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所有的星  第十一章
作者:亦舒
    鄧中群說︰“我們暑假再來。”


    于太太最不舍得,拉住女兒悄悄說了許多話。


    遍途中,她對展航說︰“在市區放下我。”


    “約了英先生?”


    “他有點事找我商量。”


    “祝你幸福。”


    筆臻首先嗤一聲笑出來。


    于太太隨即說︰“這小子瘋瘋癲癲,逢人恭祝幸福。”


    展航說︰“善祝善禱,有什麼不對?”


    “不同你說。”


    于太太下車去了。


    展航向筆臻笑笑,“我們呢,我們去哪里?”


    筆臻忽然極之溫柔地說︰“哪里那不去,請送我回家。”


    “你不試,又怎麼知道路通向何處?拿點冒險精神出來。”


    筆臻伸手出去,輕輕撫模他的臉頰,“我很明白,唯一的通道是心碎之路。”


    “這樣說簡直毀壞我名譽。”


    “展航,你永遠不會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女子……”


    “嘿,你知道什麼?”


    “到家了。”


    “晚上再找你。”


    “每個女孩子都有兩次機會?”


    展航說︰“不,你是例外。”


    筆臻問︰“為什麼?”


    “你善待我媽媽。”


    筆臻搖搖頭,她伸手,想撫模他的果胸,終于沒有,縮回手去。


    展航回到家,看到門外被他踢到一角的報紙,蹲下拾起。


    今日忙,無人閱報,本來母親每天把一張中文報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讀遍。


    他到廚房坐下,沖杯黑咖啡,舀了一大羹香草冰淇淋放進杯中,喝一大口。


    攤開報紙,看了幾題頭條,都不是好新聞,全世界天災人禍,千瘡百孔。


    電話響了,他去听。


    是偉謙,“告訴伯母,我明天來看她。”


    “你帶著女友一來坐上五六小時,喝茶吃點心,累不累壞主人?有時還留下晚飯,看見你都怕。”


    “沒有的事,伯母歡迎我。”


    “一只水果半盒糖也沒有,你懂不懂規矩?”


    “好好好,你要什麼?”偉謙被他作弄得團團轉。


    “明天什麼時候?”


    “下午三時。”


    “果然,是下午茶時分,覬覦我媽做的隻果陷餅。”


    電話掛斷之後,展航順手把報紙折好放一旁。


    他沒有看到。


    在極低位置上一個小小不起眼角落,有一段這樣的新聞︰灰胛一七三地段有一女子暈倒休克,管家報警送院後證實不治,懷疑過度注射毒品所致……


    下午,于太太回來了。


    手中一大束淺黃色溫室玫瑰,她小心翼翼插好。


    展航見她一臉微笑,便問︰“英先生再次求婚?”


    “不是。”


    “你很高興的樣子。”


    “我一向與他投契。”


    “那多好。”


    于太太順手取餅報紙,心不在焉看了幾行,又放下。


    “他以為我想結婚。”


    “現在他明白了?”


    “是,照老樣子大家就很好。”


    展航頷首,這個老花農有點意思。


    于太太又說︰“我現在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


    “你猜前天誰打電話來?”


    “你說呀。”


    “是馬太太要來探訪我們。”


    “哪個馬太太?”


    “我也得想半天,都失去聯絡太久,”于大太感慨,“本來是你父親的朋友,不好意思麻煩他們。”


    “我仍然全無記憶。”


    “我來提醒你︰小時候我們去過馬家游泳,她家囡囡遇溺,由你及展翹救回。”


    “呵,那個馬家。”展航恍然大悟。


    “你說,象不象一百年前的事。”于太太嘆息。


    展航點點頭。


    “他們家隨時過來,已經買好房子找到學校了。”


    “多一個朋友是好事。”


    “我同她說隨時歡迎,她聲音卻有點彷徨。”


    “連根拔起,的確會令許多人彷徨。”


    “你看,沒想到老友會得在異地重逢。”


    她顯然已無心思閱報,順手把報紙丟到大紙箱里。


    于太太也沒有看到那段新聞。


    第二天,剛巧是倒垃圾的日子,清晨,展航把整只紙箱拎出去放在路過。


    不一會兒,龐大碩健的垃圾車克隆克隆駛至,工人熟練地傾倒垃圾,將報紙載走。


    那段新聞,隨著報紙消失。


    新的,當天的報紙又派來了,展航順手拾起帶回家中,放在早餐桌上。


    于太太問︰“有什麼大新聞?”


    “經濟好似略有起色。”


    “叫人松口氣。”


    “媽,馬家那囡囡今年也上小學了吧。”


    于太太嗤一聲笑出來,“那年你幾歲?”


    “十一二歲。”


    “她約多大?”


    “五六歲。”說到這里,展航不禁敲自己他腦袋。


    “就你一個人吃飯,你大了,上大學,人家仍然是幼兒。”


    “真沒想到。”展航搔著頭。


    “真沒想到時間過得那麼快可是?”


    展航點點頭。


    “那時,以為沒有希望把你們拉扯得大,真想自高處跳下來算數。”


    展航吃驚,沒想到堅強的母親曾作此想。


    “可是也捱下來,熬出頭,展翅與展翹都發展得很好。”


    “我也不壞呀,明年好畢業了。”


    于太太笑,“你仍然怪怪地,不過比起三兩年前已經好得多。”


    展航握緊母親的手。


    “等你也結了婚,我就完成任務,完全放心了。”


    展航給她接上去︰“屆時你可以穿鼻環,打舌釘,全背脊紋身,服迷幻藥、跳舞到天明。”


    于太太笑說︰“我告訴你一件趣事,前兩日筆臻陪我去游泳,我到泳池邊拾起一塊浮板,離遠。一個年輕人看見我,立刻眼前一亮地走過來,待接近了,才發覺我是中年人,失望地走開,由此可知,遠看我身型還不太差。”


    展航大笑,“他忘記戴眼鏡。”


    母子倆許久沒有這樣歡暢傾談。


    電話鈴響,一把天然清甜的聲音問︰“是于家嗎,我能與于伯母說幾句話嗎?”


    展航仿佛知道這是誰,他試探︰“是馬囡囡?”


    那還一怔,“家母的確叫我囡囡。”


    “你學名是什麼?”


    “我叫馬式柔。”


    “我是于展航。”


    她卻低呼一聲,“哎呀。”


    “什麼事?”


    “你是展航?”她咕咕地笑,“好久不見,對我還有印象嗎?”


    一個穿橘紅色泳衣的小小人,圓圓小面孔似洋女圭女圭,今日,長相應當沒有太大變化。


    “你呢,你可記得我?”


    “大頭,大眼楮。”


    從來沒有人那樣形容于展航。


    于太太走過,生了疑心,“同誰聊得那麼高興?”


    展航把電話遞給她。


    “呵,是囡囡,今日下午來?可以呀,歡迎歡迎。”


    放下電話,于太太說︰“準備一下,爛黑T恤該月兌下來了。”


    “何必那麼隆重。”


    于太太笑笑,“這是你的初吻女友。”


    展航也笑了。


    “長得有點象玉枝吧?”


    “不知道,這些年來,連照片都沒見過。”


    忽然又想起了于家,不知從何處打探到電話,又重拾友誼,千萬不要介意,否則,那里還有朋友。


    三點鐘,客人來了。


    展航還在樓上,听見母親打開了門,與客人談半晌,又大聲叫︰“展航,囡囡來了。”


    展航放下功課往下走。


    這才知道客人為什麼在門口擾攘良久,原來她帶來兩頭小小的金色尋回犬,于太太喜歡得不得了,正蹲著與它們玩。


    展航要到這個時候,才知道母親真正寂寞,內心惻然。


    他看到了客人,客人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牢他。


    兩個人都愣住在那里。


    馬式柔身段高佻,芽一件黑色針織短裙,可是美好身段表露無遺,豐胸、細腰、長腿,最叫展航吃驚的是她那熾熱的大眼楮與尖下巴。


    展航忽然臉紅,象,象煞了一個人,不能再象了,比任何一個他認為象的人都更象。


    他一步步走下來。


    她輕輕向他說︰“展航你好。”


    于太太在一旁笑︰“這小狽真可愛,我也去寵物店挑一只來養。”


    馬式柔連忙說︰“伯母可以揀一只,我媽說兩只太多,只允許我養一只。”


    “真的?”


    展航笑,“請進屋來談。”


    馬式柔比她年齡成熱,言行叫人舒服。


    “馬太太呢?”


    “屋頂漏水,她要等修理工人,一時走不開,叫我致歉。”


    于太太立刻說︰“展航,你過去幫幫眼,三行工人出名刁鑽。”


    馬式柔呵一聲,“那真感激無限。”


    展航取餅外套,“小狽且放在我家吧。”


    他開出吉普車,“家在哪里?”


    “下一條街就是。”


    “那麼近?”


    “是呀,听說這區學校好。”


    展航到馬家的時候修理工人正在大吹法螺,一見男丁,態度收斂許多。


    展航在這種瑣事上有經驗,與工人議論起價錢及修理工序,不久完滿解決。


    馬太太十分感激,“展航長這麼大了,真是好幫手,你媽好福氣。”


    “伯母有事叫我,我能搬能抬。”


    “這樣客氣,人家是怎麼教兒子的。”


    展航笑,“慢慢就習慣了,這里風土人情還算不錯。”


    展航把伯母送往自己家與母親聊天。


    他與式柔留在馬家監工聊天。


    她告訴他︰“我至今不會游泳。”


    “我教你。”


    “不行,學過多次,一看到水嚇得混身麻痹。”


    “他們教得不好。”


    式柔笑了,“你挺自信。”


    “教游泳,我還行。”


    “遇過溺的人再也不會夠膽子游泳。”


    堡人敲打了許久,馬太太一直在于家敘舊,式柔說個不己,時間過得飛快。


    終于完工,已是下午。


    堡人離去,展航幫助清潔好地方,式柔嘖嘖稱奇。


    展航走過去,用兩手的虎口量度式柔腰身,“盡量吸口氣。”


    “干什麼?”


    “屏住呼吸別動。”


    展航兩只手竟然可以環繞住式柔的腰身,那樣細的腰。


    式柔不以為忤,轉過身來笑。


    她唇上抹著深紫色胭脂,更顯得皮子雪白,晶瑩透明,她松出一口氣。


    她似乏力般倒在沙發里,那種天賦嬌媚魅力太過象另外一個人,以致展航有點戰栗,象是那人的靈魂佔據了一個少女的身軀,想再一次作祟,要使于展航寢食不安。


    她沒有片到安靜,又探過頭來問︰“你怎麼不說話?”


    展航怔怔地看著她。


    “听說,你女友最多。”


    展航答︰“都是謠言罷了。”


    式柔不听他的解釋,“而且,很早就結交成年女性。”


    “誰說的?”


    “人人。”


    展航笑答︰“太器重我了。”


    “全是傳言?”


    展航見她那麼可愛,不禁說︰“近日年紀大了,也力不從心啦。”


    式柔一怔,哈哈大笑起來。


    電話鈴響,式柔去听,轉過頭來說;“于伯母找你。”


    展航最喜歡看她擰餅腰身來笑這個姿勢,他做得他可以坐著看足一個下午。


    于太太同他說︰“筆臻等了你好久,你忘了她的約會?”


    “我今天沒有約她,”那別致的名字忽然變得陌生。


    “也該回來了。”


    “是。”


    展航告辭。


    式柔嬌俏地問︰“不訂下一次約會?真是前所未有的經驗。”


    展航微笑,“要同我出去,就不能再見別人了。”


    式柔詫異,“有這種規矩嗎,你不象沒有自信的人。”


    “想清楚,囡囡,改天再聯絡。”


    式柔又一次大笑。


    他駕車回家,馬伯母已經告辭,筆臻一個人在房里。


    展航探頭進去問︰“我母親呢?”


    “她在午睡。”


    主人已經累了,客人還不願走,難怪母親召他回來。


    聰明伶俐的黃筆臻怎麼會犯這種毛病呢,由此可知,愛里沒有智慧。


    展航在她對面,微笑問︰“你專門等我?”


    “是。”


    展航問︰“什麼事?”


    “伯母說,你小時候有一個女朋友叫伍玉枝,同我很象。”


    “我媽弄錯,我與玉枝,象兄弟姐妹一樣。”


    筆臻說︰“後來,她在異鄉結婚生子。”


    “不算異鄉,那也是講中文的地方。”


    “我于你,大概也似兄弟姐妹吧。”


    展航覺得這象是同他攤牌,于是他輕輕反問︰“你想做什麼?”


    這句話大大傷害了黃筆臻,但是她反而笑了。


    她答︰“我並無非份之想。”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有車。”


    送到門口,展航知道筆臻以後可能不會再來。想解釋一下,安慰幾句,可是來不及了,一輛小小歐洲小跑車嘟嘟開上來,響了兩聲號,在于宅私家路上停下。


    不知為什麼,馬式柔又回頭來找于展航。


    她象是沒有看見黃筆臻似,笑著對展航說︰“你忘記帶錢包。”


    她順手一扔,那錢包的溜溜朝于展航飛過去,展航還有時間玩一個花式,反手一抄,接住。


    式柔大笑,把車子駛走。


    筆臻看在眼內,默不作聲。


    展航轉過頭來,想解釋幾句,筆臻卻把手指放在他嘴唇上。


    展航十分歉意,深深親吻筆臻的手。


    她也走了。


    回到屋內,于太太已經起來,她遺憾地說︰“本來我還想學蝶泳。”


    “筆臻不至于那樣現實。”


    “我也不好再叫人家。”


    “我教你媽媽。”


    “筆臻應核較為主動,她太過矜持,喜歡一個人,就不要理會其他,明刀明槍才好。”


    “母親老是覺得每一個人都該愛上于展航。”


    于太太點頭,“也有女孩子覺得自尊更為重要,真正難能可貴,值得尊重。”


    展航不出聲。


    “喜歡馬式柔那樣刁鑽的女孩,可是很費勁啊。”


    話還沒說完,兩只小小金色尋回犬已經走出來。


    展航笑了,“叫什麼名字,旺財?”


    “不,這只叫健康,那只叫喜樂。”


    “好名字。”


    “馬太太把它們讓了給我。”


    展航喃喃道︰“一個世紀已經過去了。”


    “展航你說什麼?”


    “沒什麼。”


    式柔放了學時時來,鑽在房里磨展航教功課。


    于太太開頭以為那只是幌子,張望過幾次,發覺兩人認真之極。


    她甚至听見展航低聲吆喝︰“你長腦子沒有,三題幾何算足個半小時!”


    而馬式柔一額汗不敢反駁,真叫于太太訝異。


    他們也有輕松的時刻。


    于太太與女兒通電話,邊笑邊說︰“以前擔心他同年紀大的女人在一起會吃虧,現在更害怕,女主角未成年。”


    展翹駭笑,卻不擔心。


    于太太嘆氣,“這也是命運,象展翅,早結婚,多幸運。”


    “展航感情生活多姿多彩。”


    于太太問︰“這是褒詞嗎?當然不。”


    “社會仍然保守,對許多事持有公論,不過,由他去罷,別管那麼多,你知道展航,十五六歲起就獨來獨往。”


    于太太說︰“園丁來了,我且與他說幾句。”


    她去到外邊,同那工人說︰“我有輛腳踏車,請替我扔到垃圾站。”


    她把展航那輛爬山腳踏車推出來。


    堡人意外,“太太,還新簇簇呢。”


    于太太不知什麼地方來的神力,一提氣,兜起整架腳踏車,丟進園丁車斗,拍拍手,回轉屋里去。


    她痛恨那些狐惑女。


    真痛快,出了一口鳥氣。


    對于式柔,于太太卻始終有好感,到底小,又活潑,家里添了這個人,充滿喜樂。


    展航第一次同比他小的女生在一起,凡事見得光,神情開朗。


    已經很久沒有人提起黃筆臻了。


    她在做什麼?大抵是教另外一個伯母游泳吧,那樣乖巧懂事的女孩子不愁寂寞。


    一日,式柔跑來同展航說︰“你有無听過有趣到極點的"浮麥最後方程序"?”


    展航笑答︰“略知二一。”


    “告訴我。”


    “來,我幫你找到網頁,你自己瀏覽,浮麥是法國十七世紀數學家,他有一條數百年來不能證實的代數方程式,不過,最近終于由普林斯頓大學的懷爾斯君花了整整七年時間解答成功,經過緊張刺激,對,在這里了。”


    式柔立刻坐過去凝視熒幕。


    展航問︰“考慮讀純數嗎?”


    “噯,我深深發生興趣。”


    “據說懷爾斯在那七年之內,只用鋼筆及白紙作為計算工具,並無動用電腦。”


    “嘩,神奇。”


    她全神貫注地學習,偶而發生“啊”,“呀”贊嘆之聲。


    展航躺在安樂椅上看報紙。


    當你所愛的又愛你的人就在身邊,那種感覺十分安全舒適。


    式柔有時按動打印機復印資料。


    “真是怪人,”她說︰“竟為一條算術廢寢忘食。”


    “所有天才都不是常人。”


    “這我相信。”


    忽然之間,式柔靜下來。


    展航不以為意。


    她忽然驚訝莫名︰“這不是我嗎,展航,我的畫像為什麼會在國際網絡上佔一席位?”


    展航立刻撲過去看。


    啊,式柔無意之中按錯了鈕,看到了展航的秘密。


    連式柔本人都以為尋人啟事中的畫像是她,由此可知,相象到什麼地步。


    “怎麼一回事?”


    展航緩緩說︰“那不是你。”


    “可是三年來你不住要求各方協助尋找這個人。”


    “是。”


    “網上還不住有人告訴你,他們在世界各地見過她。”


    “已經不重要了。”


    “我願意听這個故事。”


    “你有無六個小時?”


    “六千個鐘頭都可以。”


    “快快告訴我。”


    “讓我先做一件事。”


    于展航坐到私人電腦前邊去,按下一個鈕。


    “噫。”式柔低呼。


    是,熒幕上出現了紅色閃爍的“洗擦”字樣,十秒鐘後,畫中人漸漸淡卻,褪出,終于消失。


    式柔開頭是訝異,後來漸漸明白了。


    “你過去的情人?”


    展航搖搖頭。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談這件事,我們說別的。”


    “我不介意。”


    “那麼,她到底是誰?”


    “我一無所知。我不知道她來自何處,做過些什麼事,父母是否愛她,以及她童年。”


    式柔好不失望,“呵,是一個暗戀的故事,我最不喜歡這種乏味的單相思。”


    展航怔住。


    半晌,他黯然說︰“你講得對。”


    式柔輕輕說︰“看,資料已經全都洗掉了。”


    展航點點頭。


    “下次,告訴我一個真正的愛情故事。”


    象他第一次認識她,她只有幾歲大,穿一件橘紅色冰衣,四處跑,忽然掉進泳池里,多年後……


    這時,于太太在他房門口問︰“可以進來嗎?”


    “當然可以。”


    原來馬太太也來了,展航連忙站起來招呼。


    “啊,在研究功課?”


    “是,天天如此,開頭我也詫異,現在已經習慣。”


    “人生最好的不過是這幾年,他們總是不相信。”


    于太太笑,“喂,假使將來展航向囡囡求婚,你可需大大通融。”


    “唉,求之不得。”


    事情也不是一直都這樣平凡正常,不久之前,展航還記得,他深夜偷偷離家,去探訪異性,騎一輛腳踏車,速度高,風勁,偶一抬頭,只見深紫藍色天空上滿滿是亮晶晶星星,他心里有一股不能按捺的火焰需要宣泄……


    一切都好象已經過去了。


    失去至親的痛楚也終于漸漸平復。


    他沒有听到式柔同母親輕輕說︰“展航已經二十歲,我同他年齡上有那樣大的差距,需要適應,不過,我喜歡他,我會盡最大努力。”


    不要笑,少年往往以為十年是一個世紀,而天上所有的星,都是他所愛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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