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傾君  第六章
作者:子玥
    黑濁奔濤如龍的鄴水滔滔而去,並不因為眾人的尋找而減緩它逝去的腳步。


    月已西沉,東陽漸升,星夜的打撈工作延續到晨曦初現,然而成果不變。


    “找到人沒?”奉命前來的御史再一次問著替換上來的士兵,得到的是不知已經重復幾次的回答,跟隨同來的李風揚凍著一張臉。


    李風揚已換上錦衣華服,尊貴之氣勢自然而然散發出來,不再是市集上那個粗衣俠客。


    他凝視著水面已經兩個多時辰,一動也不動?像要看穿鄴水找出妹子。


    第一眼看到鄴水的洶急,李風揚就知道,決心尋死的歡兒生還的機會渺茫,但是死也要見尸!他不要以後回京只能憑吊妹子的衣冠冢——


    “王爺,是否到附近農家用膳?”御史恭恭敬敬一揖。


    “不必——發現公主落水的是?”李風揚突然想起詢問第一目擊者。


    “住水邊的老農。”御史不敢稍緩,“公主深夜來奔,老農心中害怕,並不讓公主兩人入內,而後公主拿出銅錢要老農轉交信箋到平西將軍府自有後款,老農滿口答應,誰知走出屋子不到幾步路便听到落水聲,他探頭一看,岸邊只剩一人獨立,不等老農呼救也跳了下去。下官研判,宮女夏天是殉死。”


    “平西將軍呢?”


    “駙馬只是指派人手參與工作,並未出現。”


    那混帳!李風揚恨不得立刻擰下衛如豪的腦袋祭水!


    “公主留下的信箋呢?”他嚴厲的問。


    “這……在駙馬手中。”


    “他不再是駙馬!”衛如豪糟蹋了歡兒的情意,不配當駙馬!


    在宮中,歡兒是受人驕寵的公主,卻願意下嫁,衛如豪還有什麼不滿?別的官宦人家三妻四妾他管不著也不想管,但是歡兒是公主!


    他是不講理,那又怎地?他就是不講理!


    看到這突然蹦出的七王爺冷鷙的眸光,御史趕忙低頭唯諾應是。


    “去拿來!”他妹子的絕筆怎可落在那懦夫手中?


    “是……下官已經請駙……衛將軍交出作為證物,但衛將軍不肯出面。”


    “是嗎,不肯出面?”李風揚瞳中醞釀駭人的風暴,讓御史不由得吞吞唾液。


    好,不肯出面?


    李風揚陡地抽出配劍,只見銀光閃耀劍回鞘,身旁一株碗口粗的樹已然一刀兩斷。


    ***


    永寧公主自盡、夏天殉主——


    這消息一傳入猶留在將軍府的冬天等宮女耳中,哭得幾欲昏厥。


    當時東方的天空已露出曙光,金燦的天際雲彩恍若招魂幡,冬天等宮女決定不願苟生,願追隨永寧公主于黃泉,竟在房中上吊自盡——


    還好總管衛英發現得快,除了一、兩個人喉嚨受傷較深之外,其余無恙。


    此時冬天等人皆已視將軍府的人如敵讎,對衛英更是沒好臉色,為防她們再次尋短,衛英只有命人看守她們。


    “冷靜下來了嗎?”衛英送來早膳,問了守門人幾句話便踏進房內。


    沒人回話是意料中之事,衛英讓送膳的婢女放下膳食出去。


    “將軍呢?”冬天在他出門前用沙啞的聲音問了一句。


    肯開口說話是好事,但是這件事就……


    “不要騙我。”一眼看出他在思索答案,有作弊之嫌,冬天又說。


    衛英緩緩嘆了口氣,“將軍……在二夫人身邊。”


    他擔心地看看冬天的反應,發現她冷靜得駭人。


    “那是因為二夫人落水後身子虛弱,胎兒差點不保,所以將軍才……”


    “不用說了。”冬天回眸望著跟她同樣表情的姐妹,落下憤恨的淚水。“我們知道,都知道……”“將軍他……”衛英還想為自己主子辯駁幾句,一名侍女已經奔了進來。


    “總管,一個自稱七王爺的人上府來說要找將軍,見人就砍呢!”


    “七王爺?”衛英攢眉思量,沒听說什麼七王爺呀!


    “總管,請你快去處理吧!”侍女又催。


    衛英想還是先出去照面再說,腳尖一旋便奔了出去。


    通報的侍女原也要跟出去,卻又忽然回身朝冬天等笑說︰“算你們公主還有一點羞恥心,知道自己活著也只是多丟臉,自個兒先跳水,省得今天公堂上丟人現眼。”


    “你——”宮女們還未來得及反應,侍女已經出門了,徒留憤恨在她們心中。


    爆女們又掉了淚,“冬天,我們只能這麼見公主留下洗不清的臭名,卻一點都無法使力嗎?”


    “你們相信公主嗎?”冬天反問。


    “信!”眾女異口同聲。


    永寧公主生長在宮中,難免沾些驕縱之習,但是她絕不會做出傷人性命之事,何況她是真心想和離回宮,何必多此一舉對付蘇虹月?即使要對付她,依公主的聰慧也可以想出更好的方法。


    冬天見眾人一心,感動一笑,“我會為公主報仇。”


    “報仇?”


    冬天笑笑,不再解釋,走至房門回跟守衛說︰“我認得七王爺,你們快帶我去正廳,免得總管誤傷真正的七王爺,闖下大禍。”


    守衛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相信。


    “快,去遲了只能為總管送牢飯了。”冬天催促。


    守衛衡量了下,才推派一人送她至大廳。


    大廳上只見狼藉一片,家具倒的倒、損的損,下人遠遠躲開,廳中橫七豎八躺了許多將軍府守衛,唯一站著的除了搖搖欲墜、傷痕累累的衛英,就是殺得興起的李風揚。


    痛快、痛快!他非要毀了這座爛府邸不可。


    冬天越過人群,踩過殘片,來到衛英和李風揚之中,面向李風揚盈盈下拜。


    “奴婢參見王爺。”


    這一著變棋讓人傻了眼,這個殺進府中大鬧的匪徒是個王爺?


    李風揚回劍身前,“你是歡兒的侍女?”


    “是。奴婢該死,竟無法保護公主……”


    真是王爺?滿身傷痕的衛英腦中混混沌沌,眼前一黑砰然倒地,但沒人敢進來善後。


    李風揚看也不看他一眼,“衛如豪呢?”


    “在二房蘇姑娘房中。”冬天垂眼以答,料定王爺必跳腳大怒。


    丙然,李風揚一听瞼色更黑,“你說,衛如豪不去鄴水畔尋找歡兒,卻窩在溫柔鄉中享受軟玉溫香?”


    “是。”


    “我要殺了他!”李風揚一轉身,看熱鬧的下人們駭然逃開。


    “稍等,王爺。”冬天抬頭阻止他,“讓下人去請將軍出來吧,奴婢好將事情始末稟告王爺。”


    李風揚停住腳步,回頭。“什麼事?”


    “公主出走投水之前發生的事。”


    抓回丟開的理智,李風揚接受冬天的提議,讓她派了一個下人去月轉樓請衛如豪過來。冬天順便叫躲在外邊的下人把這一場混亂清理掉,換上新家具,將受傷的人抬下去敷藥治療。


    看她指揮若定,李風揚稍稍分心稱贊道︰“你很伶俐。”


    “謝王爺夸獎。”冬天冷冷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悅,只是公式化地答道。“這一切要從那些流傳在京城的謠言說起……”


    隨著冬天的訴說,李風揚的情緒起伏不定,听到最後,手一揚,又將新換上的家具一掌劈碎。


    “該死!”


    “敢問王爺說的是誰?”衛如豪沉郁的聲音由廳口傳來。


    李風揚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個聲音,冷冽眸光往他身上掃去。


    “你。”


    早知如此,他兩年前就不該再度離京,若他留在京城,或許歡兒就不會遇見衛如豪,也不會遭此下場。


    兩個男人一坐一立,分毫不肯相讓地對峙,誰也移不開眸光。


    久久,冬天說︰“將軍請坐下談吧!”


    李風揚冷哼一聲,“把歡兒的絕筆拿來!”


    冬天一顫;公主有留下遺?


    衛如豪垂眸在下座坐下。“此……是公主留給末將。”


    “胡扯!”李風揚想拍掌才發現茶幾適才已經讓他劈碎,他滿面殺氣騰騰的怒道︰“從你欲將歡兒送官那時起,你就喪失了看這封信的資格。是你逼死她!”


    笨蛋歡兒!死了還擁有什麼呢?


    衛如豪仍是面無表情,“人證俱全,有人指認。若是公主清白,官府自會還她公道。”


    “如果那賤民的婢女是人證,歡兒的婢女為何不是人證?你根本一味袒護那賤民,難怪歡兒心灰意冷。”李風揚一听冬天敘述就知道歡兒認罪是因為她傷心透頂。


    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天下還有什麼可畏可懼?


    “虹月無此必要誣陷公主,況且虹月有孕在身,不會拿她和孩子的生命去陷害一個將要離開將軍府的人。”衛如豪緩緩答道。


    “將要?”李風揚不明其意。


    “公主在昨日回府之後已和駙馬達成協議,和離。”冬天補充道。


    只覺一股酸痛的情緒從胸口傳出,李風揚的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眼楮有些酸澀,但卻沒有流淚,只是難受不已。“看破得太晚了……”


    傻子。竟然決定要走,大可回宮,依照議、請、減、贖之優法,誰能定堂堂一個公主的罪?歡兒不會不懂。


    懂,卻仍尋死,只是為了眼前的男人吧!


    “不值得……”李風揚情緒激亢,雙眼布滿血絲,恨不得立刻親手宰了衛如豪。“拿出來,你這個男人不配擁有它;如果你堅持不交出,你看本王如何整治你的小妾!說來她也算是逼死歡兒的元凶,本王不會心軟。”一字一句說得極緩,暗示著衛如豪,他絕對會做到。


    他甚少自稱本王,也很少以王爺的權勢施加壓力,但今天他真是氣瘋了。


    衛如豪收緊拳,又一松,半眯著眼伸手入懷拿出他都未曾細看的信箋,因為,適才月轉樓中虹月在旁,他不忍她受刺激。


    李風揚立即竄至他身前奪去信箋,攤開一看,上面只寥寥數語,卻令他血脈僨張,一道凌厲目光射向衛如豪,該死!


    念頭甫出,李風揚已經一掌揮出,但衛如豪卻任那威力狂猛的一掌將他震離椅子,接連撞倒幾張椅子後停在廳門。


    衛如豪起身拭去嘴邊的血漬,雙眼瞬也不瞬地望著李風揚。


    “你以為這就夠了嗎?”李風揚喘著氣,瞪著站立不動的衛如豪,信箋讓他緊握在拳,已經皺了。一掌無以消他滿腔憤恨,但能如何?歡兒不會再回來了,卻留下這種遺言,知道最疼她的兄長不會讓她生前最後一個願望化成鄴水泡影……


    閉上眼,李風揚丟下信箋,信箋飄然落地。


    “皇兄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他回頭,問著靜靜流淚的冬天,“要走要留?”


    “奴婢要留下收拾公主遺物,不願一絲一毫留下。”雙眸滿是水氣,冬天顫聲答。


    李風揚縱身躍過衛如豪身側竄出門,打算再回鄴水畔等待。


    愛中守衛、下人等皆松了一口氣,瘟神總算走了。


    衛如豪趨前拾起滿是皺痕的箋紙,胸口隱隱作痛,他咬牙忍住將箋紙撫平——


    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


    啊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


    只怨妹強系姻緣,但留將軍一命。


    妹永寧絕筆


    身子一個搖晃,衛如豪單膝跪地,信箋飄落,一雙素手輕輕拾起。


    冬天含恨的眸子望著跪地的他,“公主知道她一死,皇上一定不會饒過你,所以公主才留下這一張信箋好救你,而你卻認為這樣的公主會害人性命……”


    “唧”!清脆的一聲,一支匕首從冬天袖中跌落,衛如豪卻只是緩滯地抬頭往上望。


    冬天並不想隱瞞,帶著滿臉淚痕冷冷地說︰“這是要殺你的匕首。”


    至于她為什麼不殺,他也知道,因為那一張信箋——


    “哎呀——她要刺殺將軍!”翠芹恰好要進來請衛如豪至月轉樓,看到冬天冷厲帶恨的神色,又看到那落地的匕首,不作他想立刻放聲尖叫,一下引來好幾名家丁、衛兵涌進。


    “下去。”衛如豪冷冷下令。


    “但是將軍,她企圖……”翠芹不服氣地猶有話說。


    “住口!我說下去。”他的神色讓翠芹不敢再說,家丁及衛兵也退下了。


    “我不會謝你。”冬天臉上寒霜依舊未褪。


    衛如豪嘆氣,“這是我欠的……”


    他欠的太多,不是這樣就還得清的……


    ***


    他欠的何只是公主的情?還有虹月的意呀!


    與公主爭夫是多大的罪名,恐將不會有上流階層的官夫人願意與她交往,她的活動範圍將局限在將軍府中,她雖知道,卻還是毫無怨尤。


    輕握才剛清醒的虹月的手,猶帶些冰涼,衛如豪暗斥自己在這種時候還想著那個沒真正相處過的永寧公主,他太對不起虹月了。


    “如豪,放了公主吧?”蘇虹月微弱地說。


    衛如豪沒有跟她說公主已經自己逃出柴房,並且自盡的消息。因為她受了太大驚嚇致使身體虛弱再也受不了刺激,他才禁止下人們談論。


    他的沉默讓蘇虹月的不安更甚,“公主怎麼了嗎?”


    “沒事。”衛如豪輕哄著,撫慰地觸著她帶著病態的水頰,“暫時不將公主送官,等你身子好了再說。好好養病,別忘了我們的孩子正在你體內成長,要好好照顧自己。”


    “孩子……”蘇虹月的目光從他身上挪開。


    察覺她的異狀,衛如豪問︰“怎麼了?”


    “沒有……只是想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蘇虹月對他微笑道。


    即使知道她沒說實話,衛如豪還是假裝不知道。


    “只要是你的孩子,都好。”他勾起嘴角,給她一抹笑。


    听到回答,她心底的嘆息只有自己知道。


    他總是這樣,不冷不熱的跟所有人保持距離,即使躺在同一張床上,她還是不甚了解他究竟是不是愛她,還是只愛他的孩子?如果這就是體貼,她寧願他跟自己大吵一架,寧願看到他的喜怒哀樂、他的所有,而不是只有溫柔的他。


    或許衛如豪沒有真正愛過她,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否愛著她?


    認識他以來,或許只有他為她拒絕聖上賜婚卻又不得不娶的那一次,她才真正看到面具之下的他,也感覺到他是愛她的;只有那一次。


    如果公主不要愛上他,一切都不會改變,如豪依舊是她一個人的。


    但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看見了他斥責公主冰冷的一面,那讓她害怕,他對她的溫柔似乎變得虛假縹緲,恐懼深植在心,埋下了不安的種子。


    她需要一個孩子,連系她和他的心。


    然而孩子有了,不安及恐懼卻愈發茁大,緊緊攫住了她。


    說來好笑,他對公主的冰冷,卻比他對她的溫柔更加令她感到真實。


    “如豪,如果沒有孩子,你還會愛我嗎?”她渴望地望著他。


    衛如豪卻躲避了她的目光,只說︰“不要問這些假設性的問題。”


    “你不回答嗎?”她反抓住他握著她的手。


    “以往你沒有孩子,我對你是一樣的。”衛如豪只能草草回答。


    蘇虹月不是想得到這個答案。


    她眼中的失望看在衛如豪眼里卻只有更加煩躁。他沒有理由這麼坐立不安,甚至不想再在月轉樓多待一刻,煩躁令他想立刻逃跑,逃離這個現在令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可笑,他征戰多年,不管遇上多頑強的敵人都不曾想過“逃”這個字,如今卻只因心里莫名的異樣沉甸甸感受而想逃,逃離這個為他所愛的女人——


    愛?他真的愛過虹月嗎?


    這個念頭甫出,衛如豪便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他當然愛著虹月!不愛她又怎會拒絕賜婚、冷落永寧公主?


    那一瞬間的震驚透過相握的手傳到蘇虹月心中,她奇怪地看他神思游移的目光。


    “你想到什麼,這麼……”


    “沒有。”衛如豪不讓她有問下去的機會,“你再睡一會,大夫說你要好好休養,孩子才會健康地生下。睡吧,我在這邊陪你。”


    她沉默了一會兒,“如豪,我希望你有什麼事都要告訴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嗎?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心之外。”


    衛如豪依舊逃避著她似怨似訴的目光,只能說︰“你不必知道這麼多。快睡吧!”


    還是不行嗎?蘇虹月在心中嘆息。


    但是沒有關系,她有時間、有把握,如豪會讓她一步步走入他的心的,因為永寧公主已經不再是個阻礙,永遠不會是了。


    ***


    陪伴蘇虹月直到夜晚,等她睡熟後才離開月轉樓,衛如豪下意識的走向無主的飛雙園。


    如今的飛雙園處處掛滿了白燈籠哀悼它逝去的主人,使得飛雙園看來蕭瑟詭奇。


    他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是故也沒有踏進主居,只是任冷風吹拂過他,凝視著這一座他從未踏進的院落,屬于他另一個妻子的院落。


    那種異樣的感覺是愧疚嗎?


    他是為了永寧公主的死而愧疚,以致無法在虹月的身旁多待一刻嗎?


    衛如豪不知道,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了不確定感。


    “大哥。”衛如杰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身旁,很訝異他竟然毫無知覺。


    衛如豪為自己的失神感到訝異,但他將情緒藏在心中,表現得完全沒有反應。


    “你來做什麼?”他沒有轉頭,仍是凝望著一盞盞的白燈籠。


    “罵你。”衛如杰說,也看著那隨風擺蕩的白色鬼火。


    他和爹娘皆不想理睬這個眼盲心瞎的兄長,即使早上知道有人大鬧將軍府,也不想出面,待在房里祈禱菩薩讓公主平安歸來。


    然這個願望菩薩沒有听到,爹娘已經準備辦後事,隆重的送公主一程。


    衛如杰也知道兄長沒有去鄴水畔尋找公主,只是待在月轉樓,他真是氣炸了,為公主、夏天,也為自己。


    早知他當初就該使那個謠言成真,讓公主成為他的人,或許今日公主還活著。這個長他三歲的兄長可知他是費了多大精神催眠自己不愛公主,而將她當作嫂子看待?


    他是為了大哥而退讓,而大哥卻——


    鮑主是寂寞的,即使有他和爹娘關心她、愛她,她還是寂寞而不快樂,因為她嫁的不是他和爹娘,而是眼前的兄長。


    不過能在飛雙園外遇見大哥,他已經不想開口了。


    衛如豪知道弟弟心里怪他;似乎衛家人都跟公主處得很好,除了他自己。


    “爹娘呢?”


    “也想罵你,不過沒力氣了。”


    又是一陣沉默,遠處的荷葉清香隨著夜風吹過兩人鼻端。


    “她……她是個怎樣的女子?”衛如豪還是問了。


    衛如杰看他一眼,“愧疚嗎?”


    或許是錯覺,也或許是說中了大哥的心情,衛如杰看見他不自在地動了下。


    一聲低嘆,嘆息聲縹緲地逸入風中,隨風而逝。“現在知道何用呢?”


    “我想知道。”衛如豪執拗地說。


    “如杰不想增加大哥的心理負擔。”多知道只是多痛苦,大哥的個性他了解。


    “是否負擔,由我決定。”


    衛如杰勾起一抹淡笑,“好,我告訴你。她是我所見過最特別的女子,或許有些驕蠻、有些任性,公主所有的缺點她都有一些,但絕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仗勢欺人的人。還有,她絕對不會推蘇虹月下水,絕對不會!”


    “那她為何承認?”


    衛如杰悲哀地黯下瞳眸,“因為……”


    “因為公主心已死。”一身白衣素服的冬天不知何時出現,代替衛如杰接下未完的話。


    她仍恨這個男人帶走了公主的生命,而且是在那種情況下。


    “請將軍莫要出現在奴婢眼前,雖有公主吩咐,奴婢仍是控制不了自己悲傷的心、想復仇的手。”冬天有禮卻又無禮地說。


    衛如豪沒有答話;或許永寧公主也不希望見到他吧?他待在這兒,只怕一縷芳魂也不願進飛雙園。


    衛如杰看到冬天眼中深沉的恨,那麼赤果果而不加掩飾。


    “公主求情不只為了我大哥,只怕也是為了你們這些隨她良久的宮女吧?”衛如杰若有所感地說。“公主知道你的脾氣,知道你會為了她而刺殺大哥,為了防止你犯下殺頭大罪,這才阻止你。公主不希望你們這些宮女就這麼死去吧!”


    聞言冬天征愣了下,淚水無聲落頰;公主到最後還是這麼善良……


    一陣強風刮起,刮過三個人的心頭,刮出不同的心情。


    衛如豪只覺心頭那份沉重愈來愈令他難受,壓得他幾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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