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千面娃  第三章
作者:娃娃
    雖是屢受挫敗,但樂無歡的拗性已被引了出來,現在無論是誰來,都無法將他勸開。


    除非是見到了鈴鐺,或是能得到任何與她有關的訊息,否則他絕不離開。


    這一回借著天光日明,他再度認真地審視起老人面容及手腳動作,卻和昨晚得到的結果一樣,老人是貨真價實的,絕非是經過易容的。


    眼見樂無歡這只蒼蠅確定是趕不開,老人也懶得和他多廢話,徑自去忙了。


    既然決定要留在這里長期抗戰,樂無歡得先弄清楚如何稱呼老人,經過一番詢問後,知道了老人叫“蔡瓜”,老婆婆則是“蔡花”,這間小棧就叫做“蔡氏小棧”。


    “兩位老人家同姓?”還是老婆婆冠了夫姓?


    “沒錯,同姓,那有什麼好奇怪的,在咱們蔡家莊里,個個都姓蔡!”


    老人可沒打誑語,自從樂無歡在小棧外的樹窩上落了腳後,陸陸續續見到不少蔡氏宗親。


    例如那個叫做“蔡世廠”的蔡瓜佷子。


    一個虎背熊腰,臉上帶著刀疤,听說以前是專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現在已經“從良”,來蔡老爹這里學做小生意的四十多歲莽漢。


    以及那名叫“蔡藍紫”的蔡花鄰居。


    一個有著裂唇暴牙,滿臉斑痘,因為對陌生人防心太重,動不動就發出尖叫,以致三十多歲了還嫁不出去,想來這里學著多見點世面的老姑娘。


    一個大月復便便,說什麼要來幫忙順帶減肥的“蔡叨”。


    一個只會偷吃東西、偷看路過小泵娘,以及不斷打破碗盤的“蔡括部”。


    包別提那叫“蔡園”、“蔡單”、“蔡豆”,甚至是“蔡尤”等等的其他人了。


    他們不分男女老少個個都姓蔡,且還個個各具特色,沒半點相像之處。


    樂無歡在樹窩上待下,隨著時間一日日地過去了,他等待的鈴鐺始終沒見到蹤影,此處又偏僻,他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等著猜今兒個又會是誰來顧棧。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始終不明白,那就是在這間小棧里,每天都只會有一個人出現在里頭干活,收帳、跑堂、廚子大小堡作全由一人包攬,蔡老爹夫婦也還真放得下心,連過來盯帳也沒有。


    “為什麼會這樣?”在相隔了二十多天,終于又“輪”到蔡老爹出現時,樂無歡再也忍不住地問了。


    “年輕人,你不知道現在工錢很貴的嗎?咱們這是小本生意,自是一個人來扛就夠了。此外,人若多意見就多,容易吵架,嚇跑客人。”


    “但為什麼每回交班都是夜里來?夜里走?”


    讓他每天在進棧前都得先做好心理準備,準備再去適應一張新面孔,更本事的是他們交班時都是安靜無聲的,所以才會沒將他吵醒。


    “因為夜里涼快,方便趕路,如果能挑,誰願意頂著個大太陽來換班?”老人答得理直氣壯。


    “蔡家莊究竟離這里有多遠?”


    “近得很,翻座山頭就到了,所以那些街坊鄰居或是晚輩沒事可干的,才會想上我這里來打個一日短工,我都是當日計酬,做完就給錢的。”


    “那你何不索性把這間小棧開在莊里,何必要翻座山頭來這里?”不合理。


    “因為莊里都是認識的人,賺自己人的錢,有什麼好玩?”


    “若真是為了想多賺點外人的錢,你們店里的菜色會不會太少了?”


    “蔡氏小棧”雖然每天都有不同的蔡姓“老板”登場,但除了酒及熱茶外,只有一樣配菜,那就是“鹵五雜”,也就是樂無歡頭一天清晨所聞到的鹵味香氣。


    樂無歡曾听蔡老爹解釋,說那只大陶甕里的鹵汁可是已逾十年未換過的陳年老鹵,每日只須添入新水及新醬即可,是以才會愈鹵愈香。


    香嗎?他不以為然。


    但不管是香還是臭,若是要動手吃,樂無歡可是在看了第一眼後就倒盡了胃口。


    所謂的“五雜”,指的是心、肝、腸、肺、腎五樣內髒,還不是雞鴨或牛羊豬的,而是……人的。


    樂無歡頭一回拿著鍋勺撈了顆“人心”時,饒是他再如何膽識過人,也驚愕到皺眉作嘔。


    畢竟殺壞蛋是一回事,頂多一刀了結,快快斃命,從不曾如此近距離兼赤果果地,看著一顆心與他咫尺相望。


    然後他又陸續撈到肝、肺、腎等,他再也忍不住用力拋下鍋勺,冷聲怒喝道︰“你們開的是黑店?”莫怪老婆婆見了山賊都不害怕。


    老人撇唇冷笑,“東西是鹵得黑呼呼的沒錯,但這樣就叫黑店?”


    “將人心、人肺等內髒鹵來賣給人吃,還不叫黑店?”


    “啐!送你『一顆心』,自己去模清楚!”


    他從鍋中撈出一顆心,用力塞進樂無歡掌里。


    “沒錯,這玩意兒是按著內髒模樣制作出來的,但材料卻是豆筋混入了面糊,口感脆軟,嚼起來喀滋喀滋作響,好吃又帶勁,你要不要嘗嘗?”他嘴里說嘗嘗,眸底卻閃著異芒,也不知是怕對方真的吃,還是怕他不吃。


    樂無歡用手按了按那顆“心”,感覺它的彈性後,就將東西還給蔡老爹,明擺著敬謝不敏。


    “既然只是豆筋,干嘛非做成這種樣子?看了不會影響食欲嗎?”


    老人沉下臉,轉身將已被模髒的“心”扔進一旁的餿桶里。


    “年輕人,你的問題會不會太多?東問西問樣樣有問題!店里幾個人來去?賣些什麼東西?接下來是不是連我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挖出來問?告訴你,我賣東西給人是要挑客的,你嫌我東西模樣古怪,我還要嫌你問題太多呢!我做我的買賣,你耍你的脾氣,只管繼續傻咚咚地等你那什麼鐺鐺、咚咚的吧,少來教我如何做生意!”


    話說完,老人不再看他就轉身走人。


    樂無歡雖被沒頭沒腦的搶白了一頓也不火,徑自在棧外找了張桌子坐下,沏了壺熱茶,開始了他日復一日的等待。


    他每日打烊前只須付給店家茶資,至于鹵五雜他是不踫的,即使那些特地找來此處就為了吃這玩意兒的客人,個個看來都吃得很帶勁,他卻寧可到林里獵些野味果月復。


    這間小棧雖說地處偏僻,每日仍是或多或少有客上門,其中大部分是舊客,但也有些新客。


    新客找來時手上還握有傳單,上頭畫著地圖,每個人一落坐就低頭狂吃鹵五雜,壓根沒留意老板是不是又換了人,也幾乎不與旁人交談,只是全神貫注地太快朵頤。


    在吃下鹵五雜之前,幾個舊客有的神色焦躁不安,有的瞌睡連連,非得等到鹵五雜落了肚後,才會重新恢復笑容與精神,最後神清氣爽地從容離去。


    見此情況樂無歡更覺困惑了,他猜想著鹵汁里是否攙入了提神藥材,且還是會讓人吃了上癮的藥材?但他在經過前回的經驗後便已學到教訓,就是多看少問,省得找罵。


    或許是因為天候不佳,今日上門的客人稀稀落落,並趕在午時前怕晚點會下雨全都走光了。


    丙不其然,午時剛過天空便下起了雨,幸好蔡老爹早已在戶外搭起棚子,是以沒讓僅剩的客人樂無歡淋到雨。


    人雖在屋里忙著,但目前“掛著”蔡瓜老爹身分的鈴鐺,眼神卻不時放在坐在棚子下的男人身上。


    走吧,小表,放棄吧!


    都快一個月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死心?


    你明明不笨,卻怎會淪落到這種天天讓人耍著玩的地步?


    一日一日的過去了,她難得會對用“變身”來耍人感到意興闌珊,所以才會懶得再變,而是連續幾日以蔡老爹的面目出現。


    那日實在是不該讓他跟到小棧來的──她這短期藏身處兼準備“功課”的地方。


    其實那天她努力過了,偏就是甩不掉他,他不再是七歲男孩了,本事強得很,她又不能在明知他在偷窺時玩“變身”把戲,只好假裝不知道的任由他跟來,打算改用長朝抗戰的方式好讓他死心。


    只可惜她錯估了他,他就和小時候一樣的執拗,打死不認輸,即便一次又一次受到挫折,還是不肯放棄。


    她曾因為不放心,擔心他在樹上睡不好,在他睡著後變回原本模樣,躡手躡腳地帶著“夢粉”爬上他的樹窩。


    “夢粉”對人體無害,讓人就算突然醒來也只當是在作夢,以為又同往日一樣,夢到了他想見的鈴鐺,僅此罷了。


    “快走吧,小表。”


    每回她都會在他的“夢”里這樣對他催促,但看來這種方法一點用也沒有,她只是看見他的眼神日日都在清醒時滿懷希望,再于黃昏時轉成了黯然。


    其實在這一段長長的等待里,不只是他在受苦,她也是不好受的。


    但不成!她絕不能因為心軟就與他“相見”,就算他見著了鈴鐺又能如何?她既無寶物可歸還,又無未來可給他。


    他對鈴鐺的特殊好感她是感覺得到的,但既然彼此之間根本不可能會有未來,那麼又何苦現身糾纏?


    快走吧,小表!


    她逼自己硬下心腸,在棧里拚命低頭干活,不許自己再將眼神投往外頭那背後襯著雨絲,微顯落寞的身影。


    雨絲帶來愁緒,樂無歡雙目無神地抬頭仰望雨絲,伸手拿起茶杯,心頭郁悶。


    他已在這地方浪費一個月的時間了,除了多認識幾個蔡家莊的人外,他毫無所獲。


    他想起了忘記留話給家人,還有好幾件原計畫在這個月內要完成的事。


    他的眼神直盯著陰霾的天色,似是想問老天這樣的考驗還要多長?


    到底還得要多久,他才能得到任何有關于鈴鐺的蛛絲馬跡?


    或者該問還得要多久,他才終于肯死心?願意接受他再也不可能找到鈴鐺的事實?


    就在此時,他听見腳步聲,飛快地轉移視線看去,然後看見兩個撐著油紙傘往小棧走過來的人影。


    那是兩個小泵娘,約莫十八、九歲,一個生得嬌嬈、一個生得端雅的漂亮小泵娘。


    那兩個姑娘雖各自撐著傘,但偶爾會靠近小聲交談,在走近小棧後,兩人同時眼楮一亮,因為她們看見了個豐神俊朗、儀表不凡的男人坐在棧外棚子下,正目不轉楮地直盯著她們。


    “大師姊,那個俊男一直在看著我呢!耙情是對我有意思?”


    被稱作大師姊的女子語氣淡然,“是嗎?那我得恭喜妳了。”


    兩個女人說完話後又把目光調回去,卻發現剛剛還目不轉楮的注視,卻已經移開了。


    樂無歡低下頭悶悶喝著茶,連多看兩人一眼都懶。不是鈴鐺,依舊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鈴鐺。


    “妳們兩個上我這里來做什麼?”


    听見聲音走出小棧,雙手扠在腰上,身子擋在兩女面前,冷聲質問的是以蔡老爹面目出現的鈴鐺。


    兩女見到她先是一愣,繼而掩唇偷笑,其中那個年輕點的女人出聲問了。


    “妳干嘛弄成這──”


    “閉嘴!”鈴鐺沉聲喝斷對方的詢問,一手拉起一個往棧內走去,“有事進屋里談,至于你呢……”


    她停下腳步,轉頭瞪了眼坐著沒動,壓根不知發生什麼事的樂無歡。


    “給我乖乖坐著喝你的茶,老頭子耳朵靈得很,若讓我知道了你偷听老頭子處理家務事,別怪我翻臉,掄棍子趕人,不許再賴在我這兒痴等!”


    交代完畢,鈴鐺將兩名姑娘拉進棧後順帶關門並落鎖。


    即便是人已進了屋里,她還是不太放心。


    站在邊朝外鬼頭鬼腦地看了好一陣子,在確定外頭那小子並沒打算偷听後,才走到兩個姑娘落坐的桌畔,伸手拎了張圓凳坐下。


    “干嘛對那小子這麼緊張?”生得嬌嬈的女人看著她的動作,不禁心生好奇,“敢情那是妳心上人?”


    若真是,嘿嘿,那可就好玩了,搶別人的心上人,再讓那個倒楣鬼“心”甘情願地供她所“用”,正是她織嫘最愛的游戲。


    “什麼心上人?”鈴鐺翻翻白眼,不帶好氣的開口,“那叫肉中刺,拔不掉的肉中刺。”


    “若真只是根刺的話,那還不簡單嗎?”織嫘掩唇嬌聲笑著,“二師姊來幫妳把他拔掉好嗎?”


    “不勞二師姊費神!”鈴鐺眼神噙滿警告,“他是我個人的問題,如果有人敢不經我同意就去動他,別怪我不客氣。”


    “喲,听听,快點听听!大師姊,妳听這話有多傷人哪!就為了個臭男人居然對自己的師姊撂下狠話,還說不是心上人呢,鬼才要信!”


    “夠了,織嫘,咱們今兒個不是來這里斗嘴玩的。”始終沒作聲的端雅女子終于開口了。


    “是啊,言歸正傳別浪費時間,兩位今日蒞臨小棧,不知有何貴干?”


    “沒啥,因為該交差的時間快到了,來問問妳的『功課』準備得怎麼樣?”織嫘嘻嘻笑道。


    鈴鐺眼神顯得冷淡,“不勞妳費心,該我準備的部分,我自會準備得周全。”


    “是嗎?嘻嘻!那可就太好了,因為我和大師姊有些『課後工作』沒做好,在咱們原本的老地方各自惹了些『小』麻煩,所以才商量著想讓妳這巧奪天工的妙手來幫忙,幫咱們將剩下些許還未完成的『功課』一塊做好。”


    什麼?意思就是連她們的份也要算到她頭上來?


    鈴鐺聞言,面色沉冷了好半晌才再開口,“如果我不肯呢?”


    “不肯呀?”織嫘緩緩站起身,眼神投往外的樂無歡,語帶威脅的說︰“不肯我也不逼妳,只是那根刺,二師姊可就非幫妳拔了喲!”


    鈴鐺眸光更冷,唇瓣抿得緊緊的,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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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是個難得的夜晚,因為獨自進餐已一個月的樂無歡,晚餐時竟多出了幾個伴。


    他在黃昏時趁著雨停去打了只山雞,正放在火堆上烤時,眼前突然一道黑影落下,他抬起頭瞧見是在午後來找蔡老爹的嬌嬈女子,她沖著他親切笑著並蹲。


    “哇!好香呢!你一個人吃……會不會太無聊?”嫵媚的眼神里滿是暗示。


    樂無歡眼神淡漠的回視她,“姑娘不用陪蔡老爹吃飯?”


    “我才不要呢!她經年累月煮的都是一樣的東西,再好吃也要吃膩了。對了,忘了先自我介紹,你好!我叫織嫘,織布的織,嫘祖的嫘。”


    話說完後,織嫘熱情地朝他伸出手,卻讓他看也不看地以低頭挑著火堆的動作給冷拒了。


    織嫘轉轉眼眸,無所謂地嘻嘻笑著,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


    “樂少俠,你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可與先前初見我們兩姊妹時的,天差地別呀!”


    “那是因為我把妳們認錯是別人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們之中會有一個是……”織嫘笑得賊兮兮的,壓低嗓音吐出兩個字︰“鈴鐺!”


    樂無歡聞言身子一震,挑弄火堆的手一松,再抬頭時那眼神晶亮得嚇人。


    “姑娘認得鈴鐺?”


    “瞧瞧你這個樣……”織嫘嘖嘖作聲並哼了口氣,“還說兩人之間沒事,還不肯承認是意中人呢,不過是听見她的名字,你的眼楮就已經變成了兩座火山!”


    “他的眼楮會變成火山,那是因為听見妳在胡說八道亂開腔!”


    出聲的是無聲無息地立在兩人身後的鈴鐺,只見她眼神冷峻的瞪著織嫘,似是在警告她別亂說話。


    織嫘不服氣,“誰在胡言亂語了?人家是和樂公子借著言談交交心,妳懂不懂呀?”


    “誰想要和妳交心?而且妳還有心嗎?”鈴鐺語氣飽含嫌憎,“就知道妳推說沒胃口,不想吃東西,就是為了想過來找人麻煩。”


    “誰說我是在找人麻煩的?樂少俠,你別老是不出聲,自己開口說嘛……”


    織嫘邊說話邊磨蹭起樂無歡的身子,嬌語軟嗲,還故意伸手勾住他的臂彎,臉上雖是笑咪咪的,眼神卻是暗帶著威脅。


    “說!是不是你叫人家過來陪你一塊吃晚飯的嘛!”


    樂無歡下意識就想將織嫘推開,卻在看見她的眼神時,想起她話里透露出識得鈴鐺的訊息。


    他討厭這個女人,但他卻無法討厭她可能提供給他的訊息。


    于是他垂眸,面無表情地淡淡出聲,“沒錯,是我邀她來的。”


    “瞧!”織嫘俏皮地歪著螓首,朝鈴鐺露出了十足得意的笑靨,“我可沒說謊吧!”


    眼見拉不走,鈴鐺索性也坐下。


    “好,妳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帶著揮不散的酸味及些許負氣,此時的鈴鐺就像個見著自己的心愛玩具就快讓人搶走了的孩子。


    “咦,我記得妳不太愛吃烤物的呀!”織嫘打趣笑道,一雙小手像八爪章魚般,緊緊揪著她的獵物不放。


    “我餓了,可以嗎?”鈴鐺故意對著她張大嘴巴,露出尖尖細細的利牙,“我餓壞了,就算是鬼來了,我也能夠吃得下去,更何況只是我不喜歡的烤物。”


    “吃鬼干什麼?沒血沒肉的怎麼充饑?那還不如喝西北風算了。”


    “哼!我說的是討厭鬼!老愛纏著人不放的討厭鬼!”鈴鐺的眼神緊鎖著織嫘還纏著樂無歡不放的小手,心頭一陣既酸且悶又惱的火頭在醞釀堆高中。


    臭小子!你干嘛不快點甩月兌她?真想當個小嗎?


    她又不是鈴鐺,你不是只對鈴鐺有興趣嗎?


    別告訴我,就因為這個騷貨出現,你就改變了!


    織嫘笑嘻嘻地諷刺回去,“想吃討厭鬼呀?那得麻煩妳將自個兒的手臂、大腿抬高後邊烤邊吃了,咱們這里東看西看轉來轉去,就只有妳一個是最有資格被稱作討厭鬼的。”來壞人好事的討厭鬼!


    “可惡!妳……”


    “原來妳們兩個都在這里。咦,有好吃好玩的干嘛不叫上我?”


    隨著聲音響起又來了個人,正是與織嫘一塊到棧里來的年長女子。


    沒去理會分坐火堆兩旁正爭鋒相對的眼神,她好整以暇地盤腿坐定,然後朝著樂無歡輕點個頭致意。


    “我叫多姣,多少的多,姣好的姣,請多多指教!最重要的一點是,我餓了,很餓很餓了。”


    多姣的出現雖然暫時打斷鈴鐺與織嫘間的劍拔弩張,但那幾道在樂無歡身前身後穿梭來去的古怪視線,依舊是各懷鬼胎。


    他不喜歡被人當作物品般搶來搶去,更不喜歡自己的安寧遭人打擾,但在想到這三位可疑分子都很有可能與他的鈴鐺有關時,就像是死穴被人點中了一樣,他也只能投降了。


    想了想後,他在一片死寂氛圍中站起身,順勢擺月兌八爪女織嫘的糾纏,以及來自于鈴鐺的憤酸眼神,他誰也不看地轉身往林子深處走去。


    “我再去打些獵物。”


    這幾位接二連三出現也不問問主人許是不許,又只光顧著唇槍舌戰,眼前就那麼一只雞,怎麼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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