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校慶運動會，在陽光普照的星期天隆重展開。


    “羽欣……”王怡晶低頭看著地上，口里慌亂的說︰“我號碼牌上的別針掉了，快幫我找找，快……”


    這時，傳來一年級百米選手準備的廣播，這已經是第二次廣播了。


    “糟了！快來不及了。”


    “比賽快開始了，妳還在這里干什麼？”唐廷其突然出現在王怡晶身後，嚇了她一大跳。


    “你要死啦！一聲不響的，嚇死人了！”


    “妳在找什麼？”


    “她的別針掉了。”石羽欣同樣看著地上，口里解釋著。


    “我這有。”唐廷其從口袋里掏出兩枚別針。


    王怡晶抓起別針，連謝也不說一聲便往選手集合的方向奔去。


    “她怎麼老是這麼毛毛躁躁的？”唐廷其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


    石羽欣輕笑一聲，“她就是這樣。”


    他收回視線，轉頭看著她，“好象是。”


    “你臉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是啊，好不容易。”他頓了頓，又開口問︰“他呢？”


    知道他指的人是誰，她點點頭，“也好得差不多了。”


    “對不起……”


    “沒關系，你跟小晶說的，小晶都告訴我了，也難怪你會生氣，再說先動手打人的是我哥，應該是我跟你道歉才是。”


    “別這麼說，一開始我確實是居心不良，只是後來我改變主意，不想拖妳下水了，不過我還是說了些對妳不敬的話，那時我一心只想激怒妳哥，沒想那麼多，妳可別介意。”


    “我知道，我不會介意。你姊姊現在怎麼樣了？”


    “她很好，我還被她訓了一頓，說我多管閑事，她現在已有另一個喜歡的人，正在交往中，只是兩人常常斗嘴吵架，一生氣就會關在房間里不出來，我以為她是因為妳哥的事無法釋懷，原來是我一個人在胡思亂想，鬧出這麼大的笑話，真是對不起。”


    石羽欣嫣然一笑，“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你姊姊一直想不開呢。”


    “唉，我以後再也不管她的事了。”


    “別這麼說，其實你是很喜歡你姊姊的吧，所以才會為了她這麼生我哥的氣。”石羽欣頗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像我也會生欺負我哥的人的氣一樣。”


    他嘆了口氣，“所以妳還是在生我的氣。”


    她笑著搖搖頭，“這次例外，但再有下次我可就不會原諒你了。”


    “那可真是謝謝了。”


    ＊＊＊


    運動會進行到下午，看比賽的人逐漸減少，坐在班級休息區的人更是寥寥無幾，除了要參加比賽的人外，幾乎都跑去找樂子去了，還有些人乘機翻牆離開學校。


    石羽欣一個人坐在休息區，等著待會即將上場大隊接力，王怡晶已經就定位，她是第一棒。


    在裁判吹哨清場後，只見他舉槍高喊“預備”，隨即一聲槍響響起，跑道上的選手飛也似地往前沖，石羽欣難抑興奮地看著跑得飛快的王怡晶，激動地大叫著。


    “加油，小晶！妳實在太棒了！”


    不一會的工夫，王怡晶已將距離遠遠地拉開了，之後接棒的同學跑起來少了些壓力，但是每個人仍然奮力地跑著。石羽欣每次看這樣的比賽，都難以抑制心里的激動，恨不得自己也是當中的一員，共同為一個目標而努力的感覺，實在太棒了！


    “跑啊！加油！加油！”


    正在觀賞這場比賽的人，個個無不情緒激昂地高喊著。


    比賽進行到一半時，石羽欣的導師扶著一名準備要比賽的同學穿過跑道走向休息區。


    “怎麼了？”石羽欣迎上前幫忙扶住那位同學，滿臉焦急地問道。


    “太緊張了，胃痛，沒辦法跑了。”


    “那怎麼辦？”


    “找人代替她上場。”


    石羽欣抬頭尋找著班上同學，但是一無所獲，而這時，比賽已進入到後半段了。


    “同學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現在找也來不及了。”


    “羽欣，妳代替我上場。”那個同學說道。


    “我……我不行啊！”她從沒參加過比賽，再說她跑得那麼慢，怎麼能代替她跑最後一棒呢。


    “拜托妳了……”那名同學哀求道。


    石羽欣看得出她眼里的自責與不甘心，心里一熱，點頭應允了。


    “羽欣，不用怕輸，慢慢跑就行了。”導師取下那位同學的號碼脾，替她別在衣服上。“會緊張嗎？”


    “嗯，好緊張。”這可是她第一次參加比賽，又是跑最後一棒，她怕同學們先前的努力會毀在她手里?


    “放輕松一點，盡力跑就行了。”


    “嗯。”


    石羽欣做了一會兒暖身操，然後穿過跑道到比賽地點，班上的同學無不對她投以鼓勵的眼神。


    “加油啊，羽欣！”


    “別緊張，盡力跑就行了。”


    大家都知道她是班上跑得最慢的，卻沒有人因為這點而對她抱以冷漠嘲笑的態度，反而熱切地邀請著她，彷佛她參加的是一項很平常的游戲似的。


    這感覺讓她覺得心安，卻還是難以平復心里的緊張。


    王怡晶急急地朝她走過來，“怎麼會是妳來跑呢？”


    “其它人都跑光了，只有我在休息區。”石羽欣無奈地說。


    “妳能跑嗎？”


    “跑是可以，可是我緊張得心髒都快跳出來，我怕我會拖累妳們。”


    “別說傻話了，我們感激都來不及了，要是妳沒來，我們前面這些人都算白跑了。”


    “可是我好緊張，從來沒這麼緊張過。”


    “妳先吸一口氣，深呼吸……對，別去想要跑得多快，照平常的速度跑就行了，我不希望妳跑太快，就算被追上也沒關系，要是不舒服，停下來也沒關系，知道嗎？”


    “我知道，妳別擔心。”


    “記住，別跑太快喔。”


    石羽欣深吸口氣，點點頭。


    “快輪到妳了，我去終點等妳，加油！”


    說說，王怡晶往終點方向奔去。


    雖說小晶叫她慢慢跑，可是與跑第二的對伍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到她這恐怕一下子就會被追上去，她怎麼能真的慢慢跑。


    當下她心一橫，不管了，用盡全力跑就是了。


    接過棒子的剎那，石羽欣使出全身的力氣死命奔跑著，周圍響起一陣騷動，她知道後方的人正火速地追趕上來，腳下的步伐不禁加快了些，她的呼吸急遽而混亂，心髒狂跳不已。


    追上來了嗎……追上來了嗎……


    她無暇顧及距離究竟拉近了多少？還有幾步就會被追上？只能奮力地跑，不斷地跑……終于，她看到了終點線，看到了王恰晶的臉，她正張大嘴大喊著，可是她听不到她的聲音。


    當她沖過終點線，王怡晶一臉興奮的抱住她。


    “太棒了，羽欣，妳太棒了！”她大叫著。


    “呼……呼……我沒被追上吧……我們贏了是不是？”石羽欣劇烈地喘著氣。


    “是啊，差一點點，好險哪！”


    “太好了！”石羽欣渾身虛軟地趴在她身上，臉色一片蒼白。


    “妳沒事吧？很難過嗎？”王怡晶緊張地問道。


    “呼……我沒事……只是很喘……”


    “妳臉色發白，我扶妳去旁邊休息。”


    石羽欣走了兩步，整個人突然往前倒了下去。


    “羽欣！”王怡晶死命地撐住她的身體。


    這時石宇青沖了過來，推開王怡晶，一把抱起了石羽欣。


    “哥……”


    “先別說話。”他將她抱到陰涼的樹下，讓她平躺下來。“覺得怎麼樣？”


    “很……難過……”石羽欣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抱著肚子渾身猛打顫，耳朵里嗡嗡回響著，外界的聲音听起來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哪里不舒服？”


    她吃力地睜大雙眼，可是眼前一片漆黑，她什麼也看不到。


    “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心里一陣恐懼，伸手亂揮著。


    石宇青看著她失焦的眼眸，惶恐地抓著她的手，“我在這里，妳看得到嗎？”


    石羽欣只覺一陣暈眩，耳朵的嗡嗡聲漸大，掩蓋住了所有的聲音，不知不覺的失去了意識……


    ＊＊＊


    “醒了，醒了……”


    遙遠的人聲漸漸清晰，石羽欣緩緩睜開眼楮，首先印入眼簾的就是石宇青那張寫滿擔憂的臉龐。


    “哥……”她虛弱地叫了一聲。


    “妳現在覺得怎麼樣？”石宇青輕撫著她的臉龐，柔聲問道。


    “好多了。”石羽欣目不轉楮地盯著他溫柔的雙眸，渾然不覺自己身在何處。


    “妳突然昏過去，嚇死我了，幸好體育老師知道怎麼處理這種狀況，妳現在能動嗎？我抱妳去保健室休息。”


    石羽欣轉頭看看四周，發現自己仍躺在樹下，同學們站在一旁，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我昏了多久？”


    “好一會兒了。”石宇青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


    “我可以自己走……”


    “沒關系，我抱妳。”


    石羽欣溫馴地躺在他的懷里，事實上，她渾身也沒什麼力氣。


    “羽欣，妳好好休息。”王怡晶滿臉歉疚地說，“等一會兒我再過去看妳。”


    石羽欣點點頭，虛弱地笑了笑。


    為了不讓她曬到太陽，石宇青抱著她沿著操場周圍樹下的休息區走去保健室，一路上招來不少人的注目與私語。


    “喂，石宇青抱著的是誰啊？”


    “那是他妹妹。”


    “啊，如果我是他妹妹該有多好，可以這樣被他抱著。”


    “笨蛋，如果石宇青是妳哥，那被他抱著就沒意思了。”


    “那可不一定，要是我是他妹妹，現在一定會幸福得樂翻天。”


    “那不就變成了近親相奸？”


    “妳這個人怎這麼沒情調！我隨便想想也不行嗎？”


    “哈哈……開個玩笑嘛！別這麼認真。”


    這些話並沒有傳進當事者的耳朵里，石羽欣抬頭凝視著石宇青的側臉，只見他專心致地往前走著。


    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她暗忖。


    石宇青察覺到她的目光，低下頭微微一笑，“看什麼？”


    “沒什麼。”她連忙瞥開眼，臉頰微熱。


    石宇青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還好，臉色有點紅潤了，剛剛還一片慘白呢。”


    聞言，石羽欣有些發窘，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咦，妳臉怎麼紅成這樣？是哪里不舒服嗎？”他邊說邊加快腳步。


    “我沒事啦。”


    石宇青推開保健室的門，將她放躺在床上，伸手模模她發熱的臉頰，“很熱是不是？”


    “有一點。”


    他轉身打開窗戶，並搜尋著電扇開關，打開後才走回她身邊。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嗯。”石羽欣微微點頭，對他的體貼很感動。


    石宇青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自然地握起她的手，凝神注視著她。


    “我真是糟糕，才稍微跑一下就變成這樣，害你嚇一跳，對不起。”


    “還說呢，我的魂差點被妳嚇飛了。”


    “剛跑完的時候覺得還好，怎麼知道沒一會兒就開始不對勁了。”


    “老師說妳應該是貧血，加上突然劇烈運動才會這樣，我還擔心是不是妳的頭曾經受過傷的關系，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找一天去醫院檢查一次。”


    “不用這麼麻煩吧，我覺得我已經好了，再跑一次也沒問題呢。”


    “妳還想跑啊？我現在恨不得每天抱著妳，連路都不讓妳走了。”


    “哪有這麼嚴重？”石羽欣失笑道。


    “就是這麼嚴重。”石宇青愛憐地模模她的頭，“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她抿了抿干澀的嘴唇，點了點頭。


    石宇青環顧四周，竟然沒有飲水機，他又四處找了一會兒，連一瓶礦泉水也找不到，而保健室里的小姐又不知跑哪去還沒回來，看來他只好出去找水了。


    “我回休息區拿水過來，妳在這等我。”


    “好。”


    石宇青猶豫了一會兒，俯身在她額頭印上一吻。“我馬上回來。”


    石羽欣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他離開。


    他離開後不久，施娜推開門走進來。


    “羽欣，妳好些了嗎？”


    “嗯，我好多了。”石羽欣淡淡一笑，“施娜姊，妳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有很多人看到宇青抱著妳到保健室，隨便一問就知道了。”


    “這樣啊。”她尷尬地笑了笑，緩緩坐起身。


    “宇青呢？”


    “去拿水。”


    施娜靜靜地坐上椅子上看著她，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施娜打破出聲沉默。


    “妳跟宇青的感情很好吧。”


    “嗯……”


    “他常常跟我提起妳呢，說妳是個很可愛的妹妹。”


    石羽欣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們平常在家都做些什麼呢？”


    “也沒什麼，大都是在做著自己的事情。”


    “是嗎？真好，我也好想趕快跟宇青一起住喔。”施娜一臉向往的說。


    “什麼意思？”石羽欣瞪大眼看著她。


    “等我們畢業後到外地去念，我們就有機會住在一起了。”


    石羽欣一陣愕然，“你們已經談論過這種事了嗎？”


    “是啊，現在只剩時間問題。”


    “不覺得太快了嗎？”


    “會快嗎？”施娜笑了笑，“我們都已經等不及了。”


    石羽欣覺得一陣昏眩，胸口抑郁難受。


    “對不起，我有點累，想睡一下。”


    施娜起身扶著她平躺下來，“妳安心睡吧，我在這陪妳，順便等宇青來。”


    “謝謝……”石羽欣翻身背對著她，悄然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


    石宇青飛快地奔回休息區，拿著兩瓶礦泉水正要離開時，王怡晶氣喘吁吁地奔到他面前，阻止了他的去路。


    “你跑那麼快干什麼？追得我快累死了。”


    “妳追我干什麼？”石宇青舉步就走，一副沒打算听她說的樣子。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現在沒空，以後再說吧。”


    “我要說的事跟羽欣有關。”


    石宇青立刻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跟羽欣有關？什麼事？”


    “我們找個地方說話。”


    石宇青跟著她走進桌球練習室，確定里面沒有人後，王怡晶走到他面前，仔仔細細地看了好一會兒。


    “到底是什麼事，快說！”石宇青顯得有些不耐煩，他心里記掛著待在保健室的石羽欣。


    “在說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她輕吐了一口氣後問︰“你是喜歡羽欣的吧。”


    石宇青被她的問題嚇了一跳，“妳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應該很明白，你對羽欣的感情不只是把她當妹妹，而是把她當女人一樣的喜歡吧。”


    他緊皺著眉，沉默不語。


    “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確認而已。事實上我知道你跟羽欣沒有血緣關系。”


    石宇青愕然地看著她，“妳怎麼會知道？羽欣告訴妳的？”


    她點點頭，“的確是她告訴我的。”


    “這麼說她想起來了……還是她一直記得？”


    “這我就不曉得了。”


    “她什麼時候告訴妳的？”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王怡晶回想著當天的情況，“那天放學我拉著她陪我練習跑步，因為運動會快到了，我不想一個人練跑，那太無聊了，所以我叫她跟我比賽跑一百公尺，跑完之後，羽欣的情況就跟今天差不多，雖然沒有暈過去，但她一臉痛苦地倒在椅子上，口里一直叫著哥哥。當時我嚇壞了，正想跑去找人幫忙時，她卻一把拉住我，問我要去哪？我說去找人來，她卻說不要，我很焦急的問她為什麼？她說不想讓家里的人知道，怕家人嫌她麻煩不要她，因為她是石家收養的。她哭著求我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我便答應了她。”


    石宇青愈听愈心驚，一顆心劇烈地跳動著。


    “我看得出來你對羽欣不只有兄妹的感情，不過，我還是想問清楚，你是喜歡羽欣的吧？”


    “是，我喜歡她。”石宇青坦白答道，沒有一絲的猶豫。


    “那麼，那個施娜是怎麼回事？”


    “施娜？我跟她沒有關系啊。”


    “我想也是，只是傳言太多了，我必須確認一下。”王怡晶解釋她的動機。“既然這樣，我就明白告訴你吧，羽欣也一直喜歡著你，但因為施娜的關系，她現在很痛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羽欣喜歡他！？石宇青頓覺心里涌上一陣狂喜，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謝謝妳，小晶，謝謝！”


    王怡晶看著他狂奔而去的背影，不禁喟然長嘆一聲。


    “干得好……王怡晶，妳真的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


    石宇青激奮狂喜地奔向保健室，打開門的剎那，只見施娜坐在床邊，一手放在雪白的床單上，朝他甜甜的一笑，而床上空蕩蕩的沒有人。


    “羽欣呢？”


    “回班級休息區去了，她要我轉告你一聲。”


    “怎麼沒等我回來就走了？”石宇青語帶責怪地說︰“妳怎麼不留她，還讓她一個人走回去？”


    “她硬要走，又怕你回來找不到她會擔心，就讓我留在這等，我看她臉色好多了，走路也很平穩，所以就讓她回去了。”


    “我只是去拿水，妳怎麼不讓她等我回來？”


    施娜有些不悅，“干嘛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我欠你的嗎？還是你拜托我了？莫名其妙。”


    石宇青自覺失言，歉然道︰“對不起，我一急就……”


    “算了，我不怪你。”施娜輕嘆口氣，“你不用擔心，她剛躺了一下，想睡卻睡下著，大概躺得悶了，想起來走動走動，等了你好一會兒還沒回來，就讓我在這等你，自己先走了，我原本就是來找你的。”


    “找我做什麼？”


    “我才離開一下你就不見了，問了人才知道羽欣昏倒，你抱著她到保健室，我能不來看看嗎？”


    “哦。”石宇青點點頭，轉身欲走。


    “你去哪？”


    “我還有事。”


    “什麼事？”施娜跟了上來，“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這是我自己的事。”


    “跟羽欣有關？”施娜擋住他的去路，“你要去找她？”


    石宇青微微皺眉，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擋著他。


    “不要去。”


    “妳這是在做什麼？”


    “我都看到了，你在保健室對羽心所做的事……那不只是對一個妹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任誰看了都能感覺得出來，何況是對一個喜歡你的女孩來說，這種感覺太明顯了。”


    他有些訝然，一時無言以對。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對你妹妹產生這種感情，我想這只是一時的錯覺，過一陣子就會好，我可以幫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會讓你忘掉羽欣的。”


    石宇青一愕，隨即失笑出聲。


    “對不起，施娜，妳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真的不需要。我確實對羽心有超乎尋常的感情，這其中的緣由我不想對外人解釋，妳若是真想幫我，就當作什麼也不知道，這樣我就很感激了。”說完，他繞過她身邊，就要走出保健室。


    “不要！不可以！”施娜沖到他面前激動地抱住他。“你怎麼就是不明白，我喜歡你啊！從小學到現在，我一直等一直等，等著你喜歡上我的那一天，等著你開口告訴我你也喜歡我，可是你竟然喜歡上自己的妹妹，不是其它的女人，而是自己的妹妹！那是不對的，不只我不能接受，全世界的人也都不能接受，我不要你變成這樣，我不要……”


    她雙手死命勾住石宇青的脖子，覆上自己溫熱的唇，激動地吻著他。


    “施娜，住手……快放開我！”


    石宇青花了好大力氣才推開她，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除了愕然還是愕然。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皺眉輕斥道。


    “我當然知道！我從來沒這麼清楚過！”施娜咆哮著。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施娜，妳對我的感情讓我受寵若驚，可是我的心里除了羽欣，再也容納不了其它的女人。”


    “可她是你妹妹啊！”


    “她是我妹妹，也不是我妹妹，我們並沒有血緣關系，而且我們彼此相愛，這樣妳懂了嗎？”


    施娜驚愕地听著他訴說的事實，久久無法回神。


    “去找一個愛妳的好男人吧，妳一定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石宇青輕輕拍了拍她抖動的肩膀，默然不語地離開保健室。


    ＊＊＊


    石羽欣神情木然地坐在禮堂講台右側的階梯上，兩眼呆滯地看著腳下的階梯。王維剛在一旁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堆話，可是她恍若未聞地默然不語，甚至是在哪里遇上他，又怎麼跟他走到這里來的，她渾然想不起來。


    現在她的腦子里，滿滿的都是剛剛石宇青與施娜在保健室里接吻的畫面。


    她不是故意看到的，她只是折回去拿遺忘在枕頭下的發夾，那是一次去逛街時石宇青買來送給她的。


    她真傻……早知道就不折回去了……


    石羽欣雙手環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膝上難過地啜泣起來。


    “妳怎麼了？”王維剛蹲在她身前，輕聲問︰“什麼事讓妳這麼難過？妳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幫妳。”


    她搖搖頭，“沒什麼事，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就好。”


    王維剛伸手輕撫著她微微顫抖的雙肩，沒有離開，也沒再說話。


    餅了好一會兒，石羽欣情緒稍微平靜下來，她緩緩抬起頭，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淡笑道︰“謝謝你陪我，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吧。”


    “不會，無論妳是什麼樣子都很好看。”


    石羽欣長嘆了一口氣，“維剛大哥，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可以啊，妳說。”


    “不要告訴我哥……我今天哭的事。”


    “沒問題，我不會說。”


    “謝謝。”


    “別這麼說。”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以前人多的時候他們就很少說話，突然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氣氛著實有些尷尬，尤其又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石羽欣站起身，“我該回去了。”


    “不再坐一會兒？”王維剛跟著站起來，神情有些慌亂。


    “不用了，我在這里也待了很久。”


    她走下階梯朝側門走去，但才走了幾步，王維剛突然拉住她，表情顯得有些怪異。


    “可以再坐會兒嗎？我有些話想跟妳說。”


    石羽欣這才察覺他的眼神有些詭異，心里涌起一陣莫名的害怕，下意識地抽回自己的手，並往後退了幾步。


    “我們先出去吧，邊走邊說。”


    “等等……”王維剛追上前又拉住她。“妳別怕，我又不會傷害妳。”


    她微皺起眉，“維剛大哥，你抓痛我了。”


    “對不起……”王維剛抓著她手腕的手松了些，但並沒有放開的意思。


    “你別一直抓著我。”石羽欣有些不高興地甩著手，想把他的手用掉，卻徒勞無功。


    “妳別慌，我只是想跟妳說話而已。”他像著了魔似的拉著她不放，跟她印象中的王維剛簡直判若兩人。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快放開我！”


    原本情緒就有些不穩的王維剛，此時更加不知所措，使力抓著她的雙臂將她拉回階梯上，硬逼著她坐下來。


    “我不會傷害妳，妳別生氣，靜靜听我說好不好？妳這樣只會讓我更緊張。”


    石羽欣緊抿著唇，眼神里充滿不安與害怕。


    “我從第一眼見到妳，就很喜歡妳，以前我從沒有過這種感覺，每見妳一次，這種感覺就更深刻，可是我一直忍耐著，因為宇青不準我們追妳，所以我想也許哪一天妳會注意到我，到時宇青再反對也不成了。可是我愈想讓妳注意，在妳面前就愈顯得笨拙，看到其它男孩子追求妳，我嫉妒得不得了，恨不得殺了他……”


    石羽欣心一凜，身體微微打顫著。


    “我很痛苦，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氣宇青，也氣自己，為什麼我沒有辦法吸引妳的注意，可後來我從妳的眼神里知道，原因根本不在我，而是妳心里早有喜歡的人，而那個人……我到現在仍然不願相信妳喜歡的人竟會是自己的哥哥！”


    石羽欣驚駭莫名，失控叫道︰“不！不！不是的！”


    “有好一陣子，我也反復告訴自己這怎麼可能，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可是到現在我不得不相信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她淚盈于睫，連連搖頭。


    “羽欣，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就讓他跟施娜在一起吧，我們兩個也一起……”王維剛輕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你干什麼？”石羽欣驚恐的推開他。


    “我喜歡妳，我會對妳很好的，跟我交往吧，羽欣……”王維剛俯身靠近她，伸手想抱住她。


    “不要！你走開，走開！”石羽欣驚慌地大叫，雙手亂打亂揮，但沒一會兒就讓王維剛緊緊抓住，“救命啊！扮哥，救我！”


    就在王維剛的唇正要落下時，禮堂側門砰一聲地打開，石宇青怒氣沖沖地沖過來，一把抓起王維剛，一拳將他揍倒在地。


    “別打了……別打了……”石羽欣蜷縮在一旁，驚嚇萬分地哭喊著。


    石宇青怒不可遏地揪著王維剛的衣襟，咬牙切齒地道︰“以後你要敢再動羽欣一根寒毛，我一定殺了你！”


    說完，他轉身抱起渾身發抖的石羽欣，快步走出禮堂。


    ＊＊＊


    石宇青帶著石羽欣走出校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坐回家。


    早上出門時，爸媽告訴他們說今天約了朋友聚會，晚點才會回來，要他們晚餐自行料理，所以現在家里空無一人。


    石羽欣一進門，便跑回自己房間，鎖上門，躲在角落里嗚咽哭泣著。


    “羽欣，開門……”石宇青焦急地敲著門，“讓我進去好不好？”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他更加焦急，猛力拍打著門板。


    “羽欣，別這樣，快開門！”


    餅了一會兒，他停止拍門，靜下來側耳傾听著，房間里隱隱傳來石羽欣的哭泣聲。


    石宇青松了一口氣，轉身下樓，在抽屜里翻找著備用鑰匙。


    找到之後，他走回到石羽欣的房門前，敲了下門，“羽欣，我要進去了。”


    他用鑰匙開門進去，只見石羽欣整個人縮在角落，頭埋在膝蓋上，身體因哭泣而微微顫抖著。


    石宇青走到她身邊，伸手才剛踫到她的發絲，石羽欣像是受到驚嚇般地抬起頭，身體不自覺地往後一縮。


    看著她驚恐害怕的眼神，他不禁心里一痛，“妳別怕，已經沒事了。”


    石羽欣顫抖著雙唇，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只是滿臉淚水地盯著他。


    “我去拿毛巾給妳擦擦臉。”他正欲起身，石羽欣突然激動地抱住他。


    “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不管……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她邊說邊失控地吻著他的臉、他的眼、他的唇……


    “羽欣，妳怎麼……”


    “求求你……不要推開我……不要……”


    一切就像是在作夢，兩人激烈的擁抱、狂吻，搜尋著對方的身體，就像歷經百年的寒冬突然乍見和煦的陽光，努力地想留住對方的體溫。


    “我愛妳……羽欣……我愛妳……”石宇青激動地在她耳邊反復呢喃著，“我一直想告訴妳……”


    “我也是……我也是……”


    ＊＊＊


    石羽欣把臉緊貼著石宇青厚實的胸膛，一手環著他的腰，靜靜地听著他的心跳聲。


    石宇青則是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不時溫柔地親吻著她的發、她的額，百般愛憐地將她擁抱在懷里。


    “要是爸爸、媽媽知道我們這樣一定定會嚇死吧。”石羽欣輕聲開口，“而且一定會大發雷霆……”


    “那就暫時別讓他們知道，直到我們可以獨立的時候再告訴他們。”


    “要是我們還沒獨立之前就被發現了呢？”石羽欣揚起臉看著他，神情顯得有些不安。


    “到時候再看著辦。”石宇青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不管怎麼樣，誰都沒有辦法強迫我們分開。”


    “嗯……”她心安地一笑，只要他在她身邊，她就什麼也不怕。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禮堂呢？是湊巧過去的嗎？”


    “我去妳班上找不到妳，後來範偉告訴我他看到妳跟王維剛往禮堂的方向走去，他覺得奇怪，可是那時他正在幫老師搬東西，所以沒有跟過去看。妳怎麼會跟那個渾帳去禮堂呢？他找妳過去的？”


    “不是……”石羽欣想起了在保健室撞見的那一幕，心一刺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了？”


    “哥……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妳問。”


    “你跟施娜姊……以後怎麼辦？”


    “不怎麼辦啊，她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石宇青不假思索的說，“我去找妳就是想告訴妳這個。”


    “是嗎？”她微微皺眉，又是一陣沉默。


    “妳不信？”


    “我……我看到了……你們在保健室里接吻。”石羽欣解釋著，“我不是故意看的，我是因為折回去拿東西才下小心看到的，你不要生氣，我……”


    石宇青伸手按住她的紅唇，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妳是『看到了』可是妳一定沒有『听到』我們說的話，對嗎？”


    她迷惑地點點頭。


    “她發現我喜歡妳，所以不讓我去找妳，還說了一大堆話，那個吻是她強吻我的，妳沒看出來？”


    石羽欣恍然大悟，“對不起，我還以為……”


    “妳以為我快變成別人的，所以才趕緊抱著我不放？”


    這話說得她滿臉通紅，羞得鑽進被子里。


    石宇青笑著緊抱著她，“就算妳不抱住我，我也會緊緊的抱著妳不放，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這樣說來，我還得好好的感謝施娜呢。”


    “別說了，真是丟臉……”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要是早知道妳也喜歡我，當初在公園時我就該死命地抱著妳不放了。”


    “你還說，要不是你突然說什麼把我當成別的女人，我也不用過了一段這麼痛苦的日子，都是你……都是你……”想起那件讓她傷心欲絕慘事，石羽欣就忍不住握拳往他的胸口打去。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以後我再也不會讓妳難過了。”


    石宇青抓住她縴細白女敕的小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將綿綿的柔情化作點點的輕吻，融化在這段永無止境的纏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