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夫君一般壞  第七章
作者:圓悅
    月沉星稀,一燈如豆,殘破的窗欞映著屋外的樹影婆娑。斑駁的桌面上,放著一大一小兩塊碎銀,這是他們手頭的全部資產了。


    殘破的椅子上並坐著凌易和紫染兩個人。


    “我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為錢發愁的一天。”沉默良久,凌易伸出手去撥弄幾下碎銀。


    銀子在桌面上滾了滾,一塊滾落到地上,僅剩的那塊在油燈下折射出冷冷的光芒。


    “裴安陽,你還真狠,都是相交十幾年的朋友了!”他雙手抱頭,十指插進發間,一臉煩躁。


    “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紫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他,只好道。


    “呵呵!這世上恐怕也只有妳會這麼說。”他臉上泛起一抹微笑,“依妳這性格,如果是在商場上,不知會被怎麼欺負了去。”


    “不怕,我有你呢!”她篤定的道。


    “這麼信任我?就不怕我也在騙妳?那妳可就人財兩失,損失慘重了。”凌易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


    “你是嗎?”她直視他的眼楮。


    他只沉默的搖搖頭。


    “那不就結了?”紫染樂觀的道,“反正我一無長財,二不是絕世佳人,有什麼怕人騙的呢?”


    “胡說,我的染兒可是絕世奇珍呢!”他摟著她的肩膀,笑道。


    雖然心知這不過是他的調笑之言,可是感覺到那種被人珍視的美妙,她的心里熱呼呼的。


    “跟著我,實在委屈妳了。”感覺到她不曾掙扎,凌易順勢將她攬入懷里。


    “住好屋,享珍饡固然好,卻不是我想要的。易哥,我不是為了你的錢才嫁給你,我嫁給你只因為你就是你。”下一刻,她深情的水眸望進他那雙深沉的虎眸。


    “染兒……”言語已不足以表達他內心的感受了,環繞她的雙臂不自禁的緊些、緊些、更緊些。


    “相信我,離妳雲鬢上插滿珠翠的日子不會太久的。”凌易輕吻她的發絲,保證道。


    “我才不希罕什麼珠翠。”紫染嗤之以鼻。


    “那--妳究竟希罕些什麼?”他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笑意。


    “當然是希罕我夫君的--”她故意拖長音,等看見他嘴角扯出往上的弧度,才促狹的補上幾個宇,“『幫忙』!”


    “妳……”凌易嘴角還沒來得及勾起,就又垂了下來。


    “哈哈哈……”看他的變臉實在有趣,紫染忍不住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好啊!妳居然敢戲弄我!”凌易這才發現原來她是故意逗自己,他故作猙獰的表情,“妳好大的膽子,今天看我怎麼收拾妳!”


    “不,不要啦!”她拚命閃避,卻被他的大手摟得緊緊的,根本逃不開。


    “說『親親好夫君,我下次不敢了』,快說!”


    “別、別……呵……我、我怕……哈哈哈哈……”她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卻仍敵不過他的搔弄,“別、別……哈哈哈哈哈……”


    紫染在他懷里掙扎著,笑得都快喘下過氣了,而凌易臀下那瘸了一條腿的椅子,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顫音。


    “你--”下一刻,故作嚴酷狀的虎眸對上了笑出眼淚的水眸。


    笑聲忽然消失了,糾纏的肢體、熾熱的眼神……空氣里似有什麼正在醞釀發酵著。


    “你怎……”


    “不乖的孩子要接受懲罰。”說著,他猛的俯下臉,就像猛禽要將牠的獵物生吞活剝一般。


    紫染忽覺喉嚨一陣干澀。


    “染兒……”他的呼吸熱熱的吹拂在她殷紅的唇辦,四片唇眼看就要踫觸在一起。


    她呼吸急促的閉上眼,抬起小臉……


    “爺,你們在做什麼?”隨著一聲驚呼,“咚咚咚咚”七、八個白饅頭滾落到凌易腳邊。


    “錢、通、寶--”凌易的大吼戛然而止,只因他不知道該責罵他冒冒失失打斷自己的好事,還是該責備他浪費了寶貴的食物。


    “爺,我什麼也沒做啊!”通寶雙手一攤,正要撇清,連手里僅剩的幾個饅頭也掉落地上。


    看見饅頭在地上沾了一層灰,凌易的臉色黑得就像黑色大饅頭一樣。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如果他們再不事生產,可能連饅頭都吃不了了,這白痴居然還這樣糟蹋食物!


    “錢通寶,你這是想氣死我啊……”


    凌易氣得要發飄,突然“喀嚓”一聲,飽受蹂躪的椅子再也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頓時四分五裂!


    凌易應聲坐倒在椅子的殘骸上,還一壓爛兩個大饅頭。


    “你沒事吧?”跌在他身上的紫染,見他眉頭緊皺、一臉痛苦的樣子,著急的問。


    “沒……”哎喲~~他的腰、他的啊!凌易一臉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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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凌易在通寶的扶持下,前往附近的小醫館診治。


    等離開小醫館的時候,他們身上所有的財產只剩下那塊稍大一點的碎銀。


    “爺走錯了,這不是我們回家的方向……”才走幾步,通寶就發現方向不太對。


    “沒走錯,我打算去拜訪幾個朋友。”雖然傷處已請大夫處理過,可是走起路來仍有些蹣跚。


    “爺的意思是要去拜訪那些生意上的朋友?”不愧為貼身小廝,通寶馬上明白他的意思。


    “嗯。”凌易點點頭。


    他的產業和錢財都被裴安陽搜刮一空了,想做生意也沒有本錢,只能想辦法借助別人的力量。


    “太好了,我們又要有錢了!”通寶興奮得手舞足蹈。


    同化齋的李老板、德聚樓的張掌櫃,宮里的……


    凌易在心里迅速整理,將那些曾經受過他恩惠,或者拿過他莫大好處的人過濾一遍,確定拜訪的人選和順序,就帶著通寶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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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們回到織染行,天色已經黑了。


    “快來吃飯吧!”看見他們回來,紫染招呼道。


    她擦淨手,將一盤炸得又黃又脆的切片饅頭放上桌,又端上一盤脆炒金針,一小碟炒雞蛋,最後還上了一碗百合蓮子湯。


    “這是從哪里變出來的?”


    “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堪稱豐富的菜色讓主僕倆瞪大眼,他們明明記得家里所有的錢都被他倆帶走了呀!


    “放心,一文錢也沒花。”她笑盈盈的,“饅頭是昨天剩下的,金針和野百合都是從後面的花園里挖的,蓮子是在附近的荷塘里摘的,至于雞蛋嘛!我在後院挖野菜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雞窩。”


    兩人沒想到那個雜草院里還能有寶貝,一時間表情很詫異。


    “快吃吧!這些饅頭我已經剝了皮,很干淨的。”看見他們遲疑,紫染還以為他們是嫌饅頭掉到地上過呢!


    “咕嚕咕嚕……”肚子發出鳴叫聲,餓了一天的主僕倆撲向飯桌,吃得如風卷殘雲般……


    “好吃嗎?”她柔柔的笑了。


    “好、好好吃。”通寶的腮幫子塞得鼓鼓的,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


    “娘子的廚藝真不賴,辛苦妳了。”凌易含蓄多了,夾了片饅頭放進她的碗里,“妳也一起吃吧!別餓著了。”


    “嗯。”紫染點點頭,咬一口香脆的饅頭,心里甜滋滋的。


    “哼!那些人還真不是東西!”“啪”的一聲,通寶一掌拍在桌上。


    紫染嚇了一跳,筷子上夾的饅頭掉到了桌上。


    “通寶!”凌易濃眉一皺,喝止道。


    “爺,我裝不下去了!這些事悶在心里,我實在受不了!”通寶氣憤的叫道︰“咱們不就是沒錢落魄了,又不是得了瘟疫,那些人犯得著這樣嗎?最可惡的就是黃公公了,平常收了咱們家這麼多好處……”


    “閉嘴--”他再度喝道,卻扯痛了傷處,一時間痛得說不出話來。


    “通寶不閉嘴!再不說出來,就快要憋死了!那些人平常受了爺那麼多恩惠,現在避不見面也就罷了,居然還放狗……”說著,通寶激動得掉下眼淚。


    “放狗?”紫染的臉色也變了。


    她這才想到凌易回來時,他的腳好像比出門時更跛了,褲子好像也被扯破了……況且,如果他們只是去看大夫的話,去的時間也實在是太久了。


    “你的腿……”


    “我的腿沒事,通寶就愛大驚小敝,妳別擔心……”凌易想要安撫她,可她已沖過來掀起他破碎的褲子。


    “啊……”解開他腿上胡亂包裹的骯髒布片,看著那血肉模糊的齒痕,她不禁淚眼婆娑。


    “我不痛,真的。”他安慰道。


    “怎麼可能不痛,褲子都被血濡濕了……”紫染的眼淚撲簌簌直流。


    “沒事的,我沒事。”他輕輕撫模她繃得緊緊的肩頭,試圖緩解她難過的情緒。


    “我要爺再去看大夫,可是爺說咱們就快沒錢了,怎麼也不肯……”通寶絮絮叨叨的。


    “大夫……”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站起身匆匆丟下一句“我馬上回來”,就沖出了屋子。


    怎麼了?


    主僕二人面面相覷。


    “通寶,你去打盆水來。”兩人才納悶著,紫染已沖回來,手里多了一大把野草。


    “好。”通寶急急忙忙的出去打水。


    紫染找來搗染料用的小石臼,將手里的野草全放進去搗個稀爛。等通寶提著水桶回來時,草藥也已經搗好了。


    她先仔細清洗過渡易的傷口,拿出石臼里的野草糊敷上,再用干淨的布將傷口裹好……


    忙完之後,她才放任自己癱坐在地上,身體仍隱隱顫抖著。


    “染兒別怕,我沒事了!”凌易俯身抱住她,這才發現她的背已被汗水浸透了!


    “我忍不住想起爹被撞的時候……”她的額頭也布滿冷汗,聲音嘶啞,“我怕、怕你會和爹一樣離開我!”


    “沒事,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是好好的在妳身邊嗎?我哪兒也不會去的。”他將她抱得更緊了。


    “多虧你娶了我,我好怕會一個人……”她的聲音梗住了。


    “能娶妳是我的幸運。”雖然這是一樁建立在謊言和利益上的婚姻,但凌易卻一天比一天更慶幸自己娶了她,也一天比一天更加的深愛她。


    “別哭了。”感覺到自己的肩頭被她的淚濡濕,他的心都揪緊了。


    “嗚嗚嗚……”


    “乖,別哭了,哭腫眼楮就不好看了。”他將她打橫抱起,像哄孩子一樣勸哄著。


    終于,哭聲漸漸的弱了,又等了一會兒才停止。


    “明天我想去房山找染料。”她忽然道。


    “不行!”


    “太好了!”


    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分別出自凌易和通寶的嘴里。


    “既然夫人的手藝那麼好,爺為什麼要阻止……”通寶不解。


    “染兒,妳曾說過妳和妳爹發過誓,我不希望妳因為我而違背誓言。”凌易一臉認真。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紫染微笑道。


    “染兒,我是說真的,我不希望妳為了我--唔……”


    她伸手掩住他的嘴,“先听我說,好嗎?”


    凌易點點頭。


    “爹發誓不染綾羅是因為我娘親。當年娘親被那人看上了,不得不和爹一起進宮去染綾羅,最後弄得一家人妻離子散的……”說起當年的事,紫染仍是一臉悵然。


    “你娘是被搶進宮的?”凌易很詫異。


    “是啊!娘親可不像我這麼平凡,雖然我幾乎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不過爹說我娘親可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呢!”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不是說我們兩家曾經是世交嗎?”


    “是、是啊!怎麼?”他硬著頭皮道。


    “你比我大些,一定還記得我娘長什麼樣,對不?”紫染興奮的抓著他的手,“和我說說吧!我好想娘呢!”


    天哪!他哪認識她的娘親了,什麼世交、定親的,根本就是他的謊言!


    “我想起來了,妳娘親確實長得很美,一頭烏發光可鑒人、弱柳扶風的神韻……她的五官很、很美,特別是一雙翦水秋瞳……”凌易絞盡腦汁,拚命想著最美的女人該是什麼模樣。


    “別說了!”沒想到他如此賣力的形容,竟惹得紫染不高興了。


    “怎麼了?”難道是他不小心說錯話了?可她明明說過對娘親已經沒有記憶啊!


    想到這,他不由冷汗涔涔。


    “我一點也不像娘。”她悶悶不樂的說。


    “我知道啊!”


    “我既沒有烏黑長發,也沒有弱柳扶風的神韻,我的眼楮雖然夠大,卻從來沒有人形容它像翦水秋瞳……”紫染難過的喃道。


    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厭惡自己不夠黑的頭發、不夠縴細的骨架、和不夠柔美的眼眸……


    “小傻瓜!”凌易這才明白原來他的親親小娘子在吃醋了!他在她耳畔輕聲道︰“到現在妳還不明白嗎?在我心里只有我的染兒最美。”


    “你--”他大膽的表白讓她的臉一陣紅。


    “是我不對,居然讓娘子大人吃起岳母的醋,我真該死……”她紼紅的面頰好可愛,讓他生起了逗弄之心。


    “你又鬧我!我、我還沒說完呢!”紫染佯怒道。


    “好好好,不鬧、不鬧,說吧!我听著呢!”


    “爹是因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才發誓不染綾羅的,我今天也是為、為了……『那個』才破誓的。”她結結巴巴的,終究還是說不出“心愛的男人”幾個字。“爹他若在天有靈,也一定會理解我的。”


    “如果我沒听錯的話,妳是在告訴我,我是妳心愛的男人吧?”凌易笑道。


    “你……”哪有人將話說得那麼白嘛!紫染羞得紅通通的俏臉整個埋進他懷里。


    “呵呵呵呵……”酸易笑得愉快至極。


    “爺,您這招欲擒故縱使得可真好啊!”瞅見紫染不注意,通寶用口型道。


    白痴!凌易給了他一記冷眼。


    這是什麼意思啊?通寶搔搔頭,非常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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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紫染背著隨身小包袱直奔京城左郊的房山。


    凌易的傷勢還沒痊愈,卻堅持要跟她同行,否則就不放人。拗不過他的堅持,她只得同意。


    他的腿上有傷,可是任憑她怎麼說,他就是不答應雇一輛車來代步,理由是,錢要花在刀口上,得留到運染料回京時再用,現在的他還撐得住。


    撐得住?才怪!


    紫染既心疼他的身體,卻又對他的固執感到無奈。


    節氣雖然已經入秋,卻正值秋老虎肆虐之時。


    才走了半天,兩人的衣衫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已不知多少次。


    按照計畫,他們下午就能到達房山腳下的小村莊,當晚再隨便找家農舍湊合一宿,第二天天一亮就能上山去采集需要的原料了。


    可現在,別說是下午了,只怕天黑也到不了村莊。


    發現那一路上替她遮擋陽光的高大身影,又一次遠遠落在後頭,紫染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易哥,我好累啊!”她停下腳步,擦了擦汗,做出一副走不動的樣子。


    “又累了啊?那趕緊歇歇腳吧!”凌易步履蹣跚的“跑”上前,體貼的將她扶到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


    唉~~被攙扶的該是他才對吧!


    紫染忍不住在心里直嘆氣,但顧及他的男性自尊,她終究還是將這話咽下肚去。


    天干物燥,在太陽熾熱的官道上走了半天,整個人熱得就像要燃燒起來。


    凌易拿出水袋想暍水,卻吃驚的發現出發時還是鼓鼓的水袋,現在已變得干干癟癟了。


    “天氣熱,喝點水解解暑吧!”他將水袋遞給她。


    “好啊!”紫染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接過水袋,可她才小小的喝了一口,就皺起兩道秀眉,“這水的味道好像不太對勁。”


    “不會吧?這是早晨我新打的水呢!”湲易的嘴唇都干裂了,卻仍舍不得喝水袋里僅剩的水。


    “可是味道真的不對勁。”她堅持。


    “真的不對勁嗎?』被她這麼一說,他也開始疑惑了。


    “不信你自己喝喝看呀!”紫染將水袋塞回他手里。


    “沒有味道啊!”他湊到袋口聞了聞,沒聞到什麼不對的味道。


    “你以為自己是狗鼻子啊?”她沒好氣的道。


    看見她生氣了,凌易只好將嘴巴湊到袋口,本來只想小小的喝一口,最後竟忍不住“咕嚕咕嚕”的喝了兩大口。


    糟糕!等他意識到不妙,水袋里已經沒有水了。


    “水沒有壞,妳欺騙我。”其實凌易哪是那麼容易騙的,他會著了紫染的道,只因為太相信她了。


    “我是真的覺得有些怪怪的嘛!”紫染打定主意死不認錯,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唇畔不由泛起一朵小小的笑花。


    “妳該不是被太陽曬昏頭吧?怎麼連味道也辨不出了?”凌易伸出大掌試探她的額,喃喃自語,“沒發燒啊!難道是太累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上路吧!”紫染站起身。


    “好。”凌易點點頭,仍是一臉擔心,“要不要我背妳?”


    “背?”她怪叫一聲,隨即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趕緊亡羊補牢,“我、我是說我現在還不太累,等我真的撐不住了,你再背我。”


    “嗯。”他再次叮嚀道︰“累了一定要告訴我,不可以強撐喔!”


    “知道啦!”她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見她的腳步還算穩健,凌易懸在半空的心終于放下了,隨即努力追上她的腳步。


    他之前貴為京城巨賈,出門不是坐車就是坐轎,連騎馬的次數都不多,又何曾走過漫漫長途呢?才走了半里,他的腳步就又一次沉重起來。


    紫染瞥見了不出聲,只是偷偷放慢自己的腳步,以配合他的步伐。


    盡避如此,他的腳步還是越來越慢,越來越蹣跚,靴子里也越來越濕、越來越黏……


    這時,一個“天籟之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大哥大姊,要搭我的便車嗎?不要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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