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兩張床  未來女主人
作者:亦舒
    裕子問執寧︰“楊允珊算不算美女?”


    梁執寧比較公允,雖然不大願意,但仍然點點頭。


    裕子氣餒,“連你都那樣說。”


    “事實歸事實,你看楊允珊高大碩健,最近人人流行減肥,個個瘦得似一條藤,可是她不隨俗,照樣維持一百十五磅標準身段。多好看。”


    “但是她為人──”


    “你沒說人品,你只問我相貌。”


    “她這個人──”


    “裕子,閑談莫說人非。”


    執寧向裕子使了一個眼色,寫字樓牆壁薄,說不定無意之中有人听了去,是非可大了。


    裕子十分佩服,“執寧,你真好,工作勤力,性格平和,處事謹慎。”


    “哪有你說得那麼好。”


    執寧黯然,上次升級,就沒輪到她,長得美,到選美去比本錢,否則,就得辦公室較量,一樣是選拔賽。


    上次升級的正是楊允珊。


    珊的氣焰,直噴到一公尺以外,同她說話,頭發會燒焦,面頰會變紅。


    昨日在電梯口踫到,珊上下打量裕子,閑閑說︰“唷,還在用這只公事包,早就不流行了。”


    又看執寧一眼,“你這件外套,做練習生的時候穿到今日了吧。”


    然後一直搖頭,象是愛莫能助,完全失救的樣子。


    裕子氣到今日。


    下了班,約了執寧去喝茶。


    執寧說︰“到我家來,我們吃面看錄映片集。“


    “沒有約會?”


    執寧看著好友,“你呢,你還說別人?”


    “今早張永逸問我要不要出海,又龔浩文邀我周末吃飯。”


    “都是電腦部的同事吧?”


    “我都推掉了,”裕子說︰“沒有那種感覺,赴約沒意思。”


    執寧完全知道裕在說什麼。


    是那種微微震蕩,有一剎那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觸電感覺,隨即有一分心酸,呵,終于踫見了,三分悵惘,他喜歡我嗎,可是,又快樂得想哭。


    執寧在大學時曾經踫見過這樣一個人。


    後來,他娶了全發銀行的女繼承人,獨生女,富有。


    之後,執寧再也沒有親密男友。


    執寧微笑,“來,裕子,我們去買點水果。”


    回到小鮑寓,她們盤坐地毯上,天南地北無所不談,異常暢快舒服。


    可是適齡女子,仿佛應該由男朋友接了出去玩,才算是有節目。


    裕子說︰“今日楊允珊波一輛S型房車接走。”


    “那種車,在都會里還是很多的。”


    “我的堂叔有一架,很有趣,裝著衛星導航系統,有一把溫柔的電腦女聲,輕輕告訴司機,怎樣把車駛往日的地。”


    “跟一部車子約會?”


    裕子笑了。


    她們盡歡而散。


    第二天,執寧正在忙,楊允珊走進來,她穿火紅色套裝,仰著頭,驕矜到極點。


    “有空嗎?”她問。


    “什麼事?”執寧問閑反問。


    “陪我去看房子。”


    執寧很客氣,“一定有人比我更勝任這個任務,比如說,地產部同事。”


    即是說,她不願意去。


    那楊允珊是個事無大小,非要達到目的不可的人,最喜勉強別人,這種性格,使她成功,可是說不定走有一天,也叫她失敗。


    她探近身子,“你不是妒忌吧?”


    執寧看著她,“你言重了,我不是那樣的人。”


    “那麼,跟來看看。”


    “你準備結婚?”


    “還沒那麼快。”洋洋得意,仿佛已有目標。


    “是公司給你的宿舍?”


    “公司哪有那麼大手筆?”


    “那麼,一定是某富商送你的禮物。”


    楊允珊哈哈大笑,“不不不,是一個朋友的公寓,托我裝修。”


    “不關我事。”


    “關,怎麼不關,你出名有品味,我想找你看看配什麼窗簾。”


    “別忘記我一件外套穿了十年。”


    “你經濟情形不好,對品味沒有影響。”


    執寧啼笑皆非。


    “裕子已經答應去。”


    “啊。”執寧意外。


    “一言為定,星期六來接你們。”


    罷巧裕子推門進來,楊允珊揚聲,“都約好了。”


    裕子奇問︰“執寧,你肯去?”


    “我是听說你去。”


    “咄,我也听說是你去。


    她們笑了起來,“這個楊允珊,一點點小事也使詐。


    星期六,她們兩個人便裝,只穿線衫牛仔褲,但是楊允珊照樣濃妝,穿裙子。


    她坐一輛司機駕駛的銀色大房車。


    “朋友借我用。”


    奇怪,執寧想,她就從來沒有這種朋友。


    車子往近郊駛去,抵達一列小洋房才停下來。


    執寧與裕子面面相覷,這樣豪華,難怪要大她倆來開開眼界。


    只見楊允珊面色慎重起來,原來她還另外約了別人,那是一位勘輿師,也就是俗稱風水先生。


    奇是奇在,這個看風水的竟是洋人。


    楊允珊有門匙,開了大門,請人客進去。


    執寧一踏進屋內,話都說不出來,楊允珊若想她妒忌,目的全部達到,這間屋子何需風水先生,連她都知道是理想家居。


    只見大玻璃窗外海天一色,令人心曠神怡,草地一角有小小私人泳池。


    都會擠逼,這種低密度住宅極度昂貴,不是普通人住的起。


    楊允珊沒有刻意招呼同事,只是問風水先生︰“怎麼樣?”


    那金發穿唐裝的外國人煞有介事地四周圍踱步,手中捧著羅盤仔細研究。


    棒了一會兒,他才說︰“好。”


    只見楊允珊松出一口氣。


    咦,執寧想︰這是誰的房子,她為什麼這樣關心?


    楊允珊又問︰“好在何處?”


    “對女主人有利。”


    揚允珊笑得眼楮彎彎,“怎樣有利?”


    “幾乎十全十美,丈夫體貼,孩子听話,身體健康,事事順利。”


    裕子月兌口說︰“有這樣的事!”


    洋人轉過頭來笑,“風水一說,已經盛行數千年。”


    楊允珊推開裕子,“請說下去。”


    洋人專家接著指指點點︰“床,放這里,窗畔需有綠色植物,鄰室,是房,地上最好放一張七彩地毯……”


    他走到執寧面前,忽然一怔。


    他端詳執寧,執寧沒好氣,躲到角落。


    風水先生卻追上來,“這位小姐,你可是龍年出生?”


    執寧不去理他,別轉面孔。


    “這位小姐,你可是肖龍?”


    執寧說︰“楊允珊,我還有點事,想先走。”


    揚允珊正在興頭上,“那麼,我叫司機先送你們出市區。”


    “謝謝。”


    執寧與裕子匆匆告辭。


    在車子里她喃喃說︰“江湖郎中。”


    “可是,那屋子真的大吉大利,不知怎樣,一踏進屋內,立刻滿心歡喜。”


    “那間住宅的確人見人愛。”


    “楊某真是要風得風,要兩得雨。”


    執寧示意裕子噤聲,給司機听到不好。


    下了車,她倆去喝咖昨,裕子明顯沮喪,她問︰“為什麼人家可以不勞而獲?”


    執寧笑,“別妒忌,那不是楊宅。”


    “已經在她嘴邊了,你看她公然登堂入室。”


    說得也是,人家很有辦法,不過,也不算不勞而獲,肯定已經鑽營了很久。


    “羨慕得我眼珠子摔出來。”


    “裕子,別長他人威風,減自己的志氣。”


    裕子悶悶不樂。


    “你不是喜歡那件格子大衣嗎,我送你當生日禮物。”


    裕子這才開心起來,滔滔不絕的談起時裝潮流的走勢。


    回到家,執寧也沉默很久,不過,她替別人高興,心想事成多麼威風。


    第二天,楊允珊又走進來,“你還沒告訴我用什麼窗簾。”


    執寧想一想,平和地答︰“前面又沒有阻隔,不用窗簾了。”


    “對,好主意,就這麼辦。”


    楊允珊趾高氣揚地走出去。


    不到一個月,消息傳來,不,不是結婚,她辭了職。


    裕子說︰“楊允珊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真有手段。


    “听說她轉到寰亞,請願陪三月薪水給這邊,也要馬上走。”


    執寧不出聲。


    也許,男朋友支持她,可能,他就是寰亞高層,當然無後顧之憂。


    楊允珊這人自從成年之後唯一人生目的便是向上爬,不擇手段,務必要成功,高拜低踩,兩副面孔,對她來講,世上除出名利,沒有其他的事。


    終于一步步上去。


    鮑司無端端失去一名中上級職員,思定思痛,決定升一個老實忠心的伙計,馬上想到梁執寧。


    執寧唏噓,人棄我取,也只得接受,裕子替她慶祝,她喝多了啤酒,嘔吐起來。


    裕子扶著她輕輕問︰“升級是好事,為什麼似悶悶不不樂?”


    她笑了,“當然開心。”


    一覺睡醒,接過楊允珊的空位,努力收拾。


    那真是個爛攤子,起碼需整理幾個月,執寧與幾個手下加班開夜工,不嫌其煩一件一件解決。


    大家都很沉實,不提前同事,不講別人一句壞話,只是埋頭苦干。


    成績很快出來,開會時該組人精神爽利,有問必答,且有創新、進步,同以前支支吾吾、臉色灰敗有天淵之別。


    不過,執寧瘦了兩個號碼。


    她怕看上去憔悴,剪短頭發,買了合身衣服,受楊允珊譏笑的那件舊外套,終于不再穿著。


    一日,裕子想起來,“楊允珊怎麼沒有消息?讓我來打听一下。”


    她提電話到寰亞,滿以為會接到總裁助理室之類,可是不,接線生這樣回答︰“本機構無此人。”


    “請你再查一查,是楊允珊。”


    接線生沉默數秒鐘,“電腦顯示,人事部記錄中沒有這名職員。”


    “她幾時離職?”裕子詫異。


    “公司機密,恕不透露。”


    裕于大奇,放下電話問︰“楊允珊去了何處?”


    執寧不出聲。


    也許,寰亞發覺她辦事華而不實,可能,她找到更好的機會。


    “不,”裕子說︰“如果再升級的話,社會版會有消息。”


    這倒是真的,她哪里會放棄出風頭機會。


    裕子又撥電話到她家去,但電話號碼已經取消。


    “咦,失去聯絡了。”


    執寧這時才笑問︰“你很想見這個人嗎?”


    想起楊允珊那種眼角看人的姿勢,真會失去胃口,誰敢同她吵,贏了比輸了更慘,因為你已淪為同一級人。


    再也沒有人提起楊允珊,眾人善忘,一年後,連裕子都不再記得。


    這時,公司派執寧去日本考察房地產發展,真沒想到,一進東京分公司,迎上來的代表便叫她一怔。


    她以為英俊的他是日本人,但是他伸出手來自我介紹︰“周桂鋒。”


    不知為什麼,執寧忽然燒紅了耳朵,象是意味著什麼事將要發生。


    周說︰“我在這里已有幾年,可做你導游。”


    鮑事上他一定要陪她到處走,他們住樓上樓下,公寓狹小得很,晚上要把折床拉開睡,白天,那空間就是客廳,寸金尺土,叫執寧駭笑。


    周帶她參觀美建築大師法蘭萊懷特在東京的建築物。


    “真可惜,日本人嫌舊,嚷著要拆卸。”


    執寧說︰“叫芙國人一磚一瓦都買回去好了,那是他們的國寶。”


    周桂鋒笑,“你對他們很了解。”


    兩個人很談得來,他請她到銀座喝咖啡,陪她打彈子機,周末乘火車往箱根看楓葉。


    執寧十分享受有位男伴陪著四處走,這真會上癮,她同自己說,他寬厚肩膀,熱誠笑容,都叫她樂于親近。


    在街角,他買陽春面給她吃,偶一抬頭,執寧看見他微微笑注視她,眼神允滿憐惜。


    執寧連忙再低頭吃面,他對她,也有同樣感覺嗎?


    她只逗留一個星期,做齊資料,要回公司述職。


    他送她到飛機場,兩人都依依不舍,但又理智地不敢透露什麼。


    終于他說︰“我會來采訪你。”


    她連忙答︰“歡迎。”


    回到公司,用手著頭,天天查看電郵,但一點消息也無,執寧悵惘。


    裕子問︰“怎麼了,生活明明風調雨順,卻成日悶悶不樂。”


    “不不,我只在想這還不是勸客戶投資海外資產的時候。”


    “你同客戶部開過會?”


    執寧點點頭。


    她也暗里想到人事部去查周桂鋒資料,可是轉瞬覺得這不是君子所為。


    餅了幾日,她查看電腦,忽然微笑,一直暖到心窩里去,原來,周掛鋒這樣說︰“我將調回總部,不日可以見面,盼多多指教,並帶我去吃正宗杭州菜。”


    執寧心中歡喜漸漸擴大,似漣漪一般,布滿整個心池。


    回來了,有緣千里來相見。


    正在高興,人事部王經理找她。


    “梁小姐,這件事本來與你的部門無關,可是我查過紀錄,上一手的楊允珊卻是負責人。”


    “什麼事,說來听听。”


    “你看,老板在寧靜路一號的小洋房,去年由你們采構部負責裝修。”


    “咦。”


    寧靜路一號,不正是楊允珊帶她與裕子去參觀過的那間吉屋嗎。


    “那幢洋房一直空置,現在老板叫我們去收拾”下,說要用它。”


    “沒關系,我派人去看好了。”


    “梁小姐,你有空請親自走一趟。”王經理千叮萬囑。


    “好,”執寧微笑,“我明白。”


    周末,她去到寧靜路,到今日,她才知道原來楊允珊不過負責裝修,她擺出來姿勢卻似未來女主人,真正好笑。


    執寧用鎖匙打開大門走進屋內,又忍不住喝聲采。


    屋子根本沒人住餅,一塵不染,大抵有專人打掃,放著幾件白色家俱,素雅大方,不象是楊的品味。


    那片海仍然蔚藍,叫人向往。


    執寧覺得只需放多些綠色植物添點生氣,她輕輕掩上門離去。


    楊允珊在什麼地方,她達到目的沒有,還有,同什麼人在一起?


    執寧向人事部報告︰“一切都很好,隨時可以入住。”


    王經理說︰“梁小姐做事我們都放心。”


    執寧沒有問誰會搬進去,這不關她的事,那也許是公司的機密。


    她有事要忙,考慮很久,不知該怎樣回覆周桂鋒,終于,她大大方方說出心中願望︰“抵達後請第一時間與我聯絡,我們去遍嘗佳肴,吃得走不動為止。”


    堡作歸工作,執寧派手下買妥日用品搬進小洋房,又親自去里擇盆栽,在花店一角看見一盆人那樣高的蝴蝶蘭,累累百來朵花蕾,她高興得不得了,立刻叫人抬去放在房一角。


    裕子抱怨︰“最近跑來跑去干什麼,忙得見不到你。”


    “你有事?”


    “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明敏的梁執寧立到明白,“好,再忙都抽空赴約。”


    那是一個十分老實扎壯的年輕人,對裕子好不體貼,是專業人士,家三兄弟。


    裕子深受父母寵愛,妝奩豐厚,絲毫不用擔心生活,所以性情一直維持天真可愛,她選對象唯一條件是心中喜歡。


    裕子充滿幸福,不忘同情好友︰“執寧,只剩你了,加油,努力。”


    “是,我會。”


    周桂鋒與她見面時,執寧特別大膽,兩人輕輕擁抱,他們幾乎立刻開始約會。


    她請他到家吃飯,做了兩菜一湯,一條魚蒸得似模似樣,小周說鮮味得差些連舌頭也吞下去。


    “幾時你也來我家,我親手做鴨汁雲吞。”


    執寧微笑,“那就明天吧。”


    他一早來接她,兩人先去市場臾菜,然後,周桂鋒的吉甫車往近郊駛去。


    咦,執寧心一動,這條路,上個月她才來過。


    車子轉變,接近寧靜路。


    執寧的心咚一聲,不會吧,這麼巧?怎麼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事。


    可是吉甫車偏偏在一號停下來。


    他一邊掏出鎖匙開門一邊說︰“你是第一個來訪的客人。”


    大門推開,藍天白中入立刻映入眼中。


    呵,這原來是周宅。


    “布置簡單單,正合我的口味,房有一盆蘭花,茂盛之極,我非常喜歡,屋子去年有家母替我置下,我也是剛搬進來。”


    執寧在白色沙發坐下來。


    他取出一大疊照片簿︰“你翻翻老照片,對我會有較深了解。”


    執寧心中充滿奇異的感覺,說不出話來。


    周桂鋒在廚房忙,忽然喊︰“寧,寧,進來幫手。”


    原來找不到湯鍋,執寧卻知道每一件用具放在哪里,立刻拿出來。


    “咦,你才象這里的主人。”


    執寧笑了。


    從那日開始,他們已鎖定對方是未來伴侶。


    執寧容光煥發,見過家長,得到認可,更加放心。


    她並沒有在公司透露與周桂鋒的關系,仍然沉實工作。


    那天下班,她為裕挑結婚禮物,到裕子指定的水晶玻璃店瀏覽,看中一套花瓶,叫店員取出細看。


    忽然有人在身後叫她︰“原來是你。”


    聲音與語氣都非常熟悉︰囂張、自大、從不稱呼人家名字,這除出楊允珊還會是誰。


    沒想到又見面了。


    執寧留神,不由得吃一驚,楊的臉泛著油光,發式有點亂,黑色發角在棕黃染發下露了出來,她胖了兩號,可是仍穿著從前的鮮紅外套,有點臃腫。


    呵,這麼善于修飾的楊允珊今日竟松懈下來,可是因為際遇不大加前?


    執寧連忙朝她點頭,“你好,許久不早。”


    “听稅,你坐了我的位子?”


    執寧笑而不答。


    “你真二幫命。”


    執寧仍然不出聲。


    “你還穿著這件大衣?好幾年了。”


    執寧的涵養一流,不回嘴,看了看水晶花瓶,決定買下來。


    楊允珊又問︰“送誰?”


    “裕子,她下個月結婚。”


    “啊,她,那只小老鼠。”


    執寧不再與她搭腔。


    “你還記得寧靜路那座小洋房?”


    執寧一怔,這楊允珊想說什麼?


    “我現在往在那里,天天欣賞海景,舒暢極了。”


    撒謊!執寧看著她,這女子生活在幻想中。


    她甚至不知道雇主姓周。


    執寧不想當面拆穿她。


    “我快與雇主結婚。”


    執寧終于問︰“是嗎,他叫什麼名字?”


    楊允珊迅速回答︰“叫麥肯茲,美國人,美國護照旅游方便,他是電腦名人,不過,你肯定不知他是誰,你從不出來是,你不認識名人。”


    執寧搖頭,“你說得對。”


    楊允珊說︰“來,請你喝茶。”


    執寧搖頭︰“我有事,我沒時間,下次吧。”


    她捧起禮物,匆匆離開店堂。


    直至上了車,才松口氣。


    來接她的周桂鋒端詳女友面孔,“咦,你看上去有點緊張,為什麼?”


    “踫到從前一個同事,談了幾句。”


    “那人不好相處?”


    “猜得全中。”


    他把她接往裕子家。


    途中執寧忽然想起那洋人風水先生說的話︰“這間屋子,大利未來女主人,什麼都好,丈夫體貼,孩子听話,凡事順利,心想事成。”


    當日,無論如何想不到,她會有機會成為寧靜路一號的女主人。


    “到了。”


    裕子在門口等他們。


    周桂鋒送上一套珍珠首飾。


    執寧十分沉默,但是她嘴角一直含笑。


    周問她︰“為什麼不講話?你看今天多高興。”


    裕子搶著說︰“執寧一直不多話,比較吃虧。”


    周桂鋒說︰“我就是喜歡她這一點。”


    “執寧不自夸,不憂攘,不估功,不炫耀。”


    執寧連忙按住裕子,“哪有這麼好。”


    她心底卻開了─朵花,花瓣緩緩舒展,她就是那個好福氣的女主人嗎?可見得到什麼,不是靠亂鑽。


    只听見周桂鋒咳嗽一聲,自懷中取出一只小盒子,這叫執寧眼楮亮起,而裕子則嘩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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