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火焚身  第七章 心防
作者:元笙
    眼看她成熟嫵媚,


    仿如蜜桃展現青春;


    眼看她消沉失意,


    宛如凋零的花朵,


    如何才能讓她撤去心防,


    對他再展笑顏?


    又過了一個星期,桑雅已痊愈了,但體力回復較慢,較易疲倦。


    星期日,凌南破例的沒有出門,隔壁的臥房里,正傳來乖乖的吵鬧聲及桑雅低聲的輕哄。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窩心,隔壁那對母子,仿佛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凌南的眼神倏地黯了下來,這只是表面,一切全是假象。


    “我要去兒童樂園。”乖乖固執的吵著。


    “這里不是台北,媽媽不知道兒童樂園在哪里。”


    “我要去,我要去。”


    “乖乖,媽媽帶你去麥當勞,好不好?”


    “不要、不要。”


    “UNCLE帶你去吧!”知道桑雅已無計可施,凌南走過來倚在門邊說著。


    “耶!UNCLE要帶乖乖去兒童樂園玩。”小男孩雀躍不已。


    這樣好嗎?桑雅心想。但看到兒子那副高興的模樣,她怎麼忍心回絕?可是,任由凌南參與他們母子兩人的生活,卻讓她感覺忐忑不安。


    這個問題一直到從兒童樂園回來的路上,都還困擾著她。


    痹乖早已四平八穩的趴睡在凌南的懷里,他今天玩瘋了,當然,主要也是因為有凌南陪著他一起瘋。


    桑雅的體力不濟,只能在一旁觀看,她從未看過凌南也有稚氣的一面,而且更吸引人,游樂園里不乏有女性的目光圍繞著他打轉,這讓桑雅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當然,這不過是因為她不喜歡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她如此向自己解釋。


    車子安靜的開往口家的路,今天也累壞了桑雅,雖然她根本沒做什麼活動。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朦朧,車內的音樂更助長了她的睡意。


    頭垂靠在凌南的肩上,她終于睡著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在凌南的內心造成波濤洶涌。因為,她又相信他了。


    終于,她對他沒有了防範,她卸除一切的警覺心,安心的靠在他肩上,不再像受驚的小鹿般害怕受到他的襲擊,潛意識信任的倚向他。


    他不禁感謝上天,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贏回了她對他的信任,這是否表示他還是有希望?一向自信的他,對桑雅這個女人卻充滿了不確定性,他只能寄望時間來證明他的答案。


    ★★★


    “媽媽,我想回家了。”


    一個月後的一天,乖乖開口告訴桑雅。


    “想爸爸了?”


    “嗯,還有安琪媽媽。”


    “那你回去後,會不會想媽媽?”她好舍不得放他走啊!


    “會啊!我想你的時候再來找你,好不好?”乖乖天真的說。


    “嗯!你只要告訴爸爸,媽媽就馬上去接你。”


    “媽媽,為什麼你不跟爸爸住一起了?”他很好奇也不懂。


    桑雅沉默得不說一句話。


    “是不是要換安琪媽媽住?”乖乖語出驚人的問。


    “安琪媽媽現在住在家里嗎?”她好奇了。


    “嗯,她常常罵爸爸,又煮飯給他吃。”


    桑雅笑了,以前跟季平鬧脾氣時,桑雅就會罷工。


    “安琪媽媽疼不疼你?”


    “疼。她每天都陪我睡覺,還有講故事。”


    “好吧!媽媽跟UNCLE說,叫他帶你回去,好嗎?”


    “嗯。”


    兩天後,凌南送走了乖乖。


    她該放心了,兒子不會因為沒有她而變得孤苦無依。她在心中默默的問︰安琪,我該謝謝你,還是嫉妒你呢?


    可她又有什麼資格呢?她走的是條不歸路,與季平的交叉點已經越離越遠了。


    ★★★


    日子又恢復了以往,桑雅又回到學校上課。


    但她與凌南間的關系卻起了微妙的改變,她對他的敵意變淡了,至少她比較不排斥與他同桌進餐,雖然他說出來的話仍是那個調調,她卻慢慢懂得還擊了。


    她到學校的方式仍是由史蒂文接送,現在這大個兒就寸步不離的守在校門口,預防生變。今天下課後,桑雅照例又到城內一游。


    來美國這麼久,她從沒進去PUB,雖然現在饑腸轆轆,但她強忍著,走進一條她從未走過的街道。


    街上人群三三兩兩,街道的那邊,她看到了她要找的目標,她毫不猶豫的走向它。


    史蒂文遠遠的跟在她身後,見桑雅進入PUB後,心中不斷叫苦。


    那是一間女同性戀酒吧,縱使他是個身強體壯的保鏢,也不想去惹那是非之地。


    他打賭桑雅一定不知道她所處的環境,她又是漂亮東方女人,應該會驚艷四座吧?可他能怎麼做?進去把她強拉出來嗎?想到要應付女身男心的女人,他不自覺的抖落一地疙瘩。


    ★★★


    這個酒吧清一色全是女人,桑雅的突然闖入,使嘈雜的環境全靜了下來。


    桑雅友善的頷首而笑,大方的往吧台前的長腳凳一坐。


    她身旁是一位黑美人,帥氣且時髦,一身的牛仔裝,中空著肚皮,戴著兩只超大的耳環叮當的晃著。


    “點什麼?”吧台員問桑雅。


    她瞧了瞧身旁女伴桌上的那杯顏色漂亮的飲料。


    “就這個。”


    這像是一種暗示,因為嘈雜的聲音又恢復了正常,人們不再注意桑雅。而吧台前那位黑美人正饒富趣味的盯著她瞧。


    “我以前沒見過你。”


    “是的,我第一次來。”桑雅啜了口五彩繽紛的液體,味道微酸,有點像水果酒。


    “東方女人像你這麼美的很少見。”黑美人繼續搭訕。


    “謝謝,你也很漂亮。”桑雅有禮貌的回答。


    “你是0還是1?”


    0與1?桑雅听不懂,只得對黑美人笑笑,又喝了一口酒。


    黑美人以為桑雅不願回答。“無所謂,我兩個都可以。”然後她搭上桑雅的肩。“你喜歡我嗎?”


    真是率性的民族啊!見面不到十分鐘,便問人家對她的觀感。“還不討厭啦!”桑雅客套的表達。


    “這就表示喜歡了,我知道東方女人都比較含蓄。”


    苞她比起來,她的確是,桑雅暗忖。


    “你想參觀我的住處嗎?”


    “不好吧!我們只是初次見面。”桑雅推拒著。


    “沒關系,就在隔壁街而已,你不喜歡可以再回來找其他的伙伴。”


    “好吧!等我把飲料喝完。”


    “別喝大多了,這酒的後勁很強,我可不喜歡找個醉了的女人。”


    那女人牽著桑雅的手走出去,在大門口,她們遇上了凌南。


    “呃!”空月復喝酒,桑雅打了一聲不文雅的酒嗝。


    “你怎麼會在這里?”凌南動作迅速的把桑雅拉了過來。


    “你干什麼?”那黑美人像只發怒的獅子,準備攻擊。


    “唉!你們別吵了,我來幫你們介紹。凌南,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呃,你叫什麼?”


    “安。”


    “喔,她叫安;而他,”桑雅用食指指向凌南,醉醺醺的對他一笑。“他叫凌南。”


    “我是她丈夫。”凌南向那黑美人宣示了他對桑雅的所有權。


    “丈夫?他是你丈夫?”安問桑雅。


    “是啊!我被他套牢了。他很帥吧?女人見了都要心動呢!”


    安根本不理會桑雅的醉言醉語,轉身便走回店內。


    “喂!你不是要帶我參觀你的住處嗎?”她的手無意義的擺了擺,又想跟著安進入店內,可惜凌南擋住了她。“真是善變,剛剛還這麼歡迎我。”


    凌南無奈的望著桑雅,也只有她這種白痴才會不曉得其中的含義。瞧她醉成這副模樣,平常的嚴謹全不見了,對任何人都不設防,他一定得再對她下一道指令。嚴格禁止她在任何場合喝酒,除非有他在。


    他扶著她。“我帶你回去吧!”


    “不要,”桑雅步伐不穩的扭動著。“我才剛來,還沒玩夠呢,這店里有一種水果酒好好喝,走吧!我請你喝一杯。”


    “桑雅,這家店你不能進去。”凌南環住了她的肩,把她拖往車上。


    “為什麼?里面又沒有一個男人,你還怕我胡搞嗎?”她不禁對他生起氣來。“我犯過的錯誤,當事人正好是你,你還要怎麼樣?”她喃喃的抱怨。


    凌南不理會她,壓下她的頭把她塞入車內。


    那家PUB此時有人開門走了出來,凌南沒留意,正準備跟著上車,眼角余光卻捕捉到沖過來的人影。


    他只來得及用手擋,手掌握住刀刃,血從指縫里流了出來。


    安偷襲成功後,轉身便逃。


    史蒂文那龐大的身軀竟如貓一般的迅速,他沖下車,立即護住凌南。


    “沒事,上車吧!”凌南俐落的進入車內。


    史蒂文則快速的駛離這個是非區。


    ★★★


    酒的後作力使桑雅醉得不省人事。


    凌南縫了二十針,手掌上那一道裂縫仿佛像張開的血口,幸好未傷及骨。


    桑雅直到後天才知道凌南為她遇襲,只因自己誤闖同性戀酒吧,他甚至沒多做休息,第二天一早又到公司去上班。


    至少表示他的體力還不錯吧?她安慰自己不必太內疚,可是,為什麼她卻想哭?


    史蒂文要送她上學,她搖搖頭不肯去。現在,她只想瞧瞧凌南的傷口,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她就是擔心。


    當這兩個字劃過腦際,她心里一陣暈眩,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會為他擔心了?是自責吧?她想。


    那一整天,桑雅乖乖的沒出大門一步。當凌南的車子回來時,她走到與他臥房相連的門邊,等著他進來。


    桑雅素淨的小臉上充滿了擔憂,讓凌南突然覺得縱使再挨上十刀也值得。“信用卡刷爆了嗎?不然怎麼這副神情?”


    她不理會他消遣的語氣,看他困難的解著扣子,很自然的上前幫他。“手都不能寫字了,去公司還有用嗎?”


    “你正好猜錯了,”他晃了晃完好的左手。“我是用這只手寫字的。”


    幫他卸下襯衫後,凌南穿著一件棉質背心式的內衣對著她。


    “讓我看看你的手,好嗎?”


    這是個親密的時刻,桑雅從沒對他如此親近。“也好!順便幫我換藥吧!”他坐到床沿,伸出受傷的手。


    在凌南面前跪坐在地,她小心的拆開繃帶。


    那是個丑陋的傷口,他本不應該受傷的,只因她桑雅垂著頭,兩滴淚水落入了他的掌中。


    凌南勾起了她的下頜。“這是消毒水嗎?”他調侃道,看著晶瑩的淚水又滑下了兩顆。


    她在為他哭泣!一時之間,他漠然的心再也冷硬不起來。


    “不要流淚,”他柔聲的對她低語,一點都不痛。”然後,慢慢的吻上了她微微開啟的紅唇。


    呼!有一輩子了吧?他想她的唇幾乎想了一輩子。


    他感覺到她沒有抗拒,只是任由他對她索求、侵略。桑雅,為什麼你總是這麼的令我著迷?令我難以抗拒?為什麼只有你讓我有這種感受?他在心中吶喊。


    在他還能控制自己時,他放開了她。


    看著她迷蒙的雙眼,酡紅的臉龐,他欣喜自己竟能引起她如此的反應,而不是嚇得臉色蒼白。“這是最新的醫療法嗎,你確定不會使我的傷口加速惡化嗎?”他們之間的親密,他竟然當作……噢,這混蛋!


    垂下頭,她在他的傷口上涂了碘酒,而且不溫柔的用棉花棒用力擦了擦。


    凌南一陣退縮,但卻不吭一聲。


    桑雅的心又軟了下來,他這副模樣,教她如何硬得起心腸?沒關系,要報仇不在一時。


    丙然,晚餐時,桑雅報仇的機會來了。


    今晚吃的是中式料理,張嫂做了四菜一湯。而凌南不會用左手拿筷子,只能靠一支湯匙,一根叉子代替。


    其中有一道菜是港式活鮮魚,除了用筷子夾魚肉外,他那不靈活的左手根本對這條魚毫無辦法。


    “咦!你怎麼不吃魚?偏食嗎?”發現凌南聰明的放棄那道菜,桑雅故意用話激他。


    “醫生說不可以沾腥。”凌南一本正經的騙她。


    “你沒听說魚湯對病人好嗎?”她卻故意戳破他的謊言。


    凌南閉上嘴,索性不再回應。


    “吃!”桑雅學著凌南的語氣,向他叫囂。


    他用警告似的眼神瞪她一眼,而她根本無動于衷。


    “哦!對了,明晚我有事不回來了。”說完,她夾了一口魚肉放進嘴里。


    “你不可以夜不歸宿。”他瞪大了眼,一點也不肯妥協的模樣。


    “是嗎?凌老爺,”桑雅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是誰訂下的規矩而自己又不遵守了?”


    他終于明白她在報一箭之仇。輕笑著投降。“好吧!我承認我沒法吃這條魚,可不可以講你幫我?”


    “早說嘛上桑雅夾了塊魚肉,送人他口中。忘了是用自己的筷子,“我這人一向寬宏大量,從不記恨的。”


    “是的,夫人,我一向都佩服你有如此廣闊的心胸。”他趕緊拍她的馬屁。


    “好說、好說。”桑雅一得意,又夾了口菜塞人自己的嘴里,完全沒注意自己正與凌南共用一雙筷子。


    凌南充滿偷悅的看著桑雅俏麗淘氣的表情,此刻他發覺,他對她的愛早已溢滿心胸,難以磨滅。


    之後,每天都是桑雅幫凌南換上干淨的繃帶。他們的關系漸近于和諧,開始懂得相互調侃對方,像是……好朋友。


    凌南非常珍惜這得來不易的進展,對桑雅,他知道不能急,回想起幾個目前,她總是對他避不見面,現在的關系他已經很滿足了。


    他的傷口已拆線。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桑雅看見了,情緒非常低落。


    “你看起來好像有點沮喪?”


    桑雅拾頭對他笑笑。“是啊!都是我害你的手變成這樣。”


    凌南沉吟的想了想。“你說的不錯,回想我當初的行為,還真是滿偉大的,”


    她先是一愣。“我是因為自責才說出這些話的,哪有人這般抬舉自己的啊?”


    “但事實上,我就是這麼可敬啊!”他自我膨脹的厲害。


    桑雅瞪他一眼。“我懶得跟你磕牙。”她轉身上樓。


    凌南沒跟上去,過了一會兒,他兩手各端了一杯酒進到桑雅的臥房。“你不是愛喝這七色彩虹嗎?”他遞給她一杯。


    桑雅搖搖頭。“不了,我再也不沾酒了。”


    “是嗎?這可是用我受傷的手調制出來的,你若不喝,豈不太傷它的心了。”


    “真的是用右手調的嗎?”


    “試試看味道如何?”


    桑雅接過手,沾了一口。“沒想到你的調酒功夫可以媲美調酒師了那!”


    “你說的好像我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她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個滿身銅臭的家伙。”


    凌南在桑雅身邊坐了下來。“只要你願意,歡迎隨時來打听我。”


    遞還給凌南空酒杯後,桑雅舒服的躺了下來。她知道這杯酒是凌南想告訴她,他的手已沒問題,別再為它而自責才調制的,他是這麼的有心,使她越來越少想起從前的日子,有時候她忍不住驚慌,懷疑自己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全身肌肉好像都放松了,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這麼悠游自在的感覺,已經好久不曾有過,她的心情是愉悅的,她的身體有些漂浮,而印在她唇上的吻令她麻癢,而且有些興奮。


    她喜歡這個吻。


    腦里不再有其他不愉快的記憶,她只憑感覺去享受這個吻。


    它溫柔的接觸她,輕輕的掠奪屬于她的領地,她覺得自己像是躺在花海里的精靈,吸取著春風的生氣。


    “季平……”她喃喃的溢口而出,像過去的十年般自然。


    ★★★


    可她身上的人兒整個僵住了,她也清醒的張開了眼,對上凌南的眸子。


    那如子夜般的眼神,如寒冰般的冷漠,又像忍受著熾熱般的煎熬。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唯唯諾諾的道歉。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這更傷他的心。他坐起來,心甚至也在顫抖,他還要忍受這周而復始的羞辱多久?在她面前,他所剩的尊嚴已經少得可憐了,難道他還要繼續當小丑嗎?


    “明天我送你回台灣吧!”他站起來,不看她,意興闌珊的說。


    不要!她心中大喊,人也突然一愣,她在說什麼?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回台灣呢?


    “你生氣了嗎?”她問。


    “沒有,只不過這場游戲我玩膩了,我決定把你還給龔季平。”


    “季平?”桑雅幽幽的念著。“他怎麼還會要我?”


    “他會的。他甚至願意把平雅送給我,換你回到他身邊。”


    “平雅?那他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


    唉!到現在她關心的仍然只有龔季平的一切,他到底還奢望什麼?“我不會要平雅的,就把它當作是我送你們梅開二度的賀禮吧!”凌南走了出去。


    她該高興嗎?這是她日夜所思的夢想,但,她怎麼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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