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芳心  第5章(1)
作者:袁圓
    “噢——Shit!”


    韋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一定是他看錯了,一定是……


    他倏地跳起來,連忙翻閱桌上的其他四份報紙,“噢!Shit!”他又大聲咒罵了一次。


    昨晚徹夜輾轉難眠的他,今早還因為心里很慪而賴在床上大半天,因為他氣自己昨晚輕率的舉動,間接傷害到了汪恩典,每每憶及她那受辱的表情,他就會馬上被一股強烈的罪惡感給壓得透不過氣來。


    或許,他一開始,真的只是抱著一種好玩有趣的心理;畢竟對于新鮮的事物產生好奇,對不了解的東西進行探索,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劣根性。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和異性的相處,向來都秉持著好聚好散的原則,而逗女孩子開心,更是紳士應該做的事,因此昨晚不歡而散的結果,就特別讓他耿耿于懷。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醒來之後的第一眼,見到的居然是這種新聞——


    他拉著小酷妹在街頭遭人追逐的鏡頭,被人以遠距離的方式拍攝了下來,然後刊登在報紙的社會版上,他和汪恩典的第一張合照就這麼成為國內新聞史中的一頁。


    “Shit!”這種事也能上報可見最近都沒啥新聞好報嘛!報道中甚至還稱呼他們兩個為“不知名人士”,並說他們引發暴動的原因和動機不明,造成街頭人心惶惶……


    “該死的!我什麼時候變成了"不知名人士拋”韋樞用力地把報紙甩到地上,“還說什麼暴動?那叫"騷動"好不好?”


    想了想,仍是一肚子的氣,干脆就順便在上面留下幾個狠腳印。


    “一群沒知識又搞不清楚狀況的白痴!昨天真正的受害者是我們兩個耶!”要不是擔心把事情鬧大,他還真想打電話去報社抗議。


    不過最讓他擔心的倒不是新聞內容的正確性,而是這照片刊出“以後”可能會為他帶來的後果……


    因為這張照片的拍攝角度,雖然未能完整地獵取到兩人的正面,但他相信凡是熟識他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從這張照片中的人影身形中,聯想到他的頭上來,到時候他的麻煩就多了。


    “鈴——鈴——鈴——”


    丙然!


    不是有句話叫“說曹操,曹操就到”嗎?這會兒電話果然就響了。


    “喂?”韋樞在電話響了五聲之後才緩緩接起,話都還沒講,彼端已傳來親愛的母親大人焦急的聲音。


    “韋韋呀……”韋媽一向都是以“偉維”的發音來喊他。


    “媽!”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因為他記得上回她來電時說她人在德國。


    “是我,媽咪和爹地看到新聞說你引起暴動……”


    “你們回來啦?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呢?”韋樞驚訝地插嘴。


    “我跟你爸還在德國啦!我跟你說呀,我們從網絡的實時新聞看到你被人追的照片,這……”韋媽听起來就像嚇壞了似的。


    韋樞整個人差點跳起來,“什麼?”連網絡的實時新聞也有?


    “兒子呀。”電話被韋爸搶過去了,“新聞上面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是事關咱們韋家的名譽……”


    韋樞听到韋媽又把電話搶回來的聲音,還听到她責怪老公。


    “你跟韋韋說這些干嗎?啐!你到一邊去,我來說。”她接著又換上慈母的溫柔,“韋韋啊,新聞上說的那個暴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韋樞有口難言。


    韋爸急著想听第一手的資料,所以話筒又到了他的手上,“兒子,你要搞政治我不反對,但是這暴動……總之,我是不贊成。”


    “我沒有搞政治,我也不想搞政治,而且那不是暴動,只是一點小小的"騷"動。”韋樞好想撞牆。


    “老公,韋韋說什麼?給我給我,我听我听。”韋媽也等不及了,電話于是又轉了手,“韋韋,你老實跟媽說,那個暴動……”


    韋樞搶白,“媽——那只是一點小小、小小的"騷"動。”


    “那為什麼新聞上會……”


    “你又不是不知道,新聞常常會夸大其詞,把一說成一百,五十說成五千,所以他們寫的東西你怎麼能信呢?”


    “那旁邊那個跟著你一起跑的人又是誰?”


    “只是另一個跟我一樣倒霉的倒霉鬼。”


    “倒霉鬼?這是……”


    他們若再問下去,韋樞真的會去撞牆,“沒事的。媽,你們別擔心,在那邊好好地玩,就這樣啦,拜!”他急急收了線。


    話筒才剛放下,又有電話進來了。


    “鈴——鈴——”


    不會吧!


    韋樞一陣長吁短嘆,電話都還沒貼上耳朵,就听到寶貝妹妹聒噪的聲音。


    “哥!我在報紙上看到你引起暴動的消息……”韋羚這幾天剛好和朋友一起在南部游玩。


    “不是暴動。”韋樞哭笑不得地癱在沙發椅上,“只是一點小小的騷動。”


    “你好詐喔!上了社會版也不跟人家講,還要人家自己看報紙。”韋羚嗔道,“不過你老實講,旁邊那個跟著你一起跑的人,是誰呀?”


    嘻嘻,奇聞共欣賞!她待會兒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大家,尤其是那些住在國外的親朋好友,哈哈——


    “……唉。”韋樞惟有一嘆再嘆。


    好不容易把寶貝妹妹打發了,沒多久又接到住在紐約的姑姑打來關心的電話,接著是在香港的姨媽一家人,然後是交情跟他還不錯的大學同學,還有那一幫崇拜他的女子親衛隊……


    他接電話接到手軟,直恨自己不該把電話號碼給那麼多人。


    現在看情形,似乎所有認識他的人都曉得他這位“不知名人士”掀起了不知名的風波,只是他不知道這中間有一半是他那個寶貝妹妹多事幫他宣傳的結果。


    總之不管怎麼樣,他真想哭……嗚嗚……


    “鈴——鈴——鈴——”


    “可惡!”韋樞光火地拿起電話就吼,“你們到底要我說幾遍?那不是暴動,而是騷動!騷動你懂不懂,啊?”


    “懂。”萬利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傳送過來。


    “呃……是你。”韋樞松了一口氣,“抱歉,我忘了打電話跟你說我今天會晚點到公司。”


    事實上他一直忙著應付來電詢問的人,根本沒機會打。


    “沒關系。”萬利本來就沒要求過他的上班時間。


    “對了,有事嗎?”如果沒事,他這個好友兼死黨的上司,是不會隨隨便便打電話來找他的。


    “只有一件。”萬利說,“今天報紙上登的那個暴動事件是怎麼回事?”


    “天呀!”韋樞忍不住抱頭大叫,“不要再問我了啦!”


    當狂亂的狗吠迎接一輛騷包到不能再騷包的紅色保時捷出現時,正在劈柴的汪恩典多少有點驚訝。


    “嗨!”韋樞下了車,然後帥氣地取下挺鼻上的太陽眼鏡,笑著露出他整張唇紅齒白的俊秀臉龐,一雙炯炯有神的鷹眸直盯著她瞧。


    “你來做什麼?”汪恩典斂著眉,就差沒回他一個“嗨你的頭”。


    她一直以為他們不可能再有相會的一天,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膽來這里。


    但是……為什麼當她剛剛乍見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底卻好像有著那麼一絲絲的……歡喜呢?


    “我來……喝!”韋樞本想朝她走去,不過那群老圍著保時捷四周打轉、猛嗅的好奇狗兒們,卻當場令他卻了步;要不是面子問題,他早就躲回車子里了。


    他發現她似乎都是這麼放任狗兒在這附近自由活動,所以它們才會這麼活潑健康,可是,現在的問題就是它們實在是太活潑了。


    “這些狗能不能麻煩你……喂——”他發出慘絕人寰的呼喊,“你們別在我的輪胎上撒尿呀!”


    來不及了。


    好些只狗兒大咧咧地抬高後腳,不客氣地在他車上留下“到此一游”的記號。


    “噢喔——”韋樞簡直快要暈倒了。在他擁有的五部車里,這輛保時捷可是他最愛的耶!如今卻沾滿了“聯合國”的“氣味”,嗚……


    “撲哧!”他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汪恩典不禁暗爽地偷笑了好幾下。


    活該!誰叫他要開這種車來這里招搖,哈哈!


    “喂,你別光在那邊看呀。”韋樞向她求救。


    “狗就是狗,它想尿就得尿,你說我能怎麼辦呢?”汪恩典一臉無辜地攤開兩手。


    其實她當然是故意不阻止狗兒們的行動,而且還故意等所有的狗兒全都尿完,才把它們趕進狗屋,“好啦,大家進去吧!”


    因為天氣炎熱,狗兒們都賴在前面那塊用鐵絲網圈出來的空地里納涼,順便監視外侵者的一舉一動。


    “說吧。”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汪恩典倒要瞧瞧,他今天又是為了什麼事前來她這座破寶殿。


    確認狗群的威脅已除,韋樞這才邁步走向汪恩典。


    “我是來道歉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錯能改,這也是他在女人面前特別吃得開的原因之一,至于他本身所具備的優渥條件就不必再提。


    “道歉?”汪恩典雙臂交叉于胸前,站著三七步的姿勢,如果此刻她嘴里再叼根煙,那就更像電影中黑社會的大姐大了。


    “送你的。”他瀟灑地走到她的面前,拿出藏在背後的一大束花。


    汪恩典沒有伸手去接,面無表情的女圭女圭臉上也沒有出現任何他所預期的興奮。


    “我最討厭花。”她生活但求溫飽而已,所以她要這種放了幾天就會謝掉、擺著又佔地方的垃圾做什麼?


    “是嗎?”這倒特別,韋樞以為女人都愛這一套;但是沒關系,他向來懂得見風轉舵,“其實我也不太喜歡這家花店賣的花。”他笑容可掬地走回車子,並把花束丟進後車廂。


    “相信你還記得回去的路。”汪恩典懶得理他,回頭繼續被他打斷的工作。


    很好,連給他兩個釘子吃!


    不過就是要這樣才夠挑戰性,免得他一點成就感也沒有;韋樞已經被激出前所未有的斗志了。


    “其實我另外還帶來一個"人",我想你應該會很想見她。”他若是現在走人便表示他認輸,何況半途而廢並非他的天性,在他想要探索的事物尚未得到解答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而眼前他最想探索的事物,就是——汪、恩、典。


    “我誰也不想見。”汪恩典豎起一根原木,舉起斧頭,“咻——喀!”


    原木一分為二,切口干脆利落。


    韋樞見狀不禁吹出贊嘆的口哨,背地里則提醒自己,以後她手里有斧頭的時候最好少惹她。


    “你要不要先看了再說。”好在他的保時捷的車窗有隔音防彈功能,且從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否則他這個驚喜就玩不成了。


    他慢慢地打開車門,又賣關子地對她眨眨眼。


    結果從車上跳下來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四條腿動物。


    “萊西?”汪恩典瞠目結舌,差點以為是她一時眼花。


    “汪!汪!”萊西在車里早就坐立不安,急著想要與舊主子相會,如今心願得償,它雀躍得宛如一只月兌韁野“狗”,一下子便撲到她的身上;它拼命搖著尾巴、舌忝著她的臉,以傳達它的思念和開心。


    “哈哈!好癢……”由于力氣過猛,汪恩典整個人被它撲倒在地。


    “汪汪汪汪——”其他狗兒一見到昔日的同伴回來,也興奮地跟著大叫。


    “噢!萊西,我好想你,你過得好不好?”汪恩典喜出望外,抱著它又摟又親。


    “你看,我沒騙你吧!”韋樞就知道這招會對了她的味。汪恩典現在眼里只有她的狗女兒,至于他說什麼就都隨便他了。


    “來來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她仿佛為人母般地在審視久別重逢的親骨肉的近況一般,“嗯,你變胖變漂亮了,毛也比以前長、比以前亮了,你在那兒應該過得很好吧?”


    “當然好嘍!”韋樞代替萊西發言,心里也有了新發現。原來她只有在狗狗的面前,才會松懈所有的戒備,展露出她冰冷的另一面,而他,好喜歡她現在這個模樣;甜甜的笑、水汪汪的眼,還有清脆的稚音和天真的嬌顏,連他在一旁都能感受到那種溫柔,連帶著他的心也跟著變得好溫柔。


    “噢,我好想你喔,你在新主人的家里有沒有很乖呀?”汪恩典用手搔著它的耳後。


    “嗚嗚……”萊西舒服地在她身上磨蹭撒嬌。


    突然間,汪恩典像想到什麼似的,忙不迭跳了起來。


    “你該不會是不要它了,所以才把它帶回來的吧?”她瞪著他。


    “你誤會了。”韋樞連忙否認,“我只是想讓它回來看看你,還有它以前的那些同伴。”


    其實是他那個寶貝妹妹在外面玩上癮了,因此她出游的這些天,家里雖然有佣人,不過乖巧又惹人愛憐的萊西總是黏著他,所以他也就很自然地變成它的狗保姆。


    今早當它窩在他腳邊時,他忽然靈機一動,于是便派它來做和平使節;如今看來,效果似乎不錯。


    “那就好。”汪恩典模著萊西,犀利的銅鈴眼仍瞪著他,“不過萬一哪一天你不想養它……”


    “我知道,我會把它帶過來還你。”她說過好幾遍啦,韋樞听得都會背了,“但是很抱歉,我很喜歡它,我想養它一輩子,所以就算你後悔想要把它要回去,我也不會答應。”


    “是嗎?”汪恩典總算吃了一顆定心丸。


    看在他愛狗的分上,她決定盡釋前嫌。


    “好!”她爽快地伸出代表談和的小手,“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諒你那天的"極度"不禮貌。”


    “謝謝。”對于她的特別強調,韋樞惟有尷尬地回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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