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摘爛桃花  第六章
作者:王莉
    三天蜜月,在極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


    回到台北後,兩人各自恢復原來的生活,除了共用一個屋檐,彼此之間幾乎沒有交集,連踫面都難得。


    侯縴縴回到學校繼續課業,她生活規律,白天上課、念,做些溫和的運動,晚上早早便熄燈就寢——在張上懷回到家之前。


    大部分的時間,張上懷很容易就忘了這個“室友”,她的存在感實在太薄弱了,他們住在他位于市區的公寓,擁有各自的房間,除了自己的地盤,其他空間都見不到侯縴縴的東西,她依照提出的協定,認真地保持和他之間的距離,謹守“客人”的本分。


    既然如此,他樂得照樣過他以前的日子,白天專心工作,晚上盡情放縱,曾被撩起的興味、好奇、納悶、不解等等情緒統統扔得一干二淨。


    “我真不敢相信,結了婚的男人竟然一點都沒變,依舊出來當浪子,你這狼心狗肺的……”


    張上懷冷然斜睨,等莫東勛把話說下去。


    “好家伙就知道你不會傻得為了一朵花放棄整片森林,這才像我的好兄弟。”


    “誰是你兄弟。”張上懷無情地撇清,喝掉杯中的調酒。


    “別這麼說嘛,好歹我押你三十天就玩完,現在的情形不就差不多可見得我有多了解你。”莫東勛痞痞地說,轉向另外兩人。“怎麼樣,願賭服輸,這種事我看得可明白了,多學著點。”


    “學什麼?”白震華問。


    “全程使用,安全又可靠,蟲蟲乖乖不亂跑,快樂沒煩惱!”


    “算我沒問。”


    “誰告訴你我玩完了”張上懷道。


    “咦,不是嗎”


    他哼了聲,又自顧自喝酒。


    “你這種婚姻不外乎兩種發展,一是你被她弄瘋,二是你們兩個都被弄瘋,早點月兌離苦海對大家都好。”在莫東勛的邏輯里,婚姻不是戀愛的墳墓,而是自由的絞鏈,呆子才會把脖子往里頭套。


    “你漏了另一種發展。”徐涼閑適地說。


    “哪種?”


    “兩個人都沒瘋,最後戀愛了。”


    “噗!”


    旁邊的白震華及時躲開莫東勛嘴里噴出的酒,嫌惡地扔了條紙巾過去,“你衛生點!”


    “你說什麼笑話啊?”莫東勛對徐涼喊道。


    “是實在話。那個怪胎長得其實也不丑,你不覺得嗎”徐涼後面這句話是對張上懷說的。


    “不丑也不表示他就不挑了,他們一定玩完的啦”莫東勛喳呼著,勸離不勸合。“不然怎麼三天兩頭往外跑,大家都說你玩得比以前更凶了。”


    張上懷放下酒杯。“我們有協議,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你提的?!”


    “她提的。”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太相信會有這種事。孩子有了,婚也結了,侯縴縴如今逮住了張上懷這匹漂亮的野馬,卻又不跟他過夫妻生活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為什麼?”


    他哼笑。“好問題,我也想問為什麼一下子投懷送抱,一下子避若蛇蠍;一會兒熱情,一會兒冷漠;有時候月兌軌演出,有時又正經八百;明明又怪又悶,偏偏偶爾來個一鳴驚人;才說好兩個人各過各的,隔天撞見我和別的女人從房里出來,又一副不能忍受的模樣,我怎麼知道她腦袋里到底在想什麼!”


    回程的路上以及之後的許多天,侯縴縴都避著不跟他說話,有時難免踫見了,也都維持疏遠的距離,有幾次還被他逮著她那種不屑的眼光,但一對上他的眼楮,又裝作若無其事,害得他就算想解釋也覺得沒必要。


    但他心里悶啊,那個詭異的女人!


    “你被她撞見和別的女人從房里出來”這是白震華听到的重點。


    徐涼吹了聲口哨。


    旁邊的莫東勛笑得賊兮兮,臉上寫著“真有你的!”。


    “是溫英。”


    他一說,三個男人立即失了興趣。那小妖精的纏功他們都領教過,也都不敢領教,所以回歸正題。


    “女人本來就是善變的動物。”這是白震華的結論。


    “既然她不干涉你就得了,管她是為什麼。”莫東勛一向沒有追根究柢的精神。


    但見徐涼搖搖頭,又搖了搖頭,興味十足地說︰“你麻煩大嘍!”


    “什麼意思?”


    “這不是很明顯全世界的女人只有在一種人面前才會這樣失常,她言詞反覆,行為矛盾,陰陽怪氣,沒有道理可循,那是因為她芳心蕩漾,以致方寸大亂,只要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就沒辦法控制自己。”


    “你是說她愛上了我?!”


    “我才懷疑你怎麼會看不出來。”


    “我要是看得出來才有鬼我當然懷疑過,結果她怎麼回答她說我長得很好看,很"好看",她有興趣的是我這張臉,她只是想玩我而已。”


    張上懷簡直咬牙切齒,反正他就是對這一點深感不滿,想到被侯縴縴用這樣的“有色”眼光看待,他就心情大壞。


    “算了,我走了”他揮揮手,轉身離去。


    “他在不爽什麼哪個女人看上的不是他那張臉,他也樂得善加利用,從沒抱怨過啊!”莫東勛覺得他才反常咧。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白震華說。


    徐涼還是搖頭,笑了笑。“我就說他麻煩大了。”


    當男人開始在意某個女人的想法時,他的麻煩真的不小,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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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麻煩的確不小,張上懷心里明白。


    母親大駕光臨,親自到辦公室來找他,他絕對有個大麻煩!


    “嗨,媽,來找我回家吃飯嗎我快下班了,馬上好。”


    柯雨央可沒這等興致,但仍從容優雅地問︰“等你下班了,去接縴縴一起回家嗎?”


    他動作停頓,心里嘆了口氣,果然有麻煩。


    “我很少去接她。”他老實說。


    “是很少,還是不曾?”


    “是,我從來不曾去接她。”他完全坦白。“我下班的時間不—定,她下課的時間也不一定嘛,而且她今天好像有事要忙……”


    “兒子。”


    “再說老爸的氣還沒消,今天還是我陪您回去就好了。”張上懷陪笑道。


    “你爸爸他算什麼問題,我說他兩句就得了。”


    “他擺起臉色可不好看,我想侯……呃,縴縴會消化不良,而且對胎教也不好。”


    這可說到重點了,柯雨央直直地冷睇著他。“好兒子,原來你記得自己有個懷孕的老婆,當媽媽的我還以為是自己想娶媳婦想瘋了,發夢夢到給你辦婚禮,其實根本沒這回事,否則你怎麼會每天晚上在外頭逍遙,夜不歸營,自由自在像個單身漢,比以前玩得還瘋!”


    “侯縴縴告訴您的?!”


    “那個可憐的孩子,她什麼話都沒說。”


    也對,那只悶葫蘆,想從她嘴里撬出個字來並不是容易的事,她當然不會告狀了。


    “她並不可憐,她過得很好,也許比我更快樂呢。”


    “你、你是我的兒子嗎我的教育有這麼失敗人家父親把女兒交到我們手上,你是這麼對她的你這算負責任嗎你有膽子把剛剛那些話再說一次”柯雨央既驚又怒,說話雖依然優雅,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權威感。


    識時務者為俊杰,識相的都知道老媽比老爸更惹不起。“我失言了。”他自動認錯。


    “你說縴縴今天有事要忙,你知道她忙什麼?”


    “呃……”


    “真不敢相信這是我教出來的好兒子,連自個兒老婆的行蹤都沒個頭緒,縴縴去做產檢了。”


    柯雨央見兒子的表情仿佛第一次听見“產檢”這個詞,陌生得很,心里更是氣悶。


    看她造了什麼孽時光若能倒流,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做產檢,也不把這小子生下來!


    “你記得她懷孕這件事吧?”


    “當然。”"


    “她懷孕多久了?”


    張上懷想查看桌上的月歷。


    “我生氣了,兒子。”


    “是,我看得出來。”


    柯雨央將皮包重重一放。“那就快到診所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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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縴縴也不清楚怎麼回事,下午她正要出門,就遇上婆婆。


    張家除了張湘容,唯一關心她的人大概只有柯雨央了。


    柯雨央打听到她今天做產檢的事,堅持要作陪,可是才到診所,忽然又托事離開,把她一個人留下來。


    此時,侯縴縴撫著肚子,陪著旁邊的小女孩玩。


    小女孩約莫不到兩歲,扎了兩條稀疏可愛的馬尾,坐在母親膝上,睜著圓圓的雙眼,口中咿咿呀呀,握著侯縴縴白皙的手指頭玩,忽然興致高昂想把手指頭塞進嘴里,嘗嘗跟女乃油仙貝有什麼不一樣。


    “哎呀,小盼,壞壞不乖”她的母親連忙阻止女兒,拿出手帕擦掉她嘴邊的口水,再把隨身掛著的女乃嘴塞上,充滿歉意地對侯縴縴微笑。“這孩子最貪吃了,什麼都往嘴里塞,跟她爸爸一個樣。”


    小女孩現在玩起母親外套的衣擺,十分開心。


    這是口腔期。感官本能之一,小朋友為了滿足好奇心,什麼都往嘴里嘗。侯縴縴笑著逗她玩。


    “你的有幾個月啦”侯診室里坐著一群孕婦,每個人都挺著大小不一的圓肚子,共同的話題多,沒有老公陪著的很容易就攀談起來,交換妊娠心得。


    “五個月,剛滿。”


    熬人模模女兒的頭,又輕拍自己的肚子。“我瞧著你真年輕,是第一眙吧?”


    “誒。”


    熬人愉快地說起自己這是第三個寶寶了,預產期就在下個月,她的大女兒已經念小學,兩個女娃,這回懷的是個男丁,總算可以跟婆家交代。


    “你呢,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都好,只要健康就好。”


    “是呀,只要孩子健健康康,做媽的還有什麼不滿足呢。”婦人幸福地嘆氣,開始絮絮叨叨稱贊起這聞診所的沈醫師檢查仔細,經驗老到,接生技術高超,有口皆碑。


    輪到侯縴縴時,護士小姐帶她進去照超音波。


    沈醫師是五十多歲的人,已經滿頭白發,不過由于保養得宜,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話聲朗朗,態度親切溫暖。


    “小猴子有听話多吃點吧,很好、很好。”


    侯縴縴打小讓這位世伯看大的,小猴子是他給她起的外號。她接過傳導膠,自己抹在肚皮上。“沈伯伯,別再叫我小猴子,我都這麼大了,怪難為情的。”


    “呵呵,你就是當媽媽、當祖母了,也還是我的小猴子啊。”沈醫師行醫多年,接生無數,偏偏膝下猶虛,是故將親朋好友的小孩都當自個兒生的看待,其中侯縴縴乖巧聰慧,特別投他的緣。“來,該給你糖吃了,乖。”


    她好笑地看著他從身後拿出一支水果棒棒糖,很捧場地接過來。“伯伯才像個孩子,每天笑咪眯、開開心心的,難怪愈來愈年輕。”


    “你糖都還沒吃,嘴就這麼甜啦”沈醫師笑道。“我是看得開,煩惱也是過,快樂也是過啊。”


    旁邊的資深助理頗無奈地插話,“真沒看過沈醫師這麼樂天的人,什麼都不能教他憂心,連最近發生那種事也……”


    沈醫師遞來一個眼神,助理迅速會意,閉上了嘴。


    “什麼事”侯縴縴好奇地問。


    沈醫師轉過來,照樣笑著。“沒什麼,一點小狀況,她就愛窮緊張。吶,醫學院課業重,壓力大,你可記得絕對不能勉強。”


    “我知道,我已經停了幾門課,以後再修。”她現在的身體不是對自己交代就可以了,她很明白,也作了取舍。


    “嗯,那就好。來,我們看看小家伙最近是不是更漂亮了。”


    五個月大的寶寶,輪廓已經約略可見,小小的身軀蜷曲著,被包覆在溫暖的羊水里,安臥在母親柔軟安全的身體中,是個健康的男孩。


    侯縴縴伸出手指,貼近螢幕顯現的影像。


    她也曾經猶豫,曾經迷惘,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堅持留下他,一意孤行,現在是全然明白了。


    這是一種本能,她的心,連著寶寶的心。


    做完檢查,侯縴縴正要離開,外面的候診室似乎發生混亂,驀地傳來媽媽們的尖叫,還有小孩子的哭聲。


    她打開門,看見一個中年男子,對方戴著球帽,帽子和防風衣都是破破舊舊有些骯髒,他一手架著方才和她聊天的那名孕婦,一手拿著一把槍。


    “救、救命啊——”


    “閉嘴醫生教醫生出來!”


    “先生,你冷靜一點,有話好說……”


    “老子都走投無路了,你們還以為我在開玩笑把老子寫的信當放屁,全都不準跑教醫生出來”他激動地叫囂。


    一只手拉住侯縴縴,沈醫師走上前,將她擋在身後。


    “你先放開我的病人。”


    “我要的錢呢!”


    “這里人多不方便說,你請進來,我們好好談。”沈醫師鎮定地跟對方商量。


    “還想拖時間快點把錢給我!”


    這種情況應該報警,但是絕對不可輕舉妄動。坐在角落的一名男子悄俏移得更遠,不著痕跡的拿出手機,按下緊急數字。


    “干什麼!報警?!”歹徒怒吼,氣急敗壞的拽著人質。


    “我、我沒有……”櫃台的掛號小姐縮回手,抖成一團。


    “我看見你按警鈴了,還說沒有。把老子的話當放屁,干你們自找的,給我出來!”


    “嗚……不要!”


    “救命啊放開我,嗚……”歹徒身前的孕婦哭喊著。


    “不準吵,再吵老子斃了你”子彈擊中天花板,歹徒自己也慌了,表情卻更見凶狠。


    一群婦女嚇得驚叫,小女孩哭著沖出來要媽媽,槍口瞬間轉向那小小顛簸的身影。


    “小盼!”


    “不要吵不要吵不準吵——”


    砰地又一聲,但不是槍響,是沈醫師和角落的那名男子同時沖上去搶下歹徒的武器,和歹徒扭打成一團。


    在連串粗穢的叫罵聲中,沈醫師忽然摔倒,歹徒抽出暗藏在懷中的匕首欲刺下,那名男子立即擋住他的攻擊,狠狠地揮去一拳。


    就在混亂當兒,一雙小手突然竄入,握著針劑迅速刺進歹徒的頸部。


    歹徒張大了嘴,露出滿口爛牙,兩秒就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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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的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幫你的忙。”


    “他手上有刀!”簡直不知死活。“況且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了,用不著你出馬,懷孕的人就安分點。”


    侯縴縴無辜地模模肚子。


    張上懷真不知道自己今天走什麼運,先是被母親轟到婦產科來接老婆,尷尬地杵在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孕婦中,剛拿起報紙藏住自己,就有亡命之徒搶錢搶到診所來,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上前制伏歹徒,侯縴縴卻沖出來逞英雄……都怪那間烏龍診所的烏龍醫生,收到恐嚇信也不好好處理!


    配合警方做完筆錄,他們趕在記者到達之前離開。


    侯縴縴一路貼著車門,盡量坐得離他遠些,臉朝著窗外,連大氣也不敢吭。


    好吧,他承認他的語氣是差了些。


    憑良心說,侯縴縴的表現出乎意料,值得喝采,高濃度的麻醉劑加上精準拿捏,比他的以暴制暴更節省時間,他懷疑,就算沒有人出面,她一樣能把歹徒弄昏,這女人不僅具備醫學天賦,更有當殺手的本錢!


    但是,她冒險的畫面盤旋在腦海中,到現在仍讓他神經為之緊縮。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非常不喜歡。


    而除了心中受到的震驚,對她的認識也被迫作了改變,這女人藏著他從不知道的另一面,她不是完全無聊乏味的,必要的時候,她“爆發力”十足。


    很新奇,但他說不出自己喜不喜歡這種發現。


    種種糾結在心中纏卷,張上懷忍不住本噥了聲。


    侯縴縴轉過頭來,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


    “不要在我面前說粗話。”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順口說出的是一句詛咒,瞟到她防衛地護著肚子,他將油門放輕了些,減緩車速。


    “你確定不用再回去做一次檢查你方才的"運動"不可謂不激烈。"


    “我很好。”她堅定地說,他是在擔心她和寶寶嗎?


    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這麼大了?張上懷攢眉,有種情緒嚼咬著他的良心,可是說出來的話卻非常不中听,“隨便你,我媽那邊交代得過去就行了。”


    原來……她的心沉回原來的位置。


    “我不用對任何人交代。”這是她的寶寶,她一個人的。


    張上懷心里又打了個突,對她一瞥。“所以你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沒有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有把握。”


    “我不懷疑!”


    “我只是沒算到你也在那兒,還突然跑出來……”


    “感謝老天我在那兒”


    兩人同時噤聲,視線交會後又匆匆分開。


    她言下之意,反而是他礙了她的事這女人的平板無聊絕對有一部分是裝出來的,他很確定地告訴自己。


    侯縴縴發現,張上懷性感的唇邊正漾起一抹不知所以的淺笑,可能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


    “這不是回公寓的路。”每次坐他的車,目的地都跟她原來以為的不一樣,不知道會被他載到哪里去。


    車子突然轉了個彎,開進一條巷子里,之後便停下來。“是回我家的路。幫個忙,跟我媽交代一下吧。”他痞痞地說,笑容加深。


    侯縴縴就是想抗議也來不及了。


    此時此刻,她真討厭身邊這張臉,就連耍賴的時候也可以這麼好看,真的很過分猶豫了會兒,她只能認命地解開安全帶。


    可是來回試了好幾次,卻怎麼都弄不開,她壓不下鎖扣上的按鈕。


    張上懷正要下車,看見她扯著帶子努力掙扎,于是靠了過去。“我來。”


    他扶著帶子越過她身前。她迅速往後縮,可是小小的前座能有多少空間加上她又頂著大肚子,兩人之間無可避免地隔著衣衫相貼。他讓帶扣縮回原來的位置,看著她警戒的反應,他的大手撐著車頂,忽然不動了。


    帶著松香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


    “我要下車。”侯縴縴盡力讓聲音平穩如常。


    他仔細看著她的臉,認真端詳,然後問︰“你是不是對我很不滿?”


    “沒有。”


    但他想到她那暗地投來的,不齒的眼光。“你有。”


    “我沒有。”她不自在的想要伸手打開車門,卻發現身體根本動彈不得。


    見他正盯著她的眼楮,她不禁臉紅了。


    她最最不願意的,就是靠他這麼近。


    “你是不是喜歡我?”


    和第一次問的時候一樣,他眼楮緊盯著她不放,眼里有著困惑,想要弄清楚什麼。


    “你……你長得很好看。”她就是要說出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


    “侯縴縴——”


    忽然的震動打破了對峙的緊張氣氛,張上懷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他瞪大眼,驚愕地低下頭看著她的月復部。


    侯縴縴也愣住了。


    又一下,寶寶從媽媽的肚子里再賞老子一記漂亮的飛踢。


    張上懷不知瞪著她的肚皮看了多久,當他再次抬起頭時,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著實受到很大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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