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探的小情人  第三章
作者:裘琍
    鄭似鋼與陸皓奇懇談至深夜。她將雨傘殺人狂從頭到尾的各種舉動,如數家珍般仔仔細細道給他听,其用心程度達一只蚊子停在額上也不自覺。而听者陸皓奇卻不住打瞌睡。


    她用力拍一下桌面,才將陸皓奇的瞌睡蟲趕走幾只。


    “說完了。”他又打個呵欠,伸足了懶腰。


    她的臉色因疲倦有點發白,可是精神卻如赴戰場般充沛。


    “餓了吧,我煮碗面給你吃。”


    “陸皓奇,你到底有沒有仔細听我說的話。”她又用力捶桌面一拳。


    “有,我听見你……的確很仔細說話。”


    說著,他走到櫥櫃前打算找一些食物,她為之氣結。


    他打開櫥門一絲縫,里面的瓶瓶罐罐像山崩一般倒塌下來,她來不及躲開,兩包泡面正落在她頭上。


    她死瞪他的眼楮在發抖……


    “哈,就這個了。它喜歡你。”他撿起泡面。


    “我說了這麼久的話,而你只想到肚子餓嗎?”說著,她听見自己肚子咕嚕響。


    說到吃。鄭似鋼猛然想起自己從早至今還沒有吃任何東西。


    她低頭一看,滿地散落如山高的各式罐頭食品,這些食物足可讓一支逃難的軍隊活命一個月沒問題。


    “我還以為你嚼草根、飲露水活命,沒想到你也吃文明的東西。”她譏諷地說。


    “誰說的?那個自以為是的臭小子周一慶?”


    他走進廚房,取出一只鍋盆,先煮一鍋水。


    “不準你批評我的未婚夫!”她朝廚房大叫。


    “未婚夫?沒想到你訂婚了。”


    水開了,他慌亂丟下兩包面,差點燙到手。


    “沒想到你還有想不到的事!”她終于露出一點笑容。


    他端出兩碗熱騰騰的面,擺在她面前。


    “我還想不到一件事……,你老了!”他將筷子丟給她,她一把接住。


    “我老了?”她失聲叫道。


    不能怪鄭似鋼反應太激烈。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容忍“老”這個字眼。


    “我是指,你的心理老了,你的感覺更老。”


    她眼眸閃爍疑惑,他從容一笑。


    “你為什麼不直接結婚呢?結婚乃戀愛的最高表現,難道你們的靈肉不能契合?”


    他說到這里,鄭似鋼的筷子朝他飛去,他警覺閃過。


    “我們沒有你想的……低級!我和他的愛單純而神聖。”說話時,她感到牙齒打顫。


    他停止笑意,神情變得嚴肅。


    “所以你選擇枷鎖。訂婚讓你銬下反彈他的枷鎖,而結婚則是你接過鑰匙把枷鎖緊緊銬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語氣柔弱許多。


    他走近她,她有少許的惶恐。


    “現代人的通病,愛不再單純,包括聲望、財勢和背景。經常目睹人性血腥、暴力、黑暗面的你,需要這些保護你的軟弱。”


    “你不僅想當警察的顧問,也想成為保護天下女人的英雄?”她抬高聲音,表情里見不到他所謂的柔弱。


    他搖頭,反對她的刻薄。


    “保護一個女人就很累了。”他自語。


    保護一個女人……!她聯想到他的愛人,其中必有一段纏綿徘側的戀情,恐怕結果失比得多了,否則他為何逃避世人寡居于寂寞的山中?


    說他寂寞今鄭似鋼有些心虛。處于詭異多變的人群中,她不是也感到寂寞?此種寂寞乃收藏自我多于付出吧!


    他們默默不語直到吃完面。


    “你不會想知道我想保護的女人吧?”他以否定的問話,肯定她的心思。


    “不想。”她堅決避開問題。


    “好吧,現在我們言歸正傳回到凶殺案上,這樣你該有興趣了吧!”


    丙然,她眼楮一亮。


    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眼光閃爍不定。


    她冷靜地等候,很難相信他听進她的話有多少。


    “很難相信,十分鐘可理解的事,你卻用了一晚上來敘述。”


    包難相信,她用一晚上的敘述且花了五年的思索,他能在十分鐘內理解?


    “由此可見,你嚴重缺乏"罪犯腦細胞思考的概念",整樁事件沒有他們想的簡單。更沒有你想的復雜。”他輕松地說。


    他說的“他們”,乃指警察們認為凶手為單純的性變態殺手。


    他說的“你”,當然是指鄭似鋼認為其中必有緣故,而此緣故復雜到令她難以理解的地步。


    而他一口推翻“他們”和“你”的假設,可見他有別于他們的另外說詞。


    鄭似鋼迫切等他解釋。


    “我說……”她忍不住伸長脖子听他說話。


    “在我說之前,你要不要喝杯水?”鄭似鋼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不要!”她吼道。


    “我要。”他慢條斯理站起來,為自己倒來一杯水。


    鄭似鋼如坐針氈般難熬,大有急驚風遇到慢郎中之苦。


    “你現在水也喝了,可以說了吧!”


    “急什麼?我十分鐘理解的事,說出來可能只需要花一分鐘的時間,當然這是說給聰明人听所預估的時間啦!”


    “陸皓奇!”她破聲吼去。


    “咦,你叫我的名字滿好听的。”


    他沒等她再破聲一次,開始嚴肅步入正題。


    “罪犯殺了五個女人,五種截然不同的女人,嚴格說來應是六個女人,其中一個被你逃了,所以他侵犯了六種不同的女人。”


    他說得沒錯,當時她刻意裝成風塵女郎,也和其他五名女人截然不同。


    “出事的地點同在一地──那條死巷,可見他乃守株待兔,等你們六個人入網。”


    據附近居民報案,那段時間曾有人鬼鬼祟祟出沒,卻沒有對其他人攻擊,守株待兔的說法方可成立。


    “而五具死尸顯示被同一種利器戳斃,這把利器證實是你所見的雨傘,一把經改良過後,頂端削尖的雨傘。”


    “並且,他刻意攻擊女人的下部,五具死尸下部嚴重燦爛破裂,連法醫都無法探測被破壞的程度,可見凶手生性凶殘暴虐到極點!”鄭似鋼暴怒說道。


    陸皓奇的眼光帶玩味。


    “重點就在這里,你把五名女尸想成你自己。”


    鄭似鋼臉色驟變。


    “什麼意思?”


    陸皓奇微微一笑︰她很難想像當他想起那五名女尸時,居然還笑得出來。


    “五名女尸原來是人,你也是人,所以你體會她們死前的痛苦。妙就妙在這里,當人殺一個人時,你覺得他殘酷無比;當你踩死一只螞蟻時,你認為理所當然,因為螞蟻是人類公敵。你乃為民除害。”


    “踩死螞蟻這和雨傘凶殺案有何關連!”她尖聲叫道。


    “有關連,但不是現在我要說的關連。”


    “那你可不可以快點把現在的關連說出來,免得我急成腦充血!”


    看她臉色乍青乍白的,甚是好玩,他想如果鄭似鋼褪去警察的衣裝,恢復原來柔弱小女人的樣子,又是如何……


    鄭似鋼喉頭發緊,好像暴戾就快破喉而出時,陸皓奇趕忙收起心思。


    “凶手不是性變態。一個性變態不可能在長期內做規律的動作,一把傘、一條死巷、一種殺人手段、六種不同的女人,這不是反常的性變態所有的反常規律行動,而反常的反常,反反得正,他正常的和你、我一樣。”


    “你是說,他有目的這麼做?什麼目的?”鄭似鋼恍然大悟。


    “什麼目的?這就是你想復雜的地方,也就是我的螞蟻推論罪犯腦細胞思考重點。”


    她原來能清楚的事,被陸皓奇越說越胡涂,什麼腦細胞思考重點?


    “你們對他而言只是一群螞蟻,他動手的原因,因為他需要螞蟻的頭顱,而他並不在意取了螞蟻的頭顱後,螞蟻必死無疑。”


    “你是說……,他需要我們身上的一件東西?”她驚駭地說。


    把自己也牽扯進螞蟻推論里,著實令人恐怖,鄭似鋼想到這里,心底不由得發寒。


    “五名女人可不像你這般孔武有力,她們甚至未有掙扎就被他戳斃了,所以你滿身傷痕,但是她們除了下半部之外,其他地方毫發未傷。”


    “他要女人下半部的東西……,什麼東西?每個女人下半部都一樣,為什麼他單需要那六……五名女人的東西?”


    他看她一眼,鄭似鋼臉紅得發紫。


    她居然在一個陌生男子之前做如此之形容,實在也太……


    他表情凜然,看來他並不在意她的形容。


    “在你陳訴事件的同時,我的腦細胞資料檔庫已整理出世界各地類似的案情,你可以听一听。”


    她很難不驚奇,這位大神探還有資料檔庫?


    “在國內雨傘凶殺案事件發生之前,其他國家也有類似的案情發生。最早于緬甸東北部古老的賽瓦村內,有一名六十歲的婦女被人以同樣手法戳斃,她的情況更殘忍,下半部被割去。”


    鄭似鋼頭晃了一下,感到由胃里翻出酸水。


    “繼而在菲律賓、泰國、印尼、日木,都有類似案件發生,一把凶器,將對方戳得糜爛全非。”


    “目的呢,他是什麼目的?為什麼要這麼做?”鄭似鋼失控地大叫。


    “你以為是同一個人?”他望著她,她張大眼楮。


    “難道不是同一個人?”


    “不同的人,卻有同一個目的。”


    “你……指這是犯罪集團操縱的事?”她聲音明顯顫抖起來。


    “案子已經破解了,不是嗎?這是一樁典型犯罪集團幕後操作的事。”


    她遲遲不能眨一下眼,他輕松自然的話里夾帶太多謎。


    “別這樣,你原來不吃驚時的眼楮很美的。”他笑笑說。


    這時,他還能想到她眼楮美不美的事?她簡直快要急瘋了。


    “犯罪集團干嘛要做這種事,他取女人的下半部拍賣嗎?一斤兩塊、三塊賣給別人而致富嗎?”


    “犯罪集團是我們對他們的稱謂,他們不會認為自己犯了罪。要知道,罪犯思考過程的第一個腦細胞,就是不認為他們做了錯事。他們以為做的事非常聰明而神聖,以他們要的目的來說。”


    “什麼目的?”她只能不厭其煩問他這句話。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以一個發明家來說,一些廢土瓦礫都可以讓他致富,又何況是那些繁瑣復雜的犯罪手法呢?明顯地,他們需要女人下半部的某一樣東西完成目的。”


    “何必自己動手,他們可以向醫院購買。”


    “問題又產生了,他們買不到這樣東西。試想,有什麼東西是人買不到的呢?必是人無法割舍的東西。再想,又有什麼東西人無法割舍呢?必然是賴以為生的東西,少了它人就不能活的東西。活的東西,他們要的是活的東西!”


    他停下,有一陣冷靜的沉默,鄭似鋼清楚听到來自胸腔嚴重的撞擊。


    “我推測,他們在進行一項實驗,但是屢屢失敗。從繼續不斷的犯案中,可以知道他們的實驗並沒有成功,所以他們會繼續行動、繼續殺人。”


    “實驗的目的……?”


    “致富。”他肯定說。


    “那……雨傘?”她想起凶器。


    “你和他對峙過,應該知道他並不是以雨傘做為攻擊武器,而是武行擅常的拳擊。那把雨傘寶能不在奪人命,而是他用它完成目的,用傘把彎起的傘貝,勾出他要的東西,而當他達到目的,同時也殺了一個人。”


    她沉默下來,腦中勾勒出各種想像。


    一個犯罪集團……


    六種不同典型的女人……


    下半體某一樣東西……


    可以致富的實驗……


    陸皓奇……


    她忽然看見陸皓奇的面容在她眼前閃爍,她猛然驚醒。


    “你認為我下實驗的結論太草率?”


    她點頭。


    “不同典型的女人。可見他已實驗過多種女人,但是都沒有成功,還有你應該發現這些女人只有一個相同點。”


    “什麼相同點?”她立刻問。


    顯然她沒有發現。


    “她們都是東方人。”


    她用力拍一下額頭,她真是沒想到。


    “雖然我用實驗來形容他們的目的有點籠統,不過我相信八九不離十。”他斷然下結論。


    “如果真是這樣,這是一樁跨國的犯罪組織,我們又怎麼找他們?”她眉頭深鎖。


    他淡淡一笑。


    “不必找他,他們會來我你。”她猛然驚起。


    他忽然低頭看表,然後嘆口氣。


    “一分鐘可以說完的話,我居然用了將近一小時的時間。”


    她驀然臉紅,言下之意是指她愚笨不堪了?


    “你說他們會來找我是什麼意思?”她慌亂掩藏內心的焦躁。


    “他沒有殺你,對吧?而且知道你是故意引他人甕的餌。”


    “你以為他會向我復仇?”


    “不,我不認為,但是,我卻知道他剛發現一具很好的實驗品。”


    她傻了眼。


    “據你形容和他對打的情形,也要感謝你形容得這麼仔細。事實上,他有置你于死地的沖動卻一再忍住,最後還是決定放你走,為什麼?因為你還有利用的價值,因為他要活的東西,你若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在我療傷的這個月內,什麼都沒發生。”


    “別忘了,你是警察。罪犯再怎麼沖動,斷不會枉自將刀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況且,他們知道和你爭斗的下場,你會因打斗而死,而不是當他們取出你身上之物後才死,他們要伺機而動。”


    鄭似鋼沉默片刻,全身泛起莫名的寒意。


    “我該怎麼做?”


    這會兒,她真像個小學生似地對陸皓奇發問。


    陸皓奇回給她一個氣死人的優閑之狀。


    “一邊捕人,一邊小心被人捕。”


    她咬住唇,沒想到她也是案件的被害者,或許即將成為國內第六名被實驗的樣本。


    “你可以打消偵辦此案的念頭,或者躲進你未婚夫──那個臭小子周一慶的懷中,乖乖做個柔弱無助的小女人。”


    又一陣沉默後,忽然鄭似鋼移動腳步走到他面前,表情如即將生孩子時女人的激動,陸皓奇好奇地望著她。


    “陸皓奇你听好,我是國際偵辦犯罪集團刑事組的警官,這宗慘無人性的跨國凶殺案是我的權責所在,我沒有理由推托,你也沒有理由讓我退縮。現在我以基于保護世界人民安全保障的理由命令你,在我辦案的過程中,你無條件協助我!”


    他聳聳肩,樣子吊兒郎當。


    “你說的話太長,我記不住。不過我倒清楚一件事……”他伸手往身上模去。


    她有些心慌,他們都明白涉入案件的危險性,如果他有意退陣,她絕對無理由堅持。


    一我收了一張支票!”他亮出支票。


    鄭似鋼松了一口氣,那表示,他答應了。她身體還有忍不住的寒顫。


    第一次,她感到身陷于危險而自覺。


    這種感覺真不好,令她開始難以控制的各種想像。當她躺在陸皓奇的床上時,反覆難眠到天亮。


    陸皓奇則趴在桌上睡了一晚。


    陸皓奇並無意留她過一夜,她更無意多和他相處一秒鐘,可是他們談到三更半夜才結束各種揣測,當鄭似鋼望見外面漆黑一片,又想起山區露霧難行的艱難時,主動向他提出過夜的要求。


    “我只有一張床。”他戲謔又頗有深意地告訴她。


    “一個人當然一張床就夠了。”她先行和衣躺在他床上,另外指向他們對談時包圍的那張桌子。


    “你還有一張桌子。”


    她以保護全世界人民安全的口吻命令他,陸皓奇只好默默服從。


    ☆☆☆


    清晨,她被寒意弄醒,不知是發自于窗外的晨寒,還是內心深處的心寒,總之,她揉著紅腫的雙眼跳起。


    陸皓奇趴在桌上,頭部側對著她,她認為他還沉睡著。


    原地的她遲疑不動,她不知該用何種方式叫醒他,或者讓他多睡一點……


    最後她選擇大聲吼醒陸皓奇。因為她來者是客,雖然是不速之客,他也沒有理由比客人晚起,即使他寡居深山已久,最起碼的待客之道該懂些,于是她朝他走近一些。


    她正想竭盡全身之力朝他耳邊吼去,忽然,她發現陸皓奇的眼楮是睜著的,話已到喉根的她猛然吞回去。


    她腦中閃過第一個念頭,他死了。


    一陣寒意竄上心頭,這一次她能確定寒意是從心底升起的,她用力眨一下眼楮,又發現他一起一伏的規律呼吸。


    她喘下氣,經過一夜反覆的胡思亂想,她把神經繃得太緊,以致大清晨被昨夜鬼嚇死。


    可是陸皓奇的眼楮一動也不動,她馬上又閃過第二個念頭,他張著眼楮睡覺……


    張著眼楮睡覺的人有,但是不多,而張開整個瞳孔睡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對于這一點,鄭似鋼比較不感稀奇了,因為他是陸皓奇,陸皓奇身上很難不會有奇怪的事。


    她挺一口氣,張口欲叫他,而他立刻比出噤聲的手勢。


    鄭似鋼立刻吸回氣,呆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忽然,陸皓奇悄悄站起來,慢慢走到她面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用力揪住她的頭發。


    鄭似鋼痛得咬緊牙根,她不明白陸皓奇為什麼突然采取暴力,但是以經常走險的高度警覺性預知,她知道必定發生了什麼事。


    陸皓奇放開她,把握緊的拳頭當她面前張開來。


    她看到他掌心內有一個非常小的白色圓形物體,上頭還黏有她一根頭發。


    “你知道這是什麼?”


    “米。”


    這是鄭似鋼唯一能想到的東西。


    陸皓奇笑得差點嗆到。


    鄭似鋼臉紅得發燙。


    “這大概是全世界最小的竊听器了,而它的感應能力可是全世界最大的,是由自然界內兩種質量最輕的元素所構成,它有個極大的特性,會緊緊溶合于膠質物體上與之結合為一,而且輕得握在我的子心上卻不自覺。”


    “你怎麼知道一定是竊听器?”她喘著氣。


    陸皓奇掛上優雅的笑容。


    “我曾有過一個,可惜被我當成米吃掉了。”


    就算白痴也听得出他話里的挪揄,鄭似鋼氣得很,卻自知理虧而不敢回諷。


    “為什麼要在我身上裝竊听器?”她覺得可笑。


    “你以為是你的未婚夫?”他帶笑說。


    周一慶?不無可能,她想。他經常很小人的得到他所要的東西。


    看鄭似鋼臉色發白,陸皓奇才忍不住對她說。


    “難道我們昨晚談的都是廢話?”


    “你是說……,足他們,雨傘凶殺案犯罪集團?”她驚駭地說。


    陸皓奇堅定點頭。


    “為什麼?”鄭似鋼大叫。


    “我說過,他們要你,只是苦無機會,現在不就是個機會了?”


    一切……好像被預言一般,她果真成為犯罪組織的實驗品。


    可是……?


    “他們為何不在我上山途中下手?”她還有疑問。


    “你以為這種精巧無比、價值非凡的竊听器只用于一時嗎?早在你與他打斗之時就被他裝上了。”


    打斗之時……。鄭似鋼想起對方曾抓住她的頭發,莫非就是那時候裝上的?可是那也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一個月前?你說這玩意見在我頭發上已經一個月了?不可能!我經常洗頭。”


    “這種設計專門附著于頭發上,它可以加強頭發的韌性達數十信,除非你用力扯下它,否則很難月兌落。”


    難怪他剛才抓她的頭發好痛。鄭似鋼總算有些相信了。


    她頹然坐下,望著桌上那只精巧、不可思議的竊听器。


    “為什麼……”她想說又停住,為自己說過太多次為什麼而靦腆。


    “為什麼在你上山的途中不干掉你,為什麼裝了這麼人卻遲遲不肯行動?”他一口氣替她說完兩個問題。


    她低下頭承認。


    “因為……,我!”


    她猛然抬起頭,想不透他究竟能帶給她多少驚奇。


    “可不可以請你不要用一語驚人的方式說話,而改用一口氣說完的方式?否則我怕我的心髒承受不了。”她凶惡的說。


    他模模鼻子,看樣子她很難接受他“罪犯腦細胞思考程序”的論調。


    “看來我又要從頭解釋起了。”


    “並且別留下疑點。”她立刻接下他的話。


    她的表情認真,態度更是認真,陸皓奇難得看到認真的女人,而他認為認真過度的女人,會讓他骨子酥軟。


    爸鐵一般硬的鄭似鋼也有讓男人骨子酥軟的時候?他可笑他的想法。


    當她開始認真瞪他時,他清清喉嚨步入正題。


    “關于罪犯的心思,往往需要十分大膽的假設再十分小心的求證,當十分的罪犯被求證接近八分時,剩下的兩分讓其自然發生就行了。”


    鄭似鋼忍住打斷話的沖動,她覺得他的話往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


    陸皓奇不理會她緊憋在心的難過,再度以緩慢的速度開口。


    “你沒發現他們在國內犯下的案件特別多?在其他國家,頂多只有一、兩件類似的手法,之後再也沒有造次。而在國內足足有六次,不管他們實驗什麼,這充分意味犯罪集團距完成目的近了,因為只有接近成功的鼓勵,才會使人以同樣的手法、同樣的實驗品繼續努力下去。可是為什麼遇到你,動作反而慢了,又用此種愚昧不堪的竊听器偷听你說話呢?”


    “不知道。”她老實說。


    “你以為他們想听你的自言自語?當然不是,他們原來想以竊听器知道你的行蹤,然後設法在最短的時間內除下你身上物,不過他們改變計劃了……,因為他們听到你和別人的談話。”


    “別人?我只和一個別人談過話。”她猶疑說出。


    “對了,就是周一慶。”


    “你該不是說周一慶可能是犯罪集團的一員吧?”她怒聲發顫。


    “你說的。不是我。你看,你還說愛他呢!連自己深愛的人都不信任,不免讓我懷疑你們愛情的堅定性。”


    她握緊拳頭,眼中有怒火。


    “陸皓奇,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現在該是你一字一句對我解釋你眾多奇怪想法的時候,你憑什麼懷疑周一慶!”


    他攤開手,表示無奈。


    “誰說懷疑周一慶了?你未免太愛斷章取義,我是指他們關心你和周一慶談話的內容,你們談什麼?”


    “當然是你!”她咬牙切齒地說。


    同時,鄭似鋼心里暗罵周一慶,都是他害她我上陸皓奇,使她莫名其妙卷入他莫名其妙的想法中。


    “唉!”他嘆一口氣。“你終于說對了一個問題。沒錯,你們談的正是我,由于我,讓他們改變了原來的計劃,進而想起另一個計劃。”


    忽然,他轉開頭,眼楮盯著竊听器。


    “你們都听到了吧,從昨天到現在。”他對竊听器說話。


    鄭似鋼嚇呆了!她從不知道竊听器到現在還開著;也就是說……有些話,陸皓奇故意說給他們听。


    按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只竊听器的中心點突然發紅,然後她听到一陣聲音,不是她或陸皓奇的。而是發自于那粒米大的竊听器。


    “偉大的瘋子科學家陸皓奇,你果然名不虛傳,我久仰你的大名很久了,現在總算親眼目睹你斷事的能力。”


    陸皓奇笑起來,臉上難掩得意的笑容。科學家能獲得同行的贊美,該是最難得的安慰。


    鄭似鋼還愣在那里,只听到他們嘰哩咕嚕說了一大串,卻完全听不懂他們說什麼。


    “緬甸話。”他以中文告訴她。


    她有極尷尬的困窘,早知道她應該把專門給國際刑警用的“語言翻譯器”帶在身上。那亦是科學的精品,能透過各種音質直接翻譯成她懂的語言。


    竊听器所發出的聲音刻意被曲扭,可知他們有備而來。


    “很難相信,你居然能從全無線索里,模出知道我們的定論,可怕!不過越可怕的人越值得我們敬佩。”


    “好了,你的贊美我照單全收,現在你可以說說你要我做什麼了吧!”陸皓奇打斷他的話。


    “不敢,我不過想邀請你過來緬甸一趟,讓你一睹什麼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學,什麼又是全宇宙最驚人的創舉,同時……殺了那個女孩。”


    陸皓奇不由得望向鄭似鋼,她依舊茫然無知的樣子。


    “一睹你們偉大的科學,是我夢寐以求的希望;不過要我殺了她,絕對不可能!”陸皓奇篤定地說。


    “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這是不是中文妙的地方?少了一個稱謂就意思全非了。我們的意思是請你來;女孩我們殺。”


    陸皓奇又望她一眼,她有些急了。


    “他說什麼?是不是威脅你?”他低頭沉思。


    “差不多。”鄭似鋼更急了,陸皓奇示意她不要再出聲。


    “你們遇到了困難,需要我幫忙。”他對竊听器說。


    竊听器傳來一陣笑聲。


    “什麼事都瞞不了你,對不對?沒錯,我們需要藉助你的力量,這個研究已到完成邊緣,就差了一點。”


    “那一點包括我的腦細胞、她的身體。”


    “對了。”


    “你要我們一起去緬甸?”


    “對。”


    “如果不去呢?”


    “她還是會死,而你卻見不到全世界最偉大的科學了。”


    “很大的誘惑,幾乎令我難以抗拒。”


    “陸皓奇先生,你沒有猶疑的余地,或許我們不敢動你一根寒毛,但是你在意那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女人,對吧?”


    陸皓奇噤聲不語。鄭似鋼急死了。


    “他說什麼?”


    他想若他真說出來,她豈不被氣死。


    竊听器又開口了。


    “如果她肯乖乖的合作,我們會十分小心取出我們想要的東西,她有可能免于一死。如果你不答應帶她來,我們可能隨時隨地展開行動,武力爭斗的結果,她必死無疑!”


    “別說了,我答應你的要求!”陸皓奇斷然說。


    對方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


    听到這刺耳欲聾的奸笑聲,鄭似鋼再也忍耐不住怒吼一聲。


    “他笑什麼!”他對她笑笑,臉色泰然自若。


    “我剛說了一個笑話給他听,他覺得很好笑。”


    “那你可不可以也說出來讓我笑一笑!”她怒叫,心底明白他故意欺瞞她。


    陸皓奇拿起米大的竊听器,獨自走到窗邊。


    “現在你該听听山區內的鳥叫蟲鳴,這會使你精神一振。”他舉起手,打算將它丟向窗外。


    “等一等,你不必知道怎麼去嗎?”對方大叫。


    “你會想辦法告訴我的。”


    陸皓奇說完,伸手將它丟向窗外碧藍的天空中。


    他走回鄭似鋼的身邊,她雙肩抖得厲害,可見她已經憋很久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說了什麼?他到底想要什麼?你又是如何回答?還有他為什麼需要你,以及我們現在如何應付。”


    她一連串的問題轟滿寧靜的小木屋,而陸皓奇的回答只有一個。


    “明早我們動身到緬甸。”


    現在,他只憑一句話就轟滿她的腦袋。


    緬甸?


    她和他?


    陸皓奇和鄭似鋼?


    她覺得她已經不能再容忍任何驚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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