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伴風行  第五章
作者:嚴沁
    曉芙和周寧變成了極接近的好朋友。


    午飯的時間,她們常約在一起,逛逛餃,買買東西。


    周寧熟悉香港,帶著曉芙東鑽西鑽,買什?便宜貨、減價用品,曉芙開心極了!


    雋之多半不參加她們。


    有時他有事、有時他約了人、有時他會去工廠、有時她們故意不參與他的活動。久而久之,中午就變成了她們倆的。


    不知道她們哪里有那?多說不完的話,除了中午,有時還常通電話。


    “專心工作,否則炒你魷魚。”雋之提出警告。


    “不識好人心,替你陪女朋友。”周寧笑。


    然而曉芙算不算是他女朋友呢?他可說不出。


    但是——有一件事,他覺得很尷尬。


    “昨夜你大聲說夢話。”周寧笑。


    “原來你臨睡前要喝牛女乃,像小孩子一樣。”她又說。


    “老天!你會對紅色有恐懼感?”


    “哎呀!你還像小孩于,早晨起床時有"下床氣",不愛出聲?”


    周寧竟對他的私生活,他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連這?細小的事都知道,令他尷尬。


    他覺得在周寧面前有的感覺。


    當然他知道曉芙不是故意說出來的。


    兩個女孩子感情好,什?都不保留的會告訴對方,這原不是大事,她們恐怕不懂得他會尷尬。


    于是,在家里,他凡事小心、謹慎,不讓曉芙看到,听到什?特別事,但——難受死了!


    在家里綁手綁腳的,處處防人,他覺得又累又辛苦,仿佛二十四小時在工作。


    “你和周寧在一起——總講我?”他試探著問。


    “講你?怎?會?”曉芙笑︰“我們倆都對你那?熟,還有什?可講的?”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問。


    “你擔心什?呢?”曉芙很孩子氣︰“又沒有人會害你。”


    “不是這意思——”


    “周寧說得對,你太內向,太保守,把一切都放在心中,就怕人家會看透你。”她說。


    “曉芙——”


    “你放心,我們不會背後罵你,更不會害你。”她甜甜的笑︰“我是曉芙,她是周寧啊!”


    但是,越來越覺得,他在周寧面前幾乎變成了透明人,她真能一眼望穿他。


    他不得不警惕。


    “又是周末,你照例的又沒計劃,留在家里?”周寧在快下班時走進來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不能太認真,只能半帶笑。


    “我是指又不帶曉芙出去逛逛,走走?”她凝望著他︰“或是——又要我幫忙陪著曉芙,你好去看湯恩慈?”


    他心中有反感。


    “不必了。”他的話沖口而出︰“我自己會安排。”


    “好,那就最好。”周寧聳聳肩,走出去。


    餅了一陣,總是先下班的曉英來了,她先在外面和周寧嘰咕一陣,才進來。


    “你安排了特別節目?”她很興奮。


    雋之望著她,她還是一臉的真純。


    “也沒什?,回家才告訴你。”他說。


    他可是故意不讓周寧知道?他自己也吃驚。


    “這?神秘,”曉芙坐下來︰“可以走了嗎?”


    “喂!有人想請你食晚餐。”雋之開玩笑。


    “誰?哦——不,”曉芙伸伸舌頭,笑了︰“別開玩笑,雋之。”


    她知道他是指公司老總,雋之的搭檔,那個對曉芙一見鐘情的男人。


    “是開玩笑,他不在香港。”他說︰“曉芙,怎?從來沒听你提過同事呢?你們合不來?”


    “誰說的?他們不知道對我多好,”曉芙意外︰“你怎?會那?想?”


    “你從來不跟同事一起。”他笑。


    “哦!但是我跟周寧最談得來啊!”她天真的︰“周寧跟我同事又不熟,怎?拉在一起?”


    “你從不參加同事們的節目。”他說。


    “他們——玩得比較孩子氣,”她想一想,說︰“好象去燒烤啦!露營啦!你怎?會去?”


    “我?”他也意外。


    “是啊!我是不能留你在家,我自己去玩嘛!”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凝望她一陣,微微一笑。


    “走吧!下次我陪你參加同事的聚會。”他說。


    “你真的肯去?”她驚喜。


    “為什?不?我太老嗎?”他反問。


    她歡天喜地的隨他離開公司。


    他們隨便找一家餐館午餐。他一直在考慮一件事,以致吃飯時他很少說話。


    “曉芙,我——想帶你去看個朋友。”他終于說。說得很為難,很猶豫的樣子。


    “好啊!”她想也不想的︰“現在就去?”


    “你——不問一問朋友是誰?”他盯著她看。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是誰都一樣。”她說。


    “湯恩慈。”他吸一口氣︰“她出院很久,我很少去看她,不知道情形如何。”


    “為什?不早些去呢?”她埋怨︰“上星期六,我們還無聊的開車四處逛,該早些去。”


    “我怕你不喜歡去。”


    “怎?會呢!”她甜甜的笑︰“她脾氣古怪是她的事,我們只不過是去探望她而已。”


    脾氣古怪?恩慈?


    他想問“誰說的”,但忍住了。除了周寧還有誰?周寧是擺明了不喜歡恩慈。


    “她並不脾氣古怪,只是很有原則。”他說︰“對沒見過的人,不要妄下斷語。”


    “我見過她一次,在她男朋友的車上,”曉芙記憶力非常好︰“她看來很冷淡。”


    “每個人個性不同。”他的車朝她家里駛去。


    他很專注的在開車,她卻在偷偷注視他,過了很久,很久,她才說︰“那個湯恩慈——是不是很喜歡你?”


    “什??”他幾乎撞到前面的車︰“這——又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人告訴我,不過——從周寧的話里我听得出。”曉芙淡淡的笑︰“周寧不喜歡她,說恩慈是個厲害的女人,手段厲害。”


    “手段?”雋之笑了。周寧也當面這?講過。


    “我不明白手段的事,不過她喜歡你,她倒是個有眼光的女人。只是——她男朋友呢?”


    “王森不是她的男朋友。”他忍不住隨口說。


    “周寧還說——你很重視湯恩慈。”她說。


    “是。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和其它女人很不同,我從來沒見過像她那樣的。”他認真的。


    “你也喜歡她?”她問。


    雋之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我喜歡並尊重我的每一個朋友。”他說。


    “我很喜歡你這種態度。”她握一握他的手︰“我最討厭在女人面前說假話討人歡心的男人。”


    “曉芙,我常常覺得你把我美化了。”他說︰“不是我好,而是經過了你善良、單純的眼楮。”


    “如果我真有一雙善良、單純的眼楮,是小時候你和哥哥的教導和保護,”她愉快的︰“真的,因為有了你和哥哥,我覺得我的小時候比別人快樂充實,我面前的道路也比別人易行。”


    “該說父母。”


    “是父母給了我好環境,”她認真的︰“可是,影響我最大的是你,其次才是哥哥。”


    “看來我不領這份功勞也不行了。”他笑著說。


    停好車,他帶她上恩慈那個小而簡陋的家。


    恩慈正在小廳陪父親,她坐在旁邊看;沒有表情,沒有知覺的父親呆呆的坐著。


    “是——一你們。”恩慈意外的看一眼曉芙,立刻,意外之色去了,她又變回淡漠。


    “沒有預先通知你就來,很抱歉。”雋之說。


    “無論如何,總是歡迎你們來。”她淡淡的笑。


    進門之後,曉芙一直沒出聲,雖然,對四周狹小簡陋的一切驚異。她一直在打量,從房子,家具到那呆痴的湯老先生。


    “請喝茶。”恩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啊——”曉芙失措。這里的一切和她想象中相差太遠!這兒不是她平日所見到的環境。


    “下星期就要回去上班?”雋之間。


    對恩慈,他有一份難以形容的親切。


    “是,星期一。”恩慈永遠淡淡的︰“三個月有薪假期,我已佔到很大的便宜。”


    “身體支持得住?”


    “應該沒問題。”她說︰“沒有工作我反而不習慣。”


    “醫院通知我說那男護士——”


    “我退了。很不方便,我是個女性。”思慈冷靜的︰“何況現在二十四小時我在家。”


    “可是星期一——”


    “七嬸過來。”她仿佛對一切都胸有成竹︰“以前的日子也是這?過。”


    他好想告訴她,以前她沒病,一切不同。看看曉芙,又看看恩慈,這話說不出口。


    “湯伯伯還要去復診嗎?”他只好這?問。


    “不必了。除了思想,感覺之外,他與常人無異。”恩慈的聲音不帶感情。


    “王森——有沒有信。”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要這?問。難道他們沒有別的話題嗎?


    “有。總是一個月兩封。”她微微一笑︰“日子真快,他竟也去了半年。”


    “是。半年之後他就回來了。”他說得好悶。


    “湯小姐,對湯伯伯——你就任他這樣算了?”曉芙突然說,十分驚人。


    “我不明白——”


    “為什?不送他去美國試試呢?美國醫學比較先進,或者有希望呢?”她說。


    恩慈什?也不說,還是平靜如恆。她搖搖頭,淡淡的笑。


    “你不同意?你不希望他好?”曉芙天真又善良。


    “謝謝你的好心,可是各人的環境不同。而且——爸爸——你不明白,他現在可能更快樂。”恩慈說︰“有知覺並不一定對他有好處。”


    然而曉芙——她又怎能明白呢?


    漸漸的,曉芙發覺雋之越來越沉默了。


    不只在家里,周寧說他在公司也沉默,不輕易講話,仿佛心事重重。


    晚餐之後,她收拾好一切,回到客廳時,雋之正拿著晚報發怔。


    雖然他面對報紙,但看得出他並沒有在看。


    永遠快樂的曉芙臉色也暗了下來。


    她坐在他對面,她以為他一定會知道,等了半天,他還是怔怔的注視報紙。


    他到底在想什??


    本來是從不懷疑的她,也不得不有了疑心。


    “雋之。”她小聲叫。


    他听不見,他居然听而不聞。


    “雋之。”她提高些聲音。


    “啊——你叫我!”他震動一下︰“我看得太入神——對不起,你說什??”


    “我什?都沒有說,”她笑︰“你想得太入神。”


    “想?沒有,我看報,”他夸張的拍拍報紙︰“美國大選一面倒的勝利,其實我想蒙代爾做總統也不錯。”


    她心中不舒服,什?時候開始雋之要用一些話來敷衍她呢?她決不希望這樣!


    “雋之,你心里有什?事可以說出來,我不喜歡你現在這種態度。”她坦率的︰“你像——很勉強在做一些事,你在為難。”


    他真的呆怔了。他太不會隱藏自己,什?情緒都寫在臉上,她看出了嗎?


    “不,不,沒有事,根本沒有事!”他尷尬的︰“你怎?會想到我為難呢?”


    “是不是——我住在這兒會令你的生活有束縛感?”


    “曉芙,你竟然講這樣的話!”他說,表面上夸張是因為真的心虛,她說中了他的心事。


    “我一定影響了你。”她笑,很肯定的︰“以前你比現在快樂得多。”


    “我現在很快樂,真的,你別亂想,”他立刻說︰“至少屋子里熱鬧了。”


    “屋子里熱鬧,你的心里呢?”她很認真的。


    雋之語塞,他是不慣說假話的人。


    “也許我自己脾氣、個性怪些,你別理我就行了。”


    “我們住在一起,我怎能不理你?”她搖搖頭︰“雋之,加果是我影響了你——”


    “不,不是你,怎?會是你呢?”他一連串的說︰“你來香港,無論如何該我照顧你。”


    “你是覺得應該,而不是出自感情?!”


    “曉芙——”一提到感情,他就無話可說了。


    “我和周寧談過這件事,”她吸一口氣︰“我們的意見相同,我預備搬出去住。”


    “曉芙,你不能這?做。”他想也不想的叫︰“伯父伯母和唐健都會怪我。”


    “與他們無關。事實上,他們一直亦不贊成我住你這兒,”她笑︰“我已經決定了。”


    “你可是怪我?曉芙。”他非常不安。


    “是我不好,”她笑得很單純︰“我不曾征求你同意,自以為是的就搬了進來,我相信造成你精神的困擾。”


    “我當你是妹妹,你來——當然住我這兒。”


    “並不"當然"。”她說︰“周寧教了我很多事,以前我實在太天真幼稚,我沒有替你想過。”


    “我有什?關系呢?不必替我想,”他著急︰“快打消搬走的念頭。”


    “我已經找好了地方,”她笑︰“一層六百尺的小樓,和周寧同住。”


    “與周寧同住?她有家啊!”他感到好意外。


    “她也想搬出來獨立一下,而且為了陪我;她真的很夠義氣。”她說。


    “你這?做,我怎?向唐健交代?”他問得很笨。


    “雋之,”她誠心誠意的望著他說︰“你和我的事是不必向任何人交代的。我早已說過,我喜歡你,這是我的事,你可以不接受,我不能也不會怪你。不能因為父母和哥哥,你就必須接受我,這說不通。”


    “可是我——”


    “我搬走並不表示我灰心,我放棄,”她又笑起來。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呢?他真是不懂。


    “從小我就喜歡你,沒有理由這?容易放棄。我只是覺得——這個時候我還是搬開好些。”


    雋之對著她的坦率,實在很慚愧,可是又不能直接告訴她︰“我喜歡的是恩慈,不是你!”他只能垂著頭,沉默來應付。


    “但是,我有個要求。”她又說。


    “請說。無論是什?我都會答應。”


    “答應得這?快?如果是你做不到的呢?”她笑。


    他臉紅了,他對她有份深深的歉疚。


    “不必對我有歉意,”這小女孩竟也看穿了他︰“當然,我也不會為難你。”


    “我知道你不會,從小你就善良單純。”他說。


    “人長大了是會變的,說不定我變成奸詐,深沉呢?”她在開玩笑。


    “全世界的人會變,你不會!”


    “你能經常與我約會嗎?”


    “這——”他面紅耳赤。


    “你不答應?”她盯著他看。


    “不——當然,我會來看你,接你出來玩。”他避免講約會兩個字,這令他尷尬,和曉芙約會?“我希望——能做到你的要求!”


    “這樣就好,”她松一口氣︰“現在房子在簡單裝修,下星期天我就搬。”


    “這?快?”他順口說。


    “想早些享受你來約會我的滋味。”她笑。


    “我怕——令你失望。”他說。


    “最失望的是你始終不愛我,不過我已有心理準備。”她說得很認真︰“我用兩年時間等你。”


    “你不覺得這兩年寶貴時間花得太不值?”


    “如果我不這?做,這輩子我都不甘心,”她坦率的︰“兩年時間,至少證明我努力爭取餅!”


    他的不安更加重了,他是否真的要認真的考慮一下對她的感情,他不能拖著她。


    想著感情,恩慈的影子又浮上來,他忍不住嘆息。


    “其實——我並不介意你去約湯恩慈,她看透一切。至少,可以做個比較。”


    “曉芙——”


    “我知道你喜歡恩慈,”她還是微笑︰“先是猜,後來從周寧那兒得到證實。”


    “她——很特別。”他承認了。


    承認比較能令他心理輕松些。


    “周寧說你對她的歉疚多些。”她說。


    “周寧不是我,怎知道我的事?”他有些不高興。


    “她是你秘。許多關于你的事,都是她告訴我的,她真的很清楚知道你。”


    “或者並不正確呢?”他說。


    “正確的,這?久和你在一起的觀察,她說的都很對。你太善良了,容易感情用事。”她說。


    曉芙中了周寧的毒吧!他也不想解釋。


    “不過,我對湯恩慈並不反感,當然也說不上喜歡。”曉芙平靜的說︰“我唯一的感覺是,她很冷,很倔。她用全身的力量去維持她這兩個特點。”


    他呆怔一下,曉芙講得很特別。


    “她用全身的力量來維持她的冷與倔?”他問。


    “是,這是我的感覺,”她點點頭︰“我不明白為什?,但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可知道——她拒絕我。”


    “知道。周寧說她欲擒故縱,因為她知道有我。”曉芙在他面前從不講假話。


    “別老是听周寧說,她說的不一定對,你應該自己用眼楮看看。”他說。


    “如果我一直住在你家,我會沒機會看,”她笑︰“我搬開,就是我希望有機會看一看清楚。”


    “恩慈——並不是周寧說的那樣。”他有點狼狽。


    “我會用自己的眼楮看。”她笑。


    忽然他有個感覺,曉芙比他想象中倔強得多。兩個倔強的女孩子——是他的幸或不幸?


    “搬家之後,我會回美國一趟。”她又說︰“要帶些冬天的衣服過來!”。


    “美國已經很冷了。”他說。


    “想不想一起去一趟?”她說。


    “不——長途飛行,真的很怕,”他搖頭︰“我不像你做慣了空姐。”


    “其實要你去是我自私,”她又孩子氣起來︰“留你一個人在香港,湯恩慈豈非機會多些?”


    “事情並非你所想。我和恩慈之間,甚至還不曾有過約會。”他說。


    “你總去她家,還要什?約會?”她反問。


    “以後保證也去你的家。”


    “我和周寧的家?”她笑。


    他皺皺眉。益覺“周寧”兩個字仿佛有刺,會令他不舒服,是這樣嗎?周寧?


    “我怕你不習慣跟人共住一層樓。”他這?說。


    “別人也許會不慣,但周寧不會,”她說︰“我們非常合得來,個性、興趣都一樣!”


    會嗎?或是他小人之心,他總覺得周寧是在曲意奉迎,周寧——是這樣嗎?


    “希望你們同住快樂。”他只好說。


    “一定快樂,因為你會來探望我,約會我;你答應了的,是不是?”她十分快樂,單純天真的。


    “是。”他吸一口氣。


    約會曉芙——始終覺得怪怪的。


    “那?——好了,所有的問題都已解決,”她站起來︰“你也該快樂起來,不能再這?沉默。”


    “沉默並非不快樂。”他說。


    “至少心中有事!”她大笑︰“你的心事是牽掛著恩慈,又礙于我,不能去見她!”


    他大為尷尬,她怎?如此說。


    “我為你解決了困擾,你該怎?謝我!”此時的她,又像一個頑皮的大孩子。


    “晚上去夜總會。”他說。


    “但是,你根本不喜歡去夜總會。”她說。


    “那不是問題。”他搖搖頭,凝望著她︰“人生不盡全如意,能半隨意也是!”


    什?是半隨意?她不明。


    曉芙搬走了,和周寧共住一層樓,從不習懼到習慣,她一直看來很快樂。


    雋之自然去探望過她,帶她出來吃飯,看場電影什?的,各人心里都輕松一些,相處也更好些。


    曉芙搬離他家是對的。


    只是——屋子里只剩下雋之,每晚又恢復鐘點工人來煮飯的生活,他倒不習慣了。


    屋子里沒有了曉芙,失去了笑聲,他不習慣。


    他努力忍受著,克服著。這原是他的生活,他不可能要求她再搬回來。


    當然,現在他自由很多,可以隨時外出而不須交代。他想什?時候去看恩慈都行,可是——


    他一次也沒去看她。


    是沒有借口,心中也打不定主意。


    好幾次他都想跑到恩慈工作的中心去,或者只在辦公室陪她吃三文治也好。


    可是他打不定主意。


    中午,周寧大概又約好了曉芙,一早就不見人影。雋之無法再強抑心中渴望,開車去恩慈那兒。


    辦公室里冷清清的,不像上次那?忙亂,桌子上也沒有堆積如山的公文。


    雋之張望一下,沒有恩慈的影子。


    又找不到一個人可以問問,他就站在那兒發呆。


    他來得太晚了,恩慈已外出午餐,是不?她不是每天在辦公室吃三文治的。


    正待轉身離開,背後有腳步聲,他轉頭,看見正匆匆而來的她。


    “恩慈——”他大喜。


    “你——”乍見他,她也欣然,但這種神色一閃而逝︰“怎?會是你?”


    “我來約你午餐。”他搓搓手︰“還以為你不在。”


    “中午我多半不外出。”她抹抹手上的水,很明顯的,她從洗手間出來︰“我有三文治。”


    “今天可否例外?”他問。


    她望他一陣,點點頭。


    “好,我陪你出去吃;不過附近沒好餐廳。”


    “我從不挑剔。”他好高興。


    她拿了皮包伴他走出去,很若無其事的樣子。


    “現在不再那?忙?”他問。


    “還好。”她說︰“生病之後回來,調了一個崗位,因為原來的工作不能沒人做。現在是比較閑一些。”


    “上司對你不錯。”


    “多年工作成績換回來的。”她微微一笑︰“我們這兒要以實力換取一切。”


    “大多數的地方都如此。”


    “很多機構可以取巧。”她說。


    “那要看什?人。你到了任何地方都不會取巧。”


    “倒是很了解。”她看他。


    “感覺上——好象很久,很久的朋友了。”他說真話。


    她不回答,踫到這些問題她總不出聲。


    “今天怎?會想到中午來?”


    “想起那次的三文治,又想看看你的忙碌。”他說。


    “不一定每天的工作像打仗。”她笑︰“現在我也有很好的休息時間。”


    “身體完全沒問題?”他關心。


    “我應該比誰都緊張。”她淡淡的。


    “有一點不舒服都得看醫生,不要再拖嚴重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倒下去,”她嘆一口氣︰“前—次的人情還沒有還。”


    “說過不必再提的。”


    “總是在我心中,提不提也改變不了,”她搖頭︰“唐曉芙好嗎?”


    “很好,她已搬離我家。”


    “哦——”她很意外︰“為什??”


    “也許她覺得不方便。”他說︰“她現在和周寧一起住,兩個女孩子互相照顧,很好。”


    “周寧?你的秘。”她又意外。


    “是。我們是好朋友。”他說。


    提起周寧,她似乎就沉默了,很怪。


    “你認識周寧的,是不是?”他問。


    “沒有見過,通過電話。”她笑一笑。


    這笑容里分明有著什?。


    “怎樣?”他忍不住問。


    “沒有怎樣,”她不說;“只通過電話,听過她聲音,不知人是什?樣子。”


    “年輕的女孩子。”他說︰“她在電話里不禮貌?”


    “很有禮貌,或者太有——我說不出,她——的聲音很職業化。”


    “那是什?,沒有感情?”他問。


    “我解釋不來,只是感覺,”她笑︰“跟她講話好象是跟機器講。”


    “哦——”他點點頭。知道周寧不喜歡恩慈︰“她是那樣的,個性、人品倒——很好。”


    她不出聲,只是笑笑。


    “如果是我,我不讓曉芙搬出去。”她忽然說。


    “為什??她有自由,我不能阻止。”他說。


    “唐曉芙是個比較天真、單純的女孩子,或者她不能適應香港這環境。”她說。


    “她當空姐,跑遍了全世界。”他說。


    “基本上,她還是個大孩子,一個在良好家庭環境中被保護的孩子。”她強調。


    “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意思,只是覺得——你有責任照顧她,不能任她搬出去。”她說。


    “其實——我沒有責任。”他忍不住說。


    “她為你來香港,這已經夠了。”


    “她並不——她——”他漲紅了臉。


    恩慈看穿了他和曉芙之間的關系︰“雋之,不要傻,去做你該做的事。”


    “我自己知道該做什?。”


    “你並不清楚,”她爽朗的笑︰“你有些迷惑,你以為自己做得好,其實走歪了路。”


    “我已經習慣被你拒絕。”他苦笑。


    “我和你之間永不可能,你看不出嗎?她絕對理智。”


    “我並不存奢望,”他坦白的︰“能夠常常見到你,我已很開心。”


    “你給我心理壓力。”她說。


    “恩慈——我心理壓力也大。”


    “你不是白尋煩惱嗎?”她搖頭︰“就算以後我真的要嫁人,我已說過,那人不會是你。”


    “為什??”他盯著她。


    “怎?不懂呢?跟你一起,我心中永遠有著壓力,我欠了你太多,太多。”她嘆口氣。


    “不能憑這些定罪。”


    “雋之,我理智而驕傲,我希望永遠能抬起頭做人,”她說︰“心理上,在你面前我難抬頭。”


    “怎?會呢?怎?會呢?”他輕敲桌子,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不要為難我!”她說。


    他只好沉默。愛不是為難,他也懂得。


    但是——什?事情令他們之間變成如此尷尬的情形?那次車禍?然而不是車禍,他又不可能認識她;世界上的事就那?矛盾,那?復雜。


    “我很抱歉。”她誠心誠意的拍拍他的手︰“所以——請不要放棄你應有的好機會。”


    “曉芙不是我的機會。”他說。


    “你只是抗拒,”她了解的笑︰“曉芙的條件比我好百倍,你難道不知道?”


    “感情不計條件。”


    “這是小說里說的,”她笑︰“現實生活不談條件的就太少了。”


    “我難道不能是那"太少"的其中之一?”


    “可以。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這條路——無論你走多久,都不會通。”她說。


    “為什?如此肯定?”他忍不住叫起來︰“你對每一個人都這?冷酷?”


    有人對他們投來詫異的視線。


    “不。你不同,只是我不想害你,所以早些和你說清楚。”她說︰“至于其它人,與我有什?關系呢?”


    “既然如此,為什?我會認識你?”他嘆息。


    “我們會認識好多、好多人,並非人人都有緣份,”她說︰“練份重要。”


    “在我們這種情形之下認識,我覺得才是緣份。”他說,十分固執。


    “請對曉芙好些,”她認真的說︰“她最適合你,人又好,我非常喜歡她。”


    “你喜歡她沒有用,主要的是我。”他說。


    “能因為我而喜歡她嗎?”她問得很巧妙。


    他凝望她半晌,終于放棄爭論。


    “反正——我們還有時間,”他說︰“曉英說用兩年時間在我身上,而我可以用同樣的時間在你身上——”


    “不行,二十年也不行。”她說得斬釘截鐵︰“你得相信一件事實,我的心比鋼更硬。”


    他咬著唇。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到痛苦了。他的心是那樣——扭起來的疼痛。


    “你真忍心。”他垂下頭。


    “我不想,到後來弄到大家都痛苦,”她肯定的︰“我喜歡一切還不太遲時說清楚。”


    真——不太遲嗎?


    周末,曉芙和周寧合力做了幾樣萊,說要開個小小宴會來請雋之。


    雋之知道,她們只不過想弄點氣氛出來,什?“宴會”之類也不過是美其名而已。


    五點鐘,他就出發去她們的小小鮑寓。


    在門外就听見里面的音樂聲,這是曉芙的習慣,她總喜歡家中有音樂。


    他按鈴,立刻有人應門,開門的卻是個陌生的英俊男士,又高又帥的那種。


    “請問——”雋之很意外。


    “你一定是雋之,我們今夜的客人。”英俊男士真誠得很,自稱“我們”。他是她們的朋友。


    “請進來,請進來,曉芙她們下樓去買點東西;我是蕭邦。”


    “蕭邦?”雋之幾乎忍不住笑。蕭邦?


    “只是名字,姓蕭名邦,與那位音樂家蕭邦無關。”英俊男土也風趣︰“我從美國來。”


    “我——”


    “我是曉芙的朋友,”蕭邦一口氣說︰“我是在飛機上認識她的,可以說一見鐘情,她是那種又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很少見的。”


    雋之有點尷尬。


    蕭邦自稱曉芙的追求者,令他心中有絲莫名的酸。


    “你來度假?”他問。


    “來看曉芙,”蕭邦直率得很︰“以前她當空姐還是間中看到她,調來亞洲,我就只好追來了。看不見她的日子很難受。”


    “曉芙沒提起過你。”


    “當然,我只是她許多男朋友中的一個,並不特別!”蕭邦攤開雙手︰“我還待努力。”


    “你的國語講得不錯。”


    “是。很高興你這?說。”蕭邦搓搓手︰“我家已是三代的移民,家中全用英語,但我自己去學習國語,中國人至少該說中國話。”


    “很難得。”雋之由衷之言。


    “時時听曉芙提到你,”蕭邦又說︰“她幾乎把你當成心目中的偶像。”


    “怎?會呢?我只不過看著她長大。”


    “我想她是喜歡你的,”蕭邦分析︰“要不然那?多人追她,她怎?無動于衷?”


    “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她哥哥。”


    “不,不,她要求調來亞洲,我看也因為你。”蕭邦倒真是清楚得很︰“我不會妒忌,我會公平競爭。”


    “誤會了,”雋之十分窘迫︰“沒有這樣的事。”


    “別告訴我你對曉芙無意。”蕭邦天真的︰“這會傷曉芙的心,我也不想失去你這競爭對象。”


    雋之不想再爭辯,反正以後事實可以證明。


    “在美國你做什??”


    “計算機,我在IBM公司做事,”蕭邦說︰“是研究員。”


    “很好的工作。”雋之笑︰“IBM是大公司,有機會讓你發揮。”


    “普通。現在念計算機的人太多了,競爭大,”蕭邦說︰“職員的流動性大。”


    “這是美國人的特點,喜歡換公司,喜歡跳榴。”雋之笑︰“東方人比較安份,大多數人會在一間公司工作一輩子,尤其是日本人。”


    “這樣是很悶的事。”


    “但是穩定,發展機會更好些。”


    “或者吧!”蕭邦不是個堅持的人,他說︰“東西方人在思想上是不同,我是介于東方和西方之間的人。”


    “這實在很難得。你已經是三代的移民了。”


    “謝謝。我會看中文的,你知道嗎?”蕭邦很興奮。


    “這更難得了。”


    “小時候,我就跟母親學一點;中學以後,我跟唐人街的華語中心學。然後我認識很多台灣來美的留學生,我的中文就更進步了。”


    “你學中文是因為你是中國人?”雋之間。


    “我是美籍華人,”蕭邦更正︰“說真話,學中文並非因為我是中國人,那時候是想多學一國語言,中文只不過是我的第一選擇。”


    雋之開始喜歡這蕭邦,他坦白熱誠,個性極可愛。


    曉芙有這樣忠心的男朋友,實在是件好事。


    有門聲,周寧、曉芙結伴回來。


    “啊!你已經來了,”曉英笑靨如花︰“好在蕭邦在,否則豈不模門釘?”


    “我們正在聊天,我們很談得來。”蕭邦一見曉芙就兩眼發光︰“是不是?雋之。”


    “蕭邦是很難得的男士。”雋之微笑。


    “就是一樣不好,叫蕭邦。”曉芙半開玩笑︰“常常令人有誤解和錯覺。”


    周寧只在一邊含蓄的笑,什?都不說。


    “是!我也覺得蕭邦這名字不大好,”蕭邦也說︰“好象沾了別人光一樣。”


    “其實名字無所謂,也只不過是個符號而已。”雋之說。


    “可是你的名字就好得很,李雋之,字面又好看,念起來響亮,又有氣派。”蕭邦孩子氣的。


    雋之搖搖頭,不再出聲。


    曉芙去倒了杯茶,很體貼的送到雋之手上,極自然的樣子。


    “雋之的名字當然好,”曉芙坐在雋之沙發的扶手上︰“替他取名字的人一定很有學問。”


    “當然是父母取的名字啦!”蕭邦說。


    “雋之不是,”曉芙仿佛什?都知道︰“是祖父取的。”


    幾個人都笑了,笑曉芙的孩子氣。


    其實,曉芙和蕭邦在個性上是十分適合的,只是曉芙對雋之固執,不為蕭邦所動。


    “我去廚房,半小時可以吃晚飯。”周寧說。


    “我來,我們一起做。”曉芙說。


    “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不是嗎?”周寧淡談的︰“我只不過去整理一下,擺擺桌子。”


    “那?我陪雋之。”曉芙笑。


    她完全投把蕭邦放在心上。


    “蕭邦才是遠客。”雋之提醒。


    “他不請自來。”曉芙一點也不在意。


    “你不辭而別,我當然得追來看看。”蕭邦笑得好可愛︰“否則你變成別人太太時,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事,這就大大不妙了。”


    “你總胡說八道。”曉芙白他一眼︰“告訴你啊,明天我要去教堂,你要觀光自己去。”


    “我陪你去教堂,下午你陪我逛逛。”蕭邦說。


    “不行。我計劃的節目里根本沒有你。”曉芙叫。


    “那——我怎?辦?”蕭邦攤開雙手。


    “我怎?知道?我又沒叫你來。”曉芙說。


    “別這樣,曉芙,”周寧打圓場︰“做完禮拜大家一起吃飯,下午一起陪他不就行了?”


    “你——也去?”曉芙望著雋之,很企盼的。


    “好。我們一起招待蕭邦。”雋之慨然答應︰“下午到處逛,晚上我請吃飯。”


    “這——這怎?好意思。”蕭邦喜出望外。


    “你現在才知道會是不好意思。”曉芙瞪他一眼︰“下次看你還敢不敢不請自來。”


    “曉芙,第一次看見你這?凶,”雋之像個大哥哥般輕責︰“蕭邦完全因為你才來香港。”


    “我一點也不感謝。”曉芙沒好氣的︰“他來反而增加了我的麻煩。”


    “孩子氣,”周寧從廚房拿碗出來︰“現在不是大家幫你一起陪他嗎?”


    “你什?時候回去?”曉芙對蕭邦臉色不好。


    “你說呢?我原本打算來一星期的。”蕭邦說。


    “一星期?你想累死我?”曉芙哇哇的叫。


    “這樣吧!你搬來我家住,比住酒店好,”雋之大方的說︰“這樣你也不會太悶,誰有空都可以陪你。”


    “這——怎?行呢?”蕭邦望著曉芙。


    “你看,你專會麻煩人。”曉芙皺眉。


    “你是答應我搬去雋之那兒了?”蕭邦大喜。


    “是雋之人好,”曉芙說︰“一星期之後你一定要回去。”


    “你呢?你什?時候回去?”蕭邦問。


    “我?我的事為什?要你管?”曉芙頓腳︰“你這人怎越來越麻煩?”


    “曉芙——”雋之叫。


    蕭邦在雋之家住了一星期。


    每天下班回來,蕭邦都在家,很悶的樣子。曉芙並沒有陪他去玩,去觀光。


    白天她說要上班,這還是理由;晚上她卻說累,連見都不肯見,這就說不過去了。


    雋之安排了一次聚會,四個人在一起晚餐,然後去夜總會。也只有這一次,蕭邦可以見到曉芙。


    雋之很替蕭邦難受,可是蕭邦若無其事,表現得十分樂觀。


    後來雋之想想,這情形不也正像他自己和恩慈嗎?于是不敢再出聲。


    蕭邦明天就要回美國了,今天曉芙還是不見他。人情上,這說不過去。


    蕭邦是專程來看她的。


    雋之打電話給曉芙,叫她無論如何抽點時間,把蕭邦應付走了再說。


    “我可以見他,但要你一起。”她笑。


    “為什?要我?”


    “我不想你誤會,”曉芙頗有道理︰“我根本無心于蕭邦,我只喜歡你。”


    雋之很窘,但為了蕭邦,他勉強答應。


    “我可以做陪客,我不想他在我家發呆。”他說。


    “誰叫你招待他?他根本是個煩人。”她笑。


    “那?說好了,晚上為他餞行。”


    她沉默半晌,說︰“我沒有太多多余的錢,我的薪水剛夠付房租和生活費。”


    “我給你錢,你出面請蕭邦。”他說。


    “好。”曉芙一口答應。


    她絕對不因雋之付錢而不好意思,她的心中早把雋之當成自己人。


    晚上約了餐廳見,只有曉芙一個人來,不見周寧。


    “她回媽媽家。”曉芙解釋。


    “你想不想,回西雅圖媽媽家?”蕭邦間。


    “不想。想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她說。


    “什?時候回去,千萬通知我一聲。”蕭邦熱情的︰“我去機場接你。”


    “西雅圖我比你還熟。”曉芙不領情︰“我自己會回家。”


    “曉芙,不可這?說,人家是—番好意。”雋之說。


    “他太嚕蘇了。”曉芙嘆一口氣︰“他一來香港,弄得我煩死了。”


    “還不錯。”蕭邦傻笑︰“至少我還能令你煩,不是無動于衷。”


    “真是牛皮糖。”曉芙氣得直翻眼。


    雋之在一邊笑了。他覺得這是小情侶的情趣,很適合蕭邦和曉芙。面對他們——他是旁觀者。


    “你笑什??”曉芙白他一眼。


    “沒什??笑都不行嗎?”他說。


    “你也越學越不正經。”曉芙說。


    雋之只好收斂笑容,不正經?他可不願擔當這罪名。


    “沒有比雋之更正人君子的人了,”蕭邦孩子氣得很︰“每天一下班就回家陪我,真是好人。”


    “你不知道你耽誤了他拍拖時間?”曉芙說。


    “雋之拍拖?”蕭邦好意外。


    “雋之目前的女朋友叫湯恩慈,一位北斗星,社工。”曉芙說。而且強調“目前”兩個字。


    “倒是很適合雋之的個性。”蕭邦點點頭。


    雋之卻紅了臉,半天不知該說什?。


    曉芙也望著他笑,很促狹的。


    “別听他亂講,恩慈——不是我女朋友。”他說。


    “否認不了,周寧說的,”曉芙笑︰“周寧是秘,什?事都知道,你騙不了人的。”


    “周寧只是想知道。我心中的事,周寧是沒有可能知道的。”雋之稍有不悅。


    “那就錯了,”曉芙孩子氣重︰“周寧真是什?都知道,你自己什?都對她講,甚至你該怎?約湯恩慈,都是她教的。”


    雋之眉心微蹙,不再講話。


    他覺得周寧實在太過分,身為一個秘,她實在不能亂講話的。


    “看,雋之承認了。”曉芙笑︰“周寧對他的事真了如指掌。”


    “這是你跟周寧一起住的原因?”蕭邦問。


    “當然不是,”她呆怔一下︰“周寧是我好朋友,我倆極談得來。”


    “你外向活潑,周寧卻深沉內向,你們怎可能合得來?”蕭邦也有聰明的時候。


    “女孩子的友誼不是你能懂的。”曉芙說︰“除了雋之,我最相信周寧。”


    雋之忍不住再皺眉。


    “周寧還對你說過什??”雋之問。


    “沒有什?啊!她只為我分析目前的形勢,”她頑皮的眨眨眼︰“我知己知彼而已。”


    蕭邦不明白,一個勁兒追問。


    “什?形勢?什?知己知彼?”


    “這是秘密,怎能讓你這傻人知道?”曉芙很不客氣。


    “傻人?我是傻人?”蕭邦叫起來。


    “不要過分,曉芙。”雋之警告。


    曉芙吐吐舌頭,果然不敢再講。


    “看你,只肯听大哥哥的話。”蕭邦說︰“除了唐健和雋之,你眼中也該有其它異性啊!”


    “其它人不夠好。”曉芙直率。


    “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你甚至還沒睜開眼楮看一眼。”蕭邦直叫︰“真冤枉。”


    “我為什?要看?”她說。


    “免你將來後悔。”雋之平靜的說︰“不多看,怎能認識更多人的長處?”


    “有這必要嗎?”曉芙盯著雋之︰“你不是眼中也只有湯恩慈而不看其它人?”


    “錯了。我看很多人,”雋之臉紅,很勉強的說︰“恩慈只不過其中一個。”


    “情有獨鐘?”曉芙狡黠的。


    “不要講雋之了,他臉皮薄。”蕭邦還打圓場。他完全不知道,雋之才是他最大的情敵。


    “明知他心中對恩慈情有獨鐘,就不必提啦!”


    曉芙臉色變了,賭氣的不再講話。


    叫的菜陸續送上來,他們開始吃,但氣氛—直不很好,主要的是曉芙,一直沉默不再出聲。


    “曉芙,為什?不說話?”雋之問。


    他心中自然明白是蕭邦講錯了話。


    “你們說就行了。”曉芙不高興顯現在臉上。


    “真生氣了?”蕭邦開始不安︰“剛才我講錯了話?”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曉芙沒好氣的。


    “曉芙——”


    “別叫我,”曉芙不給他好臉色︰“否則我更氣。”


    蕭邦只好把求救的眼光轉向雋之,這英俊的大男孩在心上人面前一籌莫展。


    “曉芙,不能沒有禮貌,”雋之提醒︰“蕭邦是客人,你是主人,不要忘記。”


    “他總愛胡說八道。”曉芙瞪眼。


    “從現在開始,我什?都不說,行了吧?”蕭邦非常肯委曲求全。


    “不行,你已經說了。”她說。


    “不能再刁蠻。”雋之搖頭︰“曉芙,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是這樣的。”


    “誰叫他惹我?”


    “蕭邦也沒說什?,你太敏感。”雋之溫和的搖頭︰“這樣吧!一會兒你們找個地方坐坐。”


    “你呢?”她立刻問。


    “我回家,明天跟你一起送蕭邦。”他說。


    “不——我寧願去你家坐坐。”她想一想︰“反正周寧不在,今夜我也不回家了。”


    “求之不得。”蕭邦大喜︰“我們可以談通宵。”


    “胡說。雋之生活最規律,你不許亂來。”她白他一眼。


    “隨便你,只要你不生氣就好了。”蕭邦說。


    “誰有空生你氣?”說完,她笑了。


    “好了,好了,重見太陽。”蕭邦大喜︰“就這?說定了,我們到雋之家挑燈夜談。”


    “這全是雋之的面子。”她說。


    小勤鼠巢LuoHuiJun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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