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紀事  第五章
作者:謝珊
    羽茵欣悅的和段兆陽下樓,感念郁晨的大力促成,心里計劃著待會兒看完電影再請他去喝茶,好好聊一聊。就我們兩個人,可得好好的把握機會。胸口怦怦直跳,小鹿亂撞般,暗自竊喜著,幾乎忍不住想朗聲大笑,高聲歡呼。


    到了機車停放處,兩人是各騎一台來的,羽茵一邊牽機車,一邊甜笑著問︰“你想看那一部片子?”


    完全沒有注意到段兆陽的異常沉默。


    段兆陽坐上機車,抬腕看了看表,悶聲回道︰“不早了,改天再看吧,你剛喝了酒,我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羽茵的笑容僵在臉上,一時不知如何收拾。她一直以為段兆陽的意思是要兩人一起去看電影的。


    來不及掩飾的失望明顯的攤在陽光下,她有著一瞬間的難堪。


    段兆陽卻絲毫沒有任何安撫的言詞,徑自戴上安全帽,發動機車等著她。


    羽茵勉力收拾混亂的情緒,也跟著上車,帶頭駛向她租賃的宿舍。


    全罩式的安全帽,暫時提供了她一個隱秘的空間,十幾分鐘的距離,使她獲得了一點舌忝舐心傷、平復難堪的時間。


    她陷入了自怨自艾、自傷自憐的情緒中,一路順暢的路況,正是她忐忑不定心境的反諷。從來沒有一次如現在般迫切希望交通阻塞、大排長龍,好讓她爭取包多的時間來療傷止痛,在下一次與他面對面之前。


    段兆陽不疾不徐、不遠不近的緊跟在她車後,透過後照鏡,她入迷的頻頻顧視他賽車手般的英姿,心底不斷的為他編借口、找理由,好安撫自己的失意落寞。


    上了一夜的班,早上又接著做那麼多粗重的工作,任誰都會受不了的,他一定是很疲倦了。


    車子即將到達宿舍之前,羽茵的情緒已又重新振作了起來,郁晨的叮嚀鼓舞響在她的耳側——


    “借酒壯膽,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喜歡就要勇敢的說出來,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她仰望蔚藍的天際,郁晨自在無畏的表情在空中顯像,像個妖女教頭般對著她微笑。


    羽茵深吸一口氣,強自鎮靜,摘下安全帽,對著停在身側的段兆陽擺出最自信的笑容,邀請他︰“陪我上來喝杯茶好嗎?”


    段兆陽凝視她鼓足了勇氣強撐的堅強,心下不覺一動!選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一次把態度表達清楚,省得讓她日後多傷心,希望愈大,失望也愈深呵,他並不想玩貓捉老鼠的游戲,扮演欺騙感情的負心漢。


    兩人前後上了樓。


    羽茵住的是雅房,一層樓隔成幾個房間分租,共用一套衛浴。空間不大,一進門入目的就是一張雙人大床,簡陋的桌旁一張椅子,無論是桌上、椅上都堆滿了雜物、衣服,一座老舊的布廚擺在角落,看得出已衣滿為患,歪歪斜斜似隨時會倒下來。


    唯一一樣較新穎的擺設是一台廿九寸左右的大電視,正對著床穩穩的立在床尾的矮櫃上。


    由慕郁晨的居所到這里,環境有如天壤之別。段兆陽局促的站在所余無幾的空地上,霎時使整個房間顯得更擁擠不堪。


    “坐啊,我這里很小又很亂,不好意思。”羽茵歉然的指指大床請他坐,自己則忙著翻找干淨的茶杯沖紅茶。


    她不是不自卑的,對于自己的居所如此雜亂,她難免有著深深的無力感,覺得今天一切都走了調、失了控制。但以剛才的情況,不是請他上來,恐怕他也不會答應再去茶藝館坐坐的要求,為了留下他,也只好不管那麼多了。


    段兆陽盡量讓自己舒適的靠著床頭而坐,由著羽茵開電視給他看,忙進忙出的燒水泡茶。比較起來,羽茵無疑是個殷勤的主人,盡力的“侍奉”著客人,使其安適。


    而慕郁晨,段兆陽想起她大刺刺的把煮了一半的午餐交代給他處理,斜靠沙發讓客人幫她洗碗收桌子的疏懶,甚至連送客到門口都不肯,不動如山的窩在椅子里懶懶的揮手……


    唇上不自覺的綻出一抹輕笑,有著不易察覺的寵溺味道,像是想起家里豢養的寵物貓。


    忙碌的羽茵瞥見了那抹笑痕,心中一喜,忙得更起勁了。她把茶端到床邊的小台子上,又準備了些瓜子、干果,自己也在床沿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我這里太簡陋了。”她紅著臉一再的道歉,為了不能提供更好的環境而慚愧著。


    “也很好了,我覺得滿舒適的。剛下台中的頭兩個月,我住的地方才真的叫糟呢。”段兆陽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撫她,怕她真要自卑到去跳樓了。


    “其實剛剛你在洗碗的時候,郁晨才對我說過,說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我也這麼覺得,現在的女孩大多好逸惡勞,只一味追求流行、享受,像你這樣溫婉勤儉又會照顧人的,真的很少了。”嘴巴說著,腦海又浮起郁晨的玫瑰浴、燭光晚餐,還有高掛雙腳,斜躺听音樂的風姿,不由得又笑了。他講的不就是她嗎?


    這樣磨人的妖女,卻壞到他的心坎里去了,讓人只想好好的疼寵她,一點也不介意她的“無德無性”。


    羽茵耳里听著贊美的話,眼里瞧著他溫柔的眼神、笑意,心頭如沐春風,百花綻放,直想像窗外的鳥兒般振翅飛翔,大聲向全世界說出她的快樂。


    畢竟是單純青澀的小女孩,嬌羞得紅了耳根,怯怯的問︰“真的嗎?你真的覺得我很好?”期盼的眼神殷殷的在他臉上梭巡更明確的肯定。


    “真的啊,以後娶了你的,一上定有福了。”但絕不會是我。


    “那——那——”你有女朋友了嗎?“那”了老半天,這句話卻始終問不出口。


    懊說清楚了,段兆陽暗下決定。


    “我也有個喜歡的女孩,可惜她不像你這麼溫馴體貼,擅于照顧人。”段兆陽露出一股苦惱之色,像要傾訴什麼心事般,低低的嘆道。


    “你——你有喜歡的女朋友了?”羽茵只覺一道閃電朝空劈來,雷聲在腦海轟隆作響,听不清自己究竟講了什麼話。


    “還不是女朋友,不過早晚就是了,我一定會把她追到手的。”段兆陽故作毫無所覺般喃喃低訴。


    “你——你很喜歡她?”羽茵接著問下去。反常的鎮定,心頭只覺麻麻的,不覺得痛,還未從震驚的麻痹下回過魂。


    “嗯,我很欣賞她。她很特別、很吸引人,如果她也有你的賢慧,那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不過感情的事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我不該太貪心,對不對?”恍如已把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孩當知己般對待。


    先下手為強,這個法則段兆陽一向清楚。與其讓她鼓起勇氣表白,再面對殘酷的拒絕,不如讓他一刀斬斷她的綺思戀慕,明示此去無路。


    長痛不如短痛,她還年輕,復原的能力還很快,不該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她——她在桃園還是台中?我們認識嗎?”段兆陽的贊美對她無疑是一個諷刺,羽茵強烈的想要見一見這個雖不“賢慧”,卻能讓如此英挺俊偉的男子心折的女人。


    “她是來台中以後才認識的。”段兆陽端起茶喝了一口,掏出煙點上。


    他想起第一次去溜冰的慘況。


    他們幾個男生輪流教慕郁晨,因為只有她是全然的生手,第一次進場的,而且進場前還信誓旦旦的威脅一票人,膽敢讓她摔倒的話,皮就繃緊點,晚上進公司一定整死他們。


    她單手叉腰擺出潑婦的茶壺狀,張牙舞爪的像只撒野的小貓,那模樣,當場就深深烙進了他的心版。


    好不容易戰戰兢兢的教了一上午,漸入佳境,誰知在最後玩接龍時,倒溜的龍頭段兆陽一手沒接好,首位的慕郁晨望空一撲,驚慌中一急竟扯開了他的褲頭,害他差點春光外泄,一行人笑得東倒西歪,潰不成軍。


    笑攤在地的老董還直嚷嚷要郁晨“娶”他回家,以示“負責”。慕郁晨則是豪氣干雲的縴手一揮,大言道︰“有什麼關系!既然在大庭廣眾下壞了你的"名節",我看你也只好委屈點,"以身相許"吧,我絕對會"負責"到底的。”


    一句戲言顯出了她的不拘、豪邁爽辣。可她不知,他段兆陽可是謹記在心,一直在伺機而動,索討她的“負責”。


    “台中?”羽茵在茫然的腦海搜尋。“是公司的人嗎?”腦中浮起了郁晨戲謔的笑容。


    是她嗎?她是她所認識的人里最特別的了,會是她嗎?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追到了,自然會讓大家知道。”段兆陽神秘的笑笑,賣了個關子。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喝酒的關系?”好像現在才突然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般,忽然關心的問道。


    “也許吧,我覺得頭有點痛。”羽茵借機佯稱,不想讓他識破已然七零八落的心。


    “那你好好睡一覺,喝過酒通常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我走了。”段兆陽起身走到門口。


    “好,拜拜,你也早點休息,路上小心。”羽茵倚門而立,直到他轉過樓梯口,消失了身影,這才頹然的合上門,撲倒在床褥中。


    他坐過的地方還溫熱著,羽茵眷戀的撫觸,把淌淚的頰貼上去感受他的余溫。空氣中有他抽過的淡淡煙味,她深深的呼吸著;這一刻,好想學著點起一支煙,在煙霧中追悼她黯然失落的初戀。


    “唷!什麼好片這麼感人?改天我也去看看。”慕郁晨一進櫃台就打趣的消遣羽茵。


    看來心血沒白費,瞧她雙眼紅咚咚的,不是沒睡玩了一下午,就是看了什麼世紀感人、賺人熱淚的超級大悲劇,不管哪樣,效果一定好得出奇,搞不好明天就出雙人對,鴛鴦蝴蝶共飛了。


    “晚一點有空再告訴你。”羽茵頭也不抬的繼續數錢。


    今晚她良心大發自動搶著做工作繁重的上半夜,慕郁晨樂得清閑。看來這丫頭還頗懂得“知恩圖報”,曉得體恤我這個“媒人”的辛勞,也不枉我一番苦心,還把自己不欲人知的劣根性都拿出來招搖。


    唉!慕郁晨“蹺腳捻嘴須”,閑閑的在一旁納涼,一面強自按捺住旺盛的好奇心,抑制下想“逼供”約會細節的沖動。


    段兆陽來過幾次交錢,可俊逸的五官依舊是擺著標準的一號表情,精如慕郁晨硬是瞧不出一絲端倪。


    而這邊的羽茵也是一徑的低頭忙碌,連抬頭偷笑一笑、講幾句小聲話都沒有,真是!難道是當著她這個“外人”,害羞了不成?慕郁晨不以為然的大搖其頭,狡黠的瞳眸在里里外外溜來溜去,一臉詭笑。


    “你別看了,他早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羽茵受不住她的窺探,悶著嗓子低低說了出來。


    “啥?”慕郁晨斜掛的二郎腿倏地下地,差點從搖晃的秘椅上翻下來。


    “他自己告訴我的,他已經有一個欣賞、喜歡的對象了。”羽茵回過頭來對著她,清瑩的雙眸隱泛淚光。


    眼角瞥到一群收了錢的唱號和助理正往櫃台走來,慕郁晨即時反應過來,站起身推著羽茵,低聲吩咐︰“換位子,接下來我做,你現在的情形先不要收錢。”太危險了,要是一個失神數錯了錢,當場雪上加霜,殃及她這個無辜。


    腦子仍然亂烘烘的,塞滿了謎團,慕郁晨繃著臉,手上快速的收錢、對單、找零,絲毫不見含糊,專業的工作能力在無形中展露無疑。


    一干閑雜人等,一見慕郁晨忽然目露凶光、殺氣騰騰的接下工作,以為櫃台出了什麼差池,好奇得半死,卻無一人敢逗留詢問,交完錢後均快速離去,識相的馬上淨空櫃台前方三至五公尺的距離,免得莫名其妙遭流彈波及。


    忙完一場,慕郁晨一坐定便迫不及待開口︰“怎麼回事?你們沒去看電影?”明明已經計劃好了的。


    “一出了你家,他就推掉了,說要送我回去休息。我想你一直叫我喜歡就要說出來,于是就趁機邀他上樓坐坐,想探探他的心意。”


    慕郁晨專心凝听,頻頻點頭。是啊是啊!接下來呢?她催促她說下去。


    羽茵吸吸鼻子,接著道︰“可是我還沒表白,他就先告訴我,他有一個喜歡的對象了,是來台中才認識的。”


    慕郁晨皺眉深思,沉凝的眼光在場外搜尋。“是誰?公司的人嗎?”一邊在心底過濾可疑的對象。


    小琪嗎?她對段兆陽照顧有加,兩人又是舊識,可小琪已有一個如膠似漆的男朋友了,應該不會是她。


    小朱是絕不可能的,早已死會了。


    小宋嘛!機率還比較大些。此姝艷美多嬌,個性又活潑大方,追求者雖不計其數,但傳聞尚未有固定交往的對象。不過——


    “他不肯說,好像也還沒真的在交往,只是他單方面喜歡她而已。他說那人很特別,很吸引人。”羽茵側身低語著,低垂著頭,回避櫃台前趁著交錢偷覷的好奇目光。


    慕郁晨緊抿著唇,以快速的動作打發掉借機張望的好奇寶寶,再用一記記凌厲的目光警告他們“閑人匆近”。


    “這麼神秘!我們居然沒有人看出來,連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段兆陽這人也未免太"悶騷"了吧?!他是政戰部出來的啊?”


    慕郁晨低嘆一聲,半轉溜身子繼續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看來我們已經失掉先機了。”


    羽茵無奈的露出苦笑。“不怎麼辦吧,還能怎樣?幸好我還沒向他表白,不然丟臉都丟死了,以後連見面都沒勇氣。”


    “沒那麼嚴重吧?喜歡一個人又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雖然沒有交集,他喜歡他的,你喜歡你的,互不妨礙啊!單戀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反而覺得單戀是一種很美的心情呢。”慕郁晨努力的開導她。實在不願看一個成日笑口常開的甜美小泵娘變成一個自艾自憐、背著人偷偷流淚的棄婦臉。


    慕郁晨使出渾身解數的想幫她解開自縛的心結,甚至不惜扯出塵封已久,自己都不再想的陳年往事


    “我高一的時候,暗戀我們班的一個男生。他不只是我們班功課最好的,而且人長得魁梧挺拔、俊帥而富男子氣概,是眾多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他本人瀟灑風流,交過的女朋友不計其數,只是不知為何他交往的都是別校的女生。


    “我們都是住校生,我經常在校外的街道上遇到他用腳踏車載著不同的女朋友閑逛。每次我見了雖然不動聲色,當作沒看見般擦身而過,但其實心痛得要死。他常常在以為我不知道的時候偷看我,我雖然知道,仍是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只在心里暗自高興,但他自始至終就是沒有來追我,加上那時我的個性又很"閉束",只能任整個情緒忽高忽低、忽喜忽悲的在心里翻騰,整整悶了一年。”她停下來嘆氣,呷一口冰水。


    “真的啊?那不是很痛苦嗎?你怎麼能忍那麼久?後來呢?後來他有沒有行動?”羽茵被轉移了注意力,全心同情起這個在她眼中幾乎無所不能、無所不敢的大姐大了。真想不到她這樣的人也曾有這樣“慘痛”的過去。


    “後來啊,到了高二他就轉學了,我也被別人追走,高高興興的大談戀愛,從此了無音訊,再也沒有機會去求證當時他是否也曾偷偷的喜歡過我。


    “不過,雖然那是一段沒有交集的單戀,在當時也確實覺得很苦悶、很煎熬,但多年後我再回想起來,卻反而覺得那是一段很美的日子,一份很美的心情。而這樣的感覺,是需要時間去催化,去醞釀的。


    “也許你這一陣子會很難過,很不舒服,但相信我,時間是最好的治療。你還很年輕,幾年後你再想起這件事,就會發現它已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你青春歲月里一份美麗的回憶,一點兒也不苦澀,反而還很甘甜呢。”慕郁晨講完,點起一支煙,在煙霧繚繞中,似乎又看見那個青澀無依、終日等待愛情的身影。


    可憐呵,可憐的女孩!不懂得愛自己,又怎能一心奢求別人多愛她呢?


    羽茵也陷入了沉思。她一向信服郁晨,這一番苦口婆心的經驗談,似乎替她解了迷咒,松了綁,心下覺得好過多了。


    “我懂了,雖然我們做不成戀人,但還是可以做朋友啊。雖然還有一點點難過,但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好多了,很快就會恢復正常的。這件事我們就不要再講出去了,你也別為難段兆陽,畢竟他什麼都不知道,總不能拿槍硬壓著他喜歡我吧?以後大家仍是好朋友,就當沒這回事好了。”羽茵破涕為笑。


    “想開了就好。”慕郁晨嘴巴應著,心底卻在想︰他不知道?段兆陽精得跟鬼一樣,會不知道才是真見鬼了。這才是他厲害的地方呢。


    “好了,你幫了我這麼久,去吧台歇歇,吃點東西吧,剩下的我來做就好。”羽茵推著她,自己換手收錢。


    “那我走嘍,要不要先帶個什麼進來給你吃?”兩人為了這事,連消夜都沒踫。


    “不了,交班了我再自己去弄,你先吃吧。”羽茵投入工作中。


    慕郁晨聳聳肩,放心的走向吧台。


    “哈,惡婆娘來啦!”羅晉松一見慕郁晨即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壓低了聲量在她耳邊嘀咕︰“喂,听說你今天把羽茵整哭了?”


    望著他那張八卦臉,慕郁晨恨不得把手中的牛油刀往他嘴巴塞進去。


    “誰說的?沒事亂造謠,生意不好嗎?工作太清閑了?”熊熊燃燒的殺人死光從瞪大的晶眸中凌厲飛射,吧台前方三至五公尺馬上淨空。


    只有不怕死的羅晉松仍老神在在的斜倚吧台,看她泄憤似的在土司上“摑”上一層又一層厚厚的女乃油。


    “干嘛?不用錢的不吃可惜啊?嫌你自己不夠胖嗎?”不知死活的繼續煽風點火。


    “我今天晚上很不爽,非、常、的、不、爽,你再嗦,信不信我拿你的舌頭來下酒?”慕郁晨咬牙切齒,卻口氣輕緩溫柔的低聲警告,一支牛油刀在空中揮來舞去。


    “哇!嚇死我了,我好怕哦。”羅晉松根本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里,依然故我的嘻皮笑臉,不過就是一只漂亮的紙老虎嘛,他早看透了。


    慕郁晨沉默的窩到吧台下的老位子吃吐司,不屑搭理他,胸口一陣莫名的煩悶。


    羅晉松見風轉舵,趕緊殷勤的親手調一杯蛋蜜汁,巴結的捧過來給她降降火氣,一邊拉張凳子在她身側坐下。


    “喂,你今天很反常喔,誰那麼不長眼,敢惹得我們大小姐氣成這樣?”他就是按不下那份好奇。


    慕郁晨瞪他一眼,不想告訴他︰你就是其一。


    羅晉松也不催,瞧著她悶悶的吃完吐司,怔怔的咬著吸管,有一口沒一口的喝果汁。


    “喂,你瞧段兆陽這個人怎麼樣?”慕郁晨百思不得其解,抬頭問道。


    “公司第一大帥哥啊?怎麼樣?老姑婆動春心啦?嘿,听說"吃"幼齒的補眼楮哦。”羅晉松眼光掃視著外場,心里尋思著對他的印象和了解,嘴巴卻仍是不肯輕饒的沒個正經。


    “你去死啦,什麼都不知道就只會八卦。”啐他一口,慕郁晨還是一五一十的與他談起了羽茵的這段“孽緣”。


    她並不擔心把羽茵的“秘密”泄露給他知道,反正羽茵對段兆陽的傾慕是人盡皆知,公司里凡是長眼的都看得出來,只不過未成“事實”,大家心照不宣,不探問、不道破罷了。


    而且羅晉松這個人,雖然平日瘋瘋癲癲,嘴碎得很,可倒也還頗知輕重,這等女孩子的私心事,絕不會拿出來說嘴,她對他起碼還有這一點點信心。


    “這樣啊。”羅晉松听完了郁晨的訴說,沉吟的思量了好一會兒。


    “他這個年輕人是挺不錯的,比我們公司這些"人渣"都強,不是此道中人。而且他也跟我談過,他留下來除了缺錢的因素外,另一方面也想多看看社會百態,而賭場就是最易見識人心的地方之一了。程度和能力都不錯,以後發展不可限量。不過,你勸勸羽茵,感情的事不能強求,不是她的,強求也留不住。”他態度嚴肅,言詞中肯,一反往常的嘻鬧神色。


    慕郁晨點點頭,喟然的說道︰“是啊,我也是這麼勸她,不過能不能想得透就得看她自己了。”


    “也對。”羅晉松附議,轉眼間又是一副輕松閑聊的神色。“你想,段兆陽暗戀的對象可能是哪一個?”


    慕郁晨一翻眼!又來了,你不八卦一下真的活不下去啊?


    “我管她是誰,只要別惹到我,是誰都與我不相干,我才不像你那麼變態,一天到晚打探小道消息。”她粗聲粗氣的回答。


    “嘿嘿!話別說得那麼滿,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歹禍福。我看那個人搞不好就是你。”羅晉松一臉詭譎的朝著她好笑。


    一只腳驀地踹了過去,精準的命中羅晉松的陘骨,慘叫悶悶的傳來,隨即是一聲暴吼︰“死女人,你謀殺啊!你不知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嗎!這麼潑辣!”


    慕郁晨冷笑︰“孔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是女人,干嘛裝君子?我就是潑辣,你想怎樣?”


    羅晉松苦笑連連,人家說︰惹熊惹虎,甭要惹到恰查某,是自己罩子不夠亮,挑錯了人。原以為這小妮子不過是尖牙利舌些,開口不饒人,沒想到跟只野貓沒兩樣,動不動就利爪侍候。哎喲!


    “你——你——你——你這輩子要是嫁得出去,我就輸你。哪個眼楮糊了屎的娶了你,肯定倒八輩子霉!”


    “哈!不用您老擔心,我吃得飽、睡得好,拜托我嫁還得看本姑娘有沒有那個心情。”口氣狂妄到了極點。


    唉!羅晉松暗嘆。真是有夠——有夠給它那個有點氣餒。


    人長得好看就是有這點好處。如此囂張狂妄,仍是讓人無法不喜歡她,就是對她氣不起來,唉!真真教人氣短。“哼!我等著看你自打嘴巴,劣女自有惡男磨,可別哪一天讓我看到你追著人家後頭跑。”話一說完,神色一整,又變得認真起來︰“喂,不過說真的,剛才我仔細的分析了一下,倒是覺得你中獎的機率最大。”


    語畢一跳,馬上離她三步遠,先求自保,再看她臉色。


    慕郁晨捧杯的手一揚,險險就要將半滿的果汁潑出去,卻忽地一頓,怔了起來。


    腦中倏然想起昨天段兆陽在她家對她說的那句話——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楮會放電?同一時間,“房子”警告的聲音亦在耳邊響起︰你不知道自己那雙眼會勾魂啊?別又惹來一堆麻煩不自知。


    天啊!慕郁晨抬眼一望,恰好看到羅晉松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噢!不會吧?她放下杯子,兩手使勁的搓著手臂上忽然冒出的一粒粒雞皮疙瘩。


    羅晉松瞧著她反常的反應,好奇心更熾了,小心戒慎的緩緩靠了過來,笑道︰“怎麼?不會是被我猜中了吧?”他謹慎的掩藏口氣中的嘲謔之意,就怕一不小心又引發這只野貓更強力的反彈。


    慕郁晨真的不太對勁,居然“很不正常”的用著種茫然的口吻回道︰“那是不可能的,誰不知道我比他們都大了好幾歲,我可是公司的"元老前輩"耶。”


    最後一句是特意加強的肯定語句,但卻欲蓋彌彰的流露出不確定的疑懼。


    羅晉松笑了,很“含蓄”的笑,但心里卻樂翻了天。哈哈!看她栽跟斗,真是大快人心啊!瞧她的表情,嘿嘿!肯定“有事”。事情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呢?更是教人引頸企盼啊,肯定“有趣”極了。


    慕郁晨甩甩頭,猶自作困獸掙扎,喃喃說著︰“絕對不可能,我大了他們那麼多,誰會愛上一個老女人呢?除非他有戀母情結。”


    “吧台,麻煩一盤西瓜盤和一杯蛋蜜汁。”吧台前一聲點餐,打斷了羅晉松原欲加油添醋、風點火的玩興。


    段兆陽驚喜的看著自吧台下鑽出來的慕郁晨,原來她躲在這兒,正奇怪怎麼好半天沒看到人呢。


    慕郁晨一站起來就看到來點餐的段兆陽,心下一驚,仿佛做了什麼壞事被逮個正著似的,粉白的雙頰居然微微染上了紅暈,她怨懟的瞪了一眼這個“罪魁禍首”,招呼也不打的徑自轉身離去。


    只留下一臉愕然的段兆陽,莫名其妙的對著羅晉松滿臉神秘兮兮、曖昧的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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