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兩張床  冰公主的快樂
作者:亦舒
    香求時時做一個怪夢。


    也不是時時,而是每年,在她生日的晚上L,一定會做這個夢,到了七八歲,夢境重復,一次又一次,感覺上像是時常進入夢境。


    香求向母親訴說。


    香太太溫柔地說︰“不必害怕,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中可有獅子老虎,妖魔鬼怪?”


    “沒有,那不是一個噩夢。”


    “那就不必惶恐了。”香太太不以為意。


    經過母親安慰,小香求好過許多,做夢而已,很普通的事,不用擔心。


    但她從沒停止做這個奇怪的夢。


    每次沉睡,開頭都是一片黑暗,並無知覺,然後,潛意識漸漸活動,香求開始夢見自己走路。


    小路平坦舒暢,不久,來到一幢洋房面前,香求的夢境不是黑白的,她清楚辨認到牆壁是灰鴿色,襯鵝黃窗框。


    香求推開大門,走進屋子里邊。


    這真是她所見過最漂亮的住宅,布置華麗,擺設別致,她一直走到樓上。


    走廊有許多道門,但是香求像是一早知道該推開哪一扇。


    她輕輕推開其中一道,走進去。


    那是一間臥室,女主人看見香求,朝她說︰“你來了,請坐。”


    香求見她那麼客氣,輕輕在一張絲絨沙發坐下。


    女主人身型苗條,穿著考究的家居便服,她似乎在整理衣物,每格抽屜移動翻尋,非常忙碌。


    她在找什麼?


    “香求,瓷罐里有糖果,請自便。”


    小香求並不饞嘴,她打量寢室裝修,真正華麗,天花板上有圓型圖案,中心垂下水晶燈。


    女主人抬起頭來笑了,“真是建築師本色,這麼小已經留意裝黃了,與別的孩子不同。”


    她容貌秀麗,態度可親,所以香求說,這不是一個噩夢。


    香求想問,你是誰?


    可是夢境到這里,也就結束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


    那美麗的女子是誰,叫什麼名字,她翻箱倒篋,究竟在尋找什麼東西?


    十歲生日那個晚上,香求同母親說︰“我又要做那他夢了。”


    “別怕,與媽媽一起睡。”


    象從前一樣,香求又進那個夢境,走近屋子的時候,她發覺牆壁已經粉刷過。


    她推開寢室的門,女主人這次在整理架,把架子上每一本取下翻尋,她到的在找什麼?


    看見香求進來,她問︰“喜歡莎士比亞嗎?”


    “要到高中才讀。”


    “莎士比亞當初寫劇本,為著是要娛樂觀眾,叫他們高興,他從來沒當作品是文學或是杰作。”


    她擁有許多,堆滿一地。


    “吃一粒糖。”


    香求打開瓷罐拿一粒糖放進嘴里里,唔,香甜可口。


    那漂亮的女子對著香求笑,“你我真有緣份。”


    她的打扮也換過了,每年,她的發型服裝都是最時髦的款式。


    香求一年比一年懂事,她知道女主人一定有個奇突的身份,她到底是什麼人?


    她與香求,又有什麼關系?


    只听得她說︰“唉,還沒有找到,不過不要緊,我們還有時間。”


    我們?她為什麼那樣說?


    香求是個有禮的小孩,她只把眾多問題藏在心中。


    她又說︰“可是升五年級了。”


    香求答︰“不錯。”


    “成績優異?”


    “過得去啦。”


    “懂得謙虛,真正好。”


    絲絨沙發十分舒服,女主人言語溫婉,香求心中已無恐懼。


    可是這個時候,忽然听見母親問她︰“求求,你向誰說話?”


    香求驚醒,發覺天色已亮。


    阿,要準備上學了。


    香求自幼喪父,母親守著些許遺產,始終沒有改嫁,她克守婦道,連穿衣都保守樸素,甘心靜靜地陪著女兒成長。


    香求有點寂寞,故此用功讀,比別的孩子心靜。


    放學回家,往往在桌前逗留到開燈。


    有空的時候,她試圖把夢中見過的大廈、寢室、女主人統統畫出來。


    母親看到了,唔一聲,“畫皇後與公主?”小女孩最喜歡這些題材。


    香求咦一聲,怎麼沒想到,那地方真的象一座小皇宮。


    單親歲月,當然有遺憾,但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香求明白。


    她品學兼優,升中學一年級就跳了班。


    老師們這樣說︰“香求將來在社會上一定會有一番事業,人才自小看得出來。”


    怛是,她對人冷冰冰,有個綽號,叫冰公主。


    每年生日,香求依然做那個熟悉的夢。


    這次,華廈的女主人有點著急,連床底下都細細掀開來找。


    不過,仍有時間與香求聊幾句。


    “有男朋友嗎?”


    香求搖搖頭。


    “沒有小男生籍放向你借功課?”


    香求靦腆,“男生至討厭。”


    女主人笑了,“那也好,專心讀。”


    香求說︰“我想升讀建築系。”


    “我一早知道,”她點點頭,“你會成為一個成功的建築師,名利雙收。”


    “謝謝你。”


    她隨即煩惱地說︰“在什麼地方呢,到現在還未找到。”


    香求看著她。


    她說︰“只得把抽屜再找一次吧。”


    這次,她打開抽屜,一格一格,翻出許多珠寶,整副鑽石項鏈、手鐲、指環,閃爍生光,都堆在一旁,她要找的,顯然不是珍寶。


    她嘆口氣,有點氣餒,“不怕,也許,是藏在天花板里,反正要重新裝修,不如拆開來找。”


    香求駭笑。


    只見華服與珠寶都像垃圾般堆在床角,她並不稀罕。


    香求鼓起勇氣問︰“請問我怎麼稱呼你?”


    女主人訝異︰“你不知道我是誰?”


    香求搖搖頭。


    “我沒有告訴過你?”


    香求又搖搖頭。


    “我是命運阿姨。”


    香求張大了嘴,多麼奇怪的名字︰命運。


    她過來握住香求的手,“將來,你會明白。”


    她是那樣可親,香求並不介意她叫什麼名字。


    “明年再來,香求,希望那時有好消息給你。”


    香求問︰“你要找的東西,會不會在另外一間房間?”


    阿姨有點沮喪,“香求,我們只能在這間房間里尋找,隔壁不是我勢力範圍。”


    香求駭笑,勢力?那是什麼意思。


    一年一度約會轉瞬即至。


    命運阿姨神色有點寂寥,這次,她打開了大櫥找,櫥里一格一格,堆滿鈔票。


    香求奇問︰“誰的錢?”


    “傻囡,全是你的財產。”


    “我有那麼多錢?”


    “正是。”


    香求莫名其妙,“我要那麼多錢干什麼?”


    “唏,真是孩子,錢當然越多越好。”


    她要找的,也不是錢財,究竟是什麼?


    她坐在香求對面。


    香求留意到,“今年流行的,正是你那樣的卷發。”


    她微笑,“香求,你成績大好,可是考到全省第一?”


    香求點點頭。


    “不過,你要注意母親健康。”


    香求一怔,“你怎麼知道?”


    “可憐的香求,我真幫不到你。”


    “我母親──”


    她不出聲,香求也低下頭,這次會面,也告結束了。


    不久,香太太發覺罹病。


    知道檢驗結果後,她握住女兒的手,“我熬到今日,也不容易,在你七八歲時,我最害怕,倘若不能照顧你成長,真正死不瞑目。”


    香求潸然淚下,心如刀割。


    “香求,振作起來,別難過,醫生會盡力救治我。”


    香太太說得對,倘若病發在香求不能自己梳洗搭車上學的時候,那就比較苦惱了。


    母親治病的過程冗長苦楚,自此香求臉上不見笑容。


    同學麗中說,“香求,你好像很不開心。”


    香求不出聲。


    麗中又說︰“永不見你大笑。”


    香求開口︰“我也正在奇怪,為什麼你們凡事都覺得那麼快活,嘻哈大笑。”


    麗中瞪著她,真是一個小小的姑婆,不笑,也不哭,更不生氣。


    “有什麼事值得開心?”


    麗中提醒她︰“你又考了第一。“


    “那是應該的。”


    “老師及同學都敬愛你。”


    香求這才點點頭,“我運氣很好。”


    回到家,冷清清,靜悄悄,香求不敢出去跟同學看電影逛街,她要回家來陪母親。


    香太太臉上從來不露出異樣的神色,她不抱怨,也不訴苦,有時,香求看到她翻閱老照片簿,看到丈夫的遺照,她輕輕撫模。


    母親在想什麼?也許,盼望早日與亡夫重逢。


    十五歲生日,也沒有慶祝,香太太炒了一個面給女兒吃,另外,送她一支綱鋼筆。


    “你父親用過這支筆。”


    那天晚上,香求又做夢了。


    命運阿姨一听到她推門進來就說︰“香求,你媽媽健康如何?”


    香求低頭不語。


    “刖氣餒。”


    香求抬起頭,凝視美麗的阿姨,“你是命運之神,請你告訴我,家母還可以活多久。”


    阿姨雙眼發出精光來,“你終于猜到我是什麼人了。”


    “是,要整整十年才明白。”


    命運女神擺擺手,“別擔心,香求,注定你會名成利就。”


    “媽媽呢?”


    “她是另外一個故事,不受我管轄。”


    “她十分苦命。”


    “不,香求,她與你父親深深相愛,時間雖然短暫,勝過許多怨女痴男,是人世間極之難得的美事。”


    香求用手掩臉,眼淚自指縫流出,“我想她長壽,看著我結婚生子,幫著照願外孫……”


    聲音漸漸低下去,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半晌,香求抹干眼淚,發覺命運阿姨還在找那件仿佛永遠不會找得到的東西,連地毯都撬起。


    她的神色,也不比從前那樣愉快,有點憂郁。


    “香求,過了十五歲,你就不能年年見我了。”


    香求一驚,“為什麼?”


    “這是規例。”


    “是怕我泄露什麼?”


    她點點頭。


    香求無奈。


    “你會漸漸淡忘這個夢,香求,在塵世,好好生活。”


    香求依依不舍。


    “去吧。”


    她推了香求一下,香求像自高處跌下,失去重心,哎唷一聲,驚醒。


    這時,鬧鐘聲大響,匆忙間香求把夢中的事忘了大半。


    翌年,香求考入大學,成為建築系最年輕的學生。


    香太太非常寬慰,不多久,她進醫院接受急救。


    只拖了一個多月,她便與世長辭。


    堅強的香求獨自料理一切,她未成年,許多事依靠家庭律師林植東。


    他第一眼看到香求便喜歡她。


    沉默嫻靜的少女,品學兼優,無論做什麼都集中精神,絕不含糊,從來不會咕咕傻笑,或忙著研究明星私生活及流行時裝,真是難得。


    林植東成為她唯一的朋友,他比她大十五歲,她凡事請教他。


    母親的遺產比她想家中多一點,她決定到外國升學。


    林植東問︰“房子怎樣打算?”


    “留著我回來住,我不舍得出售祖屋。”


    林植東點點頭,“我雇人替你打理。”


    “拜托你了。”


    “有空我會來看你。”


    林植東並無食言,他對她,有異其他客人,第二年春天,他去探訪她。


    少女在這方面妁觸覺特別敏感,他倆彼此都有好感,香求給他看她的得獎作品。


    “什麼,還沒畢業,已經出名。”


    香求笑答︰“運氣而已。”


    “有無公司預約你工作?”


    “美國東西岸各有一家。”


    “恭喜你學業有成。”


    這一年,香求長高許多,看上去像大人一樣,不笑不易察覺她真實年齡,偶而露齒,看到大板牙,才覺她尚未成年。


    “外國生活如何?”


    “很樸素很充實,我十分喜歡。”


    “快樂嗎?”


    “一個孤兒,怎麼快活得起來,母親辭世後,我身上某一部份似隨她而去,試想想,生我的人已經不在,我究竟該怎樣生活呢。”


    林植東惻然。


    這時,香求隨口問︰“林太太好嗎?”


    林植東一征,隔一會才答︰“我們已經分居。”


    香求一驚。


    林黯然說下去︰“我心里有了別人,對她不忠,我不想繼續欺騙她,要求分手。”


    香求很清楚林植東口中的別人是誰,她呆呆聆听。


    “她不了解,要求大量贍養費,我會盡量做到她所需,一切都是我不好。”


    他並沒要求香求做什麼。


    林植東逗留了一個星期,她帶他到處逛,介紹同學給他認識,陪他吃海鮮,游美術館,玩得十分高興。


    臨走,林植東說︰“我有空再來。”


    香求點點頭。


    他又說︰“我等你成年。”


    香求微笑,“快了。”


    林植東忍不住擁抱她。


    這一剎那,被林太太雇用的私家偵探拍攝下來。


    林太太證據在手,不願(言有)恕丈夫,鬧得很厲害,她跑到他辦公室吵鬧,寫信傳真到律師公會指他誘拐未成年少女……


    林植東名譽受到極大影響,他不能集中精神工作,情緒不安,只得辭職。


    林太太可以說是成功地摧毀了前夫。


    林植東銷聲匿跡一陣子,轉到英國發展。


    他再去看過香求一次。


    香求向他走來,他看住她發呆,她竟出落得一朵鮮花似,林植東自慚行穢。


    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待她二十一歲時,他已差不多四十,再過十年,他垂垂老矣,她卻在盛年。


    林植東垂下頭。


    香求問他︰“好嗎,倫敦適合你嗎?”


    穿著厚大衣的他忽然覺得有點冷,他瑟縮,拉了拉衣襟。


    校門口有英俊的年輕人叫住香求,同她說功課上的事。


    在該剎那,林植東知道他一生最美好的季節已經過去,再任意妄為,會引人訕笑。


    他蒼茫地凝視遠方。


    香求見他不開心,相當無奈。


    他勉強笑笑,“一切問題都已解決,我又是自由身了。”


    “那多好。”香求微笑。


    好?他失去全部財產及所有名譽,只有在喝上一杯的時候,才能忘記苦楚。


    “香求,在倫敦,我得從頭開始,暫時不來看你了。”


    香求一怔,失望像一壺冰水,從頭澆下,但是,她同一般少女不同,她不會撲到他懷中痛哭、央求、撒嬌,越是震驚,香求越是沉默。


    在林植東眼中,就是冷淡。


    她會很快忘記他,天下最殘忍的人是美少女。


    “過來,讓我擁抱你。”


    他把他的羊毛圍巾套在她的脖子上,轉身離去。


    香求凝望他的背影。


    一年後,他寫信告訴她,他在倫敦的工作頗有起色,並且,已經再婚。


    對方是英國人,同他一樣,離過一次婚,也是律師,並且有一個八歲大兒,他們有許多共同之處。


    香求不出聲。


    照片中的他們很高興的樣子,新娘有一頭漂亮的假金發,穿珠灰色禮服。


    香求把照片與信收起來。


    就這樣,她結束了初戀,他只留給她一條微溫的圍巾。


    這次,同學黛麗莎說︰“你要表明心態才能抓住他。”


    香求卻說︰“假使懇求他留下來,將來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他會責怪我,我擔當不起。”


    “太理智了,”黛麗莎嘆口氣,“顧慮太多,沒有快樂。”


    香求的心一動,“你說什麼?”


    黛麗莎連忙道歉︰“不重要,忘記它。”


    沒有快樂?


    其的,香求也自覺悶悶不樂,她思念亡母,擔心學業,一切要做到最好,拿到甲等,認為理所當然,萬一只得乙級,會驚煌失措,手心冒汗。


    系里所有師生都知道她是何等重視成績。


    講師這樣勸她︰“求,讀大學是享受,不是打仗,請放松自己。”


    香求做不到。


    有時半夜醒來,發覺自己緊握著拳頭。


    她深深嘆息,誰願意同她這樣不安的人做朋友?他們叫她冰公主。


    一連幾個生日都沒有再做那個熟悉的夢,她開始淡忘。


    畢業禮之前一個月,她已應聘到紐約工作。


    那個時候,她才發覺,在大學六年,她並沒有知心朋友。


    與林植東已失去聯絡,她輕輕說︰“我已成年,且能自立,你在哪里?”


    老家的住宅終于出售,因為香求知道她不會再回去,她決定在外國落籍。


    這時的香求年輕貌美,才干出眾,又有豐厚妝奩,照說,應是最受歡迎的女性,但是她孑然一人,冰公主之名不逕而走。


    晚上還留在公司工作,人稱“得獎專家”,她的設計永遠出眾,時獲大獎,將公司的聲譽提升至熾熱程度,董事局當她至寶。


    ──“求,請接受建築文摘訪問。”


    “香小姐,時代雜志記者下星期一會來拍照。”


    “記得提公司名字。”


    在英國,他也看得到這些文字及圖片嗎?


    一日晚上,九點多她才離開公司,在電梯中,有人這樣說︰“會計部向你收取額外電費。”


    香求一愣,抬起頭來,看到一張笑臉,它屬于會計部同事周修言。


    香求但笑不語。


    “人人叫你冰公主。”


    “他們真多嘴。”香求嘆口氣。


    周修言微笑,“去喝一杯如何?”


    香求忽然說︰“今天是我生日。”


    “更要好好慶祝,請問你幾歲?”


    “二十五了。”


    “什麼,二十五已是公司高級伙伴,到了三十,豈非統治世界?”


    香求苦笑。


    那一個晚上,她喝光一整瓶香檳,與周修言談得興高采烈,是個極好開始。


    凌晨才回到家中,倒頭就睡。


    可是,就在這尷尬時分,她又見到了命運阿姨。


    她醉薰薰推門而入,阿姨抬頭,“喝過酒來?”


    香求訝異,“阿姨,你永遠年輕美麗時髦。”


    “請坐,香求,許久不見,你已長大成年。”


    “阿姨,真想念你。”


    “我也是。”她微笑走近。


    只見豪華寢室內掀翻得比什麼時候都亂,簡直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香求笑著攤攤手。


    命運看著她。


    香求說︰“不要再找了,阿姨,原先沒有的東西,怎麼會找得到。”


    命運嘆口氣,“你猜到了,你終于猜到我一直幫你找的是什麼了。”


    香求淚盈于睫,輕輕回答說︰“是快樂。”


    命運點點頭,“是,香求,你說得好,”她無奈,“你看,這間房間,美奐美侖,應有盡有,就是沒有快樂。”


    香求用手掩臉,“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找了那麼些年,我已盡力。”


    香求說︰“阿姨,我沒有怪你。”


    “這次以後,大事已定,你我沒有機會再見面了,香求,不要失望,除卻快樂,你得到的也不少。”


    “阿姨,我認識了這個男生,叫周──”


    命運黯淡地笑。


    香求的心冷了一截,剛想追問,被電話鈴驚醒。


    是公司打電話來︰“香小姐,提醒你早上八點開會。”


    香求申吟一聲,起床換衣服出門。


    經過會計部,只見同事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氣氛說不出的沉重。


    香求起了疑心,“什麼事?”


    “香小姐,周修言昨晚醉酒駕駛,車子鏟上行人路,撞向路燈,車毀人亡。”


    香求呆在那里,先頭動也不動,跟著,全身簌簌發抖。


    她緩緩走回自己的辦公室,不知怎地,開始翻箱篋找東西,把每個抽屜都拉出來細細的找,將所有的檔案攤開,不停翻閱,甚至在電腦上翻看資料。


    秘訝異,“香小姐,你找什麼,可否幫你?”


    香求喃喃答︰“一定要終身尋找……”


    不能再靠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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