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 第九章 回心轉意
權弈河出現在東方名人跟前,確實讓他十分吃驚。畢竟,這些年,除了相聚的日子里聊天、下盤棋,其余時間根本沒機會單獨相處,尤其是權弈河主動來找……昨天負氣離開那小子家,還以為權弈河心里也會不悅,不料這麼快又見面了。
東方名人之前住集體宿舍,公寓樓是他成為職業棋手後才買下的,不管是什麼大人物,得了多大榮耀,都有幾分思鄉情結,比如找以前的朋友開PARTY什麼的,也有個歇腳地,這房子便是最好的場所。
“要喝咖啡嗎?”東方名人問。
“不了。”權弈河站在落地窗邊欣賞外面的景致,听到他的詢問,轉身回答,“綠茶會更好些。”
“你還是老樣子,喜歡茶。”東方名人挑眉。
“我很傳統,所以也近乎于保守。”權弈河接過他遞過來的杯子,低咳,“謝了。”
“你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東方名人對朋友間舉手之勞便道謝的舉動很排斥。
“我說的不是這個。”權弈河笑了笑,“而是那碗姜湯,很好喝。”
東方名人的臉色微緋,粗聲嚷︰“什麼意思?好像我做了多麼偉大的事,這種家務對我來說小菜一碟,你沒听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
“我知道。”權弈河微笑,“所以,你很了不起,我一直都這麼認為。”他們兩個家世相差極遠,如果沒有圍棋,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交集。因此,能夠相識,成為旗鼓相當的對手是多麼幸運!
東方名人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你怎麼搞的?來我家里,不會就是要和我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吧?”
“嗯……”權弈河漸漸沉靜下來,蒼白的臉越發凝重,指尖摩挲著杯子,“記得我和你討論那場棋聖戰的比賽時,你說的話嗎?”
東方名人一驚,“你是說,重新回到棋壇?”
“對。”權弈河頷首,“局局生死的競賽棋壇。”
“什麼讓你突然改變了主意?”東方名人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難以適應。
“呵呵。”權弈河但笑不語,“你不歡迎嗎?還是怕我搶了你的風頭?”
“什麼話?我會怕你?咱倆究竟誰能笑到最後還難說!”東方名人被他一激將,頓時火冒三丈,“臭小子,是你中途放棄職業身份,不是我,別忘了這一點。”
權弈河搖搖頭,重重地說︰“再重申一次,我沒有放棄圍棋,自始至終都沒有。即使是現在,我也不會去考什麼職業試,只是,我想出去走走,感受一下那種氣氛,非關名譽、頭餃什麼的身外物,以一個業余棋手的身份和外面更多的人下棋。”
“你可以說得更具體一點嗎?”東方名人有點糊涂了。
權弈河淡笑,“我當跟班,你到哪里比賽,我在旁邊看著,現場臂摩,然後回來繼續做我的指導老師。”
“那跟我加入這次的中韓友誼賽嗎?”東方名人的眼楮一亮。
權弈河平靜地說︰“一個無名小輩,若有人提出對局,他當然不會拒絕,不過不作為報名參賽的選手,場外對局罷了。”
東方名人雖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听到他的話已是異常興奮,忙不迭說︰“只要有這句就夠了,會有很多值得你出手的人在那里,你總算回心轉意了!”
權弈河舉起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一揚眉,“我從未放棄。”
“歡迎回來!”東方名人的聲音已有了一絲輕震,那是發自內心的撼動。
幾乎馬不停蹄,權弈河離開東方名人的公寓後,又折去父母家,這當然不是看望,而是一種告別,告訴父母他的決定。權母十分惱火,她不能諒解兒子反復無常的心態,一直沒有辦法好好溝通,都是娶了那個工作狂的女人,害得她的兒子越發任性,早知如此,當初說什麼都不該答應他們的婚事,看,當老公的要出遠門,老婆連影子都不見!不像話!
可是,這一刻,權母也注意到一件事,他的兒子十分認真與嚴肅,正如當初告訴他們,他要做職業棋手時的表情一樣堅定,不容置喙——
望著權弈河走進里屋的高大背影,權母百感焦慮。
扁線昏黃,一位兩鬢已見銀絲的男人獨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問了句︰“弈河嗎?”
權弈河咬了咬唇,答道︰“是的,爸爸,我來看您。”
男人微笑,“你一向有主見,除了遇到什麼解不開的難題,不會沒底氣。”他頓了頓,“再要麼……就是病了。”
權弈河嘆了口氣,“爸爸永遠都比我了解自己。”
男人轉動輪椅來到他跟前,一仰頭,“你錯了,弈河,沒有人絕對了解自己,一個人若真的很了解自己,倒是厲害。”
“爸爸……”權弈河的拳頭不由自主握緊,“您有沒有嘗試過做一件明知危險很大卻依然會做的事?”
男人怔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似乎很惋惜,“沒有。”
“遺憾麼?”他鍥而不舍地問。
男人淡淡一笑,“我沒那個機會,得過且過了。”
“可是我有。”權弈河一字一頓,“爸爸,您會不會支持我。”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偏過頭看著櫃里一排排的,說︰“記得嗎?你小時候,我講的那些精忠報國的大將事跡,現在,你該懂得了,英雄之所以被稱為英雄,不是因為他們無敵,重要的是,他們明明懷著一顆敬畏之心卻依然敢去挑戰。”“爸爸。”權弈河望著他許久,“我不做英雄,可是我不會再逃避了。”
男人一勾唇,擺擺手,“去吧去吧,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男人有時是該任性一下的。”
權弈河離開房間前,听到一句無比辛酸的話︰“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夢想,如果有,絕對比你瘋狂,而不是坐在這里等待生命消亡。”
他們這一對父子,永遠那麼有默契,權弈河轉動門把,回到客廳。
“弈河,你考慮清楚,跟名人混在一起會攪亂你的正常生活!”權母一見兒子,立即迎上去,“崔婧剛回來,你舍得離開她嗎?當初你不是為她,考慮很久才退出職業棋壇嗎?為什麼突然反悔了?”
“媽。”權弈河深吸了一口氣,“她會理解的。”
“弈河!弈河!”本打算用崔婧挽留兒子的權母連連跺腳,惱火地直咬牙。一開始怪兒媳遠渡重洋搞科研,現在倒好,兒子也玩起了分離的花樣!天,這究竟是什麼世道,為什麼三個兒女都不讓她省心?
听到母親的抱怨,權弈河也就達到了此行的目的,神情復雜地一笑,轉身離去。
汽車一旦開走,又可以看到自家樓下那片空地。
只有牆角的一些蒲公英在努力地掙扎,其余的殘跡難以捕捉。權弈河頓住腳步,怔怔地瞅著蒲公英出神。
“冬天,看不到蒲公英飛。”有人突然在身後說。
權弈河回頭看了看,是那天在?墟門口看見的年輕男子,好像叫“雲銘”吧!他溫文有禮地一頷首,“你好。”
雲銘挑起眉,不掩納悶地對權弈河細細端詳,撇了撇唇,“真搞不懂……”
權弈河並無不悅,索性擺起了糊涂陣,“搞不懂我為什麼看蒲公英?不錯,冬季是不容易看到它飛,可是,換個地點,即使是冬季也有可能,只要你想看,就不難。”
“權先生,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也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吧。”雲銘干脆把話直接挑明。
權弈河一撐額頭,揉了揉眉心,淡笑道︰“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你是我妻子的同事,不管為了什麼而來,我都會說歡迎。”
“即使是我來找你理論?”雲銘毫不客氣地反問。
“既然是理論,說明你覺得有道理,我樂意听听看。”權弈河不溫不火。
雲銘的眼楮瞪了起來,表情嚴峻,“崔婧今天到研究所和我爭去南方科研的名額,你知道嗎?”
權弈河點頭,不動聲色。
雲銘卻激動起來,“你為什麼不阻止她?你究竟懂不懂問題的嚴重性?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偉大的犧牲?這次那個地方不是美國,而是一觸即發的疫區!你跟本不了解那種病毒的可怕,短短時間內,它能讓多少人感染、死亡!”
“她是我的愛人,所以,我有權利選擇愛她的方式,就像蒲公英,只有飄散了才讓人們感受到那種美。”權弈河心平氣和地說。
“可風一吹,蒲公英飄散,你什麼都捕捉不到。”雲銘耐著性子和他“講理”,“那又何必去看灰飛煙滅前的壯麗?”
權弈河抿唇一笑,伸開雙臂,“但是,處處都有它存在的痕跡,不是嗎?”
“還真是富有浪漫主義色彩。”雲銘不以為然地哼道,“可惜,這只說明一個問題,你根本不愛惜她!”
“什麼才是愛惜?”權弈河犀利地反問,“你知道她需要的是什麼嗎?永遠不要以你以為的那種可能去判斷別人,對于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她的快樂更珍貴的。”
雲銘眨了眨眼,屏息問︰“即使有可能會失去她?”
“失去的情況分很多種。”權弈河緩緩地說,“即使天天在一起,也很有可能會失去,因為靈魂沒有共通。所以,我不會失去她,絕對不會。”
他和她是一種人,鼓足勇氣,追求高于利益的價值,那麼生生死死算什麼?事實上,他即將做的事也和她一樣冒險,誰也不知道結局是什麼,只是想做,便做了。他會和她一同為夢想努力,即使兩人分別處在不同的領域,相距遙遠,也不改變初衷。
如果,那是說如果真有什麼不測——他也不會歇斯底里地鬧什麼,尊重對方選擇的同時也就選擇了一起承擔那樣的後果。
或許,這就是他們會被彼此吸引,進而愛上對方的原因吧?
雲銘見他氣定神閑,似乎毫無悔意,不禁惱火中燒,失去風度地吼︰“我不會讓她去疫區的!這個名額我一定會搶到手!”
權弈河凝神望著他,一瞬間,仿佛觸模到了那縷異樣情思。
“你……”
雲銘不回避地正視他,“是,你想得沒錯,我對她的感情只會比你多。”
權弈河正色地說︰“照道理,我該狠狠地賞你一拳,因為你覬覦我的妻子。”
“為什麼不?”雲銘揚了揚手臂,“我不介意學古人和你決斗。”
“我的妻子不愛你。”權弈河從容淡定地笑了,“這一點,你已經輸了,以什麼立場要求和我決斗?”
“你那麼肯定?”雲銘沒好氣地問。
權弈河突然冒出一句疑問︰“要我帶你去游?墟嗎?”
听到“?墟”兩個字,雲銘臉色突變,“你為什麼知道"?墟"的事?”上次他要崔婧履行在飛機上的承諾,帶他去逛景點?墟,不想崔婧沒進門就逃了,還說讓他等一下,誰知道一走就沒回來,頭一次放了他鴿子!
權弈河微微一笑,“那天崔婧回家問我關于?墟方面的背景,不過,不巧我生病,她一照顧病人,自然就丟開了你還在那里等的事,抱歉。”
抱歉?說得好听,他怎麼听不出一絲歉意,反而充斥著濃濃的示威意味?
雲銘突然發現,這個外表溫和無害的男人,其實一點都不淡然也不簡單,計較起來,那是極難對付的尖銳角色。
權弈河遠遠地注意到走進家屬院的女人,不由自主流露出一抹微笑,“阿婧,你看誰來登門拜訪了?”
“雲銘,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里?”崔婧一進門也注意到了站在眼前的兩個男人,听到丈夫的聲音,下意識月兌口而出。
雲銘回過頭,看了看她,“今天你提前離開,是我問狄老的。”
“啊,我有事,你來干什麼?”崔婧上前去圈住丈夫的胳膊,低低耳語,“回家,一會兒給你做蓮子羹。”
權弈河挑挑眉,“你做蓮子羹?”記憶里,他老婆可是家務活一概不理的女強人,什麼時候開始下廚了?
“你不信我?”崔婧舉了舉手中的大提袋,“這是我從菜市場里剛買的蓮子,還有山楂、芡粉。”
“山楂、芡粉家里有。”權弈河捏捏她的鼻子,“傻瓜,買那麼多,什麼時候吃得完?”
“我找了,廚房里什麼都沒有啊。”崔婧茫然地一眨眼,“在什麼地方呀?”
“陽台的籮筐下面蓋著。”權弈河熟稔地一語道破天機,“你呀,根本就沒有好好熟悉過家里的擺設,會找得到才怪!”
“人家說一個女人藏的東西,十個男人都找不到。”她翻白眼,“我看你權弈河先生藏的東西,一百個女人都找不到。”
權弈河笑呵呵地解釋︰“屋內的暖氣片不利于一些蔬菜水果的存放。”說完,嗓子又疼又癢,他不由得咳兩聲。
“走,回家,誰讓你站在外面吹風的?”明知他沒有那麼脆弱,她卻仍是抑制不住地陣陣心慌。
權弈河為她整理好風吹亂的發絲,“我沒事,走,回家。”
說著,兩人彼此靠緊對方,依偎著走向自家門洞,竟然將雲銘那麼大的活人丟在一邊,忽略不計!
雲銘五味雜陳,一時間也不知是什麼感覺,熱情降到冰點,索然無趣地在那片停車的空地轉了個圈,在沒有腳印的積雪上踩了一通,總算舒坦了些,悶哼離去。
權弈河站在家里的陽台上俯視雲銘,對他孩子氣的反應報以淡笑。不知什麼時候崔婧來到了身側,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
“看風景。”權弈河指了指下面,“阿婧,也許春天來了我們還是可以看到蒲公英,牆角那邊沒有被墾平,還是有希望的。”
崔婧踮起腳尖張望,噘唇咕噥︰“那也沒有滿天彌散的感覺了,哼,我不過是離開半年就變成這個樣子,要是久了,你恐怕被人欺負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權弈河對她的抱怨報以一笑,“你厲害,我就是這麼笨的。”
“不,這叫與世無爭!”崔婧看他對自己那麼“苛責”,又忍不住為他辯護,“這樣的心態最好,不為名不為利,只是無愧于心,唉,我就做不到。”
權弈河摟住她的腰,輕吻面頰,“好勝心是社會文明前進的主要動力,如果每個人都"不爭",倒沒什麼希望繼續走了。”“你是在安慰我,還是講學啊?”崔婧好笑地抬起頭,接受他的輕憐蜜愛。
“都是。”他著迷地凝視她熠熠生輝的眸子,指尖滑過眉心,“阿婧,你確定不要我幫你做蓮子羹?”
“嗯——”崔婧趴在他胸前,指尖輕觸著一拍拍輕快的旋律,“不要不要,我又不是沒了你在一旁就什麼都做不成的笨蛋!”
權弈河周身一頓,旋即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卻有幾分釋然,“那很好啊,婧,無論何時都要記得你的話。”
“當然啦。”沒有留意到他的神傷,她徑自發表豪言壯語,“不是早就和你說了,我不是沉迷于愛情的女人,我是女強人!”
“是,我的Superomen!”他緊緊摟住她,呼吸由緩變快,繼而又漸漸穩住。
他真的可以放心了,對崔婧來說,只要有理想有目標,即使沒有了他……也可以好好地生存下去。
“老公。”崔婧納悶地刮刮他的鼻尖,“怎麼了,你有點怪怪的,是不是後悔讓我去疫區進行調研了?”
“不是。”他矢口否認,“我明白你的決心,不讓你去,你也會去的,我又何必勉強你作不開心的決定?”
“聰明。”她滿意地抱住他的脖子猛親,“我最喜歡你,總是那麼了解我!”
“好了好了,趕快去做你的蓮子羹,一會兒火太大會干鍋的!”
“啊,你不說我又忘了!”崔婧火燒眉毛似的一溜煙跑了。
權弈河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蹲模了模膩在身邊的貓咪腦袋,“阿福,做一只貓咪就該專心幸福。”貓咪瞪著圓溜溜的小眼楮,一眨不眨地瞅著主人,繼而,“喵嗚”地叫,它隱約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命運,會是怎麼樣的?
人尚且無法預知,一只貓當然更感到茫然無措。
在崔婧獲得前往疫區的上級部門許可前,家里發生了一件事。
這是一件大事——
權弈河離家出走!出走!當然,這不是任性少年的負氣出走,而是有準備、有計劃地離開,他帶走了隨身衣物、生活用品,只留下一封信和一只貓交給崔婧處置。
權母也聞訊趕來了,拍了拍崔婧的肩,許久開不了口。這一次,竟是她最引以為豪的兒子做出讓人無法理解的事,她還能再說什麼?
崔婧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
權影溪擔心地撫著肚子靠過來,坐在嫂子身邊,溫柔地安慰︰“嫂子,小扮也許是悶的時間長了,出去散散步,何況信里不是說,他和東方大哥在一起,不會有事啦!
崔婧心里一陣酸澀。
什麼嘛,就是他和那個東方名人在一起,她才擔心得要死!弈河做事一向都有交代,不會無緣無故地出遠門,肯定是有人慫恿他!臂看韓國的循環賽,開玩笑,一年下來每個國家的各種賽事都有N多種,要到什麼時候才是盡頭?他是在報復她要丟下他去疫區工作才故意先走一步嗎?討厭!要是反對她去,大可以直接說出來,干嗎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他難道不了解她是吃軟不吃硬的嗎?她才不會因為他的這種抵觸情緒而改變自己的重要決定!決不!
“影溪,嫂子拜托你一件事,行不行?”崔婧的聲音略微沙啞。
“什麼事,你說。”權影溪最喜歡這個嫂子,好能干好有魄力,可是堂堂留美的科研院女強人呢!
“幫我養這只貓。”崔婧一探腳,將那只縮在茶幾下的貓咪勾了過來。
貓半眯著眼,戒備地瞅著周圍的幾張生疏的臉孔,爪子立起來,不過,它沒有去抓踢它的崔婧,由于被男主人告誡過,它就再也沒有朝她撒過野。
影溪這才注意到這白融融的一團毛竟然是只貓!她驚訝地張了張嘴,“貓、貓怎麼變得這麼龐大?”
“去問你的好大哥。”崔婧沒好氣地說,“都是他慣的,貓和豬差不多,怎麼抓老鼠?”
“還好,現在高層住宅區沒多少老鼠了。”權影溪吁了口氣,總覺得那只貓的眼神很凶,所以沒敢貿然去接。
“弈河也是這麼說的。”崔婧哼了哼,“你們不愧是兄妹!”
“嫂子。”權影溪搔搔發絲,尷尬地笑了,“你別怪我小扮,他一定很快就回來。”
“我不怪他。”崔婧站起來,看了看不遠處的掛歷,“因為,我也要出遠門,所以才把這貓送給你養,不然,餓壞了它也是個麻煩。”
“不準!”權母“霍”地挺身而出,面色鐵青地說,“阿婧,弈河走了,你也走,這還叫個家嗎?影溪懷孕在身,貓這種愛髒的東西怎麼可以隨身照看?將來生了孩子也學貓胡來,那還得了嗎?”
崔婧望著已逾不惑依然端莊明麗的婦女,心生敬畏,卻不卑不亢地說︰“媽媽,這貓是弈河一手照顧的,干淨不干淨,從他的生活習慣也可想而知。影溪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再找朋友幫忙,至于我……那是一定要走的,您不會讓媳婦背負逃避工作的罪名吧?”
“還是這借口!”權母端出威儀的架子,“別忘了,你和弈河結婚半年就獨自跑去美國,他什麼時候說過你半句?現在他一走,你也跟著走,算什麼夫妻?”
“媽媽,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天天守在一起,該出問題早晚也會出問題的。”崔婧正襟危坐地向婆婆鞠了個躬,“工作不只是私人問題,希望您也能支持我,阿婧知道沒有盡到做媳婦的責任,這里給您賠禮了。等休年假時,阿婧會去陪您和公公的。”
“你……你……”
“媽,小扮至少告訴了您和爸他要走,但卻是先斬後奏離開嫂子的,看,嫂子不是什麼都沒說?咱們怎麼能限制她的自由,何況人家是工作不是私人活動啊!”
權母呼吸一窒,被噎在那里,無法反駁。
的確,講道理的話,是他們家的人理虧,崔婧忙起來連自己的父親也無暇探望,怎麼能用工作為理由責怪她?弈河這次實在太不應該了,莫名其妙地打個招呼就跟東方名人一起去了韓國,她還以為他會事先告訴崔婧,誰知崔婧根本一無所知!那臭小子到底想什麼?為什麼要突然離開家?
“小扮也許是看到東方大哥一路獲勝,技癢難耐,跟著去湊熱鬧,很快就會回來啦!”權影溪忙不迭打圓場,“想想,他有工作,又離不開TOUYA沙龍,去不遠啦!”
提到工作、提到TOUYA沙龍,大家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尤其是崔婧,意識到婆婆不再為難自己,輕松許多。
每個人都是這麼認定的,權弈河對TOUYA沙龍有特殊的感情,放不開,自然也就會念著回來,這是很大的羈絆。不過,在場沒有人知道,TOUYA沙龍之所以是一種羈絆,只因它和圍棋有關,而此次他所去的韓國,是更接近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地方,若是為沙龍而回,豈不是本末倒置?
可惜,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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