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衰娘子  第六章
    踢館


    他們離開了吵得天翻地覆的土匪窩,繼續往他們的目的地前進。


    旭陽初升,金黃的光輝灑滿了翠綠的山谷,初開的嬌花散發著一種清新的芬芳。


    “哇!好棒的早晨。”他可是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但她卻是愁眉苦臉,精神頹廢,“唉!我又殺了一個人。”


    “你殺了誰?”他皺著眉頭努力的想,就是記不起來她有殺過什麼東東,莫非她指的是那個土匪頭子?“拜托!那個臭男人是被他第七個老婆殺死的,關你什麼事?”


    “但是,他死在我的婚禮上啊!”第四次的拜堂果然又失敗了,照例黃泉路上又多了一條亡魂。


    “那算是什麼婚禮?”他不以為然的搖頭,抬起她的臉,“忘了它吧!你一定會有一個真正的婚禮,等我們到了樂山縣,跟許有文說清楚你不嫁給他後,我馬上帶你回山,叫我爹娘和師父為我們兩個辦一個隆重的婚禮!”光只是想而已,就樂得他眉開眼笑。


    這一趟出山,雖然沒賺到爹娘交代的五百兩銀子,但娶了一個媳婦回家,多多少少可以交代了吧?


    “你說什麼?!”她以為自己听錯了,“你要我不嫁許有文?”


    他用力的直點頭,認真的道︰“當然羅!你愛著我卻去嫁給別人,這樣對許有文很不好意思耶!”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愛你?”她不禁臉紅了,聲音拔尖了許多。


    “你是沒有說過啦!但我知道你的心意。”面對她的張牙舞爪,他一點也不畏懼,還笑嘻嘻的說。


    她听了老羞成怒的用手肘頂著他硬如鐵板的胸膛,“你少痴心妄想了!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這個豬腦袋!”


    他皺眉眯眼搔搔頭,“依雲,你又何必心口不一呢?你要是對我沒意思,怎麼會同意嫁給那個土匪頭子,就為了保住我的性命?”


    “那是……那是……那是我一時糊涂,我後來不是後悔了嗎?”她支支吾吾的好久,好不容易擠出一句完整的話。


    對喔!他馬上沮喪的低下頭,“這麼說,你很討厭我羅?”


    害他空歡喜一場,嗚嗚嗚……這麼體面的老婆沒辦法娶回家風光風光了。


    看他難過,她感到於心不忍。


    “我……也沒有很討厭你啦!”她低著頭玩弄“死鬼”脖子上的鬃毛,“只是我覺得……我覺得……我們兩個不適合。”


    “哪里不適合?”標準是什麼?


    “因為你……你很粗魯……做事又不用腦子,話也隨便亂說,還有一些生活常識……似乎都不清楚……我爹他不喜歡這樣的女婿。”她拼拼湊湊的說出許多原因。


    “那我學!我學得很快的,你放心,給我一段日子,我一定讓你爹喜歡我的!”他急切的想說服她。


    這……好像不是問題的重點耶!


    “還有,還有……”她絞盡腦汁,“還有你家世不明!我連你爹娘都沒見過,另外你沒有功名,似乎也沒有足以照顧我往後一生的長才……”


    這下他的頭垂得更低了。


    “家世……我也不知道我家世是好是壞,我爹說我們家是富甲一方,有權有勢,可是,最近我發現我爹說的話不太能相信,所以,我無法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至於功名……請問那是什麼?是珠寶的一種嗎?”他虛心求教。


    她不禁翻了翻白眼,原本對他講這些重話心里有些愧疚,現在統統不見了!“不是!那是說你沒有名氣,天底下沒有人認識你!”他的無知令她快受不了了。


    他偏著頭問︰“這很重要嗎?”


    “當然。”她肯定的點頭,不忘再補充,“這樣我爹才會重視你,他最討厭什麼都不會的人了。”


    “我會很多東西啊!”他不服氣的反駁。


    “你會什麼?”她冷嗤一聲,不是她故意給他難看,她只是想讓他知道所謂多才多藝的定義,“你會寫詩作詞吟賦嗎?”


    “我……”


    “你不會,對吧?那你會繪畫、對弈、射箭、法嗎?”她不留情面的再問。


    “我……”


    “你也不會,沒錯吧?更別說你不會珠算、記帳、做生意了。”唉!這樣的男人根本一無是處,連烤個魚都可以把魚烤成木炭,除了一身的功夫外,他實在沒什麼長處。


    “那麼女人,你倒是說說看,我會什麼?”他很不高興的反問。他終於明白,她把他瞧得很扁,哼!老虎不發威,她還當他是只溫順的小貓。


    “你會什麼呀……我想想。”她故意偏著頭,“你會騎馬、會打人、會跟馬斤斤計較名字的問題,還有……”


    “還有?”他聲音不禁大了起來。


    “你還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老是迷路!”她很不給面子的吐他的槽。


    這倒是真的,他不否認。


    “但這是我第一次下山,迷路是很正常的事。”他臉紅脖子粗的為自己辯駁。


    “我也是第一次出遠門,我就沒有迷失方向,你這個路痴根本以為太陽是打西方出來的!”


    說得他無地自容。可惡!這女人已經把他的迷糊模得一清二楚。


    他被她激得不顧後果的霹哩啪啦說了一大串,“那你自己又怎樣?你知道我進城去接你時,大家都怎麼說你的嗎?專門克夫掃把女,誰娶到誰倒楣,每次成親新郎死,岳父便千金徵勇夫!”想為自己爭回一點面子。


    這話重重地刺進她的心坎里,撕扯著她的心肺,淚水就像鮮血般淌了下來……


    “啊!”他嚇到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算我沒說,你就當你沒听到!”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她哀怨的瞅著他,“竟然你說我克夫,你又來招惹我干什麼?你不怕被我克死嗎?我已經克死四個了,你知不知道?”


    “胡說八道!我才不相信這些邪門的玩意兒,別哭了,誰說你克夫,我就找他拚命去。”他忙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就是你。”


    “我?”他手指著自己想了想,然後無奈的點頭,“對,是我,我是混蛋、王八蛋,我該打,我這張嘴亂說話!”說著,他真的啪啪的用力打起自己的嘴巴。


    這可嚇壞她了。“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打了!”急忙抓住他的手,“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就好了。”


    “我不說,我絕對不會再說!打死我,我都不會再說你克夫。”他不小心又說到禁忌的字眼。


    她瞪他一眼,“嗯!”


    他立即捂住嘴巴,一臉的惶恐。


    算了,她想,跟這個魯男子再計較下去,永遠沒完沒了。其實他也沒有那麼壞,只是嘴巴比較直而已。


    “我們該趕路了。”她提醒,“我想早點見到許有文。”


    他的眉頭不悅地蹙在一起,他有種直覺江依雲多少有點喜歡他。


    所以,他做下一個決定。


    “好,我們趕路,不過這路上,我多了好些事要辦,你得陪我。”


    她奇怪的望著他,心想,這涉世未深的男人會有什麼重要的事得辦呢?


    “等等,你說你想做什麼?!”她驚駭莫名的看著他堅決的臉龐,再看看眼前這宏偉的“振威武館”的大門。


    “我要成名給你看。”他意氣風發的挺起胸膛道。


    突然,她頓悟他的企圖,臉色瞬間白了起來。


    “你……你別做傻事呀!”她怕他被打得落花流水。


    “我沒做傻事,我是在干功名。”他低頭朝她一笑,“你放心,我不會殺人的。”


    她是怕他被殺啊!


    “功名不是這樣干法的!”她大聲強調,試著讓他明白。“你要求功名,就得上京赴考,只要榜上有名,你就有功名,就有官可以做了。”


    “不行!”他搖頭,“我爹娘千交代萬叮嚀,絕對不能去當官,否則就不認我這個兒子,所以,我如果想要成名,最快的方法就是打敗名人。”說著,他跳下馬,一腳踹開大門,大聲嚷嚷,“喂!你們這里誰功夫最好,趕快給我出來,我來挑戰!”


    “是誰這麼大膽?”怒喝聲立即傳來。


    緊跟著一大群抄著家伙的練家子跑出來排成一列列的陣仗,每個人都非常不屑的瞧著他。


    “喂!你們這里功夫最好的是誰?”魯俊卿面不改色的問。


    “是我!”一個白發蒼蒼的健壯老伯很有威嚴的走出來,低眼瞧著他,“你是來踢館的?”


    “不,我是來挑戰的!”什麼是踢館,他沒听過。


    她挫敗的嘆了一口氣,趕快下馬,跑到他們之間,“這位伯伯,不好意思冒犯了你們,你們不要對他說的話太認真,他只是隨便說說。”


    “我哪有?”


    她趕緊捂住他的嘴,對周圍的男人傻笑。“他是我哥哥,最近病了,燒昏了腦子。”期望這些人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不要跟他太計較。


    “我哪有?”他拉開她的手大叫,“我要打敗你們之間功夫最好的人!依雲,你到一邊去看著。”


    “你放聰明一點,你這樣做根本是在找死……啊!”她竟然被他拎起來往後一丟,卻安安穩穩的落坐在“死鬼”身上。“魯俊卿,你竟敢這麼對我!”


    她忿忿的爬下馬,想再前進挽救劣勢,沒想到“死鬼”竟然咬住她的衣領不放,一時氣得口沒遮攔的破口大罵,“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狼狽為奸的東西……”


    “我想,你的武功最好吧?”他不理會身後的騷動,看向那白發蒼蒼的男人,好心的詢問︰“不過,你看起來年紀很大,能打嗎?”


    氣得老人吹胡子瞪眼,“收拾你,哪需要我動手!李十九,給我出來。”


    就見一個年約十五的小夥子站了出來。


    老人再道︰“你拜師也有兩個月了,多少有些根基,你跟他打。”


    “是!”李十九作揖後便向魯俊卿沖去。


    但見他側身一躲,再一推,李十九便倒地不起。


    老人不信邪,再道︰“陳十,你學藝也有五年了,功夫也有個程度了,你去!”


    “啊……呀!”一聲尖叫,陳十也倒地不起。


    “大徒兒,你去!”這時老人氣紅了一張老臉。


    “是,師父。臭小子,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看招……啊!”又是一聲尖叫,遭遇同樣的下場。


    “飯桶!全都是一群沒有用的飯桶!虧你們跟我學了這麼久,竟然連我一半的武功都沒有學會,丟臉,你們真是丟臉丟到家!算了,師父我親自出馬,你們睜開眼仔細瞧瞧,師父的功夫是怎樣的精妙。臭小子,你等著後悔吧!我十招之內就要你一敗涂地!”


    達達達……


    “死鬼”一步步的往前走,它的馬背上馱著魯俊卿跟江依雲,身後拖著一個板車,板車上是一個個的匾額,數一數,一、二、三、四、五……竟然多達二十幾個,其中有一個匾額上還寫著“振威武館”


    “為什麼所謂的"高手"都這麼的不堪一擊?全部不到一注香的時間就落敗了。”魯俊卿歪著頭無法理解,師父說“江湖中,一山還比一山高”似乎也不怎麼對,“還是因為我太厲害了……”


    她已經對他這種志得意滿的喃喃自語麻木了。不過,她作夢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厲害,動如風、靜如山、攻如火、堅如石,害她對他的看法大大的改變!尤其是落敗的那些人都稱呼他叫“英雄”時,她竟有種驕傲的感覺。


    現在他要踢哪一館,她都沒話說了,閑閑的跟“死鬼”在一旁看戲。不過……


    “你踢了這麼多館,這些匾額也愈來愈多,我怕俊……呃你的馬會受不了。”哦喔!她差一點就把“俊扮”叫出來。


    “受不了它會講,你不用替它擔心啦!”他大剌刺的笑說。


    馬要怎麼講啊?她真的想不通。


    “啊!前面又有一個城鎮了,那里不曉得有沒有武館?”他現在倒想遇到一個強勁的對手,不然老是欺負弱者,好無聊喔!


    “這里離樂山縣有多遠?”她突地詢問。


    樂山縣、樂山縣,又是樂山縣!這個女人就是想見許有文,想當個縣令夫人,他就是不懂,縣令夫人有什麼好的,不過是小小的九品官,據說領的薪餉也只能圖溫飽而己。


    “嗯哼!”他清了清喉嚨,“嗯哼!”再清一次,這次更大聲了。


    “你喉嚨不舒服嗎?”她關心的問,很自然的模模他的額頭,很正常啊!“你應該沒受風寒才是。”


    “你不覺得我已經是個大人物了嗎?”他立刻抬頭挺胸,得意洋洋的道︰“現在中原地帶誰不曉得我魯俊卿的名號,我已經打下一番功名了。”


    “那又怎麼樣?”她不以為意的應了一聲。


    “我應該比得過那個許有文了吧?”這才是他關心的。


    她搖頭,平心而論,“不一樣!他是文,你是武,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什麼?”他氣炸了,“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他?”


    她無辜的眨眨眼楮,“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是他,你是你,他有他的優點,你有你的缺點,更何況,我還不認識他,也不了解他,怎能做比較?”


    說的也是。那他這一路踢館到底是為了什麼?


    大手一揮,他把系板車的繩子拉斷,“好,我們這就快馬加鞭去樂山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比他更好!喝,"死鬼"走,我們去樂山縣!”


    “死鬼”突然放蹄狂奔,就像離弦的箭般急沖而去……


    樂山縣不是個很富麗堂皇的地方,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什麼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很樸實,看得出來,許有文不是個苛斂鄉民的父母官。


    不過一路走來,她也明白樂山縣不是塊富裕之地,百姓賺的大多也只能自己圖溫飽而已。


    但父母官跟百姓一起同甘共苦,這讓她對這神秘的許有文有了更多的好感,他或許是個比魯俊卿更值得托付的良人也說不定。


    苞著管家走進客廳里等待,心情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暗自猜想著這個神秘的仰慕者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個性如何?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又會是什麼?她又該怎麼反應比較好?


    她忐忑不安、心慌意亂……


    倒是魯俊卿很冷靜的坐在太師椅上,喝著剛剛跟管家討來的酒,一雙眼冷冷地看著她走來走去。


    時間就像停住了一樣。


    他終於沒好氣的道︰“你別再走了,地板都給你磨出一個洞了。”


    “我緊張嘛!”她心慌地搓著手掌,“你看我的模樣還可以吧?”她身上這身女裝,還是今早進城的時候,堅持先到衣鋪子找來的。雖然樣式不怎麼時新,但勉強還算可以,至少清秀舒適,希望能給許有文一個好印象。


    “很好。”簡直是好呆了!這一路上,除了穿著那件新娘服外,他沒見她打扮的這麼漂亮過。


    她竟然為別的男人費心打扮,而把他的一片赤心當作狗屎踩!他愈想愈不爽。


    “我想他看了以後一定會"驚為天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做個風流鬼!”


    平時,她會氣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但現在,她反而靦靦的笑了。


    “真的嗎?”她模了模臉頰,再順了順頭發,“這一路奔波,我的肌膚好像變得沒有光澤,連頭發都乾乾的,不知道他會不會注意到?”她又擔心起來。


    他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心里的不爽迅速上升到最高點,故意惡言惡語的想剌傷她的心。“他一定會注意到的,你放心好了,他見到你變得這麼丑,一定不會要你的!”


    “是嗎?”她苦著一張臉,“你真的這麼認為?”


    他的心好痛、好痛!怎麼為了個許有文,她的態度就變得這麼多,根本不像她。


    他又說不過她,乾脆閉起嘴巴,專心喝他的悶酒。


    “你倒是說話呀!”她焦急。


    這時外面傳來——


    “魯兄,你終於回來了!”


    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他們終於要見面了!傳說中“一見鍾情”的奇跡可能會發生嗎?她不禁揣測。


    “你讓我等得好辛苦呀!依雲。”許有文終於出現了!


    先是他的影子浮現在紙窗上好瀟灑的身影;然後是他的腳出現在她的眼前——好縴細的腳;然後是他穿水藍長衫的身影、白暫的臉龐——天!好俊秀的男人。但是……跟魯俊卿一比,好像脂粉味重了許多。


    最最最重要的是,沒有“一見鍾情”的感受!


    原先她以為自己會心跳停止,然後腦袋轟轟作響,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心情很平靜,平靜到發現他一臉的震驚。


    “許有文,我把你的心上人找來了。”魯俊卿意興闌珊的說,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對!她想,一個見到期盼多日的心上人的男人不該有這樣的表情!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一股不祥的預感霎時向她籠罩過來。


    許有文顫抖的舉起手指著她,聲音充滿震驚和疑惑——


    “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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