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語  第二章
作者:亦舒
    婁律師找來一位退休中學教師來替解語補習全科,以便她參加考試。


    那位張老師同外婆差不多年紀,可是幽默風趣,能干爽朗。


    一對一教,當然勝過坐在四十五人課室中瞎子模象,許多本來不甚了了的功課,經張老師講解,澈然大悟。


    解語一向不算好學生,一百分拿六十五已經滿意,可是此刻像是忽然開竅。凡是不明白的題目均取出討論。


    她精神有了新寄托。


    老師上午來三個小時,已經教完課程。


    解語說︰“怪不得外國盛行家長親自動手教子女。


    張老師︰“傳統教育有它優點,但是一班四十五人,說什麼顧不及學生需要。”


    “什麼是理想人數?”


    “幼稚園,十二至十五人,小學及中學,二十人,大學,八至十二二人。”


    “嘩,那學費得升十倍。”


    忽然想到,張老師的薪酬可能是天文數字,她噤聲不語。


    “好好用功,回學校拿聯考成績單時可以揚眉吐氣。”


    解語又不覺一雪前恥有那麼重要,但是,假使可以做得到,倒十分有趣。


    不語得到上一次那種不良宣傳,名氣忽然提升,眾人對她發生了新的興趣,可惜市道仍然不景氣,工作量依然有限。


    不語感慨說︰“難怪前輩道,沒有好的宣傳或者是壞的宣傳,只有宣傳。”


    外婆不出聲。


    “解語,過來。”


    解語走到姐姐身邊,二人緊緊擁抱。


    不語說︰“難為你了。”


    解語深深嘆息,“不,難為你了。”


    沒有不語,也許她就得睡在溝渠里,或是,住到兒童院去。


    外婆悄悄落下淚來。


    已經事過情遷,一日下午,解語自店返家,忽听對面馬路有人叫她。


    聲音十分熟悉,解語以為是舊同學,有點高興,抬起頭,看過去,見到的卻是方玉堂。


    她站定,沒有走過去。


    方玉堂見她站住,立刻走過來。


    “解語,對不起。”


    解語淡淡說︰“沒想到你耿耿于懷。”


    “解語,你知道我一向喜歡你。”


    解語嗤一聲笑,“謝謝,謝謝。”


    “怎麼樣,听說功課有進步?”


    當然,他是幕後操縱手,解語不至于天真得以為婁律師會出錢替她請家庭教師。


    解語嘆口氣。


    “解語,你一向至懂事。”


    解語輕輕說︰“窮人家子女,早諳世事,不爭意氣,”語氣漸漸淒酸,“不外任人魚肉,有力氣者出賣力氣,有色相者出賣色相,免費奉送自尊。”


    方玉堂不好意思說話。


    “方先生,令千金幾歲?與我差不多年紀吧,可是在賢伉儷眼中,她可是尊若菩薩?”


    方玉堂不出聲。


    解語感慨,“你看,有錢多好,可以買得幸福的童年,而窮人家子女自青少年期始,就不得不出賣給你們來換取生活。”


    方玉堂說︰“解語,你人太聰明,故此感慨良多。”"


    “我也不是孩子了,十八歲,已可出來做事,雖然令千金到了二十八歲可能仍在學堂念碩士餃。”


    方玉堂頷首,“說得好。”


    解語這時奚落他︰“那洞天福地,人間樂園留不住你的心?”


    他搔搔頭皮,“原來天長地久,還是有人的地方比較好玩。”


    解語詫異,“你今日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實不相瞞,無事不登三寶殿。”


    解語大奇,“何事?”


    “那我不妨有話直說了。”


    “請講。”


    “我有一個朋友,非常想認識你。”


    解語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可是聰明的她在電光石火間忽然明白此事。


    她並不動氣,只是譏笑︰“方先生,你怎麼連這一行都干!”


    “介紹一個朋友給另外一個朋友認識,是正常社交活動。”


    “謝謝,不敢當。”


    他們站在行人路上談話,方玉堂的豪華房車一直在路邊等,司機靜候吩咐。


    解語問︰“你要說的,就是這麼多?”


    “是”


    “再見,方先生。”


    方玉堂無奈地聳聳肩。


    解語忽然嫣然一笑回頭,“你那朋友,怎麼會知道有我這個人?”


    方玉堂連忙答︰“他知道那宗新聞,他覺得很感動。”


    “我看不出有任何感人肺腑之處。”


    “你那樣為不語——”


    解語訕笑,“賺人熱淚是不是——姐妹花忍辱偷生。”


    “解語,我窘極了。”


    “再見。”


    這次解語頭也不回地返家去。


    接著三個月內,解語劇變,她對功課發生新興趣。


    孜孜不倦,感動了張老師,于是在下午多來兩個小時,與學生朝夕相對。


    解語問老師︰“能及格嗎?”


    “綽綽有余。”


    得隴望蜀是人之常情,解語又問︰“可以拿到十個優嗎?”


    張老師又答︰“未至于,七八個甲級已可所向披靡,進人任何一間大學了。”


    "那也算不錯是不是?”


    “已十分理想了。”


    解語放下心來。


    每一團烏雲都瓖有銀邊,學業進步是她意外收獲。


    解語此刻嗜好是逛店。


    經過那一役,她自一個無主見無方向的小女孩蛻化成沉默好學的少女。


    可是與不語的關系卻明顯疏離。


    不語結識了一班新朋友,計劃十分多,平時大吃大喝,麻雀耍樂,上落頗大,還考慮一起做生意。


    她歡喜地說︰“以前我就是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現在有了這班好友,殊不寂寞。”


    心靈空虛,有一班人陪著也是好的。


    “姐姐,不如結婚生子。”


    不語一怔,哈哈笑起來,“那麼容易?”丟一本娛樂雜志給她,“去看看,這一本簡直是前女星離婚特輯,一個個三五七載後又重出江湖,身邊還多了幾名無辜孩兒,這是干什麼呢,累人累己,當初何嘗不以為是找到終身歸宿,結果白浪費時間感情,解語,求人不如求已。”


    獨立宣言。


    解語說︰“你身邊那些,不過是衰友損友,豬朋狗友,酒肉朋友罷了。”


    不語哈哈大笑,“不知多適合我。”


    見她那麼開心,解語也笑出來。


    第二天,外婆朝解語嚼咕。


    “上個月,簽了近十萬元飲食單子。”


    解語想一想,“人家眾星拱月似陪著她,求的是什麼?總得有所付出。”


    “說的也是。”


    “不請客,何處有朋友,你別看她面于上做不出來,方某那件事,其實已叫她傷透了心,需要慢慢療養。”


    “我亦覺得是。”


    "有錢多好,可以隨意傷人。”解語氣忿。


    外婆反過來勸她︰“許多無業流氓更會凌辱女性。”


    這倒是真的。


    紅顏多薄命,丑陋做夫人。


    接著的一段日子,不語忙著應酬,玩耍,並無異狀,直到一日,解語在報上讀到新聞︰“花不語自編自導自演一出好戲。”


    解語拎著報紙去問姐姐。


    不語睡眼惺。訟,“"啊,登出來了。”語氣歡欣。


    解語低聲問︰“誰是老板?”


    “我”


    “為何扒逆水?”


    “不人虎穴,焉得虎子。”


    “姐,你要虎子來干什麼?”


    “揚眉吐氣。”"


    “姐,任何投資都有輸有贏有風險。”


    “我一定會贏。”


    解語已無話可說。


    “你不看好姐姐,誰看好姐姐?”


    解語強笑。


    “小投資,文藝片,一定會回籠,你放心。”


    到這個時候,解語才知道,上一次,方玉堂把她自尊心傷得多厲害,她的信心碎得七零八落,如今,要自編自導自演一出好戲,才能拾得回來。


    不語笑,“鄧小慧與焦偉芳都嚴然大制片,我比她們少了眼楮還是少了鼻子。”


    解語感覺到不安。


    不語翻閱看報紙,“這幾張照片拍得不錯是不是?”


    解語說︰“你穿桃紅色一直好看。”


    她去找婁律師。


    婁思敏招待她喝咖啡。


    “家里一老一小,故此她也沒有事先同你們商量,她同我說,想替事業注射興奮劑,否則再過兩年,觀眾一樣是忘記了她。”


    “她有足夠資本嗎廣


    “我看過計劃,那幾百萬現金難不倒她。”


    “可是那真是血汗錢。”


    “說得好,每一個人賺的都是血汗錢,我們用一生最好的歲月,一日最好的時間來求生計,”婁思敏感唱,“不知值或不值。


    “我怕她受騙。”


    “這是她本行,她有經驗。”


    “但,為什麼我左眼跳不停?


    婁思敏笑,“你精神太過緊張。


    “可以勸阻嗎?”


    “消息已經發出去了。


    “這世界出爾反爾也很普通。


    婁思敏說︰“她想玩這個游戲。


    “我見過血本無歸的例子。


    “太悲觀了,也有賺大錢的機會。


    婁律師辦公室的空氣調節稍冷,解語抖擻了一下,原來,她比姐姐更無信心。


    “你只要把讀好,別管其它。


    解語不大看得到姐姐。


    她租了寫字樓,又在某酒店訂了公寓式長房讓工作人員休息,一邊改劇本,一邊組班底,在娛樂版上隔幾日便有消息,熱鬧非凡。


    家里十分靜寂,聯考時間表與準考證已經下來,張老師多年經驗,指點學生應注意什麼題目。


    解語並沒有在試場中踫到老同學。


    張老師問︰“自覺答得如何?


    “如囊中探物,唾手可得。


    張老師笑,“不得驕傲。


    咄,不驕傲有什麼意思。


    可是,解語也笑了。


    也許,對不語來說,那出好戲也是一場考試,如果勝出來,她可以順利升級。


    她有做好功課嗎P


    一連十場考試,解語明顯地瘦下來。


    天天早上都吃不下早餐,萬幸她能喝極多牛女乃。


    最後一天,鬧鐘響的時候才清晨五點。


    好一個解語,撐著起床,翻閱筆記。


    然後梳洗更衣,出門之前,去看一看外婆。


    外婆一向有向牆壁睡的習慣,解語看不到她的臉。


    近日她睡得比較多,仿佛比從前疲倦,也可能是因為比從前空閑。


    解語輕輕掩上門。


    她獨自赴試場去。


    魚貫步入大堂,解語有種躊躇滿志的感覺,不,這不是爭意氣,校長不公平地把她轟出校門,可是她並沒有因此倒下來,她今天還不是一樣來考試,成績也許比老師最溺愛的同學更好,這叫爭氣。


    試卷下來,她低頭疾。


    兩個半小時很快過去,她交上卷子,環顧四周,收拾好筆紙及準考證,鈴聲一響,站起來。


    可以听到百多名學生齊齊松口氣的嘆息聲,接著,大家走出試場。


    有人在身後叫她。


    解語轉身,是一個白衣白褲的男學生。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我偷看你的準考證。”


    “有何事?”


    “要不要到附近吃一杯冰淇淋?”


    “我沒有空。”


    “可以把電話告訴我嗎?”


    “我父母不準我與陌生人談話。”


    那男生急了,“可是,人海茫茫,你這一走,我將永遠失卻你影蹤。”


    解語忍不住笑,“這便是人生了,小兄弟,再見,珍重。”


    那男生啼笑皆非地呆呆站著。


    張老師的車子在街角等解語。


    那慈祥的中年女士同她說︰“大功告成。”


    “謝謝你,張老師。”


    “我下星期將移民往多倫多。”


    解語大吃一驚,“怎麼沒听你說過!”


    張老師嘆息,“這便是人生,有聚有散,聚散均無因。”


    六月債,還得快,她怎樣對人,人便怎樣對她,真沒想到張老師會那樣說。


    解語低下頭。


    “三個月來相處,依依不舍,他日,若來多倫多升學.可住我家里。”


    解語黯然。


    “來,送你返家。”


    老師故意拖到最後才告訴她,免她送禮辭行。


    世上怎麼沒有高貴正經的人。


    “這是我的


    “是,老師。”


    外婆等她回家,準備了豐富菜肴。


    “考完了?”


    “考完了!”


    外婆笑說︰“若考得理想成績,我們招待記者,道出前因後果,控訴校長無理開除學生。”


    解語笑,“這不大好吧。”


    “差點叫老校害慘。”


    解語忽然豪邁地說︰“若真的叫人害得一蹶不振,那我不算好漢,摔死活該。”


    外婆也笑,“好好好,得饒人處且饒人。”


    “即使考得全市第一,也不會招待記者,我不過想向自己交待。”


    “是,是,是,來吃這碗紅燒蹄膀。”


    翌日,不語吩咐油漆師傅把客廳天花板髹成紫紅色,譬喻紅得發紫。


    手提電話號碼改了,六六八八三八三。


    她仍然很少回家來,解語覺得姐姐神采飛揚,說起新戲,甜蜜蜜,喜孜孜,即使與方玉堂最和諧之際,也沒有這樣開心。


    解語開始覺得那幾百萬投資也許值得。


    買笑嘛。


    花不語賣笑多年,現在也輪到她買笑了。


    世上沒有免費午餐,無論什麼,總得付出代價,那麼高興,可知入場券不便宜。


    從前低調的花不語忽然出起風頭來,姿容美麗、名貴首飾,含蓄性感的服飾,像一顆新星似吸引人注意。


    一個清晨,解語在床上看報紙,電話鈴響了。


    熟人都已經不再撥這個電話找不語。


    原來是方玉堂。


    “方先生你好。”


    幸虧一直叫他方先生,現在不必改口。


    “不語在家嗎?”


    “她現在很少回來。”


    “她不是生意人才,投資過分龐大,怕有閃失,你有無勸她?”


    解語訕笑,“我更加沒有頭腦。”


    “那,你看著她傾家蕩產?”


    “小本經營,不至于此。”


    “人人把她當冤大頭。”


    “方先生,你在什麼地方?”顧左右而言他。


    “我一值在本市,何嘗有走開過。”


    原來如此。


    “她要向我顯顏色,是嗎?”


    解語仍然很客氣,不知怎地,她耐心地替每件事留個余地。


    當下她聲線溫柔,“我想不,方先生,她已忘記此事,從頭到尾,她不發一言,不出一聲。”


    “她恨我嗎?”


    “她忙得不可開交,外婆的炖品要派人拿到公司去給她,你說,她哪里還騰得出愛與恨的工夫。”


    方玉堂愣住半晌,“你勸她當心。”


    “沒法子,方先生,你已撒手不管,一切只得任她了。”


    方某吁出一口氣。


    他仿佛有點侮意,欲多說幾句,可是解語已沒有時間給他。


    “我要去學校看榜。”


    “今日放榜?”


    “是。”


    “祝你高中狀元。”


    解語乘車往學校。


    金榜貼在禮堂中央。


    布告前已圍滿同學。


    本來可到報館去查,可是解語還是回到熟悉的地方來。


    她一眼看到成績,七個甲,三個乙。


    算是好成績,可是狀元另有其人。


    有同學發現了她,竊竊私語。


    不一會兒,老師出來,叫住解語。


    “花同學,你成績是本校第一名,”她夸獎她,“做得好極了。”


    全校第一?功課一向名列前茅的黃月嫻與袁定能呢,沒有為校爭光?


    “由校方替你報名,現在成績單也在我處,你願意到課室來領取嗎?”


    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


    解語答︰“我……沒穿校服。”


    “不要緊,你又沒穿花裙子,今日非正式上課。”


    “好吧。”


    “還有,花同學,願意回來念預科嗎?”


    解語猶疑片刻。


    “可先報名,然後,獲外國大學取錄的話,可以退位。”


    嘩,這麼多選擇,都為她設想周到。


    可見人真的要自己爭氣。


    一做出成績來,全世界和顏悅色。


    真奇怪是不是,一樣是這個人,這副性格,這個環境,三個月前,同樣一幫人要掃她出門,現在,同一票人要靠她光耀門楣。


    解語不覺享受,只有感慨。


    表面上不露出來,恭敬地說是。


    這當事人都一字不提前事,又有誰會記得?一定可以皆大歡喜。


    當下,班主任走進課室,手中拿著一疊成績表。


    同學們紛紛就座。


    離開學校三個月,再回來,感覺怪得不得了。台台凳凳那麼小那麼硬,奇怪,以前怎麼坐?


    同學們訕訕地向她打招呼。


    老師發表了最佳成績,眾人詫異地發出驚嘆。


    領了成績單,解語到注冊處報名升讀中六。


    教務主任輕輕說︰“校長只做到這個學期底。”


    解語抬起雙眼。


    “她被調走了,明年新校長姓唐。”


    呵,有這樣的事。


    解語本來只來看成績,沒想到意外獲得平反。


    “歡迎你明年回來。”


    解語朝她一鞠躬。


    她取了成績表離開學校。


    到了家,立刻撥電話給張老師,那邊是深夜,她在錄音機上報告喜訊。


    不語的制片撥電話過來,“二小姐,語姐問,你成績如何,可要到報館去查一查?”


    “已經取了成績,七個優。”


    那見多識廣的制片忽然倒抽一口冷氣,“什麼,你考試時吃過什麼,這種成績是真人可以做到的嗎?”


    無人比他更會說話,不愧是制片家。


    “我立刻去向語姐報告。”


    解語被他逗得笑出來。


    棒一刻,方玉堂秘也來打听。


    幸虧考得好,否則,眾人如此噓暖問寒,怎麼吃得消。


    “替我謝謝方先生,是張老師幫我開的竅。”


    解語很累,倒在床上睡著。


    真幸運。


    外婆回來,推她,她迷迷糊糊回答。


    “揚眉吐氣!可以挺起胸膛來做人了。”


    下午,不語帶了一只蛋糕回來。


    笑道︰“找你客串一個角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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