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伴風行 第五章
曉芙和周寧變成了極接近的好朋友。
午飯的時間,她們常約在一起,逛逛餃,買買東西。
周寧熟悉香港,帶著曉芙東鑽西鑽,買什?便宜貨、減價用品,曉芙開心極了!
雋之多半不參加她們。
有時他有事、有時他約了人、有時他會去工廠、有時她們故意不參與他的活動。久而久之,中午就變成了她們倆的。
不知道她們哪里有那?多說不完的話,除了中午,有時還常通電話。
“專心工作,否則炒你魷魚。”雋之提出警告。
“不識好人心,替你陪女朋友。”周寧笑。
然而曉芙算不算是他女朋友呢?他可說不出。
但是——有一件事,他覺得很尷尬。
“昨夜你大聲說夢話。”周寧笑。
“原來你臨睡前要喝牛女乃,像小孩子一樣。”她又說。
“老天!你會對紅色有恐懼感?”
“哎呀!你還像小孩于,早晨起床時有"下床氣",不愛出聲?”
周寧竟對他的私生活,他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連這?細小的事都知道,令他尷尬。
他覺得在周寧面前有的感覺。
當然他知道曉芙不是故意說出來的。
兩個女孩子感情好,什?都不保留的會告訴對方,這原不是大事,她們恐怕不懂得他會尷尬。
于是,在家里,他凡事小心、謹慎,不讓曉芙看到,听到什?特別事,但——難受死了!
在家里綁手綁腳的,處處防人,他覺得又累又辛苦,仿佛二十四小時在工作。
“你和周寧在一起——總講我?”他試探著問。
“講你?怎?會?”曉芙笑︰“我們倆都對你那?熟,還有什?可講的?”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問。
“你擔心什?呢?”曉芙很孩子氣︰“又沒有人會害你。”
“不是這意思——”
“周寧說得對,你太內向,太保守,把一切都放在心中,就怕人家會看透你。”她說。
“曉芙——”
“你放心,我們不會背後罵你,更不會害你。”她甜甜的笑︰“我是曉芙,她是周寧啊!”
但是,越來越覺得,他在周寧面前幾乎變成了透明人,她真能一眼望穿他。
他不得不警惕。
“又是周末,你照例的又沒計劃,留在家里?”周寧在快下班時走進來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不能太認真,只能半帶笑。
“我是指又不帶曉芙出去逛逛,走走?”她凝望著他︰“或是——又要我幫忙陪著曉芙,你好去看湯恩慈?”
他心中有反感。
“不必了。”他的話沖口而出︰“我自己會安排。”
“好,那就最好。”周寧聳聳肩,走出去。
餅了一陣,總是先下班的曉英來了,她先在外面和周寧嘰咕一陣,才進來。
“你安排了特別節目?”她很興奮。
雋之望著她,她還是一臉的真純。
“也沒什?,回家才告訴你。”他說。
他可是故意不讓周寧知道?他自己也吃驚。
“這?神秘,”曉芙坐下來︰“可以走了嗎?”
“喂!有人想請你食晚餐。”雋之開玩笑。
“誰?哦——不,”曉芙伸伸舌頭,笑了︰“別開玩笑,雋之。”
她知道他是指公司老總,雋之的搭檔,那個對曉芙一見鐘情的男人。
“是開玩笑,他不在香港。”他說︰“曉芙,怎?從來沒听你提過同事呢?你們合不來?”
“誰說的?他們不知道對我多好,”曉芙意外︰“你怎?會那?想?”
“你從來不跟同事一起。”他笑。
“哦!但是我跟周寧最談得來啊!”她天真的︰“周寧跟我同事又不熟,怎?拉在一起?”
“你從不參加同事們的節目。”他說。
“他們——玩得比較孩子氣,”她想一想,說︰“好象去燒烤啦!露營啦!你怎?會去?”
“我?”他也意外。
“是啊!我是不能留你在家,我自己去玩嘛!”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凝望她一陣,微微一笑。
“走吧!下次我陪你參加同事的聚會。”他說。
“你真的肯去?”她驚喜。
“為什?不?我太老嗎?”他反問。
她歡天喜地的隨他離開公司。
他們隨便找一家餐館午餐。他一直在考慮一件事,以致吃飯時他很少說話。
“曉芙,我——想帶你去看個朋友。”他終于說。說得很為難,很猶豫的樣子。
“好啊!”她想也不想的︰“現在就去?”
“你——不問一問朋友是誰?”他盯著她看。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是誰都一樣。”她說。
“湯恩慈。”他吸一口氣︰“她出院很久,我很少去看她,不知道情形如何。”
“為什?不早些去呢?”她埋怨︰“上星期六,我們還無聊的開車四處逛,該早些去。”
“我怕你不喜歡去。”
“怎?會呢!”她甜甜的笑︰“她脾氣古怪是她的事,我們只不過是去探望她而已。”
脾氣古怪?恩慈?
他想問“誰說的”,但忍住了。除了周寧還有誰?周寧是擺明了不喜歡恩慈。
“她並不脾氣古怪,只是很有原則。”他說︰“對沒見過的人,不要妄下斷語。”
“我見過她一次,在她男朋友的車上,”曉芙記憶力非常好︰“她看來很冷淡。”
“每個人個性不同。”他的車朝她家里駛去。
他很專注的在開車,她卻在偷偷注視他,過了很久,很久,她才說︰“那個湯恩慈——是不是很喜歡你?”
“什??”他幾乎撞到前面的車︰“這——又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人告訴我,不過——從周寧的話里我听得出。”曉芙淡淡的笑︰“周寧不喜歡她,說恩慈是個厲害的女人,手段厲害。”
“手段?”雋之笑了。周寧也當面這?講過。
“我不明白手段的事,不過她喜歡你,她倒是個有眼光的女人。只是——她男朋友呢?”
“王森不是她的男朋友。”他忍不住隨口說。
“周寧還說——你很重視湯恩慈。”她說。
“是。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和其它女人很不同,我從來沒見過像她那樣的。”他認真的。
“你也喜歡她?”她問。
雋之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我喜歡並尊重我的每一個朋友。”他說。
“我很喜歡你這種態度。”她握一握他的手︰“我最討厭在女人面前說假話討人歡心的男人。”
“曉芙,我常常覺得你把我美化了。”他說︰“不是我好,而是經過了你善良、單純的眼楮。”
“如果我真有一雙善良、單純的眼楮,是小時候你和哥哥的教導和保護,”她愉快的︰“真的,因為有了你和哥哥,我覺得我的小時候比別人快樂充實,我面前的道路也比別人易行。”
“該說父母。”
“是父母給了我好環境,”她認真的︰“可是,影響我最大的是你,其次才是哥哥。”
“看來我不領這份功勞也不行了。”他笑著說。
停好車,他帶她上恩慈那個小而簡陋的家。
恩慈正在小廳陪父親,她坐在旁邊看;沒有表情,沒有知覺的父親呆呆的坐著。
“是——一你們。”恩慈意外的看一眼曉芙,立刻,意外之色去了,她又變回淡漠。
“沒有預先通知你就來,很抱歉。”雋之說。
“無論如何,總是歡迎你們來。”她淡淡的笑。
進門之後,曉芙一直沒出聲,雖然,對四周狹小簡陋的一切驚異。她一直在打量,從房子,家具到那呆痴的湯老先生。
“請喝茶。”恩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啊——”曉芙失措。這里的一切和她想象中相差太遠!這兒不是她平日所見到的環境。
“下星期就要回去上班?”雋之間。
對恩慈,他有一份難以形容的親切。
“是,星期一。”恩慈永遠淡淡的︰“三個月有薪假期,我已佔到很大的便宜。”
“身體支持得住?”
“應該沒問題。”她說︰“沒有工作我反而不習慣。”
“醫院通知我說那男護士——”
“我退了。很不方便,我是個女性。”思慈冷靜的︰“何況現在二十四小時我在家。”
“可是星期一——”
“七嬸過來。”她仿佛對一切都胸有成竹︰“以前的日子也是這?過。”
他好想告訴她,以前她沒病,一切不同。看看曉芙,又看看恩慈,這話說不出口。
“湯伯伯還要去復診嗎?”他只好這?問。
“不必了。除了思想,感覺之外,他與常人無異。”恩慈的聲音不帶感情。
“王森——有沒有信。”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要這?問。難道他們沒有別的話題嗎?
“有。總是一個月兩封。”她微微一笑︰“日子真快,他竟也去了半年。”
“是。半年之後他就回來了。”他說得好悶。
“湯小姐,對湯伯伯——你就任他這樣算了?”曉芙突然說,十分驚人。
“我不明白——”
“為什?不送他去美國試試呢?美國醫學比較先進,或者有希望呢?”她說。
恩慈什?也不說,還是平靜如恆。她搖搖頭,淡淡的笑。
“你不同意?你不希望他好?”曉芙天真又善良。
“謝謝你的好心,可是各人的環境不同。而且——爸爸——你不明白,他現在可能更快樂。”恩慈說︰“有知覺並不一定對他有好處。”
然而曉芙——她又怎能明白呢?
漸漸的,曉芙發覺雋之越來越沉默了。
不只在家里,周寧說他在公司也沉默,不輕易講話,仿佛心事重重。
晚餐之後,她收拾好一切,回到客廳時,雋之正拿著晚報發怔。
雖然他面對報紙,但看得出他並沒有在看。
永遠快樂的曉芙臉色也暗了下來。
她坐在他對面,她以為他一定會知道,等了半天,他還是怔怔的注視報紙。
他到底在想什??
本來是從不懷疑的她,也不得不有了疑心。
“雋之。”她小聲叫。
他听不見,他居然听而不聞。
“雋之。”她提高些聲音。
“啊——你叫我!”他震動一下︰“我看得太入神——對不起,你說什??”
“我什?都沒有說,”她笑︰“你想得太入神。”
“想?沒有,我看報,”他夸張的拍拍報紙︰“美國大選一面倒的勝利,其實我想蒙代爾做總統也不錯。”
她心中不舒服,什?時候開始雋之要用一些話來敷衍她呢?她決不希望這樣!
“雋之,你心里有什?事可以說出來,我不喜歡你現在這種態度。”她坦率的︰“你像——很勉強在做一些事,你在為難。”
他真的呆怔了。他太不會隱藏自己,什?情緒都寫在臉上,她看出了嗎?
“不,不,沒有事,根本沒有事!”他尷尬的︰“你怎?會想到我為難呢?”
“是不是——我住在這兒會令你的生活有束縛感?”
“曉芙,你竟然講這樣的話!”他說,表面上夸張是因為真的心虛,她說中了他的心事。
“我一定影響了你。”她笑,很肯定的︰“以前你比現在快樂得多。”
“我現在很快樂,真的,你別亂想,”他立刻說︰“至少屋子里熱鬧了。”
“屋子里熱鬧,你的心里呢?”她很認真的。
雋之語塞,他是不慣說假話的人。
“也許我自己脾氣、個性怪些,你別理我就行了。”
“我們住在一起,我怎能不理你?”她搖搖頭︰“雋之,加果是我影響了你——”
“不,不是你,怎?會是你呢?”他一連串的說︰“你來香港,無論如何該我照顧你。”
“你是覺得應該,而不是出自感情?!”
“曉芙——”一提到感情,他就無話可說了。
“我和周寧談過這件事,”她吸一口氣︰“我們的意見相同,我預備搬出去住。”
“曉芙,你不能這?做。”他想也不想的叫︰“伯父伯母和唐健都會怪我。”
“與他們無關。事實上,他們一直亦不贊成我住你這兒,”她笑︰“我已經決定了。”
“你可是怪我?曉芙。”他非常不安。
“是我不好,”她笑得很單純︰“我不曾征求你同意,自以為是的就搬了進來,我相信造成你精神的困擾。”
“我當你是妹妹,你來——當然住我這兒。”
“並不"當然"。”她說︰“周寧教了我很多事,以前我實在太天真幼稚,我沒有替你想過。”
“我有什?關系呢?不必替我想,”他著急︰“快打消搬走的念頭。”
“我已經找好了地方,”她笑︰“一層六百尺的小樓,和周寧同住。”
“與周寧同住?她有家啊!”他感到好意外。
“她也想搬出來獨立一下,而且為了陪我;她真的很夠義氣。”她說。
“你這?做,我怎?向唐健交代?”他問得很笨。
“雋之,”她誠心誠意的望著他說︰“你和我的事是不必向任何人交代的。我早已說過,我喜歡你,這是我的事,你可以不接受,我不能也不會怪你。不能因為父母和哥哥,你就必須接受我,這說不通。”
“可是我——”
“我搬走並不表示我灰心,我放棄,”她又笑起來。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呢?他真是不懂。
“從小我就喜歡你,沒有理由這?容易放棄。我只是覺得——這個時候我還是搬開好些。”
雋之對著她的坦率,實在很慚愧,可是又不能直接告訴她︰“我喜歡的是恩慈,不是你!”他只能垂著頭,沉默來應付。
“但是,我有個要求。”她又說。
“請說。無論是什?我都會答應。”
“答應得這?快?如果是你做不到的呢?”她笑。
他臉紅了,他對她有份深深的歉疚。
“不必對我有歉意,”這小女孩竟也看穿了他︰“當然,我也不會為難你。”
“我知道你不會,從小你就善良單純。”他說。
“人長大了是會變的,說不定我變成奸詐,深沉呢?”她在開玩笑。
“全世界的人會變,你不會!”
“你能經常與我約會嗎?”
“這——”他面紅耳赤。
“你不答應?”她盯著他看。
“不——當然,我會來看你,接你出來玩。”他避免講約會兩個字,這令他尷尬,和曉芙約會?“我希望——能做到你的要求!”
“這樣就好,”她松一口氣︰“現在房子在簡單裝修,下星期天我就搬。”
“這?快?”他順口說。
“想早些享受你來約會我的滋味。”她笑。
“我怕——令你失望。”他說。
“最失望的是你始終不愛我,不過我已有心理準備。”她說得很認真︰“我用兩年時間等你。”
“你不覺得這兩年寶貴時間花得太不值?”
“如果我不這?做,這輩子我都不甘心,”她坦率的︰“兩年時間,至少證明我努力爭取餅!”
他的不安更加重了,他是否真的要認真的考慮一下對她的感情,他不能拖著她。
想著感情,恩慈的影子又浮上來,他忍不住嘆息。
“其實——我並不介意你去約湯恩慈,她看透一切。至少,可以做個比較。”
“曉芙——”
“我知道你喜歡恩慈,”她還是微笑︰“先是猜,後來從周寧那兒得到證實。”
“她——很特別。”他承認了。
承認比較能令他心理輕松些。
“周寧說你對她的歉疚多些。”她說。
“周寧不是我,怎知道我的事?”他有些不高興。
“她是你秘。許多關于你的事,都是她告訴我的,她真的很清楚知道你。”
“或者並不正確呢?”他說。
“正確的,這?久和你在一起的觀察,她說的都很對。你太善良了,容易感情用事。”她說。
曉芙中了周寧的毒吧!他也不想解釋。
“不過,我對湯恩慈並不反感,當然也說不上喜歡。”曉芙平靜的說︰“我唯一的感覺是,她很冷,很倔。她用全身的力量去維持她這兩個特點。”
他呆怔一下,曉芙講得很特別。
“她用全身的力量來維持她的冷與倔?”他問。
“是,這是我的感覺,”她點點頭︰“我不明白為什?,但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可知道——她拒絕我。”
“知道。周寧說她欲擒故縱,因為她知道有我。”曉芙在他面前從不講假話。
“別老是听周寧說,她說的不一定對,你應該自己用眼楮看看。”他說。
“如果我一直住在你家,我會沒機會看,”她笑︰“我搬開,就是我希望有機會看一看清楚。”
“恩慈——並不是周寧說的那樣。”他有點狼狽。
“我會用自己的眼楮看。”她笑。
忽然他有個感覺,曉芙比他想象中倔強得多。兩個倔強的女孩子——是他的幸或不幸?
“搬家之後,我會回美國一趟。”她又說︰“要帶些冬天的衣服過來!”。
“美國已經很冷了。”他說。
“想不想一起去一趟?”她說。
“不——長途飛行,真的很怕,”他搖頭︰“我不像你做慣了空姐。”
“其實要你去是我自私,”她又孩子氣起來︰“留你一個人在香港,湯恩慈豈非機會多些?”
“事情並非你所想。我和恩慈之間,甚至還不曾有過約會。”他說。
“你總去她家,還要什?約會?”她反問。
“以後保證也去你的家。”
“我和周寧的家?”她笑。
他皺皺眉。益覺“周寧”兩個字仿佛有刺,會令他不舒服,是這樣嗎?周寧?
“我怕你不習慣跟人共住一層樓。”他這?說。
“別人也許會不慣,但周寧不會,”她說︰“我們非常合得來,個性、興趣都一樣!”
會嗎?或是他小人之心,他總覺得周寧是在曲意奉迎,周寧——是這樣嗎?
“希望你們同住快樂。”他只好說。
“一定快樂,因為你會來探望我,約會我;你答應了的,是不是?”她十分快樂,單純天真的。
“是。”他吸一口氣。
約會曉芙——始終覺得怪怪的。
“那?——好了,所有的問題都已解決,”她站起來︰“你也該快樂起來,不能再這?沉默。”
“沉默並非不快樂。”他說。
“至少心中有事!”她大笑︰“你的心事是牽掛著恩慈,又礙于我,不能去見她!”
他大為尷尬,她怎?如此說。
“我為你解決了困擾,你該怎?謝我!”此時的她,又像一個頑皮的大孩子。
“晚上去夜總會。”他說。
“但是,你根本不喜歡去夜總會。”她說。
“那不是問題。”他搖搖頭,凝望著她︰“人生不盡全如意,能半隨意也是!”
什?是半隨意?她不明。
曉芙搬走了,和周寧共住一層樓,從不習懼到習慣,她一直看來很快樂。
雋之自然去探望過她,帶她出來吃飯,看場電影什?的,各人心里都輕松一些,相處也更好些。
曉芙搬離他家是對的。
只是——屋子里只剩下雋之,每晚又恢復鐘點工人來煮飯的生活,他倒不習慣了。
屋子里沒有了曉芙,失去了笑聲,他不習慣。
他努力忍受著,克服著。這原是他的生活,他不可能要求她再搬回來。
當然,現在他自由很多,可以隨時外出而不須交代。他想什?時候去看恩慈都行,可是——
他一次也沒去看她。
是沒有借口,心中也打不定主意。
好幾次他都想跑到恩慈工作的中心去,或者只在辦公室陪她吃三文治也好。
可是他打不定主意。
中午,周寧大概又約好了曉芙,一早就不見人影。雋之無法再強抑心中渴望,開車去恩慈那兒。
辦公室里冷清清的,不像上次那?忙亂,桌子上也沒有堆積如山的公文。
雋之張望一下,沒有恩慈的影子。
又找不到一個人可以問問,他就站在那兒發呆。
他來得太晚了,恩慈已外出午餐,是不?她不是每天在辦公室吃三文治的。
正待轉身離開,背後有腳步聲,他轉頭,看見正匆匆而來的她。
“恩慈——”他大喜。
“你——”乍見他,她也欣然,但這種神色一閃而逝︰“怎?會是你?”
“我來約你午餐。”他搓搓手︰“還以為你不在。”
“中午我多半不外出。”她抹抹手上的水,很明顯的,她從洗手間出來︰“我有三文治。”
“今天可否例外?”他問。
她望他一陣,點點頭。
“好,我陪你出去吃;不過附近沒好餐廳。”
“我從不挑剔。”他好高興。
她拿了皮包伴他走出去,很若無其事的樣子。
“現在不再那?忙?”他問。
“還好。”她說︰“生病之後回來,調了一個崗位,因為原來的工作不能沒人做。現在是比較閑一些。”
“上司對你不錯。”
“多年工作成績換回來的。”她微微一笑︰“我們這兒要以實力換取一切。”
“大多數的地方都如此。”
“很多機構可以取巧。”她說。
“那要看什?人。你到了任何地方都不會取巧。”
“倒是很了解。”她看他。
“感覺上——好象很久,很久的朋友了。”他說真話。
她不回答,踫到這些問題她總不出聲。
“今天怎?會想到中午來?”
“想起那次的三文治,又想看看你的忙碌。”他說。
“不一定每天的工作像打仗。”她笑︰“現在我也有很好的休息時間。”
“身體完全沒問題?”他關心。
“我應該比誰都緊張。”她淡淡的。
“有一點不舒服都得看醫生,不要再拖嚴重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倒下去,”她嘆一口氣︰“前—次的人情還沒有還。”
“說過不必再提的。”
“總是在我心中,提不提也改變不了,”她搖頭︰“唐曉芙好嗎?”
“很好,她已搬離我家。”
“哦——”她很意外︰“為什??”
“也許她覺得不方便。”他說︰“她現在和周寧一起住,兩個女孩子互相照顧,很好。”
“周寧?你的秘。”她又意外。
“是。我們是好朋友。”他說。
提起周寧,她似乎就沉默了,很怪。
“你認識周寧的,是不是?”他問。
“沒有見過,通過電話。”她笑一笑。
這笑容里分明有著什?。
“怎樣?”他忍不住問。
“沒有怎樣,”她不說;“只通過電話,听過她聲音,不知人是什?樣子。”
“年輕的女孩子。”他說︰“她在電話里不禮貌?”
“很有禮貌,或者太有——我說不出,她——的聲音很職業化。”
“那是什?,沒有感情?”他問。
“我解釋不來,只是感覺,”她笑︰“跟她講話好象是跟機器講。”
“哦——”他點點頭。知道周寧不喜歡恩慈︰“她是那樣的,個性、人品倒——很好。”
她不出聲,只是笑笑。
“如果是我,我不讓曉芙搬出去。”她忽然說。
“為什??她有自由,我不能阻止。”他說。
“唐曉芙是個比較天真、單純的女孩子,或者她不能適應香港這環境。”她說。
“她當空姐,跑遍了全世界。”他說。
“基本上,她還是個大孩子,一個在良好家庭環境中被保護的孩子。”她強調。
“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意思,只是覺得——你有責任照顧她,不能任她搬出去。”她說。
“其實——我沒有責任。”他忍不住說。
“她為你來香港,這已經夠了。”
“她並不——她——”他漲紅了臉。
恩慈看穿了他和曉芙之間的關系︰“雋之,不要傻,去做你該做的事。”
“我自己知道該做什?。”
“你並不清楚,”她爽朗的笑︰“你有些迷惑,你以為自己做得好,其實走歪了路。”
“我已經習慣被你拒絕。”他苦笑。
“我和你之間永不可能,你看不出嗎?她絕對理智。”
“我並不存奢望,”他坦白的︰“能夠常常見到你,我已很開心。”
“你給我心理壓力。”她說。
“恩慈——我心理壓力也大。”
“你不是白尋煩惱嗎?”她搖頭︰“就算以後我真的要嫁人,我已說過,那人不會是你。”
“為什??”他盯著她。
“怎?不懂呢?跟你一起,我心中永遠有著壓力,我欠了你太多,太多。”她嘆口氣。
“不能憑這些定罪。”
“雋之,我理智而驕傲,我希望永遠能抬起頭做人,”她說︰“心理上,在你面前我難抬頭。”
“怎?會呢?怎?會呢?”他輕敲桌子,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不要為難我!”她說。
他只好沉默。愛不是為難,他也懂得。
但是——什?事情令他們之間變成如此尷尬的情形?那次車禍?然而不是車禍,他又不可能認識她;世界上的事就那?矛盾,那?復雜。
“我很抱歉。”她誠心誠意的拍拍他的手︰“所以——請不要放棄你應有的好機會。”
“曉芙不是我的機會。”他說。
“你只是抗拒,”她了解的笑︰“曉芙的條件比我好百倍,你難道不知道?”
“感情不計條件。”
“這是小說里說的,”她笑︰“現實生活不談條件的就太少了。”
“我難道不能是那"太少"的其中之一?”
“可以。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這條路——無論你走多久,都不會通。”她說。
“為什?如此肯定?”他忍不住叫起來︰“你對每一個人都這?冷酷?”
有人對他們投來詫異的視線。
“不。你不同,只是我不想害你,所以早些和你說清楚。”她說︰“至于其它人,與我有什?關系呢?”
“既然如此,為什?我會認識你?”他嘆息。
“我們會認識好多、好多人,並非人人都有緣份,”她說︰“練份重要。”
“在我們這種情形之下認識,我覺得才是緣份。”他說,十分固執。
“請對曉芙好些,”她認真的說︰“她最適合你,人又好,我非常喜歡她。”
“你喜歡她沒有用,主要的是我。”他說。
“能因為我而喜歡她嗎?”她問得很巧妙。
他凝望她半晌,終于放棄爭論。
“反正——我們還有時間,”他說︰“曉英說用兩年時間在我身上,而我可以用同樣的時間在你身上——”
“不行,二十年也不行。”她說得斬釘截鐵︰“你得相信一件事實,我的心比鋼更硬。”
他咬著唇。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到痛苦了。他的心是那樣——扭起來的疼痛。
“你真忍心。”他垂下頭。
“我不想,到後來弄到大家都痛苦,”她肯定的︰“我喜歡一切還不太遲時說清楚。”
真——不太遲嗎?
周末,曉芙和周寧合力做了幾樣萊,說要開個小小宴會來請雋之。
雋之知道,她們只不過想弄點氣氛出來,什?“宴會”之類也不過是美其名而已。
五點鐘,他就出發去她們的小小鮑寓。
在門外就听見里面的音樂聲,這是曉芙的習慣,她總喜歡家中有音樂。
他按鈴,立刻有人應門,開門的卻是個陌生的英俊男士,又高又帥的那種。
“請問——”雋之很意外。
“你一定是雋之,我們今夜的客人。”英俊男士真誠得很,自稱“我們”。他是她們的朋友。
“請進來,請進來,曉芙她們下樓去買點東西;我是蕭邦。”
“蕭邦?”雋之幾乎忍不住笑。蕭邦?
“只是名字,姓蕭名邦,與那位音樂家蕭邦無關。”英俊男土也風趣︰“我從美國來。”
“我——”
“我是曉芙的朋友,”蕭邦一口氣說︰“我是在飛機上認識她的,可以說一見鐘情,她是那種又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很少見的。”
雋之有點尷尬。
蕭邦自稱曉芙的追求者,令他心中有絲莫名的酸。
“你來度假?”他問。
“來看曉芙,”蕭邦直率得很︰“以前她當空姐還是間中看到她,調來亞洲,我就只好追來了。看不見她的日子很難受。”
“曉芙沒提起過你。”
“當然,我只是她許多男朋友中的一個,並不特別!”蕭邦攤開雙手︰“我還待努力。”
“你的國語講得不錯。”
“是。很高興你這?說。”蕭邦搓搓手︰“我家已是三代的移民,家中全用英語,但我自己去學習國語,中國人至少該說中國話。”
“很難得。”雋之由衷之言。
“時時听曉芙提到你,”蕭邦又說︰“她幾乎把你當成心目中的偶像。”
“怎?會呢?我只不過看著她長大。”
“我想她是喜歡你的,”蕭邦分析︰“要不然那?多人追她,她怎?無動于衷?”
“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她哥哥。”
“不,不,她要求調來亞洲,我看也因為你。”蕭邦倒真是清楚得很︰“我不會妒忌,我會公平競爭。”
“誤會了,”雋之十分窘迫︰“沒有這樣的事。”
“別告訴我你對曉芙無意。”蕭邦天真的︰“這會傷曉芙的心,我也不想失去你這競爭對象。”
雋之不想再爭辯,反正以後事實可以證明。
“在美國你做什??”
“計算機,我在IBM公司做事,”蕭邦說︰“是研究員。”
“很好的工作。”雋之笑︰“IBM是大公司,有機會讓你發揮。”
“普通。現在念計算機的人太多了,競爭大,”蕭邦說︰“職員的流動性大。”
“這是美國人的特點,喜歡換公司,喜歡跳榴。”雋之笑︰“東方人比較安份,大多數人會在一間公司工作一輩子,尤其是日本人。”
“這樣是很悶的事。”
“但是穩定,發展機會更好些。”
“或者吧!”蕭邦不是個堅持的人,他說︰“東西方人在思想上是不同,我是介于東方和西方之間的人。”
“這實在很難得。你已經是三代的移民了。”
“謝謝。我會看中文的,你知道嗎?”蕭邦很興奮。
“這更難得了。”
“小時候,我就跟母親學一點;中學以後,我跟唐人街的華語中心學。然後我認識很多台灣來美的留學生,我的中文就更進步了。”
“你學中文是因為你是中國人?”雋之間。
“我是美籍華人,”蕭邦更正︰“說真話,學中文並非因為我是中國人,那時候是想多學一國語言,中文只不過是我的第一選擇。”
雋之開始喜歡這蕭邦,他坦白熱誠,個性極可愛。
曉芙有這樣忠心的男朋友,實在是件好事。
有門聲,周寧、曉芙結伴回來。
“啊!你已經來了,”曉英笑靨如花︰“好在蕭邦在,否則豈不模門釘?”
“我們正在聊天,我們很談得來。”蕭邦一見曉芙就兩眼發光︰“是不是?雋之。”
“蕭邦是很難得的男士。”雋之微笑。
“就是一樣不好,叫蕭邦。”曉芙半開玩笑︰“常常令人有誤解和錯覺。”
周寧只在一邊含蓄的笑,什?都不說。
“是!我也覺得蕭邦這名字不大好,”蕭邦也說︰“好象沾了別人光一樣。”
“其實名字無所謂,也只不過是個符號而已。”雋之說。
“可是你的名字就好得很,李雋之,字面又好看,念起來響亮,又有氣派。”蕭邦孩子氣的。
雋之搖搖頭,不再出聲。
曉芙去倒了杯茶,很體貼的送到雋之手上,極自然的樣子。
“雋之的名字當然好,”曉芙坐在雋之沙發的扶手上︰“替他取名字的人一定很有學問。”
“當然是父母取的名字啦!”蕭邦說。
“雋之不是,”曉芙仿佛什?都知道︰“是祖父取的。”
幾個人都笑了,笑曉芙的孩子氣。
其實,曉芙和蕭邦在個性上是十分適合的,只是曉芙對雋之固執,不為蕭邦所動。
“我去廚房,半小時可以吃晚飯。”周寧說。
“我來,我們一起做。”曉芙說。
“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不是嗎?”周寧淡談的︰“我只不過去整理一下,擺擺桌子。”
“那?我陪雋之。”曉芙笑。
她完全投把蕭邦放在心上。
“蕭邦才是遠客。”雋之提醒。
“他不請自來。”曉芙一點也不在意。
“你不辭而別,我當然得追來看看。”蕭邦笑得好可愛︰“否則你變成別人太太時,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事,這就大大不妙了。”
“你總胡說八道。”曉芙白他一眼︰“告訴你啊,明天我要去教堂,你要觀光自己去。”
“我陪你去教堂,下午你陪我逛逛。”蕭邦說。
“不行。我計劃的節目里根本沒有你。”曉芙叫。
“那——我怎?辦?”蕭邦攤開雙手。
“我怎?知道?我又沒叫你來。”曉芙說。
“別這樣,曉芙,”周寧打圓場︰“做完禮拜大家一起吃飯,下午一起陪他不就行了?”
“你——也去?”曉芙望著雋之,很企盼的。
“好。我們一起招待蕭邦。”雋之慨然答應︰“下午到處逛,晚上我請吃飯。”
“這——這怎?好意思。”蕭邦喜出望外。
“你現在才知道會是不好意思。”曉芙瞪他一眼︰“下次看你還敢不敢不請自來。”
“曉芙,第一次看見你這?凶,”雋之像個大哥哥般輕責︰“蕭邦完全因為你才來香港。”
“我一點也不感謝。”曉芙沒好氣的︰“他來反而增加了我的麻煩。”
“孩子氣,”周寧從廚房拿碗出來︰“現在不是大家幫你一起陪他嗎?”
“你什?時候回去?”曉芙對蕭邦臉色不好。
“你說呢?我原本打算來一星期的。”蕭邦說。
“一星期?你想累死我?”曉芙哇哇的叫。
“這樣吧!你搬來我家住,比住酒店好,”雋之大方的說︰“這樣你也不會太悶,誰有空都可以陪你。”
“這——怎?行呢?”蕭邦望著曉芙。
“你看,你專會麻煩人。”曉芙皺眉。
“你是答應我搬去雋之那兒了?”蕭邦大喜。
“是雋之人好,”曉芙說︰“一星期之後你一定要回去。”
“你呢?你什?時候回去?”蕭邦問。
“我?我的事為什?要你管?”曉芙頓腳︰“你這人怎越來越麻煩?”
“曉芙——”雋之叫。
蕭邦在雋之家住了一星期。
每天下班回來,蕭邦都在家,很悶的樣子。曉芙並沒有陪他去玩,去觀光。
白天她說要上班,這還是理由;晚上她卻說累,連見都不肯見,這就說不過去了。
雋之安排了一次聚會,四個人在一起晚餐,然後去夜總會。也只有這一次,蕭邦可以見到曉芙。
雋之很替蕭邦難受,可是蕭邦若無其事,表現得十分樂觀。
後來雋之想想,這情形不也正像他自己和恩慈嗎?于是不敢再出聲。
蕭邦明天就要回美國了,今天曉芙還是不見他。人情上,這說不過去。
蕭邦是專程來看她的。
雋之打電話給曉芙,叫她無論如何抽點時間,把蕭邦應付走了再說。
“我可以見他,但要你一起。”她笑。
“為什?要我?”
“我不想你誤會,”曉芙頗有道理︰“我根本無心于蕭邦,我只喜歡你。”
雋之很窘,但為了蕭邦,他勉強答應。
“我可以做陪客,我不想他在我家發呆。”他說。
“誰叫你招待他?他根本是個煩人。”她笑。
“那?說好了,晚上為他餞行。”
她沉默半晌,說︰“我沒有太多多余的錢,我的薪水剛夠付房租和生活費。”
“我給你錢,你出面請蕭邦。”他說。
“好。”曉芙一口答應。
她絕對不因雋之付錢而不好意思,她的心中早把雋之當成自己人。
晚上約了餐廳見,只有曉芙一個人來,不見周寧。
“她回媽媽家。”曉芙解釋。
“你想不想,回西雅圖媽媽家?”蕭邦間。
“不想。想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她說。
“什?時候回去,千萬通知我一聲。”蕭邦熱情的︰“我去機場接你。”
“西雅圖我比你還熟。”曉芙不領情︰“我自己會回家。”
“曉芙,不可這?說,人家是—番好意。”雋之說。
“他太嚕蘇了。”曉芙嘆一口氣︰“他一來香港,弄得我煩死了。”
“還不錯。”蕭邦傻笑︰“至少我還能令你煩,不是無動于衷。”
“真是牛皮糖。”曉芙氣得直翻眼。
雋之在一邊笑了。他覺得這是小情侶的情趣,很適合蕭邦和曉芙。面對他們——他是旁觀者。
“你笑什??”曉芙白他一眼。
“沒什??笑都不行嗎?”他說。
“你也越學越不正經。”曉芙說。
雋之只好收斂笑容,不正經?他可不願擔當這罪名。
“沒有比雋之更正人君子的人了,”蕭邦孩子氣得很︰“每天一下班就回家陪我,真是好人。”
“你不知道你耽誤了他拍拖時間?”曉芙說。
“雋之拍拖?”蕭邦好意外。
“雋之目前的女朋友叫湯恩慈,一位北斗星,社工。”曉芙說。而且強調“目前”兩個字。
“倒是很適合雋之的個性。”蕭邦點點頭。
雋之卻紅了臉,半天不知該說什?。
曉芙也望著他笑,很促狹的。
“別听他亂講,恩慈——不是我女朋友。”他說。
“否認不了,周寧說的,”曉芙笑︰“周寧是秘,什?事都知道,你騙不了人的。”
“周寧只是想知道。我心中的事,周寧是沒有可能知道的。”雋之稍有不悅。
“那就錯了,”曉芙孩子氣重︰“周寧真是什?都知道,你自己什?都對她講,甚至你該怎?約湯恩慈,都是她教的。”
雋之眉心微蹙,不再講話。
他覺得周寧實在太過分,身為一個秘,她實在不能亂講話的。
“看,雋之承認了。”曉芙笑︰“周寧對他的事真了如指掌。”
“這是你跟周寧一起住的原因?”蕭邦問。
“當然不是,”她呆怔一下︰“周寧是我好朋友,我倆極談得來。”
“你外向活潑,周寧卻深沉內向,你們怎可能合得來?”蕭邦也有聰明的時候。
“女孩子的友誼不是你能懂的。”曉芙說︰“除了雋之,我最相信周寧。”
雋之忍不住再皺眉。
“周寧還對你說過什??”雋之問。
“沒有什?啊!她只為我分析目前的形勢,”她頑皮的眨眨眼︰“我知己知彼而已。”
蕭邦不明白,一個勁兒追問。
“什?形勢?什?知己知彼?”
“這是秘密,怎能讓你這傻人知道?”曉芙很不客氣。
“傻人?我是傻人?”蕭邦叫起來。
“不要過分,曉芙。”雋之警告。
曉芙吐吐舌頭,果然不敢再講。
“看你,只肯听大哥哥的話。”蕭邦說︰“除了唐健和雋之,你眼中也該有其它異性啊!”
“其它人不夠好。”曉芙直率。
“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你甚至還沒睜開眼楮看一眼。”蕭邦直叫︰“真冤枉。”
“我為什?要看?”她說。
“免你將來後悔。”雋之平靜的說︰“不多看,怎能認識更多人的長處?”
“有這必要嗎?”曉芙盯著雋之︰“你不是眼中也只有湯恩慈而不看其它人?”
“錯了。我看很多人,”雋之臉紅,很勉強的說︰“恩慈只不過其中一個。”
“情有獨鐘?”曉芙狡黠的。
“不要講雋之了,他臉皮薄。”蕭邦還打圓場。他完全不知道,雋之才是他最大的情敵。
“明知他心中對恩慈情有獨鐘,就不必提啦!”
曉芙臉色變了,賭氣的不再講話。
叫的菜陸續送上來,他們開始吃,但氣氛—直不很好,主要的是曉芙,一直沉默不再出聲。
“曉芙,為什?不說話?”雋之問。
他心中自然明白是蕭邦講錯了話。
“你們說就行了。”曉芙不高興顯現在臉上。
“真生氣了?”蕭邦開始不安︰“剛才我講錯了話?”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曉芙沒好氣的。
“曉芙——”
“別叫我,”曉芙不給他好臉色︰“否則我更氣。”
蕭邦只好把求救的眼光轉向雋之,這英俊的大男孩在心上人面前一籌莫展。
“曉芙,不能沒有禮貌,”雋之提醒︰“蕭邦是客人,你是主人,不要忘記。”
“他總愛胡說八道。”曉芙瞪眼。
“從現在開始,我什?都不說,行了吧?”蕭邦非常肯委曲求全。
“不行,你已經說了。”她說。
“不能再刁蠻。”雋之搖頭︰“曉芙,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是這樣的。”
“誰叫他惹我?”
“蕭邦也沒說什?,你太敏感。”雋之溫和的搖頭︰“這樣吧!一會兒你們找個地方坐坐。”
“你呢?”她立刻問。
“我回家,明天跟你一起送蕭邦。”他說。
“不——我寧願去你家坐坐。”她想一想︰“反正周寧不在,今夜我也不回家了。”
“求之不得。”蕭邦大喜︰“我們可以談通宵。”
“胡說。雋之生活最規律,你不許亂來。”她白他一眼。
“隨便你,只要你不生氣就好了。”蕭邦說。
“誰有空生你氣?”說完,她笑了。
“好了,好了,重見太陽。”蕭邦大喜︰“就這?說定了,我們到雋之家挑燈夜談。”
“這全是雋之的面子。”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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