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愛酷郎君  第十章
作者:尹安芝
    走出衙門好一段路,段司雨才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一把揪住梧桐老叟的胡子。


    “說,為什麼要誣賴我和東陵?”她氣呼呼的說道,心頭的一把火可還沒消呢!


    “痛……痛!娃兒,你先放手再說嘛!”梧桐老叟被段司雨這麼一扯,痛得差點流下淚來。


    “哼!”段司雨嚀了一聲,這才放手,將雙手交疊胸前。


    “我是找不到你們,才出此下策嘛!”梧桐老叟一邊解釋,一邊將當時的情況說了出來。


    原來,梧桐老叟依照和東陵的約定,在昨天下山、前往似水堂要和他們會合,沒想到一到似水堂,沒見到東陵和段司雨的人影也就算了,還被似水堂的人當做鬧事的人給趕了出來。


    他心里氣不過,以為東陵和段司雨故意欺騙他,于是便先到清水堂找白捍,二話不說將他打成重傷,然後再到官府狀告東陵和段司雨偷走他的簫,好出心頭的一口氣。


    東陵听完,濃眉一揚,問道︰“你真的將白捍打成重傷?”


    “那當然。”梧桐老叟下額一抬,得意洋洋的說。“那時我滿月復怒氣無從宣泄,既不能找似水堂的人出氣,因為他們以後可能是我的手下,又不能找無辜的人下手,那當然只能找白捍算帳!”


    “做得好。”段司雨忍不住豎起拇指,稱贊梧桐老叟。“我和東陵會失信于你,還不都是白捍害的嗎?”她將白捍將無儔丟下山崖,害得他們被困在鳳谷中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梧桐老叟听了,忍不住不好意思起來。“娃兒,算我錯怪你們啦!”


    “可不是?不過,你誣告我們這件事,道個歉就想算啦?”段司雨得理不饒人,何況她還另有所圖呢!


    “不然要怎麼辦?”梧桐老叟無奈的攤開手,誰教他理虧呀!


    段司雨理直氣壯的說︰“你的竹簫得送給我們。”


    “什麼?”梧桐老叟瞪大了眼楮,立刻搖了搖頭。“那管簫可是花了我三天兩夜才做成的,珍貴極了,不但聲音好听,而且……”


    “算啦!不給就不給。”段司雨不等梧桐老叟說完,便打斷他的話。“反正似水堂堂主的位置,很多人搶著坐呢!”她瞅了梧桐老叟一眼,故意說道。


    “這……這……”梧桐老叟一听,心意又開始動搖了。“娃兒,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我不追究白捍偷走我的簫的事,你們就要讓我當似水堂堂主的啊!”


    “我們之前是有這麼說過啊!”段司雨挑起了眉,故意在“之前”兩字上加重語氣。“可是有人沉不住氣,跑到清水堂去,將白捍打成重傷,又怎麼說?”


    “呃,那是因為……我解釋過了呀!”面對伶牙俐齒的段司雨,梧桐老叟只覺得不論自已怎麼說好像都不對。“娃兒,雖然我不是為了你們才把白捍打成重傷,但也算是為你們出了一口氣啊!”


    “哼。”


    “不然我向你們賠不是?”


    段司雨依然撇頭不語。


    “好啦、好啦!那簫就送給你們了。”見自己說了半天,段司雨和東陵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梧桐老叟嘆了口氣,只好妥協了。


    “這才對嘛!”段司雨轉嗔為喜,露出笑容。


    “先回似水堂吧!”東陵道。


    “好。”這回段司雨和梧桐老叟總算意見一致,異口同聲了。


    回轉似水堂的途中,東陵想起白捍被梧桐老叟打傷的事,猶是耿耿于懷,倒不是他擔心白捍的傷勢,而是顧慮到竇鷹對這件事的看法。


    他怕,竇鷹會因此反對梧桐老叟接任做水堂堂主一職……


    段司雨心細,一瞧見東陵神色有些不對,便猜他一定有心事,而且肯定和梧桐老叟打傷白捍有關。


    她清咳兩聲,問梧桐老叟道︰“你說將白捍打成重傷,到底是多嚴重的傷啊?”


    “也沒多嚴重,不過是打斷了他一條腿和三根肋骨罷了。”梧桐老叟滿不在乎的回答。


    對他來說,沒將白捍打死或打成殘廢,已經夠仁慈啦!


    “哇!打成這樣還說不嚴重?”段司雨忍不住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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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了就打了,不然怎麼辦?”


    一旁沉默許久的東陵,開口道︰“白捍傷勢雖重,卻無喪命之虞,我再向師父解釋吧!”


    段司雨同意的點點頭。“要是竇門主怪罪起來,就說是白捍先偷走梧桐老叟的簫,梧桐老叟才會找他算帳就好了。”


    “你們這麼怕竇鷹啊?”梧桐老叟听了,不以為然的說道。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段司雨忍不住又橫了梧桐老叟一眼。“凡事講個理字嘛!以後你可是要當似水堂堂主的哪!怎麼能還沒上任,就和竇門主有了嫌隙、有了誤會?”


    “這倒是。”梧桐老叟摩挲著自己的胡子,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理。


    段司雨那晶瑩的眸子里掠過一絲慧黠的光芒,又說︰“說不定竇門主知道詳情之後,覺得白捍沒資格再當清水堂的堂主,索性讓你擔任清水堂和似水堂兩堂的堂主,屆時你可就威風啦!”


    “呵呵呵,有可能。”梧桐老叟听得心花怒放,不禁持須直笑。“像我這樣功夫好、頭腦又聰明的人,的確是很容易受到別人重視的。”


    段司雨和東陵相視一笑,皆忍不住搖頭。


    暗夜之下的似水堂,仿佛一灣碧水縈回,蕩漾著被月點燃似的波光粼粼,帶有一絲平靜幽然的氣氛。


    東陵領著段司雨和梧桐老叟步入似水堂,經過內院時,似水堂的副堂主商羽迎了上來。


    “堂主,你終于回來了,門主他……”他話未說完,視線一落在東陵身旁的梧桐老叟身上,立刻嚷道︰“堂主,就是他,上回不但來堂里鬧事,還說什麼他是未來的似水堂堂主,可惡極了。”


    “你……你——”梧桐老叟被商羽說得漲紅了臉。“有眼不識泰山,當真氣死我啦!”


    東陵扯唇一笑,拍了拍梧桐老叟的肩膀,對商羽道︰“他真的是未來的似水堂堂主,你吩咐下去,以後見到他,不可無禮。”


    “啊?”商羽睜大眼,簡直一頭霧水了。


    “先照我的話去做吧!我會再跟你們說清楚。”


    “噢!”商羽點了點頭,想起原本要說的事,趕忙道︰“竇門主來了,正在大廳等你呢!”


    “嗯。”東陵濃眉一揚,心里已有了準備。


    他以眼神向段司雨和梧桐老叟示意,三人立刻前往大廳。


    進了大廳,竇鷹一見東陵回來,立刻走了過來。


    “回來了?”只見他年紀約莫五十歲,臉色紅潤,慈眉善目,說話時不怒而威,卻又不至于讓人望而生懼。


    東陵應了一聲,向竇鷹介紹段司雨和梧桐老叟。


    竇鷹微微頷首,說︰“白捍的事,你知道了吧?”


    東陵瞅了梧桐老叟一眼,回道︰“白捍之所以被打成重傷,全是因為他盜走了梧桐老叟的簫的緣故。”


    “喔?”竇鷹听了,免不了有些驚訝。“你的意思是,是他將白捍打成重傷的了?”


    “沒錯。”梧桐老叟索性自己承認。


    段司雨在一旁幫腔道︰“門主,你不知道白捍這個人有多壞,先是偷了梧桐老叟的簫,然後又搶走我的無儔呢!”


    “東陵,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竇鷹听得有些糊涂。


    “是這樣的……”東陵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向竇鷹說了一遍。


    “嗯,能將白捍打成重傷,你不簡單。”竇鷹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不過白捍再怎麼不是也是他麟鳳門的人,如今教人給打傷了,他能袖手旁觀嗎?


    梧桐老叟听出竇鷹的口氣里除了贊賞還有一點興師問罪的意思,忍不住回道︰“你要是想為白捍出氣,我可以奉陪。”


    “老叟……”段司雨一听梧桐老叟竟然這麼說,秀眉一蹙,連忙將他拉到一邊去。“你怎麼這麼說話?”


    “我有說錯嗎?”梧桐老叟一臉無辜。


    “還說沒有?你——”段司雨忍不住氣得跺腳。


    竇鷹見狀,微微一哂,對東陵道︰“跟我來,我有話要問你。”說完,他逕自出了大廳。


    “你們在這里等我。”東陵向段司雨和梧桐老叟說了一聲,轉身走出大廳。


    待東陵離開,段司雨才轉向梧桐老叟,又去扯他的胡子。


    “哎喲!痛啊!娃兒,又怎麼啦?”


    “你呀,又沉不住氣了。”段司雨嘟起櫻唇,埋怨地道。“人家竇門主說不定沒怪你的意思,你又何必那樣回話,教人听了多不舒服。”


    “我也是實話實說呀!”梧桐老叟實在不覺得自己說錯了。


    “實話實說也得看情況嘛!像剛剛……唉,算啦!”段司雨懶得再和梧桐老叟爭辯,雙手背在身後,她不住朝廳外探望。


    現在她只能祈求上天幫忙,讓竇鷹不生氣之余、還答應東陵的要求,準他離開似水堂。


    廳外。


    “你很喜歡那位段姑娘?”竇鷹瞧著東陵,開門見山地說。


    “對。”東陵停頓了一下,又說︰“我想將似水堂堂主的位置讓給梧桐老叟。”


    “什麼?”竇鷹眸子一睜,有些震驚。


    “請師父答應。”東陵一字一句說得堅決。


    “為什麼?為了那位段姑娘?”


    “為了她,也為了我自己。”


    竇鷹听了,忍不住重重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的個性不愛受拘束,但是卸任一事,會不會太倉卒了?”


    他和東陵雖是師徒關系,卻情同父子,如今東陵求去,他不忍責怪之余,有著更多不舍。


    “講師父放心,梧桐老叟雖然率性了點,但他會是接替似水堂堂主的最佳人選。”


    “那你呢?”


    東陵一笑,輪廓分明的臉龐逸出一抹清狂。“隱居山林,平淡度日。”


    “這就是你要的?”竇鷹的語氣里明顯多了傷感。


    東陵瞧著他,誠摯的道︰“往後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回來的。”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東陵伸出手和竇鷹緊緊相握,兩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誠懇與信任。


    竇鷹道︰“好,我答應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竇鷹附在東陵耳旁說了一句話,東陵先是一愣,隨即會意過來,他濃眉一揚,愉快的笑了。


    東陵一步入廳內,段司雨和梧桐老叟立刻圍了過來。


    “門主怎麼說?”


    “他答應了。”東陵話一出口,段司雨立刻高興的摟住了他。


    “太好了。”她簡直歡喜得不得了,她的眉是彎的,她的眸是笑的,她的唇則綻放了一抹燦逾紅艷的嫣然。


    東陵緊擁了她一下,才放開她,轉頭對梧桐老叟道︰“等一下我讓商羽帶你熟悉一下環境,順便和大家認識認識。”


    “好。”話一說完,梧桐老叟又覺得不對。“為什麼不是你帶我去?”


    “我要先陪司雨回去。”


    “噢!”梧桐老叟曖昧的瞧著兩人,隨即掠至東陵身邊,小聲的說︰“小伙子,以後你娶了這個女娃兒,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東陵笑而不答,只是深情的瞅了段司雨一眼。


    段司雨見梧桐老叟一副賊兮兮的模樣,不知在東陵耳邊說了什麼,忍不住說道︰“老叟,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沒有、沒有,我是在交代小伙子別忘了請我喝喜酒。”


    段司雨听了,雙頰陡地飛上一抹彤雲,便要去扯梧桐老叟的胡子。


    梧桐老叟豈能坐以待斃,身子一掠,逃得無影無蹤。


    段司雨瞧梧桐老叟落荒而逃的模樣,這才轉嗔為喜,輕笑出聲,一回頭,卻發現東陵正瞧著她。


    她和他對望著,心頭的喜悅攀緣至秀頰,凝成一片醉人的酡紅。


    “忘了告訴你,師父說要我答應他一個條件,他才準我離開似水堂。”東陵伸手握住她一雙柔荑,突然道。


    “什麼條件啊?”段司雨忍不住攢起雙眉。


    “他想早點抱孫子。”


    “啊?”


    段司雨只感覺一顆心跳得厲害,卻沒法命令它安分一點,只好藉著輕輕梳理鬢發的動作掩飾羞怯。


    “可以嗎?”東陵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問道。


    “不知道。”她將螓首埋進他的懷里,羞于回答。


    東陵將她緊緊摟著,一雙眸子里盡是柔情。“嫁給我?”


    段司雨慧黠一笑。“爹爹可不一定會答應喔!”


    東陵握住她的皓腕。“現在就去求他答應!”


    “爹爹,我回來了!”段司雨和東陵一踏進家門,立刻撲進段昀懷里,撒嬌的道。


    “丫頭!還知道回來?”段昀盡避知道所有“內情”,仍要佯裝一副生氣的模樣。


    其實段司雨受傷、無儔被奪和後來他們上玉龍山的事,東陵皆已差人告訴過他,並保證會負責段司雨的安危。


    否則他哪還能放心的待在家里,等他這個寶貝女兒回來?


    “爹爹,別生氣嘛!女兒雖然貪玩,心里可也惦記著你的。看我帶了什麼回來給你?”她話一說完;立刻掏出懷里的七明芝,遞給段昀。“這可是很珍貴的芝草喔!吃了可以延年益壽喲!”


    “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此刻段昀臉上強裝的怒意早消失無蹤了。


    “伯父,無儔在這。”東陵也將無儔取出,還給段昀。


    段昀凝視著無儔,失而復得的喜悅令他久久不能言語。


    “爹爹,以後瞧無儔的機會多得是,別這麼難舍難分呀!”段司雨見段昀的目光始終不離無儔,不禁嬌嗔。


    “司雨,爹爹是在想,當初果然沒有看錯人。”


    “什麼意思啊?”段司雨听得好不糊涂。


    “鑄好無儔之後,爹爹曾在心中作了個決定,誰要是能為無儔開鋒,我便將你嫁給他。”


    “爹爹!”段司雨俏臉一紅,羞得跑進房里。


    東陵和段昀目光交接,皆得意的笑了起來。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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