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織纏情網  第九章
作者:夏樹薰
    噢唔啊


    他竟如此丟臉!


    為何他身為長輩卻總是在晚輩面前丑態百出?丟盡身為長者該有的顏面!


    所謂的長輩不是應該更有內涵、更有風度、更有包容心、更為堅忍不拔、更成熟、更老練、更


    結果他竟趴在一個最不願他見到他的丑態的小輩身上抱頭痛哭,還哭到睡在他的懷里!


    這、這、這


    只有一句話,丟死人了!


    在陌生的房里醒過來的虛懷谷沒有發覺自己身處的環境,只有一個勁地想起自己的糗狀,羞得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省得面對現實。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有時間注意到自己,他的雙眼腫得難以完全睜開,他知道現在自己一定很丑,兩個大泡眼,一頭亂發,還有嚘啞得難以入耳的聲音,真是糟透了。


    想身梳洗打點自己,他一動,這才發現一黑色頭顱壓住他身上的被子,讓他動彈不得。


    他就這麼守著他?他哭了,哭到睡了,他還是在他身旁,不嫌他吵,不嫌他懦弱,非大丈夫有輕彈?


    他並非不懂他的心,只是只是


    “為什麼?”


    黑壓壓的頭因為他的話而動了,他吵醒他了。


    “醒了?肚子餓不餓?”第桀溫柔地看著他,輕輕擦拭他頰上未干的淚痕,好不心疼。


    “為什麼?”


    擦拭的指月復末停,柔柔地撫模。


    第桀笑而不答,滿眼的寵溺。


    換他來臆測他的心?


    每回皆被第桀猜中心恩的虛懷谷忖度,他要換他來猜他的?是嗎?


    只因他的糾纏而心煩的虛懷谷從未想過,為何第如此對待他一絲虛情假意也不見,對他掏心掏心肺、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他值得嗎?


    他對他原有的煩逐漸變質,變得不再冰冷冷地、不再沒有溫度,變得暖和,像春日第一道吹融積雪的和風,慢慢又和緩地入他本該情薄的心扉,漸漸地有了不燙人卻也不懾人的溫暖。


    輪他來猜他的,心思里有了他的存在,為著他,他猜想著,動用他貧乏的情感猜著。


    “夬為多年前曾說過的承諾?”


    猶記得當年那個總是玩得全身髒兮兮,卻有雙又大、又圓、又亮的眼珠的小表,信誓旦旦地說著--


    我愛你,我一定要娶你為妻!但因為我倆同為男子,若你要娶我為妻,我也是不反對,總之,我愛你,我倆必會結成連理。


    “呵,你還記得。”


    第桀笑得淡淡地,淺淺地,右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彷佛只要他還記得有關他倆的片斷、只字詞組,他便能笑得很幸福。


    就這麼簡單,這麼單純,掬手可得。


    “這什麼話!”虛懷谷臉一紅,心一羞澀,便會口不擇言,人變得比平日粗暴不少,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似的;他也知道,但,就是改不過來。


    “那句話實在太過于違反常理,教人很難不印象深刻。難道反而是你這說的人忘了,或是為我虛懷谷是個沒心沒肝沒肺的人,那你又何苦對我糾纏不休噢!”


    他說他糾纏他,“糾纏”這兩字會不會傷了他?他


    像是察覺到他的懊悔,第桀輕輕自他身後摟住他,雙手成圈,圈在他結實的月復前,下巴枕在他曲線美的肩側,他喜歡他頸肩順連下滑的線條,喜歡他縴和度的身材,喜歡他細卻精悍的腰,喜歡他


    呵,根本就是他的一切他喜愛。


    “那麼你的回答呢?”枕在他肩上的下巴,其上的唇瓣刻意微偏,對著精巧的耳廓,呵著暖呼呼的濕熱,暗暗竊喜于他敏感地縮了下頸,很高興自己沒有錯過他每一個微小的動作。


    “我我”噢他又開始了虛懷谷惱怒地想著,恨起自己的口拙,我什麼我!


    他該說什麼?他能說什麼?他要怎麼說?用什麼樣的口氣?


    這些都不是重點吧?虛懷谷突然問醒悟,他偏著頭,手指抵著自己的下巴,這是他開始思考時慣有的姿態。


    第桀笑笑地,等著他自己做出結論,不逼他,不追究,要他花多久的時間,他都願意等待。


    重點是他自己的心意吧?開始冷靜下來的虛懷思索著自己的心意。接受?不接受?


    對他是友情?或更深于有友情?


    理不清!


    ***


    因為我討厭你!


    多年前的這一句話,簡單俐落,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句話曾讓第桀傷心欲絕,小的心首次遭受到恍如青天霹靂般的打擊。


    聰穎的他心思比同年齡的小孩縝密,更是成熟不少,他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什麼是他不要的。


    第一次他想要一樣東西,想到心痛,而對方竟也徹徹底底斷然地拒絕他的接近;在這同時,他的旁又失去形影相連的雙生子兄弟--第崆的伴,彷佛他的世界在這一瞬崩潰。


    第桀在這之後好長的一段時間,幾乎不說也不笑,旁人和他說話他也愛理不理,像個木頭人似的。當第老爺第靈和老婆任姊開始找來各方名醫,將他當病人看待時,終于對親人們的關懷有了響應,雖然和以往有顯著的不同,像是短時間成長不少,但至少比那段低潮期好得太多、太多。


    沒有人知道他怎麼了,前因後果皆沒有人詳知,除了和他心靈莫名相通的雙生第崆外。


    他們一起度過生命中的低潮期,他知道他在沮喪,而對方也是。


    初離家門的第崆思鄉甚篤,終日以淚洗面,而第的心房也空得可,兩人相隔遙遠卻共同品味著傷悲。


    直到其中不知是誰先醒悟,這樣不行!


    一方拉拔著一方,不方振奮著一方,加上第崆身體漸漸好轉,第桀也逐漸不因他的發病而虛弱,身體好的同時心情也會轉好,心情轉好,身體更會快速地變好,兩人不約而同,共同朝著更正面,更積極的方面而努力。


    那時的第桀時常對著明月自言自語,他相信有人和他一樣共賞著月光,而那人也听得到他心中的話語,那人是他的雙生兄弟。


    很高他的生命中有第崆,不怨他發病時亦將他拖下水。


    也不後悔他遇見他--虛懷谷,忘不了,那就別忘了。


    呵,不是嗎?


    ***


    天一亮,不急著追問答案的第桀急著將虛懷谷拉上路,不知欲往何處去。


    逐漸習慣于順著他的心意的虛懷谷忘了反抗,被他拉上近日來總是坐在其間的馬車,顛簸上路。


    “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悶著悶著,都沒人講話確有悶,虛懷谷憋不住,問出心里的疑感。第桀他到底在想什麼?而他們又要去何處?


    又打啞謎?


    “哼。”虛懷谷也使性子,不說話,與第桀冷戰。


    其實在昨日某人哭到睡著的期間,馬車已奔波不少路程,只有某人還傻傻地乞于才問目的地在何方。


    他們早已離開濟南城往東方走去。


    賭氣,悶聲不吭,悶、悶、悶,好悶哪!


    “喂。”他承認他的忍耐力比第桀來得弱,總成了吧!虛懷谷忍不過多時,先開口。


    “嗯?”第桀好心地不取笑他。


    一臉冷漠,保持距離的人,是他;率先開口的人,也是他。


    呵呵。


    第桀的心情好不愉快,自從與他重逢後,沒有一刻他的快樂不是發自內心,不是真誠的。


    “喂喂!”


    “嗯嗯?”


    來這套!


    “第桀!”


    “好好”心上人子生氣了,據他長年來對他的調查,他明明是不屬于易怒的人,偏偏在面前,他的感情直接又坦率,一點也不像已屆而立之年的成年人。不過,這樣的他,他很喜愛。


    “我們快到了。”


    為了安撫他,第桀的聲音放得柔很柔,柔得讓虛懷谷怠懷谷感覺到自己像個笨蛋似的,自氣得半死,而惹他發火的人卻像沒事般,笑得非常恬適,顯的酒窩刺眼極了。


    “真的?快到哪里?”再不說,他就掐死他。


    虛懷谷舞著修長的手指,威脅地在第桀脖子前,晃來晃去。


    “我說就是了,請將你漂亮的小爪子子回去。”


    “哼,早些識相不就得了,還不快說。”


    馬車外傳來馬匹被勒住的嘶嘶叫聲,原本前進中的馬兒停了下來。


    先走下車,輕巧地落地的第桀牽起虛懷谷的手,欲扶他下車時道出此時此刻最實的心聲︰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羞赧不已的虛懷谷想甩開握住他的手,卻被更用力地握緊,彷若真如他所說的,欲執他的手直到永遠。


    “放開我!”雖然這兒夠僻靜,並無他人,但並不代表他可以任他所為。


    “噓,我帶你去第家的發源地。”


    虛懷谷這才發現,他們來到了空氣中飄散著濃濃咸味的海邊,他們要出海?不會吧?


    一葉扁舟輕輕地飄至兩人眼前,了搭載他們而來。


    “不要,我不要坐船,不要!”虛懷谷臉色發白,相當恐懼,他怕水,他不會泅泳,而且,他會暈船。


    猶記得多年前的溯水長江行惡!


    想著想著,還沒上船,虛懷谷簡直要吐了。


    一路的顛簸還不夠,還得待在船上,被船身晃得想吐?


    不要!也許現在逃跑還來得及


    “虛若谷。”


    虛懷谷逃跑身形因這三個字而止。不論他有多怕、多厭惡搭船,為了救若谷,為了讓小人滿意進而放過小弟


    虛懷谷心不甘、情不願,硬是將想逃的腳步扯了回來,百般不顠地步上船,只手緊緊攀著船沿,由泛白的關節可以看出的有多麼地用力。


    “快了,咱們一下下就會到了。”


    沒力氣說話的虛懷谷只能用眼楮瞪他,倔氣地,用力地瞪,恨不能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斷了他的骨。


    若是他忍不住想吐,他絕要吐在他身上。


    對第桀而言,也許旅程誠如他所說的,只要一下下,但對得七葷八素、冷汗直流的虛懷谷來說,是彷佛永迼沒有止境般,那麼漫長,那麼地長久


    小船飄著飄著,總算抵達目的地--第府的祖業崆峒群島。


    ***


    虛懷谷實現了他的詛咒,他吐了第桀一身。沾了一身腥的第桀非但沒一臉惡,反倒是換上干淨的外衣後,又厚著臉皮,涎著臉,倚到虛懷谷身畔;氣力耗光的虛懷谷也隨他,連張開口罵他嫌累。


    “總算是到了吧?”若再害他亡命也似地奔波,不如先將他推到海里,淹死他,省得活活被他折磨死。


    “嗯,到了。”


    這家伙多講兩個字會渴死嗎?


    啐,不過他好渴哦


    虛懷谷勉強打起精神,朝著海演唯一的屋子邁進,他知道第桀帶他來此的目的為何。


    不過,要解感,可以,等他解完渴再說。


    努力疾走的虛懷谷,愈是靠近那屋子,愈是听見愈來愈清晰的怪聲。


    “咦?什麼聲音?”這老舊的房子總不會是鬼屋吧?大白天的,不太可能


    他轉頭問第桀,但見他笑得很詭異。


    “呵呵,有嗎?”


    “你听嘛,有沒有?就是那個聲音!”


    “走近點不就知道了嗎?”


    “說的也是。”如是說的虛懷谷卻裹足不前,慌張的眼底寫著絲絲的膽怯。


    噢他虛懷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些什麼也解釋不清的人事物。


    凡事總要有個原因才合羅輯嘛!


    “一起走?”


    “噢,好。”


    這時的虛懷谷難得乖乖地任第桀牽住他的手,不在掙扎讓他實現執子之手的心願


    愈來愈靠近,虛懷谷的心也跳得愈急,怦咚!若擂鼓作響。


    怦咚!怦咚!


    愈是靠近,那聲音愈是清晰,听得愈是明白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奇怪?為何會覺得熟悉?在這之前他從未來過第府祖業,為何在這人生地不熟之地出現似曾相識的聲音?


    漸漸地第桀拉著他的手,走到門外,將門打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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