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滿室的咖啡香給薰醒的。


    第一次睡得這麼舒服。使用了三年半的床，第一次覺得它是張無與倫比的好床，讓我怎麼樣也不想由這張舒眼的床上爬起來。翻個身，想再賴個五分鐘，沒想到這個翻身動作幾乎把我全身的骨骼打散一般的難受。


    “痛！”我忍不住的驚呼，聲音卻像是由地獄里傳出來的一樣，沙啞得可怕。


    怎麼我失聲了嗎？還有不尋常的全身骨頭酸痛，怎麼一回事？


    “起來了？”


    大鉦突然坐到我床前，還端著一杯咖啡好整以暇地喝了起來。


    呵！我就覺得奇怪，我和可樂都不喝咖啡的，哪里來的滿屋子咖啡香。我瞪著大鉦，希望他能解釋為什麼他會出現在我房里。


    “你．．．．．怎．．．．．在．．．．．我的．．．．．房間？”每說一個字，我的喉嚨都像被刀片刮過一樣的疼痛不堪。


    大鉦像是被我的話給嚇壞了，匆忙的把沒喝完的咖啡放置到一旁，然後模著我的額頭說道︰“明明已經退燒了。”


    “喂！”我撥開他的手。


    “這麼凶，那大概真的好了，只是睡糊涂罷了。”他像平常一樣笑著，老實中帶點狡黠的感覺。“你看清楚，這里是我家，你睡的是我家的客房。”


    “你．．．．．家？”


    大鉦朝著我點點頭，然後溫柔地扶我坐起來。


    我總算可以看清楚自己身處的環境，果然是我從來沒有到過的陌生環境。


    “想起來了沒有？昨天晚上打電話到花店里卻總是沒人接听，我不放心的到花店一看，看到你全身濕淋淋的坐在店門前，都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所以我就帶你回我家了。”


    經他一說，好像真有此事。


    大鉦繼續說道︰“你昨晚還發燒，又夢囈的，還吵著我要可樂。”


    可樂！對了！我忘了可樂。“可樂……”


    “等你病好了才準喝。對了，早上我替你打電話給你的朋友了，她說你要是沒事就趕快回家。”


    我攀住大鉦的手臂，艱辛的開口問道︰“你打……電話……”


    “電話我已經打了，你等病好了再回去。”提到電話，大鉦好像有點不高興。“餓不餓？我煮了稀飯。”


    既然可樂已經回家，大鉦也幫我打了電話報訊，什麼事情好像都順利的解決了，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可以放下來。放下了心，肚子真覺得餓了，我順從的點頭。


    “要我把稀飯端到你面前一口一口的喂你，還是要運動運動，自己走到餐桌前？”


    我用眼神表示“誰要你喂！”，然後倔強的移動身子。我知道此時自己的動作一定就像電影中無聊的慢動作一樣，看得讓人想打瞌睡，大鉦突然大手一伸，一舉抱起了我。


    “干脆我抱你好了。”


    本來想掙扎抗議大鉦的舉動，但是他的懷抱令我覺得很安全，仿佛置身搖籃里，我安靜地任由他抱著，心里想著就算有一天他受不了我某個缺點，向我提出分手的要求，我也要永遠記得他曾經給了我這麼棒的懷抱。


    ＊＊＊＊＊


    “沒味道。”我把喝了兩口的白粥推開，以沙啞的烏鴉聲音說道。是誰規定生病的人一定得喝白粥這種東西？根本是虐待嘛！


    “現在就算我煮燕窩，魚翅送到你口中，你也吃不出味道的。”大鉦拿起湯匙，舀了一口粥送到我面前。


    “我不要吃這個。”開玩笑，完全沒有味道的東西怎麼能入本姑娘的口，這個男朋友也當得太混了吧，這樣就想打發我？


    “你的舌頭表面現在布滿舌苔，當然吃什麼都沒有味道。乖一點，把粥吃完，待會才能吃藥。”


    “我又沒去看醫生，哪里來的藥？”


    “你沒去看醫生，但是醫生來看你了啊。哪，你待會要吃的藥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大鉦比了比桌上的另一個小碟子，碟子里放著一顆顆紅紅白白的藥丸，看起來數量很可觀。


    我厭惡的蹙起眉頭，“那慶多？”因為喉嚨不舒服，所以我盡量精簡話語。


    “我的朋友很辛苦的大半夜跑來幫你看病，為了幫你拿藥，還來回跑了兩趟，你不會連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吧？”


    “又不是我要你朋友來的，而且我不過是小靶冒，睡一覺、喝一杯開水就好了，是你自己大驚小敝。”我咕噥道，聲音沙啞的連我都快听不懂自己到底說些什麼了。


    “好了啦，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還討價還價的。”大鉦把滿滿一匙的粥送到我唇邊，輕聲地勸道︰“嘴巴張開。”


    大概讓他看牙看慣了的緣故，所以他一要我張開嘴，我立刻習慣性的服從。沒兩下子，一整碗粥都進了我的胃里。


    大鉦滿意的用面紙幫我擦拭嘴邊。原來當個病人這麼舒服，不但吃飯不用自己動手，連飯後的善後小動作都有人代勞。雖然吃的東西很乏味，但是受到百般照顧的滋味可真是美妙，我不禁飄飄然的笑了起來。


    “怎麼了？突然像個傻子一樣的發笑？”大鉦擰了一下我的臉頰。


    “我覺得自己像老佛爺。”


    “那我不成了李蓮英了？”很明顯的，大鉦不怎麼喜歡我的比喻。這也難怪，那個李蓮英不但是個太監，還是個大奸人。“你怎麼不挑個好一點的比喻？”


    我想了想，好不容易才又想到兩個適合的人名。“那我當林黛玉，你當賈寶玉好了。”


    “一點都不適合。”


    “那武媚娘和唐太宗呢？”我不死心，繼續說道。


    “更離譜。”


    “江青和毛澤東？”


    大鉦終于忍下住笑出聲。


    “你留在家里慢慢想，我必須上班了。希望我回來之前，你能想到一個最恰當的比喻。”大鉦將椅背上掛著的外套穿上。


    “你要上班？那我也要回花店，我一個人在這里好無聊。”我想跟著他出門。


    “不行，你一回花店，一定又不會安分的休息，所以你必須留在這里再睡一覺，我下午的門診結束，就會立刻回來。”


    “可是，可樂……”我想回去看可樂，有好多話想對她說。


    “又是可樂？”大鉦受不了的望了我一眼，然後由冰箱里拿出一罐可樂在我面前晃了晃。“哪，你要喝的可樂我已經幫你買回來了，不過你現在不能喝，等到下午我回來之後，看見你乖乖的才準喝。”他像對待幼稚園小孩－樣的跟我談條件。


    我差點沒有大笑出聲。對了，他還不知道可樂是誰，難怪會有這樣的誤會。


    現寶過後，大鉦又把可樂原封不動的放進冰箱里，然後交代我︰“你可不準偷喝喔！我回來會檢查的。還有，你也不可以趁我上班的時候偷跑回花店，我家的大門除了在門外用鑰匙上鎖外，就只能由屋子里面反鎖了，你得乖乖的替我看家，算是報答我昨天不眠不休的照顧你。我快遲到了，記得吃藥！要是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到醫院給我。”


    他匆忙的交代完，也不等我回答，便快步的出門。


    ＊＊＊＊＊


    大鉦已經出門五分鐘了，屋子里少了個人和我說話，靜得可怕。我安分的把藥吃完，然後想著下一步要做什麼。


    花店我是暫時無法回去了，照大鉦的說法，沒有他家里的鑰匙，我根本無法由外面將大門鎖起來，也就是說如果我一走了之，那這間屋子會像間預售展示屋一樣，每個人都可以來去自如，這樣太危險了！


    現在的我只能照著大鉦的話，先好好的睡一覺再作打算。


    我懶散的走回先前的客房，在那張舒服的床上躺了幾分鐘，也強迫自己閉上眼楮。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樣也睡不著。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造訪男朋友的家里，以前的男朋友都還在牽牽手、看電影的階段就吹了，所以這一次算是我戀愛史中的一大突破，想到這一點，我的精神就忍不住的振奮起來。


    大鉦這麼照顧我，身為女朋友的我也得盡盡懊盡的義務，怎麼能夠把這樣值得紀念的日子浪費在睡眠上面呢？


    不想再耽擱一分一秒，我又由床上爬起來，決定幫大鉦好好的打掃屋子。


    以客廳為起點，我準備一步一腳印，屋子里的任何角落都不放棄。


    房、臥房、廁所和儲藏室，每個房間我都一一的檢查過了，手上的打掃工具還是一直沒有派上用場。


    沒想到一個男人家也能將屋子打理的整整齊齊，一塵不染的。愈看下去，我就愈覺慚愧，我的私人閨房比大鉦的儲藏室還要凌亂。


    最後，我走進廚房，雖然知道希望渺茫，還是期盼能找到一些大鉦堆了一段時間沒洗的碗筷，那麼至少我能藉此恢復一些身為女性的信心。


    流理台里只有一只先前我使用過的碗和湯匙，我垂頭喪氣、徹底失望。


    我就不信沒有什麼事情能幫大鉦做的。打掃不行，那麼我可以幫他做飯吧！打定主意，我立刻走到冰箱前面，看看有什麼可利用的資源。


    一打開冰箱，真是大開眼界。這冰箱簡直就像個小型生鮮市場，一大堆我想都沒想過的調味料整齊地擺放著，蔬果、肉類也分類的條理分明。最夸張的是，一打開冰箱門，還可以聞到陣陣檸檬香氣傳出。


    我家里的冰箱可不是這麼使用的，除了冰凍一大堆飲料之外，它的功用就是冰一些我和可樂吃不完的剩菜剩飯，打開之後還有陣陣的腐臭味。


    我將一些肉類和蔬菜取出，還順手拿了一些寫著英文字的調味品。有了這麼多材料，看來這一次我可以好好的大顯身手一番。


    雖然我平時不下廚，但是食譜我卻看過不少，憑著累積的印象加上想像，一道道我獨特的私房菜慢慢的成型。


    在烹煮過程中我打了幾次噴嚏、咳嗽了幾次，有幾道菜本來想倒進垃圾桶了，幸好，我的衛生常識不差，知道只要把食物煮熟，所有的細菌都會死光光，于是所有的菜最後都得以保存下來。


    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男主角回來。


    為了給大鉦一個驚喜，我打算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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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禾！”


    “禾禾，起床嘍！”


    這個聲音像煩人的蒼蠅一樣，在我的耳邊縈回。我揮揮手，不耐煩的答道︰“我累死了！不要吵。”


    “吃晚餐了！快起來！”


    “不想吃。”


    “是不是又不舒服？”


    一只大手貼在我的額頭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沒有發燒啊。不可以一直睡，會成懶豬的。”


    “誰說我一直睡？我做了好多事情。”被人這麼污蔑，顧不得睡意，我反駁道。


    睜開眼，大鉦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看著我發笑。


    對了！我裝睡等大鉦回來，怎麼知道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幾乎是跳了起來，我拉著大鉦的手問道︰“你有沒有看到餐桌上的東西？”


    “我一回來就先來看你了，怎麼了，餐桌上有大蟲嗎？”


    太好了！我松了口氣，拉著大鉦往餐廳方向走去。


    “給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你不會煮了大餐吧？”


    沒想到他一猜就中，真恨他靈光的好腦袋。


    “你就不能假裝猜不出來嗎？”我擺起臉色。


    大鉦經我一擺臉，立刻裝出老萊子的樣子取悅我。


    “我好期待到底會有什麼東西出現在我眼前？”


    走到餐桌前，我特地哼了貝多芬命運交響曲為我的杰作初亮相作為配樂。


    答案一揭曉，大鉦楞了幾秒沒有發出聲響，我想，他大概是太感動了，“怎麼樣？雖然賣相不怎麼好，但是味道包君滿意哦！”我努力的推銷著。


    “看起來……”大鉦的聲音听起來有些顫抖。


    “你先試試味道，快點坐下來試試看味道怎麼樣！”


    大鉦坐了下來，拿起早擺放多時的筷子，夾了一口。


    “味道怎麼樣？其實我也沒試過哩！可惜我現在沒味覺，也沒胃口。”


    大鉦嚼了幾下，呼嚕吞了下去。


    “老實說……”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說道︰“剛看到你做的這些料理時，我真的快被嚇昏了，根本是滿桌的爛泥一樣。不過嘗了一口，我真是不得不稱贊你的烹飪天分，這一桌子"其貌不揚餐"很好吃。”


    其貌不揚餐？這樣稱呼我的作品似乎挺貼切的。


    “對吧！我就知道一定會很好吃。這就是告訴你，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看內涵！像我，就是有內涵的代表作。”我的個性就是容易滿足于小成就。


    “好好好！有內涵的代表作，想不想變成表里一致的代表作？”說著，大鉦又夾了一口菜塞進嘴里。


    “我這樣還不夠好嗎？”我撩了撩短發，又扭腰又擺臀的。


    “沒有汗臭味就更好了。”


    汗臭？怎麼我都聞不到？“有嗎？”我舉起手，在袖子上用力的吸了幾口氣。雖然沒聞到什麼汗臭味，但是全身上下都覺得黏答答的，不舒服極了。


    “你鼻塞怎麼聞得到？我到你家里幫你拿了一套換洗衣服回來。”


    真沒想到大鉦心細到這種程度，我忍不住主動的啵了他臉頰一下。


    而他居然還不滿意。“給我的獎賞就這樣？”


    “知足常樂。”我回他一句，甜滋滋的去改頭換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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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可樂是你朋友的名字。”


    “沒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跟大鉦解釋清楚，免得他真以為我這麼愛喝那些碳水化合物。


    “看來我真要好好反省了，你生病的時候居然是喊著女朋友的名字，而不是喊我的。”大鉦嘆了口氣。


    “因為我對不起她嘛！我一個晚上沒回去，她一定擔心死了。”


    “看不出來。”大鉦撫了撫下巴。“我早上打電話去報訊，她的反應滿冷淡的。剛才去幫你拿衣服，她也不怎麼友善。”


    “她一定生我的氣，我還是趕快回去好了。”


    “你要回去？你的病都還沒完全好。”


    大鉦不怎麼希望我回去，真奇怪，那里才是我的家啊。


    “我的病還沒好，所以才要回家養病啊，你這里又不是醫院。”


    “這里不是醫院，但是我是個醫生。”


    “可惜，你只懂得看牙。”我齜牙咧嘴的微笑著，提醒他別想唬住我。


    “我不放心你，在這里我可以照顧你。”大鉦一改先前的玩笑態度，認真地說道。


    我很喜歡這間屋子、喜歡和大鉦說話，但是我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回家；前一陣子老在心里埋怨可樂有了異性沒人性，現在我要是不回去，豈不也和可樂一樣？眾多個理由指示我該回家去才對。


    “我要回家。”我堅持道。


    我的堅持，讓我再度看到大鉦另一個優點，尊重。


    他很尊重我的決定，默默起身幫我整理東西，然後送我回家。


    我默不出聲，享受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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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滿心的以為回到花店會受到可樂熱切的歡迎，一路上不斷的向大鉦炫耀我和可樂之間的友情。


    “你等著瞧，待會兒可樂一定會痛哭流涕。她最愛哭了，每次我對她凶兩句，她的眼眶就紅通通的。你絕對不會相信，我們兩個已經認識快六年了，還沒有吵過架，厲不厲害？”


    大鉦一直沒有答腔，滿懷心事的樣子，我想他大概還不放心我的身體狀況吧。


    “喂！我又不是赴刑場，你干什麼苦著一張臉？”


    “待會我送你到門口，不進去了。”大鉦說道。


    “不行，我還沒把你正式介紹給可樂認識，擇日不如踫日，等會把你介紹給可樂認識一下。”


    “改天好了啦。”大鉦的表情怪怪的。


    他一向很積極、不推托的，怎麼這會變得婆婆媽媽？想必是害羞。我不死心，繼續說道︰“你還怕她吃了你不成？放心啦！可樂對人很好的。”


    “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給我，記得按時吃藥，不可以亂吃東西，明天早上我有門診，下午還有個會要開，可能晚上才能來看你了。”大鉦扯開話題。


    花店到了，我走下車，看見大鉦仍坐在車上，沒跟我進門的意願。我有些不高興，最後再問他一次。


    “你真的不進去？”


    他搖搖頭，回了一句︰“早點睡。”


    算了，強人所難一向不是我的習慣，“晚安。”我向他道別。


    走進花店，可樂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任何話，又忙著扎花束。


    “我回來了。”我微笑的打招呼，好像平常回家一樣。


    可樂還是沒有搭理我。


    一股無所適從的不安感慢慢的浮起，我考慮著該再說些什麼話。


    “呃……可樂，你很忙嗎？對了，我可以做什麼？”


    可樂終于正眼看我。


    “不用了，怕你又莫名其妙失蹤，男朋友找上門來找我算帳，所以有什麼事情我還是自己做就好了。”


    听到可樂這麼說，我真有股奪門而去的沖動，但是還是忍住了。為了壓抑住激動的情緒，我的雙手忍不住微微的顫抖著，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抖栗的。


    “你討厭我了，是不是？”


    可樂質問道︰“你問我是不是討厭你？我倒想問你是不是嫉妒我？”


    嫉妒？我從沒想過這個名詞。“我為什麼要嫉妒你？”


    “為什麼？因為你自己被阿寬甩了，就嫉妒我和明達在一起。我早就奇怪，為什麼我和明達開始交往之後，你就每天勤跑醫院看牙醫；要你早起看著店，你就要脾氣跑掉。反正你就是希望我把所有時間放在花店上面，疏遠我和明達。你自己沒人愛，也見不得別人談戀愛，對不對？！”可樂激烈地指責道。


    我激動的搖搖頭。沒想到在可樂心里，我是這樣的人！平時的伶牙俐齒突然變得不管用，滿腦子想到的都是解釋、解釋、解釋……“我沒有！我沒有嫉妒你！我每天去醫院看牙是因為牙痛，我昨天會跑掉是想氣氣你，我早就後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屋子里只剩我和可樂兩個人的呼吸聲交替著，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以上。


    可樂的唇緊閉著，半晌，才松口說道︰“算了！你不是生病嗎？去休息吧。”


    “可樂……”我希望能夠知道可樂是不是已經改變對我的想法，這對我很重要。“你還是覺得我是故意的嗎？”


    “那又怎麼樣？我都認識你幾年了。”可樂說完這句話便放下手邊工作，快步的走上樓。


    我楞在原地，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事情、什麼反應，只覺得頭愈來愈重，是因為感冒？還是因為和可樂之間的問題？


    休息吧。也許明天早上我睡醒了，每件事都會回到軌道上，可樂、感冒全都好了！


    ＊＊＊＊＊


    說真的，雖然這不是我第一次失眠，卻是我這一生到目前為止最痛苦的失眠。


    頭昏腦脹，加上可樂的話不斷的在我的腦海中重復，搞得我幾乎精神崩潰。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嫉妒可樂？或者自己真的自私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最令我痛苦的是，等到天一亮，必須和可樂踫面時，我該做什麼反應？做什麼表情？說什麼話？或許她根本不想跟我說話吧。我難過的躲在被窩里哭了起來，覺得人生很挫折。


    天終于還是亮了，我坐在床上，看著鬧鐘時間指著七點整，听到可樂房間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確定她已經出門，我才有勇氣走出房門。


    刷牙、洗臉、照鏡子，我邊考慮著下一步該怎麼做，一邊完成每天的例行公事。


    店里的營業時間已經到了，可樂還沒有回來。我瞪大眼望著門口，一面希望可樂不要這麼早回來，一面又期待可樂回來。


    反反覆覆的思緒中，店門被打開，進來的是－個面熟的男人。


    “你好，可樂在嗎？”


    我打量著男人，努力想著到底在哪里見過他。


    “她出去了。”心情不好，所以口氣也不友善。


    “你是蔡佳禾吧？”男人一臉嚴肅。


    “林明達？”難怪覺得這男人很面熟，他不就是可樂老掛在嘴邊的林明達嘛。


    “可樂回來的話，你可不可以轉告她，我今天中午和客戶應酬，請她不要送便當到我公司了，下午我會打電話給她。”林明達搓弄著雙手，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這種事情你怎麼不早說？可樂為了準備你中午要吃的便當，一大早就去擠市場了。”想到可樂現在還在市場里人擠人的，一把莫名火上升，我不悅地說道。


    林明達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有露出為難的臉。


    “算了！我會傳話的。”我坐回辦公桌位子上。


    “謝謝你。”林明達向我道了謝，一派斯文的走出花店。


    不久之後，可樂回來。她手上如我預料，拎著大包小包的蔬菜和鮮肉。


    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的我，拿著筆假裝忙著寫東寫西的，然後用眼尾偷偷看著可樂的表情。


    可樂走到我面前，仿佛沒看到我似的。


    她還在生我的氣？還是她不想先開口？難不成我們兩個以後就這樣各過各的日子，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彼此漠不關心？鼓起勇氣，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可樂，剛才林明達來找你。”


    可樂回過頭，有點狐疑地望著我。


    “林明達要我轉告你，他今天中午必須和客戶應酬，所以特地來告訴你一聲。還有，他下午會打電話給你。”


    “謝謝。”可樂終于笑了。


    突然很感謝林明達的出現，替我制造了和可樂說話的機會。


    “上午有兩束花要送，我已經準備好了放在大冰櫃里，你可以送嗎？”可樂像想起什麼，再度開口。


    我開心的猛點頭。這才體會到什麼叫做受寵若驚。


    “我馬上就可以出發。”


    “不急，你吃早餐了嗎？”


    “還沒有，我吃不下。”


    坐不住的我，立刻拿了摩托車鑰匙，抱起兩束花準備出門。顧不得喉嚨還痛著，頭也仍然重重的，這是可樂給我的表現機會，我可不能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