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請你原諒我 姊姊別說教
自在與姊姊合意不和。
這真是天下最可惜的事。
她們母親曾殷殷叮囑。“你們倆要互相扶持愛護。”可是她去世後不久,姊妹便反目成仇。
主要理由是自在認為姊姊管得太嚴。
而合意又認為妹妹完全不受管教。
自在冷笑著同朋友說︰“我們之間有代溝。”
姊妹的年齡差了八歲。
自在又揶揄。“老小姐,最看不得我有男朋友上門。”
合意卻這樣說︰“不收拾屋子、疏懶功課、亂花錢,統統倒也罷了,可是這樣愛搞男女關系,多危險。”
兩姊妹同住一幢公寓,如果相敬相愛,有商有量,那是多麼開心的一件事。
她倆卻剛剛相反。
母親生前的好友余阿姨看了不禁嘆息。“你們媽媽知道姊妹吵鬧,不知多痛心。”
“余阿姨,求求你請姊姊別再干涉我自由,我是我,她是她,我們性格、興趣、人生目標全不一樣,叫她少理閑事。”
“這——”
“交男朋友有什麼不對?”
“實是正常的行為。”余阿姨說。“不知為何合意反應激烈。”
接著,發生了一件教她們感情完全崩潰的事。
合意為公事到日本出差,家里只剩自在一人,她感到前所沒有的輕松,立刻把男朋友叫來陪她。
自在喜歡鄧立言,兩人約會已有一段時間,只是尚未決定是否選擇對方成為固定密友。
“鄧立言家庭背景不錯,功課也好,更是體育健將,自在愛慕他,也極之合理。
鄧立言一到,便嘩一聲。“多久沒洗碗?”
自在懶洋洋。“三天。”
“垃圾足足十日末清。”
“所以請你上來幫忙。”
“有什麼獎勵?”
“借功課給你抄。”
鄧立言笑道︰“我一早做妥筆記,何勞你操心。”
“那麼,美食一頓如何?”
“我情願要山盟海誓。”
自在微微笑,十分高興。
鄧立言已開始著手幫她清理公寓。
這小子勤快爽手,一下子做好所有雜務。
黃昏,兩個人坐在長沙發上听輕音樂休息。
他們凝視對方眼楮,只覺百看不厭,漸漸擁抱,陶醉在對方的臂彎里。
自在輕輕說︰“自幼沒有父親,母親又於去年辭世,真感到孤苦。”
鄧立言溫言說︰“你會擁有自己的家庭。”
“我渴望早婚,而且生育一大堆孩子。”
“哎喲,那我得找一份高薪職業。”
鄧立言那麼會說話,自在滿心歡喜。
他吻著她的額角。
就在這個時候,電燈掣啪的一聲響,整個客廳光如白晝,接著,樂聲停止,兩個年輕人嚇得跳起來,連忙往大門看去。
原來是合意回來了,她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像是同誰有不共戴天之仇,彷佛妹妹是陌生女子,而鄧立言是她的夫婿。
自在不禁冷笑起來。
她高聲問︰“什麼事那麼嚴重?”
合意問︰“你在我家招呼什麼不三不四的人?”
自在怒不可遏。“這也是我家,記得嗎?”
鄧立言害怕,他不想牽扯在女友家事當中,立刻取起外套。“我先告辭,自在,明天在學校見。”
他拉開大門,迅速離去。
合意立刻說︰“看到沒有,有什麼事,溜得快,這便是男人。”
自在忽然忍無可忍,一伸手,便給姊姊一巴掌。
合意掩住臉,愣住了。
自在斬釘截鐵地說︰“明天我便通知劉律師分家出售房子,以後我倆各自生活,斷絕來往。”
她日到房間,鎖上房門。
餅幾日,劉律師與余阿姨都來勸道︰“現在房子價格又不好,容後再談。”
“不必說了,我已超過二十一歲,我有自主。”
“姊妹倆怎麼會搞到水火不容。”
“她心理變態,我無法忍耐。”
“領到母親遺產,須精打細算,小心運用。”
“我明白。”
祖屋特廉出售,三天內便成交,自在另外買了一間公寓,小是小一點,可是舒服適意,自在終於可以永遠不再整理床褥。
劉律師說︰“合意將於秋季移民多倫多。”
“是嗎?”自在毫不關心,“那多好,祝她前途似錦。”
“不過是小事,兩姊妹應當和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一向不喜歡我,姊妹之間沒有緣分,十分無奈。”
“可以諒解的話,我願作中間人。”
“謝謝你,劉律師,我一個人會生活得很好。”
“自在,慎交男朋友。”
“劉律師,連你都來說教。”
半年蜜月期過去,自在便開始覺得寂寞。
自從獨居,她生活反而自律,不大請朋友進屋,她並不笨,听過許多可怕的故事,知道請客容易送客難。
像司徒女士,邀外籍男友到家來雙棲雙宿,一日下班回來,發覺所有財物盡失,連電器都搬走,原來老外夾帶私逃,返回祖國去矣。
又歐陽小姐的男友趁她不在,翻箱倒筐,竊取她各種私人文件,影印多份,打算分手後作勒索用途。
還有,慕容小姐遭遇更慘,一打開房門,竟看見男友與另一位男士相擁床上。
結果不但轟走那男人,連大床都要換張新的。
自在忽然小、心起來,因為已經沒人管她,她只得嚴格地管起自己來,想起不是不好笑的。
她仍然只有鄧立言一個男朋友。
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已經知道,她與他不會結婚。
居於一個很奇怪的理由,鄧君父母不喜歡她,自在是個孤女,無依無靠,他們說,將來孩子們沒有外公外婆,多麼吃虧,他們希望兒子娶一個娘家有力的妻子。
鄧立言從不把她帶回家里,他自己倒常常到自在家泡。
每個周末,自在做好了菜等他來,日子久了,也為自己不值。
自在不由得想起姊姊的教誨。“你姿態隨便,就別怪人來討你便宜。”
“過了二十一歲,誰還會對你負責任,走一步路都須小心翼翼。”
“欺騙,然後遺棄,這種例子我見得太多,而且,不能抱怨訴苦,否則更被人看不起。”
從前听過這些論調,真覺討厭,自在認為姊姊好比女巫,不住喃喃在一邊詛咒︰看你們好得了多久,高興得太早了,遲早你會叫苦……
今日,又不是那麼恨惡她說的話了。
大學即將畢業,她得有個打算。
她同鄧立言攤牌。
鄧立言瞪大雙眼。“訂婚?我想都沒想過,我明年才結束學生生涯,起碼用五年打下事業基礎,自在,要是你想一早結婚,我不會騙你,我在三十五歲之前不打算成家立室。”
自在不出聲。
他一直知道她想早婚的意願,卻到兩年之後的今日才假裝是個誤會。
“大家說明白了只有好。”
自在不出聲。
“大家仍是朋友?”
朋友?
第二天,自在應邀與余阿姨喝下午茶。
她臉容明顯有點憔悴,余阿姨看在眼內。
自在忽然問︰“姊姊好嗎?”
“很好,托賴。”
“仍然獨身?”
“不錯,一個人。”
“她在多倫多做什麼?”
余阿姨大表訝異。“你一無所知?”
自在有點不好意思。“沒有通信。”
“合意現在是大多市頗有名的地產經紀。”
自在听了十分高興。“她不擅交際,真沒想到會在這方面成功。”
“她痛下苦功,最初人生地不熟,也頗為旁徨。”
“她一向有堅強的意志力。”
“你也是呀!自在,听說你將以一級榮譽畢業。”
自在苦笑。
“自在,今日我約你出來,是有話要說。”
自在訝異。“余阿姨,你想講什麼?”
“你老關在學校里,有很多事不知道。”
自在微笑。“你說好了,不必兜圈子。”
“自在,有人認識鄧家,听說,鄧立言在追求小地產商周恆昌的千金。”
自在抬起頭來,心底一涼,可是腦袋卻還清醒,閑閑道︰“我與鄧某人,已經不來往。”
“真的?”余阿姨大喜過望。
“我早半年已經拆穿了他。”
“那我放心了,我听到那消息,擔心得不得了,怕你受刺激,可是不通知你,你又不知提防,只有更慘,現在可好了。”
余阿姨是個善心人,可是她教自在尷尬,她反而要掉過頭來安慰她。“沒事,沒事。”
“我陪你逛街。”
“不,阿姨,我還有別的約會。”
自在緩緩走回停車場,只覺背脊陰涼,不必伸手去模,也知道是被鄧立言狠狠插了一刀,直沒刀柄,連血都流不出來。
她踉蹌上車,駛到山頂,伏在駕駛盤上金星亂冒。
她是最後知道這件事的人,鄧立言不知還想瞞她到幾時。
連攤牌的誠意也沒有。
姊姊曾經冷笑說︰“留待你自生自滅,再活過來已是百年身。”
原來是真的。
姊姊一向痛恨男人,原來自有原因。
開頭還以為是心理不正常。
自在深深嘆一口氣,把車駛回家,那輛不爭氣的日本車忽然在路上拋錨。
這叫做屋漏兼夜雨,自在到底還年輕,不禁笑出來。
第二天,她到車行去選了一輛歐洲小跑車,算一算,母親的遺產已用得差不多,畢業後非從速投入社會不可。
之後,鄧立言不再與她聯絡,兩年感情竟不了了之。
自在不再迷戀男伴。
強壯雙臂不一定可靠,溫言軟語不過是一種手段。
她比從前堅強沈默。
二十一歲失戀可以當是生活經驗,三十一歲失婚卻足以致命。
畢業那天,劉律師與余阿姨來觀禮。
“沒通知姊姊?”
自在遲疑一下答︰“小事罷了。”
“不如叫合意申請你過去一起聚頭。”
自在笑。“我想先做兩年工作再說。”
“也好,兩年後過去念管理科碩士。”
“總共兩姊妹,有什麼誤會是不可冰釋的呢?”
自在懺悔答︰“我不該掌摑她。”
“知道錯,事情就好辦。”
“同姊姊通一下電話吧。”
“兩年沒說話,不知說什麼。”
余阿姨把電話號碼交給自在。“想到了才打未遲。”
那日回家,自在翻閱英文報,看到鄧立言與周小姐的結婚啟示。
鄧立言終於找到了他的事業。
自在見過那些嫁入豪門的男子,堪稱千依百順,事事以岳家為重,一副婢妾相,妻子懷孕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喜訊,因為地位更加穩固,他子女的母親、外公,都是令他生活得更好的因由,父以子貴,飲水思源,非要戰戰兢兢不可。
他們繼承的身家,由一層公寓、一部汽車到整個事業王國不等,看個人運氣如何。
有些男生千方百計進入著名學府,進修其次,結交千金小姐為要。
什麼那是三菱重工的獨生女,那是華僑銀行的三小姐……了如指掌。
錦繡前途,盡在追不追得到聚寶盆。
家長往往火上烹油,看不起白領女。“天天上班,無心專注家庭,又一定押後生兒育女,不是好對象。”百般阻撓。
鄧立言沒有辜負父母一番心血。
但是他糟蹋了一個好名字。
自在把報紙刷一聲翻過,像翻過她生命中一頁。
半夜她醒了,無論如何睡不著,起床看時間,是凌晨四時。
自在忽然想听听姊姊的聲音,多倫多的時差最易算,剛剛差十二小時,那邊應是下午四時。
自在撥通了電話,那邊有人來應,不過是錄音機。
“王合意暫時不能應你電話,請留下你的姓名以及號碼,我會盡早回覆。”
合意的聲音平靜與愉快,自在覺得很安慰,她放下听筒,她沒有留言。
只要知道彼此生活得好,已經心滿意足。
自在很快找到合適的工作,這原是年輕人的世界,自在不介意超時服務,事無巨細,親力親為,自然獲得上司贊賞。
同事里有林語良,對她有特別好感。
林的家在新加坡,自在時時拿這個來做談話題材。“你對我們可有貞忠感?不過是過江來找生活,有什麼事,立刻取出護照返回祖國,也許連一聲再見珍重都沒有。”
林很會說話,他笑笑道︰“自在,連你的尖刻揶揄都是性感的。”
自在不為所動。
要到今日,她才知道鄧立言給她的傷害有多深。
她頭頂與心底都有一道陰影,她的自尊與自信折了一半。
她再也不能暢快開懷地肆意而為,此刻她已學會回頭看看身後有無人持凶器走近。
背脊捱刀的滋味沒齒難忘。
鄧立言影響她的一生,她對他的五官已無太大印象,再隔幾年,說不定在街上也難以把他認出來,可是他給她的羞辱,會與她同壽。
自在慨嘆。
姊姊曾多次說過︰“你太遷就他了,他一下子登堂入室,對你不會尊重。”
又說︰“這個人滑頭滑腦,有便宜盡貪,品格欠佳。”
當時自在一句听不進去。
此刻回味,十分震驚,姊姊的預言已全部應驗。
林語良邀請自在一起往答里島度假。
“我想去的地方,是非洲凱利曼渣羅雪山。”
“噫,原來你是海明威的信徒。”
自在挑戰。“怎麼樣,去不去?”
“我請你。”
“不必,各歸各,互不拖牽。”
“自在,你是怕付出,抑或怕接受?”
自在板起面孔。“我已決定到多倫多探親。”
“唏,多麼乏味。”
“說得再正確沒有,我從來不是一盤冶味的咖哩雞。”
自在真想往多倫多。
向姊姊鄭重道歉,不管她接受與否,向她認錯。
她買了飛機票,在一個星期日下午,直航多倫多。
自在先到酒店房間睡了一覺,養好精神,然後買了禮物,照劉律師給的
合意住在北約區,小小花園洋房,花圃修理得十分整齊美觀。
自在按鈴,先听到狗吠,然後,傳來細碎腳步聲。
有孩子聲音問︰“誰?”
接著,一個保姆模樣的人來開門。“請問找誰?”
“找王合意女士,我是她妹妹。”
那保姆仔細打量了自在一番,笑道︰“一模一樣的臉盤子與五官,錯不了,請進來坐。”
一雙小小約克郡便犬走過來,看著客人。
使自在訝異的是另一雙亮晶晶的大眼楮。
“咦,”自在納罕。“你是誰?”
那女孩約十歲左右,她也精靈地問︰“你又是誰?”
“我是王合意的妹妹。”
那女孩的答案使自在張大嘴巴合不攏,她這樣說︰“我是王合意的女兒王稱心。”
什麼?
自在膛目,沖口而出︰“怎麼可能!姊姊並無女兒。”
那女孩十分懂事,不慍不火地答︰“她就要回來,不信,你可以問她。”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推開,合意出現了。
她一臉笑容,大聲說︰“歡迎歡迎,稱心,快來見過你小阿姨。”
自在面孔上打滿問號,不過,見到合意精神奕奕,儀容端莊,不禁喝聲采。
姊姊並沒有恨她。
自在更加內疚。
保姆此刻過來說︰“稱心,該去補習中文了。”
稱心穿上外套偕保姆離去。
她們一走,姊妹倆不由得擁抱起來。
兩人都鼻酸眼澀。
自在問︰“稱心是你的領養兒?”
合意沈默一會兒。“不。”
“什麼?”
“她是我親生。”
自在再也忍不住敝叫起來。“怎麼可能,你幾時懷的孕,我如何不知道?”
合意重重嘆口氣,坐下來。
自在懇求。“請把真相告訴我。”
合意斟了兩杯酒,遞一杯給妹妹。
兩人一喝而盡。
她說︰“那時你小,不知道姊姊生理與身形起了變化。”
自在問︰“幾時?”
“那時你與稱心差不多大。”
自在努力回憶。
“有一年,我九歲……那是一個冬季,母親陪你到北洲旅行……”
合意一邊點頭一邊流淚。
“我想起來了,你們去了好久,約莫兩、三個月的樣子。”
“是,稱心是在那個冬季出生。”
自在啊地一聲,握緊了姊姊的手。
“我不曉得,你們是應該讓我知道。”
可憐的合意,那麼年輕、那麼孤獨、那麼失意。
合意說︰“不幸中的大幸是,母親真的支持我,她支付所有費用,並且找到可靠的人,把嬰兒放在他們家寄養。”
“母親是母親呀!”
“不,許多母親會把行止踏錯的女兒趕走,我見不少雪上加霜的例子。”
自在沈默下來。
她又一次斟滿白蘭地一飲而盡。
難怪姊姊一直阻撓她約會,一朝遭蛇咬,終身怕繩索。
自在喃喃說︰“應該一早告訴我……”
“你太小,不會明白。”
“那個男人呢?”
合意靜一靜才說︰“那不是一個會得承擔責任的人。”
自在想到鄧立言,現在,他甚至變成別人的負擔,要教別人贍養。
自在擁抱姊姊。“你會原諒我嗎?”
“為著什麼事,我早已忘記,劉律師說你要來看我,我都不知多高興。”
姊姊找回妹妹,妹妹也找回姊姊。
“退掉酒店房間,搬來與我同住。”
自在笑。“真沒想到你會混得這樣好。”
合意嘆口氣。“母親保佑我。”
她們又緊緊抱在一起。
第二天,合意去了上班,自在待廚房做班戟給稱心當早餐,忽然听得門鈴響。
稱心立刻要去開門,自在拿著鍋鏟追出。“喂,別亂開門,問清楚是什麼人。”
“是泰業與我一起上學。”
“泰業是誰?”
門一開,是一金發藍眼的小男孩。
自在不由得緊張起來,先掩上門,悄悄問︰“你媽可知道你有男朋友?”
“泰業時時來我家。”
“對男孩子,要當心。”
稱心大奇。“阿姨,真沒想到你那麼年輕卻那麼喜歡說教。”
自在怔住,慢慢脹紅臉。現在輪到她說起教來了。
保姆駕車來上班,順帶送孩子們到學校,自在一個人拾起中文報看起來。
門鈴又響。
自在去張望,不勝驚喜。“林語良!”歲疑在夢中。“你怎麼來了?”
林語良像煞剛下飛機,胡髭還未剃,有點倦容,站在門外微微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自在感動到極點。“你拿得到假?”
“不管了。”
“怎麼知道我住這里?”
他說︰“可以進來才說話嗎?給我一杯熱可可,我慢慢訴衷情。”
自在真沒想到此行會有這樣大的收獲。
她把林語良請進屋內。
“我姊姊比較保守,你有無訂酒店房間?”
她第一次替她姊姊著想。
“我大哥就住棒壁一條街。”
“好極了。”
自在放下了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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