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暗光一閃。“你暗戀的那個人，找個機會對他告白吧。”


    “啊？”陸融融本來低頭吃面線的動作倏地停住。“那不好吧？”


    她紅著臉說︰“我想，時間久了，他一定會看出我喜歡他的，如果我說出來，時機卻還沒到，那可能就沒機會了……”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那個人。”邱墨忽然發覺，自己的心情，竟因為她這幾句話，而突然變得低落。“不要再猶豫了，也不要以為即使你不說，對方也能讀懂你的心意。很多時候，時機是靠自己爭取、自己創造的。”


    “听起來，好像你也經歷過這樣的情況……”和他討論這些，雖然讓她感到些許尷尬，可卻仍抵擋不住心底濃濃的好奇。


    邱墨抿了下薄唇。“我可沒暗戀過別人，但的確踫過類似的情況……所以你要記住我的話，因為這是過來人的忠告。”


    “什麼情況？”陸融融眨動大眼，他的話，立刻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邱墨沉默了。


    “給你女乃茶，一邊喝，一邊說吧。”她一臉認真的期待。


    “就是……我曾和一個女生互相喜歡過，但因我太在意工作，又忙于追逐自己的野心和事業，所以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最後，她決定離開我，去找尋自己的夢想。”邱墨掙扎了一會後，在她直率的眸光注視下，快定將隱藏在心里多年的遺憾與感觸一吐為快。


    “直到她要離開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有多麼不開心。她說，我從來沒有給過她承諾，因此她根本不奢望我們會有未來，她甚至還懷疑，我是不是愛過她……”邱墨皺起眉，他的神情，從沒像此刻這般充滿落寞與自責。


    陸融融動容的直起身，靜靜凝視著對方。


    “原本我以為，有些話就算我不說，她也看得出來，更應該明白我的心——可是後來我懂了，語言與溝通是很重要的。”他的笑容，帶著濃濃的苦澀與自嘲。


    “那……你就解釋給她听，不就得了嗎？”他的表情，讓她也感到心酸。


    他是那麼驕傲、那麼意氣風發，又那麼冷靜自持的男人，如果不是非常喜歡那個女孩，他定不會露出這樣不像“邱墨”的表情。


    那個他喜歡的女孩子，一定非常的與眾不同，也一定還留在他心里。


    想到這里，陸融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心情竟無比的低落。


    “該說的時候沒有說，等到想說的時候，就來不及了。”邱墨坐直身體，神情肅然。


    “那個女生……就是裴佳琪的姐姐——裴佳玲，對不對？”她知道自己不該問也不該提，可卻無法忍住想要探問清楚的沖動。


    邱墨的臉頰繃了下，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平靜的注視著她。


    “那個……我不是在打听什麼，但有好幾次，我都听到你在跟她講電話——”


    陸融融有些慌張的擺手，“我也不是有意偷听你講電話的，就只是、只是……”


    他的沉默，讓她再也說不下去，只能漲紅了臉、低下頭去。


    “她的確就是裴佳玲。”邱墨嗓音低沉。


    “上次我去飯店找佳琪，也是因為受她所托，希望我可以私下幫她妹妹，盡量不要引起媒體關注。“


    “原來如此。”那件事，幾乎被她遺忘了。“你不想讓凱麗集團也牽涉進去，所以才會暗中幫她。”


    看來，他真的很在乎裴佳玲……


    “你還想挽回跟她的感情吧？那個你說過非她不娶的女生，應該也是她吧？”


    陸融融垂下眼簾，眉心染上些許淡然的失落。


    “只要我能順利得到爺爺的肯定，我就會飛到英國去找她。”邱墨的聲音低啞卻堅定。


    “到了那個時候，將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阻止我和她在一起。”


    “難怪你這麼努力工作，還這麼想得到爺爺的認可。”她心情依舊沉落在低谷深淵中。


    “所以我現在要回去工作了。”邱墨也察覺氣氛很怪異。


    他和裴佳玲之間的故事，他從沒有告訴過第三個人，他原本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對其他人說起……沒想到，就這麼自然的告訴了陸融融。


    說起往事，難免會心情尷尬，但讓他驚訝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解月兌感，居然隨之油然而生，甚至令他感到輕松不少。


    裴佳玲的離去，曾是他最不願意觸踫的過往。


    雖然他對裴佳玲承諾過，自己一定會在台北等她回來，可這份等待，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五年。


    這段時間，讓他對感情的期待，幾乎變得麻木了……


    如今回憶過去，教他不得不開始審視，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如此堅持？是因為他對裴佳玲仍有愛，還是因為她的離去，在他心上烙下了傷痕？


    邱墨起身，決定甩開這些煩人的心緒，畢竟還有內部的不信任和罷工這兩個危機，在等他去處理。


    “改革計劃……進行得怎樣了？”陸融融也收拾起縈繞在心頭的奇怪思緒，看向對方堆滿資料的桌面。


    “這些全部都是各部門送上來抗議的檔案。”他淡淡一笑，表情恢復了一貫的冷漠。


    “和勞工罷工代表的談判，也進行得不太順利，他們背後不只有我兩個叔叔的撐腰，還有與爺爺一起打天下的集團副總裁陳啟。”他的下顎，呈現緊繃的弧度。


    “陳副總裁，站在你叔父那邊？”陸融融咬了下紅唇。


    “那爺爺呢？爺爺支持你改革嗎？”


    “爺爺不支持也不反對，只要我可以克服阻力，我覺得他倒是樂見其成，但他絕不會提供我任何幫助。”邱墨雙手撐在辦公桌上。


    “這是爺爺給你的試煉？”她更加憂心了。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在剩下的一個多月里，他非得獲得爺爺的認可、取得成功不可，還要讓所有人都承認他是繼承集團的最佳人選才行。


    “其他人和那些問題我不擔心，就是陳副總裁那里比較麻煩……”看她一臉憂慮，他放松了緊繃的臉頰。“他這個人十分固執，在集團內部聲望也很高，但他認定我年輕資歷淺，所有我的企劃，他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全數打了回票。”


    “我也听說他是個剛正不阿的人。”陸融融走到他面前，悠然嘆了口氣。


    “他是不是覺得爺爺不該跳過三個兒子，而將公司的繼承權交給孫子？”


    “陸融融，你最近怎麼開始變聰明啦？是不是因為和我相處久了，受到我良好的影響？”邱墨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緩解她凝重的情緒。“這些事，留給我煩惱就好，你快點去把那些宵夜給我消滅掉。”


    “你若要通宵工作的話，我可以留下來陪你。”她瞥向那些堆積如山的檔案。


    “我明天沒安排工作。“


    邱墨微微一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


    他原本是打算要通宵的，但現在卻改變了主意。


    “反正都是些抗議和反對的文件，看來看去也一樣……如果你想等我的話，最多一個小時，我送你回家。“


    “我等你！”


    她答得既不猶豫，又理所當然，邱墨忍不住嘴角含笑。


    陸融融自然而不造作的真性情，讓他不論在何時何地，都可以消除累積在心底的疲倦與壓力。


    “邱墨！”他剛轉身想走回辦公桌，就听見陸融融急促的大喊。


    “怎麼了？”他以為她出了什麼事而急忙轉身，卻發現她就在自己身後。


    “哎呀！”陸融融結結實實的撞上他的後背，不但撞痛了鼻梁與額頭，還差一點跌倒——


    多虧邱墨及時伸手，抱住了他的縴腰。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的辦公室鋪的是大理石地板，要是摔下去的話，可不是好玩的。“有沒有怎麼樣？”


    陸融融心慌慌的跌進他的懷抱里，自己也驚魂未定，“額頭和鼻子有點麻，但其他的地方應該沒事……”


    邱墨摟緊她，並低頭審視她微紅的鼻尖，而後嘴角緩緩上揚，“你啊，老是冒冒失失的，到底在干什麼？”


    “人家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嘛！”她仰起頭，臉上綻放出一朵晶瑩的笑容，“關于陳副總裁，我可能有辦法喔！”


    “你有辦法？”邱墨滿眼狐疑。


    “你又小看我了，對不對？”陸融融嬌憨的嘟起桃唇。


    “我沒有。”他笑意盎然，一臉無辜。


    他怎麼敢小看她？她根本就無所畏懼，膽大妄為到了極點。


    “我告訴你——”她故作玄虛，靠近他耳邊。


    “陳副總裁啊……是個妻管嚴，很怕老婆大人……不對，是很尊重老婆大人。所以，只要搞定陳夫人，他就一定會看你的企劃。我相信你的企劃和改革方案都很優秀，所以只要他肯看，就絕對會接受！”


    “你對我也太有信心了吧。”邱墨不得不承認，她的話，讓他很受用。


    “你確定他是妻管嚴？陳副總裁平日在人前，可是比我爺爺還要嚴厲呢。”


    “這個我肯定！”陸融融靠在他懷里，笑得很開心，“我親眼見過陳副總裁在夫人面前，有多呵護體貼、輕聲細語。”


    “有嗎？”邱墨回想了下，“他夫人好像不常出現在社交場合……你是什麼時候見到她的？”


    “我是在……子凡的畫廊里見到的。”因為邱墨露出懷疑的神情，所以陸融融不滿的推了推他的胸膛——


    哇，他胸膛的觸感，好堅實、好有彈性，讓人很容易就浮想聯翩……


    陸融融趕緊收回自己心猿意馬的思緒，正經的直視邱墨。


    “夫人很喜歡子凡的畫，所以經常去畫廊看，而副總裁很疼愛夫人，假日也常陪著夫人過來，真可謂是鞍前馬後、體貼有加呀。我有好多次見過他們夫婦倆恩愛的前來，夫人要什麼，副總裁總是馬上就一口答應。”


    她偏了下腦袋，眼神氤氳。“真是讓人好羨慕……”


    “如果真是這樣……”邱墨輕輕擁住她的背脊，讓她可以靠著自己的肩膀。“那倒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你說陳夫人喜歡畫？”


    邱墨低頭深思，而陸融融正揚起下巴，想要回答，目光相觸的剎那，彼此熱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兩人的心同時一震，也同時察覺到那曖昧的擁抱姿勢……


    一時間，他們相視無語，時間仿佛靜止了腳步。


    幾秒鐘後，邱墨才緩緩放開她，陸融融也心跳急速地退後一步。


    “我去工作了。”


    “你去工作吧。”


    他們幾乎同時開口，又幾乎同時沉默。


    陸融融紅著臉，帶著心慌意亂的感覺轉身，不敢再望向對方那雙銳利精明，又深邃難測的雙眸。


    那會讓她更不知所措……


    邱墨在她身後蹙起濃眉，深思地凝望著她的背影，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