣繾地吻上了她的唇,繼而是她雪白的頸側,緩慢卻堅持地炙出最火熱的旋律。
那一夜,他徹底擁有了她,如今已在她身上烙下痕跡,再無讓她離他而去的機會。
“仲羿……”她在他攀上頂峰時陡然驚恐地喚他,雙手也加重了力道,扣住他強健的臂膀。
“我在這里。”他被她聲音中的懼怕所駭,安撫地擁她入懷,“我……弄疼你了嗎?”
“不……”她驀地漲紅了臉。經過這場愛的洗禮,她漸漸懂得羞澀這一回事了。
“悠兒……我愛你。”他大膽地傾吐他的愛意,再無顧忌。
“仲羿……”她臉上又現出不安的表情,緊張地道︰“我覺得怪怪的……”
“怪怪的?”他感染了她的無措,卻不知怪從何起。
“就是……就是……”她囁嚅了半晌,卻找不出適當的說詞,“就是這里……這里面怪怪的……”
他望向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心正平貼在光滑的小骯上。
就只是這樣瞧著她的身體,他覺得體內的那股蠢動又再度蘇醒,他強壓下那該死的欲念,輕柔地將掌手熨上她的小骯,“哪兒怪呢?是疼?還是什麼?”
“不知道。”她茫然地搖頭,“就是覺得怪怪的,不知怎麼說才好,好像……好像有東西在那兒……”
閻仲羿心中念頭一動,聲音更柔了,“悠兒,那兒可以孕育我們的孩子呢!可不會那麼快的。”
“孩子……”悠兒一愣。
“是啊!孩子。”他笑著道︰“一個會叫你"娘",會叫我"爹"的我們的孩子。”
“我不要。”悠兒噘起唇,不開心了。
“為什麼不要?”他問。
“爹不好。”她想起閻仲羿口中的“爹”。
“不好?”閻仲羿突然懂她的意思了,他笑著說︰“不是爹不好;是爹有爹的期望,兒子有兒子的理想。哪,我承諾,以後我會當個很好的爹,不讓我們的孩子在痛苦里掙扎,這樣一來爹好、孩子也好,你說好不好?”
因為想起了孩子,他就像個孩子般跟她撒嬌似的說話,自己卻抗拒不了自心底泛起的幸福快意。
“好。”她也跟著他笑,拍了拍肚皮,卻又擔心地道︰“會不會生出一條魚來?”
閻仲羿一時錯愕,笑意僵凝在嘴角。
“會不會?會不會?”見了他的表情,她更擔心了。
“不會的。”他找回了聲音,安撫她道︰“我是人,你也是人,怎會生出條魚來呢?不許胡思亂想。”
“嗯!”她安心地點頭,她總是相信他的。
他將她攬入懷里,希望這溫存後的時刻,兩人可以平靜適意地相擁而眠。
“仲羿……”她突地揚聲喚他。
“嗯?”他有些困,輕聲應著。
“我想泡水……”她的右手輕抓左手的掌背,感覺有點兒癢。
“現在?”他有絲驚訝,“你不累嗎?”
“不累,我想泡水。”她很堅持,“因為我覺得不舒服……”她抓得力道加重了些,覺得全身都癢了起來。
“別抓了。”他瞧見她的手背整個泛起一片紅,心驚地攔下她的動作,“好,我們去泡水,你不許再抓了,會抓傷的。”
他快速地替兩人穿好衣物,帶她到澡堂里,還沒來得及燒好熱水,她已迫不及待地躍入冷水里。
“會著涼的……”他擔憂地道。
“不會的。”她開心地泡在水里,笑著回答。
望著她似水精靈的笑靨,他也跟著微笑了。
也罷,只要她能開心,一切就無所謂了。
只是,從那一刻起,悠兒變得極度渴望水,皮膚也漸漸乾涸,不若初識時的凝肌玉膚,更教人吃驚的是,悠兒的確懷了身孕!
距離他們初次歡好也不過三日,她的月復部卻已隆起,任誰一瞧都會說那是三個月的身孕所造成的。
她以極為驚人的速度孕育著屬於閻仲羿與她的孩子,這樣詭異的事實讓人不知如何承受。
現下還可以隱瞞,就當是兩人早在三個月前便已珠胎暗結,可若是照這速度發展下去,眾人一定當悠兒是“妖怪”!
屆時,眾口鑠金,他又該如何解釋?
閻仲羿為此甚為煩憂,更教他掛心的是悠兒的情況,她看起來實在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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