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來時  第七章
作者:嚴沁
    夜深了,在石澳,莊岩的臥室里。


    臥室里的冷氣關了,落地窗半開著,看得見外面的天空。沒有月影,沒有星光,微微光亮來自征世指縫中的香煙。


    征世躺在床上,倚偎在莊岩的身邊。白色床單遮著她和莊岩赤果的身體,他們都沉默著。


    一切似乎都在極自然又和諧的氣氛下進行,就象每天清晨看見陽光;就象月影西斜,黑夜來臨;就象海水潮落般那樣自然。


    誰也沒有勉強誰,誰也不會埋怨誰,不但和諧,而且,看來他們還很愉快。


    夏天已經過去了,四周的空氣涼涼的,非常舒服。


    征世的煙熄了,她把它扔掉。


    她才微微移動,就引起了他的反應。他伸手擁緊她,似乎怕會失去她。


    “能不能告訴我在想什麼?”他在她耳邊問。


    “如果我說什麼都沒想,你信不信?”她低聲說。


    “信!我當然相信。”他稚氣的笑了。“我也什麼都沒想,真的,腦子里好象容不下其他。”


    她嫣然一笑。


    “莊,今晚我不想回家了,我好累。”她說。


    “當然。”他想也沒想的。“啊,我們——是不是該講一些其他的事?”


    “其他什麼事?”她不明白。


    “好象——以後什麼的。”他大概是臉紅了。


    “你想過以後嗎?”她側臉看他。


    “沒有。”他搖頭。


    “既然想也投想過的,又何必要現在講?”她說。


    “你說得對,但——”他真是稚氣。“何,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沒有不對,除非你後悔,你認為今夜我倆做錯了!”她認真的。


    “我不後悔,永不,”他連忙說︰“而且——我不覺得是錯,只認為——這樣對你不公平。”


    “沒想到你是這麼保守的。”她笑。“我愛你,有什麼不公平呢?”


    “何——”他叫。


    “不過——”她悄悄的笑。“莊,想不到我們都是這麼固執的人!”


    “固執?”他呆楞一下。


    “我不會躺上一個我所不愛的人的床。”她說。


    他再擁緊她。


    “以前對女人有成見——也沒什麼道理,”他傻傻的笑。“大概是我遇到太多不可愛的女人了!”


    “其實女人可不可愛往往是因人而定”她說︰“很多男人一定看我不順眼。”


    “那是白痴!”他說。


    “高估你自己還是高估了我?”她笑。


    “真話嘛!”他說。


    經過了剛才,他有了一些改變,但——也說不出什麼具體的,改變卻是事實的。


    “我很想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可惜睡不著。”她搖搖頭。又捶捶炕頭。


    “我很高興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他說。“真的。”


    “你這樣的男人還真介意這種事?”她意外。


    “說不介意是假的。”他聳聳肩。


    “我想我並不真正了解男人!”她笑。


    “那不要緊,了解我就夠了!”他吻她。


    “我很獺,不會試看去了解更多的人,”她笑。“了解一個人已經夠辛苦了。”


    “你辛苦?”他問。


    “因為你很難被人了解,”她還是笑。“不知道是深奧?或是稚氣?”


    “怎麼說又深奧?又稚氣?”他不懂。


    “深奧——當然不是短時間可以了解的,”她慢慢說︰“稚氣——就是你根本還沒定型,你自己不停的在變,我自然無從捉模了!”


    他想了一陣,微笑。


    “我想我是一半一半。”他說。


    “又深奧又稚氣?”她問。


    “在某些事情上,我是深奧的,好象做生意,好象闖事業,”他說︰“但另一方面,我是幼稚的,象感情。”


    “中和一下不就行了!”她不在意的。


    “你幫我中和。”他說。


    “當然,除了我還能有誰?”她眨眨眼,“除了餓之外你還能有另外的女孩子?”


    “不能也不會。”他肯定的。


    “我可以容忍你不要我,但是不能容忍另一個女孩!”她說得一本正經。


    “我不明白,這很矛盾。”他說。


    “你不要我,那是因為你的獨身主義,”她慢慢說︰“你有另一個女孩,卻會使我嫉妒!”


    “你是會嫉妒的人嗎?”他問。很意外似的。


    “當然,我是女人,而且我愛你。”她擁住他。


    沉默了一陣,非常溫馨、甜蜜的沉默。


    “我倒真想看看你嫉妒的樣子是怎樣的!”他打趣。


    “我會殺人的!”她夸張。


    “我想起了珍芳達!”他笑。“拿起了刀和槍,殺氣騰騰的很可怕。”


    “要不要試試?”她問。


    “這種事能說試就試嗎?”他笑起來。“得先找一個完全吸引我的女人才行!”


    “明天開始你可以去找!”她說。


    “不行,不行,我是個怕麻煩的人,”他搖頭;“我已經找到一個,已經滿足了!”


    她仰望他一陣,輕嘆一聲。”


    “我覺得很快樂,很幸福。”她說。


    “快樂,幸福也要嘆氣?”他笑。


    “只怕來得太快,太突然,這幸福會不長!”她說。也把自己嚇了一跳。


    “怎麼這樣說?”他呆楞一下。


    人也突然半撐著坐起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失措的。“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就這麼說了出來。”


    “不許說這些,這是不可能的。”他叫。


    “好,我不再說。”她摔——摔頭,想把那念頭摔掉。“對不起,我令你不高興。”


    “不是不高興,只是害怕,”他又躺下。“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念頭呢?”


    她想一想,是啊!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念頭?


    “莊,我想是我下意識受了你獨身主義的影響。”她說。


    “很抱歉。”他默然。


    “其實——就算你獨身也沒關系啊!”她突然又開心起來。“我們可以找一個島,一人住一半,你獨身,象那一部武俠小說里的——”


    “你看武俠小說?看得懂?”他問。


    “不全懂,一部分啦,”她笑。“我是看了小說改拍成的電影。”


    “那倒好,我們各佔島的一半,我為王,你為後,”他也稚氣十足的,“我們去希臘吧!”


    “又是希臘,人家的島肯讓給我們嗎?”她笑。


    他的笑容突然凝結在臉上。


    “何!明天準備,我們去旅行!”他叫起來。


    “旅行?那兒?”她興奮的坐起來。


    “我想想,我想想——”他也坐起來,床單滑落,兩人都半果著上身,誰也沒察覺。“去——去——”


    “去美國。”她打斷他。


    “美國?”他泄了氣。“怎能去那麼一個——熟得令人生厭的地方?”


    “不是去美國的大都市,是去一個擔保你沒去過的“地方!”她說︰“世外桃源。”


    他眼珠轉了幾轉,突然說︰“仙人洞?維吉妮亞洲的?”


    她呆愣半晌。她想的他怎麼知道?


    “不是仙人洞,是仙人洞附近的一片高原和峽谷,”她說︰“我曾為那地方著迷過。”


    “哦!那片高原峽谷很特別?”他問。


    “我說不出,總之,到了那里,整個人就好象經過了過濾似的,”她說。“而且那兒沒有人跡,少有車輛,一望無垠的大草原很懾人,你不知道,那次我是迷路走進去的,剛開她有一點害怕,後來——經過峽谷出來,卻很迷戀那里。”


    “有——這樣的地方?”他問。


    “真的,那種迷人是氣勢,是味道,是意境,感覺上,那兒不是人間。”她說。


    “好!我們就決定去那兒,到那不是人間的地方!”他下了決心。


    “那太好了,”她興奮的抱住他。“我曾告訴自己,若我再去,一定要帶自己最愛的人去享受那神氣氛,我找到了你!”


    “但是——你還能找到路?”他半開玩笑的。“你上次是迷路進去的。”


    “能吧!”她也沒把握,“總在二九五和三九五公路上,我想可以找到!”


    “從北到南都是二九五和三九五,多少出口,多少岔路,上次的迷路是機緣,我不大相信能再找到一次。懂嗎?機緣!”


    她點點頭,再點點頭。


    “或者吧!”她若有所悟。是機緣?


    “我們可以去紐西蘭,如何?”他想起來。“那兒也可以找到許多天然的景色,在比較落後的地方,怎樣?而且也不算太遠!”


    “我想——我不再挑任何地方,”她笑。“隨緣,是不是?而且去任何地方,只要我倆在一起,不都是一樣?”


    他凝望她一陣,珍惜的吻著她額頭。


    她是個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女孩子,她能一下子就明白對方的心意。


    “明天你起請假,我開始辦手續,而且買機票。”他說。


    “好。”她微微一笑。


    “有投有度蜜月的感覺?”他問。


    “怎麼會呢?”她白他一眼;“跟一個獨身主義者?”


    “耿耿于懷呢!”他說。


    “那才不會,很享受呢!”她笑。“想想看,和一個獨身主義者的一段情,至少異于常人!”


    他凝望她,不出聲。


    “你心中還是很堅持的,是不是?”她微笑著說。“我看得出來,所以你會說對我不公平。”


    “這是我的感覺。”他說。


    “我知道,我也不介意。”她還是笑。“如果是因為我們倆今天的關系而令你有所改變,我想——那不會是我喜歡的!”


    “哦——”他拖長了聲音。


    “我喜歡你是一個固執的人,”她正色說︰“男人要是沒有原則。那很可怕!”


    “怎麼個可爬法?”他問。


    “象團面粉咯,可以任人揉來揉去,”她笑。“莊,你堅持原則,就算以後我得不到你,我也一樣會開心,真的,莊,我喜歡你的堅持。”


    “你不怕把我寵壞了?”他開心的吻她。


    “寵壞了也由我來收拾。”她不介意的。


    他搖搖頭,再搖搖頭。“我為什麼這樣幸運呢?”他自問。


    “錯了,不是你幸運,而是"愛"這個字,令所有得到它的人都覺得幸運。”她說得很好。


    “我明白了。”他說︰“何,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睡覺,你呢?累不累?”


    “不,我想散步。”她說︰“現在散步——一定很有情調,很有味道!”


    “那我們還等什麼?”他跳起來。


    兩人都迅速的穿上衣服,然後一起步出房門。


    “我們是開車到中環?或是到九龍?”他孩子氣的問。


    “我們就在石澳的公路上散步!”她輕拍他。“還開車,吵人?”


    是啊!他們是怕開車吵醒別人,但剛剛他們怎麼一下子忘了屋子里可能還有其他的人呢?


    江浪?!


    “他回來了嗎?”她問。


    “我沒注意。”他搖搖頭。


    走出大門,看見莊岩借給江浪的車子停在那兒。兩人又對望了一眼。


    “不知道他和史蒂拉玩得開不開心?”她說。


    啊!這是騙人的話,她一說出來就知道自己錯了。


    “何,今晚我們不要想他,好不好?”他擁著她,讓她靠在他堅實的胸前。“今晚只想我們。”


    “好!”她用雙手環住他的腰。


    他們就這麼相依相偎走在公路上。


    “其實,我很希望你能跟我到瑞士去一趟。”他說,說得很特別。


    “哦——如果你希望,我跟你去便是!”她說。


    “當然不只是這些,”他有點尷尬,“不知道為什麼,我好想讓媽媽見見你!”


    準媳婦見婆婆?她是嗎?


    “我去看看伯母也是應該的!”她說。


    “但是——但是——”他說不出。他想讓征世見見母親,心理上已當她是自己人,但自己人——他——他又怎麼說得過去呢?


    “我們的旅行就選瑞士,”她是爽朗的。“反正我也沒去過,正想開開眼界。”


    “你真願意去?”他顯然很開心。


    “為什麼不?”她笑。“讓伯母看看有一個姓何的女人想征服世界。”


    “現在還想征服世界?”他凝望她。


    “當然,為什麼不?”她傲然揚一揚頭。“我曾經告訴過你,我放棄自己的目標和理想了嗎?”


    “沒有。”他微笑搖頭。


    “那就是了,”她笑。“我也是一個很執著的人!”


    “兩個執著的人踫在一起會怎麼樣?”他問。


    她呆愣一下,她沒想過這個問題,而且——從一開始到現在。


    “不知道哦!”她打趣。“我沒想過!”


    “我也沒想過!”他笑。“不過——我可能不會讓你的的哦!你知道我很固執!”


    “如果真如此,我想我也不會讓你,”她也笑。“不過我卻沒想過要跟你斗,真的。”


    他們相視一笑,繼續往前走。


    “我們會不會這樣走到天亮?”他問。


    “如果你希望,也可以啊!”她說。


    “不要希望這麼多,”他說︰“我只希望少少的幾個希望能夠完全實現,完全不落空就行了。”


    “那我們現在就向後轉!”她說。“記住!明天我們就要準備旅行!”


    “再走一陣——”莊岩突然停下來。“你看——”


    她望過去,看見海邊坐著一個人,似乎已在那兒坐了好久、好久,那不是——江浪?


    在見到江浪的一剎那,莊岩和征世真嚇了一跳,尤其是莊岩,他立刻停步,想也不想的轉身就走,走了好遠之後,才透一口氣。


    “他怎麼會在那兒?”座岩問。


    征世聳聳肩,她也想知道這答案。


    “我們的事——是不是要瞞住他?”征世問。


    “我沒想過。”莊岩搖頭。“沒有理由瞞他,是不是?”


    “那麼——我們又何必介意他在那兒?”她笑了。“剛才我們也不該一二三向後轉。”


    他想一想,忍不住笑。


    “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他我就有點兒心虛。”他說。


    “心虛什麼?”她問。


    “很難說,”他嗅一嗅她頭發。“好象槍了別人太太似的!”


    “該死,我變成了別人的太大!”她笑。


    “真的,我就是有這種感覺。”他說︰“很莫名其妙,對不對?”


    “我根本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搖頭。


    “啊,你想——明天他會不會問?”他天真的。


    “問什麼?”她望著他。“我為什麼在你床上?你以為他是大白痴?”


    “那麼——啊,明天你搬來我這兒!”他說。


    她皺眉,考慮半晌。


    “不,現在不是時候!”她搖頭拒絕。


    “為什麼?既然我們不在乎任何人知道的話,”他說︰“而且我想天天面對你!”


    “明天不是準備要去旅行了嗎2”她說︰“旅行回來說不定你已看膩了我!”


    “可能嗎?你搬來,嗯?”他在她耳邊說。


    “讓我考慮一下。”她只是這麼說。


    “沒有理由。”他搖頭。“我們已經有了開始,搬過來只是遲早的事。”


    “不,完全不是如此,”她說︰“搬過來是很容易的,我拿一個旅行袋就行了,但是——搬走呢?”


    “怎麼說到搬走?”他呆愣一下。


    她但笑不語。


    他想一想,也明白了。他對自己都沒有信心,有什麼理由要求她有信心。


    “我不想有搬走這種場面出現,所以不搬來!”她笑。


    “你很殘忍!”他說。


    “你可以去我那兒,地方雖然小,但氣氛不錯,”她笑。“我喜歡有氣氛的屋子。”


    “氣氛?或情調?”他問。


    “差不多啦!”她答。“你石澳這房子很不錯,但沒有氣氛,等我有空替你設計!”


    “求之不得!”他說。


    背後有腳步聲,啊——背後的腳步聲,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還會有誰?


    他們都同時停下腳步,同時轉身。


    “終于追上你們了!”江浪大步走來。


    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他好象很平靜,而且很愉快。


    “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散步?”征世永遠表現大方,她實在沒什麼怕人知道的事。


    “我在海邊坐了一陣,”江浪和他們並肩而行。“送史蒂拉回家後就到這兒,我想一些事情。”


    “還沒說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征世不放松。


    “我並不知道,”江浪笑。“剛想要回家,就看見前面有人,我當然認得出來是你們。”


    “你在海邊想什麼?”莊岩也問。


    面對江浪,沒有想象中的尷尬和窘迫。


    “想以前,現在和將來。”他說。


    “開始想將來了?很好啊!”征世笑。“你的將來可有史蒂拉?”


    “可能是任何人,也可能是她!”江浪說。


    “有了新打算?”她問。


    江浪微笑一下。


    “我實在想試一試,”他說︰“當一次電視劇的男主角,不行就算了!”


    “為什麼一定要演電視?”莊岩不懂。“如果你喜歡,在美國時怎麼不試?”


    “我只想在香港試試,”江浪不置可否。“行,我留下,不行,我立刻走!”


    “我覺得你現在做的這份工作很好,比起演電視要好得多。”征世認真的。


    “為什麼?”他問。


    “想演電視劇,想當明星,何必念大學?”征世說︰“現在演,太浪費了!”


    “香港人不講這些的,成者為王!”江浪說。


    “你太偏激了,江浪。”征世搖頭。


    “你知道我說的是真話。”江浪笑。


    “那又怎樣?在香港當男主角真對你這麼重要?”她不能置信的。


    “不是重要,是——我想做。”他說。


    “我記得,你沒說過要名成利就,”征世不以為然。“那不是我印象中的你!”


    江浪看征世半晌。


    “我相信你印象中的我並不正確。”他說。


    “那麼我呢?”莊岩說︰“我認識你那麼多年,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的印象也不正確?”


    “你——美化了我!”江浪說。


    “不,是你改變得太多了。”莊岩說︰“有時候我望著你的背影,覺得你只是個相象的陌生人而已!”


    “人是會變的。”江浪搖頭。


    “人當然會變,你卻變了一百八十度。”征世正色的說。


    “那個時候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江浪說。


    征世格搖頭,再搖搖頭。


    “江浪,真和假是騙不了人的,你的眼楮會告訴我一切。”她說。


    江浪沉默了半晌。


    “我不記得了!”他說。


    三個人之中有一段短暫的沉默。


    “明天——我們預備要去旅行,”莊岩忽然說︰“去紐西蘭,也許會去一段日子。”


    “哦——”江浪口中雖這麼說,卻很意外。“很好啊!紐西蘭是個好地方。”


    “要不要——一起去?”征世問。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問的,很虛偽似的,她的臉紅了。


    “我走不開,你知道的,”江浪笑。“簽了合同,就等于是賣身契,我得工作。”


    “對不起——”征世覺得十分窘迫。“我想起以前我們說過要一起去南美闖蕩的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江浪了解的。“我不要緊,稱們好好去玩,多久都沒關系,我替你們坐鎮大本營,直到你們回來!”


    “我不能確定多久,”莊岩看征世一眼。“也許一個月,如果興致好的話,或許兩個月,也說不定。”


    “征世電視台的工作呢?”江浪問。


    “當然辭了!”莊岩說。


    征世呆楞一下,辭職?她可沒有這麼說過,只是去旅行——辭職?那是莊岩的決定,不是她的!


    “辭了?不是很可惜?”江浪說。


    “或者——請假,”征世立刻說︰“如果主管淮我請長假的話。”


    莊岩看征世一眼,搖搖頭。


    “還是辭職好,免得有所牽掛,玩得不起勁。”他是認真的。


    “讓我考慮一下。”征世說。


    “不必考慮,外面的世界那麼大,永遠在電視台里,你怎麼征服世界?”莊岩說。


    征世想一想,看莊岩,又看江浪。她忽然有個感覺,辭職與否,是江浪和莊岩之間的選擇。


    “好,我辭職。”她下了決心。


    莊岩,她肯定的選擇他!


    莊岩對她微笑,甚為贊許。


    “你若是真的喜歡新聞工作的話,回來之後還可以再找一份!”他說︰“免得拖了人家又累了自己!”


    “明天幾點的飛機?我送你們!”江浪說。


    “飛機票還沒買,工作也還沒辭,”征世笑。“不過再晚也是明天,說好了明天就是明天,對不對?莊。”


    莊岩只是笑,非常滿意,非常幸福的笑。


    “我先祝你們旅途愉快!”江浪只能這麼說。


    “謝謝。到了那邊我們會給你電話,”莊岩真是非常開心。“我們會隨時和你聯絡。”


    江浪凝視莊岩半晌。


    “莊岩,朋友這麼多年,我第一次看見你笑得這麼開心,”他真誠的說︰“我相信你是真的快樂,幸福。”


    “我是,兄弟,我真的是!”莊岩拍一拍江浪。


    “你已找到你所要的,莊,你要珍惜。”江浪說,他那種真誠十分感動人。


    “我——會。”莊岩說。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我會”時,令人覺得他有點猶豫,有些矛盾。


    “祝福你們!”江浪大聲說。


    他們已走回別墅,但大家都沒有睡意。


    “征世,記不記得你說過,目前不談戀愛的話!”江浪為自己倒一杯酒。


    “記得,怎會不記得呢?”她笑。“那個時候真是沒想到會遇到莊。”


    “世界上的事是沒有絕對的!”江浪說。他看了莊岩一眼。“莊,現在該放棄你的固執了吧?”


    “還——不是時候。”莊岩垂下頭,立刻又抬起來。“你放心,我——會有決定!”


    “現在還不是時候?”江浪啜一口酒。“那是什麼時候?你不小心把握,機會還是會溜走的!”


    “你說什麼?”莊岩不以為意。


    “我說——征世雖然是跟你去旅行,但並不表示別人就沒有機會了,是不是?”他說。


    “是嗎?”莊岩笑。“那麼我要小心留意一點,不過別人有這機會。”


    “你們都在胡扯,”征世揚一揚頭。“誰都可以有機會,選擇權卻在我自己手上。”


    江浪凝望著她半晌,笑得很可惡。


    “你笑什麼?江浪。”她忍不住問。


    “我知道的,如果讓你再選十次,你還是選莊岩的。”他說。


    “啊——這倒不知道,”她仰起臉笑,非常開懷。“我從來也沒想過這問題,不過——也有可能!”


    “怎麼?”莊岩反而不懂。


    “我是個非常執著的人,”她笑。一點也不介意。“鑽進牛角尖也只有認了!”


    “認了?好象很不值得似的!”莊岩說。


    “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有時候我做錯事,但我會固執的一直錯下去,”她掠一掠頭發。“我是個不言悔的人!”


    莊岩定定的凝望她,好久都沒出聲。


    “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征世看看江浪又看看莊岩。


    “很對!我欣賞你這種不知悔,不言悔的個性。”江浪說︰只是欣賞。”


    “不必強調,有人會怪你嗎?”莊岩說。


    “你呢?莊。”征世問。


    她當然要問,莊岩才是她所重視的。


    “我——”莊岩考慮了一下。“個性太強烈,是不是有點可怕?”


    “可怕?”這是征世意料不到的答案。


    “也許不該用可怕這兩個字眼,”莊岩說︰“太強烈了,如果錯了還是一直讓它錯下去,豈不是難以收拾。”


    “是,我明白,錯事落在我手上,很可能就是難以收拾的局面。”她點點頭。“個性強烈,如果要我改,那就從頭做起吧!”


    “有這麼嚴重?”江浪在一邊打趣。


    “不過——我這人有很強烈的是非感,我能分辨得出對與錯,所以大概還不至于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她笑。


    莊岩也靜靜的過去為自己到一杯酒。今夜他們三人都毫無睡意,倒也難得。


    “是在安慰我?”莊岩笑說。


    “有這需要嗎?”她白他一岩。


    江浪看著他們,搖搖頭。


    “很羨慕你們之間的幸福,”他說︰“有一件事——希望不影響你們,等你們旅行回來、我要搬出去住!”


    “哦——為什麼?”征世反應迅速。“這兒只有你倆住,還嫌不夠?”


    “我想搬去廣播道,上下班比較方便。”他說︰“至于這兒,我當它是度假的別墅。”


    “史蒂拉的要求?”她問。


    “不!”他笑。“我純粹是為了方便。”


    “房子找到了嗎?”莊岩問。


    “托朋友找,”江浪說︰“大概沒什麼問題。”


    “我該說什麼?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她搖頭。


    “你的瀟灑那兒去了?這麼快就變成阿太了!”江浪大聲笑。


    “阿太?誰教你說的!”征世拋過去一個沙發墊。“居然達樣可惡?叫我阿太!”


    “阿太不是某某人之太太的意思嗎?”江浪笑得前俯後仰。“你有什麼可生氣的?”


    “你,好,江浪,”征世再拋沙發墊。“我們這一筆賬記下了!”


    “別鬧了,”莊岩制止她。“再不休息,明天可沒精神辦事上飛機。”


    “好!休息。”征世站起來往莊岩臥室走,很自然的。


    莊岩也跟著走,也是那麼自然——他們之間的感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


    “視你們蜜月愉快。”江浪在背後舉杯。


    蜜月,是嗎?


    掃描校正︰LuoHuiJun


    小勤鼠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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