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sir熱戀中  第三章
作者:朱顏
    “我很好相處的,如果,對這里有任何意見,你可以發言,也可以提出建言。”米蕊綻翻著皮包找鑰匙,準備請她的貴客進去坐。


    她和他相識只是今天,短短幾句交談,也不能稱為熟識,但能住在一起是莫大緣分,她很是開心呢!


    “米小姐,你是不是有個同學叫阿明,差不多這麼高、瘦瘦的?”駱同森比著自己修剪整齊的鬢角問。


    “你認識他?那是我同學,你怎麼認識他?”米蕊綻亮起眼問。


    “你曾經讓他進屋里去嗎?”駱同森指著屋子問她。


    “如果阿明不急著走,我當然會請他進去坐呀!來者是客,難道你都不請同學到家里坐的?”米蕊綻斜睨他,溜溜的眼神泄漏出毫無防備的單純想法。


    “米小姐,我剛才看見阿明站在你房間窗外看。你必須提醒、制止他,免得他習慣成自然、窺探成為慣性。還有,你的錢不要隨意擺放,免得遭到竊賊覬覦,造成無謂的損失。”他指著她房間窗口說。


    台北家中有良好的保全設施,也有佣人在家,所以米蕊綻常會疏忽把錢妥善收好,可是,對阿明這樣的弱智者來說,“慣性”是嚴重的指控字眼。


    “謝謝你,我會注意把錢收好。但是,請你不要把阿明當竊盜犯,他只是來看看而已,不會做什麼的。”擔心阿明被列入黑名單,她認真聲明著。


    “不會做什麼?你知道阿明是個男人嗎?”駱同森提醒她說。


    “當然知道。”米蕊綻理所當然地說。


    “既然你知道他是男人,為何要隨意讓他進門?如果,他有什麼不軌的舉動,你怎麼辦?”


    阿明怕狗、怕老鼠、怕蟑螂、怕蜘蛛……他膽子小到懼怕一切昆蟲、爬蟲類,他哪來的膽作那些“泯滅天良”的事?


    “你別忘了你也是男人喔!”米蕊綻提醒他說。


    “我……”駱同森朝屋後指了指,說︰“你哪里是不是曬了衣服?”


    “是。”米蕊綻點頭說。


    “那就對了。”他一口咬定說︰“我看見阿明在看你那些衣服,我原以為只是單純的戀物癖,但是,阿明對我說,他喜歡你——”


    “說"喜歡",就有不軌的企圖,你未免也太那個了吧?我們是同學耶!”


    “米小姐,這種喜歡,不是單純的友誼,而是某種程度的性幻想。”駱同森耐心說︰“你要明白,雄性動物的原始性沖動和智商高低沒有關聯,也不囿限特定階級。但阿明是低能,如果他突發性沖動又無法自制的話,那你還能虎口余生嗎?我告訴你,這種刑案我見過大多了,現場都是血淋淋、慘不忍睹。”


    血淋淋、慘不忍睹?天啊!他到底在說什麼呀?


    幼時的阿明還常掛兩串鼻涕、兩行淚,是個飽受欺侮的小可憐,他是警察應該看過很多,怎會不曉得呢?


    “你當警察應該知道,人就算有犯罪傾向,也要有犯罪"條件"才行,你確定阿明有那個條件?”米蕊綻沒好氣地白他。


    “男性本能需要確定?拜你不要這麼低能好不好?”駱同森不想和她吵,但得把話說清楚才行。“性犯罪就如同竊盜一樣,很容易臨時起意,還是你已經確定阿明是性無能?”


    “這……我怎麼知道嘛!你很討厭耶!”米蕊綻氣惱地叫道。


    “那就對了!”他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你不能確定阿明的"犯罪能力",我勸你最好听我一次,一句話可以保你百年身。”


    米蕊綻不想再和他多說,見太陽已經落至地平線下,于是她趕忙又翻開皮包找鑰匙,但發夾、梳子、鏡子、面紙……翻來翻去就是沒有鑰匙蹤跡。


    一定又是放在學校里了,米蕊綻懊惱地合上皮包,听見耳邊傳來聲音……“米小姐,基本上你喜歡誰到你家,我是管不著。但我勸你最好不要隨意邀請陌生人到家里,不然,要出了事,你可會後悔莫及。我不會永遠住你家的。”


    嘿!這里有個熱心、勤快的人呢!


    “駱警官。”拜人家幫忙都得放低姿態,米蕊綻不但喚得甜,連笑容都燦爛得可圈可點……她知道他會幫她的。


    “找不到鑰匙嗎?”駱同森沒好氣地問。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里,還會不知道她想干嘛嗎?


    懊幫她,但對這種難以勸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不想幫。


    “是啊!我明明已經放進皮包……我的車鑰匙也在上面耶,怎麼辦?”


    “我是警察,不是鎖匠。”駱同森在石階上坐了下來,擺出一副看著辦的樣子。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載我去學校拿?如果,我進不了門,你也進不了門的。”米蕊綻看一眼天色,低聲下氣地拜他。


    “我的鑰匙也不見了。”駱同森兩手一攤說。


    “你干嘛?故意的是不是?!”米蕊綻火大地叫道。“只是請你幫個忙,這不肯、那不肯,理由一大堆……枉費分局長那麼夸獎你!”


    “夸獎我?”說到這里,駱同森一股氣就上來了。


    要是早知道這女人這麼拗執、不可理喻,打死他,他都不會來。


    任務?這種任務他寧可去守氣象觀測站。


    “你到底要不要呀?”米蕊綻催促說。


    “不要。”


    “算了。”


    求人不如求己,米蕊綻轉身往馬路走,打算自己走路去拿鑰匙。


    “你去哪里?”駱同森跑上前拉她。


    “不要你管!”她倔強地回他。


    “一根發夾就足以讓鐵將軍豎白旗。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駱同森打算和她談條件,但話沒說完,米蕊綻已經迅速從皮包里找出發夾給他,還笑得活像已經和他談妥準備聯手闖空門、分贓一樣。


    “謝謝。”她還說。


    “我話還沒說完呢!”駱同森沒好氣白她。“你得答應我,以後不要讓阿明進門,否則我不會替你開門。”


    “我听說警察開鎖有一手,我想,你一定是這方面的高手。”米蕊綻一邊灌迷湯,一邊把發夾塞到他手上,但見他的手裹著紗布,驚訝地叫著︰“你的手受傷了?”


    “不礙事。”駱同森不讓她把話題扯遠。“希望你記得我的話,不要讓我現在白費唇舌,以後還要花時間偵辦你的案件,警察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做。”


    “我沒說警察好做啊!謝謝你的關心,我會努力照顧自己的。”米蕊綻笑容可掬地說,可惜,駱同森不認為這種承諾有絲毫誠意。


    忠言逆耳,以後要有個三長兩短,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把門鎖取下來後,駱同森到車子里去提行李,米蕊綻跟過來,打量著他的車,從里到外,從上而下,活像盤算著下手點的竊車賊似的。


    “警察收入很好嗎?你開BM?”她抬起頭來問。


    她大概以為他濫用職權、假公濟私弄來這輛車,駱同森痛恨這種想法,不過,以後要住同一屋檐下,還是得把話說清楚才行。


    “這輛是二手車,人家已經開了七年了。我買的時候五十萬,比你那輛喜美還便宜呢!”拿下行李後,他掀開引擎蓋給她看。


    “這線路買來時已經磨損得快斷了。車廠說修一下要兩千元,我不想花這個錢就用強力接著劑粘上,然後纏上銅絲,最後又弄了塊電線外皮覆上去,你看,現在比原廠修的還穩固。”


    “哇!真的很堅固呢!”米蕊綻伸手扯著電線,驚訝地贊著。


    “當然嘍!”駱同森得意地指著車底。“車子剛開回來時,油管還會漏油呢!我自己試著用扳手修,扳手不夠長,我就套根鐵管加長扳手長度,"卡卡"兩聲,鎖緊油管接駁處的兩顆螺絲,又省了一筆錢。”


    “你真的太厲害了!可是,這些錢可以買輛新車了,這麼辛苦干嘛呀?”


    “買這種車就不必花錢去改裝引擎,算一算還是便宜呀!我很精明的。”駱同森提著行李進屋去。“沒有萬貫家財,也非世家子弟,當然就得會盤算啊!”


    這些話听起來像諷刺,不過,米蕊綻懶得和他計較。


    “警界菁英,絕對的優秀,可是就脾氣怪了些,請多包涵。”陳分局長早把丑話說在前頭了,何況,她剛才也見識過了。


    “我睡哪個房間?”進門後,駱同森把行李擺在地上問。


    “你要睡哪個房間?”她打開兩個房間給他看。


    兩間格局、大小都差不多,同樣是一扇古色古香的窗戶、一盞老態龍鐘的日光燈,和一個木工精致的老式衣櫥……不過,左邊那間牆壁有些霉,可能有漏水現象,如果不想睡到牛夜被雨水滴醒,右邊這間是最佳的選擇……“你睡哪間?”他問米蕊綻。


    “這間。”她轉開自己房門讓他看,駱同森也當下改變主意。


    “我睡這間。”這間房間她已住了好一陣,光是聞味道就知道是女人房間,她住這里,正好讓歹徒甕中捉鱉,如果他睡的話,那歹徒捉到的就是大白鯊了。


    “有沒有搞錯,這是我的房間耶!”米蕊綻大叫。


    “你到別間睡。”駱同森逕自把東西搬進去。


    “你听見我的話了沒,這是我房間。”她卡在門邊,硬是不讓他進去。


    “听見了啊!”住這里是為了執行任務,也已經是天大犧牲,難道還得費工夫想理由哄她?


    “听見了,你還我行我素?”米蕊綻一副杏眼圓睜的夜叉表情。


    算了!虎落平陽,駱同森也認了。


    “我是為你好耶!你看,這里窗戶這麼大,蚊子飛進來一定很大只……”駱同森凌空比劃一下。“我給蚊子咬沒關系,所以,這間讓我睡。”


    “你很夸張耶!哪來那麼大只的蚊子?”米蕊綻學他比了下。


    “有,我確定有,而且還窮凶惡極呢!”


    “我住在這里那麼久,有沒有那麼大只的蚊子,我最清楚。拜你辦點合理的好不好?”米蕊綻啐他。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駱同森嘆了口氣。“難道真要蚊子出現在你的眼前,你才肯相信?”


    “是我在這里住得久,還是你住得久?”


    “你住得久。”


    “是我房東,還是你房東?”


    “你房東。”


    “那就對了,要睡哪里,應該是由我決定才對。這是我的房間,所以我要睡我的房間。”


    米蕊綻伶牙俐齒,毫不退讓,不過,駱同森也同樣堅持。


    “來者是客,你應該讓客人有選擇權。”


    “其他兩個房間任你選擇。”


    “我就是要這間。”


    “你哪里不能睡,干嘛非要這個房間不可呢!”


    “你哪里不能睡,干嘛非要這個房間不可呢!”


    “我先說的,你先回答我。”


    “你先回答我。”


    “……我小時候和媽媽睡這間房,我喜歡這個房間。”


    “那只是回憶,你知道嗎?回憶只是記憶,而記憶是存在腦海里,你要回憶別的房間也一樣可以回憶,拜你換別間。”


    “除了這間,其余免談。”


    “除了這間,我別無選擇。”


    “先來後到,我先來我先睡。”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們只好一起睡了。”


    “無聊!”米蕊綻火大地拿了疊扔過去。


    不偏不倚地被擊中,但駱同森反而笑了起來。


    “我只是要睡地上,你以為我要睡哪里?”他雙手一攤說。


    “不要辯解!”米蕊綻狠惡惡地指著他說︰“我警告你!以後要你敢再胡說八道半個字,听好,半個字,我就和你沒完沒了。”


    “我沒別的意思……你那麼凶干嘛!”


    出言不遜,只是月兌口而出的話呀!但米蕊綻不理他,轉身離開房間。


    “不讓我睡這里,你給壞人捉走,別後悔!”駱同森跑到房間門口喊。


    “壞人已經在里面了!”她回頭叫著。


    費了一番工夫,駱同森把櫃腳、牆角、天花板掃干淨,然後又用水擦拭過一遍,擦著擦著,他一路擦到客廳里,然後廚房……米蕊綻正在廚房里忙著,電子鍋冒著熱氣、已經有飯香傳出。飯桌上擱著一碗貢丸湯和一個面筋、一個海底雞罐頭,清一色都是方便好處理的菜色。


    也許是不精廚藝,也許是沒萊,不過,駱同森一向好養,有飯有菜,就能下飯,不需粗斬細剁的精致料理。


    他打開水龍頭洗拖把,看見爐上藍綠的火熊熊地燒著,還飄散出生姜味,于是好奇地揭開鍋蓋,看見里面是啥東西……鍋里正煮著絲瓜,翠綠綠、水女敕女敕的,一副好吃樣子。


    “你喜歡吃絲瓜呀?”


    “別亂掀好不好?”她搶回鍋蓋,原封不動地蓋了回去。


    “我只是好奇,問一下也不行?”


    米蕊綻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哪里肯和他交談呢!不過,駱同森的眼神非常堅持,擺明是非知道不可,于是,她不情不願地回答︰“這絲瓜是明環嬸種的,明環嬸就住……”


    “住那邊。”駱同森搶先一步說。


    “你怎麼知道?”


    因為這訝然、驚異的表情,駱同森忽然覺得開心起來。


    “當然嘍!明環嬸還說我很英俊呢!”


    “哦?”米蕊綻做出很不以為然的表情。


    “干嘛?不信啊!”他不服氣地問。


    “信!”她瞪眼豎眉,擺明了要挑釁。可惜駱同森肚子餓了,懶得和她斗。


    “謝謝。”他轉了方向繼續擦地板。


    “你手痛,放著我明天再做就好。”見他的手還裹著紗布,米蕊綻過來阻攔,但拖把來勢洶洶,她趕忙讓一邊去。


    “你做我做還不是一樣?”家里沒有女人,駱同森總是習慣一次就把事情做好,要是做事還看時候、講時機,家里不早成狗窩了?


    駱同森動作很快,擦好地板後,又擦起天花板上的電燈。


    拭掉黃漬後,屋內明亮很多,米蕊綻站在燈下看著,感覺自己像站在綴滿燈泡的耶誕樹下。


    “好亮,我怎麼沒有想到去擦電燈呢!”


    “你走開,不然灰塵會掉進你眼楮里。”駱同森開口說。


    這種關懷讓米蕊綻頗為感動,于是到廚房繼續準備晚餐,晚餐就緒,駱同森也進廚房來“覓食”了。


    “坐。”米蕊綻熱情地招呼他落坐,還替他盛了碗飯。


    “謝謝。”受到這樣的待遇,駱同森感覺受寵若驚,但米蕊綻的頻頻勸菜,才是讓他感動。


    “吃絲瓜啊!這絲瓜……”


    “我知道,是明環嬸送的。”他接著說。


    “不是,我是要說,絲瓜營養成分高,還具有養顏美容的功效。”她挾了點到他碗里。“你吃吃看,明天會變更帥喔!”


    “听起來像哄小孩子。”駱同森失笑說。


    “我是說真的啊!”她認真說。


    坐在對桌的她,看起來也美極了,不過,駱同森沒有說,只問著一直疑惑的問題︰“你怎會回來這里呢?”


    不在家當大小姐,反而到這里來作孩子王,任誰都想知道為什麼。


    “自我放逐。”米蕊綻擠眉弄眼,表情很是得意。“肯定自我,就是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你失戀了嗎?”他揶揄道。


    “失戀才能來這里嗎?那你也失戀嘍!”她利落地回他一記。


    “流放。”他不想隱瞞。“流放?”她疑惑地問。


    “你沒听過嗎?警察是右腳踏醫院,左腳踏法院。我是個游走在法律邊緣的人,很容易被逮到把柄,"風向"不對,就被吹到這里了。”他簡單一句話帶過。


    “誰流放你?秦始皇嗎?”她扒了口飯說。


    “有力人士。”他簡單解釋。


    “什麼叫"有力人士"?你看起來並非泛泛之輩,誰這麼"有力"?”


    “誰不重要,重點就是流放。”


    “有說跟沒說一樣。”米蕊綻給他個白眼,但吃了幾口飯,又忍不住好奇問︰“你為什麼想當警察?”


    “我是警察一口飯、一口飯喂大的,不當警察當什麼?”駱同森嚼著嘴里的菜說。“我習慣吃警察飯,也喜歡吃警察飯。”


    “你爸爸也是警察?”米蕊綻詫異地問。


    “養父。”駱同森勉為其難地說。


    “親生父母呢?”米蕊綻驚愕地看著他。


    “誰曉得。”駱同森一向痛恨人家問這個問題,能說“誰曉得”三個字,已經很給面子了。


    “你說"誰曉得"是什麼意思?”米蕊綻還急急迫問。


    “你不吃飯嗎?還是問話就飽了?”駱同森站起來去洗碗筷。


    “快點說啦!”米蕊綻催促著。


    “你爸爸是作什麼的?家里還有誰?”駱同森岔開話題說。


    “我爸爸是生意人,家里還有媽媽、兩個哥哥。”她迅速地回答,顯然希望他能盡快回答她的問題。


    這是駱同森第一次遇見這麼愛問的女人,而且堅持的程度和他旗鼓相當。


    好吧!既然她想听,就說給她听。


    “我是我養父撿到的。他是警察,我從會走路開始就在警察局"活動",吃喝拉撒睡也全在警局。我真的不知道生我的那兩個人在哪里、為什麼會把我扔了,但也不想知道,這樣你滿意了嗎?”洗好碗,駱同森瀟灑走出廚房。


    滿意?米蕊綻有需要滿意的理由嗎?


    因為他沒爹沒娘,所以憤世嫉俗、行事張狂,既然行事張狂,還會沒有“流放”他的理由嗎?不過,他這麼大方講,就表示沒有寡廉鮮恥,自是虛矯。


    “不錯,知恥近乎勇。”她跑出去,一路跟他到房間。


    “所有人類缺點在我身上都找得到。同住一個屋檐下,你可得擔心我的人格操守嘍!”說著,駱同森進房間收拾東西。


    米蕊綻也進自己房間,隔著一條走道、幾碼的距離和他對話。


    “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如果真出了問題,我會到下面那紅瓦白牆的地方投訴你,決不會跑到郵局去的。”


    “有可能喔!”


    “如果可能,那也是你,不是我。”


    “你不施舍我些同情和憐憫嗎?”


    “弱者才需要同情,你稀罕嗎?”


    “我稀罕啊!”


    “我的愛心有限,不能作無謂的浪費。如果你真有需要我可以擠一點給你!”


    “謝謝!”


    “你有女朋友嗎?”


    “你要當我的女朋友嗎?”


    “無聊!”


    “我不這麼認為耶!”


    相互的揶揄,熱鬧了寂靜的空間,也讓兩人熟稔起來。


    “我去洗澡,你別偷看喔!”駱同森掠過房門說。


    “誰看你?難道你不關門的?”她啐他說。


    “沒錯,我洗澡就是不關門。”隨即浴室響起放水聲。


    這家伙不會真不關門吧!米蕊綻怯怯地朝浴室張望,看見浴室門關著,她才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


    “你在看我嗎?”


    浴室門倏然開啟,駱同森得意地探出頭來,胸膛赤果著。


    “你……”米蕊綻愕愣原地,直到浴室門再度關閉。


    “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果然沒錯!”


    “你很過分喔!不怕我把你轟出去啊!”米蕊綻罵道,悻悻然地回到客廳,看見擱在桌上的鎖,被驚嚇的情緒頓時轉移。


    要是她會駱同森那種開鎖方式,就不怕鑰匙沒帶或遺失了。她愉快地坐下來,認真地學著開鎖。


    想像很美,實際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駱同森花三秒就能擺平的事,她花了二十分鐘還搞不定。


    算了!她站起來準備回房間,但看見駱同森敞開的房門,忍不住好奇,于是踅過去張望。


    床上鋪著藍底、帶著雲彩圖樣的床單,上面擱著他剛才提進門的黑色旅行袋,拉練敞開著……老舊的屋子,新奇的住戶,這是她做的結論,見門邊櫃子上有份報紙,她拿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這是今天的晚報,標題上斗大的字體寫著︰布線三月,警網拂曉出擊,防風林內毒梟落網……起出槍械、彈藥,海洛英等大批毒品,為治安立下功績。


    毒梟頑抗,組長駱同森手部受傷,縫了十針……駱同森?這不是正在洗澡的那個人嗎?米蕊綻愕然朝浴室看去,他還沒洗好澡,浴室門也還關著,但是,平息不了她的驚訝。


    難怪他聰明敏銳、才華洋溢,難怪他舉手投足與眾不同,原來真是個人才!


    “你看緝毒耶!”見他洗好澡出來,米蕊綻興奮地指著報紙給他看,忘了自己正蹲在人家房間門口、看的也是人家的報紙。


    “這種新聞對穩定人心有正面影響,傳播媒體當然會以頭條報導。”他懶懶地說。“你這里有備份鑰匙嗎?”


    “鑰匙?”米蕊綻疑惑地望他。“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


    “我手傷要換藥啊!”駱同森把手伸過來讓她看。紗布已經拿掉,虎口有條彎曲的傷口,縫線也歷歷在目,看起來像條張牙舞爪的蜈蚣。


    英雄身上都會有傷,愈是傷痕累累,戰功愈彪炳。


    “我沒有備份鑰匙,我會等你回來。”米蕊綻認真地說。


    “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小心門戶。這個破房子不值錢,但你很容易引起歹徒覬覦。”駱同森轉身出去。


    引起歹徒覬覦?他說她很漂亮嗎?


    “喂!你們警局有幾個姓駱的?”米蕊綻開心地追過去問。“我看到報上有個姓駱的查獲槍毒耶!”


    “我爸爸姓駱。”


    駱同森進浴室去,拿出自己洗好的衣服。


    “你曬衣服的地方在後門對不對?”


    “等一下!”怕貼身衣物曝光,米蕊綻沖上前去。


    “我這樣不對嗎?”駱同森被她的慌措嚇了一跳。


    “對!”米蕊綻示意他稍安勿躁,站在原地等候。


    走道後方有個木制門,門閂略銹,門外是夜色的闃黑和朦朧的小編木。米蕊綻按下門邊開關,檐下大放光明,那些女人衣服也再度映入駱同森眼底。


    看著急匆匆收下衣物的米蕊綻,駱同森一下明白她緊張的原因。


    “不擔心阿明,反倒擔心我。我會比阿明可怕嗎?”他啐她說。


    “你是你,他是他啊!”米蕊綻朝他做個鬼臉,抱著衣服回屋里去。


    “騙人沒看過啊!我查案的時候,看到不想看了。”駱同森不服氣地朝屋里叫。


    “好,我知道你行,快點曬吧!”把報紙收好,米蕊綻又到客廳坐下來。


    好!再來練習開鎖。她發誓非把駱同森的本事學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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