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輕掬我的夢 第三章
季剛汗流浹背地繞著萬和國中運動場慢跑著,一雙眼楮卻偷偷地窺探著走在他前面,背影苗條動人,一頭秀發隨風飛舞的女郎,牽著一只名貴的牧羊狗閑散地慢步著。
自從知道楚夢安每天早上都有溜狗的習慣,他就強迫自己改掉夜貓子生活的習性,每天天還沒亮就起床,駛著汽車大老遠從士林到木柵的萬和國中做晨跑運動。
每天望著楚夢安那張古典秀逸的臉龐,雖然滿月復牢騷和苦水,但也不無賞心悅目的補償之樂。
他停下來,任汗漬從額頭淌下來,看到楚夢安巧笑倩兮地蹲下來抱起她的愛犬,那副又親又疼的模樣,他突然好生羨慕起那只狗的艷福,更為了一籌莫展的工作進度感到焦慮和無奈。
懊怎樣巧妙而天衣無縫地認識她,進而贏得她的信任和好感?打進楚家的生活圈里是他一直頭疼的問題。
他倚著單杠休息著,腦海里一直思索各種親近的方案,總不能每天都干耗在這里像個呆子一般?!
想到他這七天來所忍受的睡眠不足和掙扎,他不禁暗暗地詛咒著祝威祥的老謀深算!
坐困愁城的他實在不想采取退而求其次的辦法,到日語補習班上課。他向來討厭那種坐在下面听任老師口沫橫飛,賣弄唇舌的無聊滋味。
難不成,他真的得到親親幼稚園應征保姆的工作嗎?天!季眉會笑死他的!
他蹙緊眉宇,煩躁地爬了爬一頭亂發,眼楮一直盯著賴在楚夢安懷里撒嬌的牧羊狗。
Luck!它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幸運!他抿緊著嘴角,頗有幾分不以為然。
倏地,他看到那只啡白色毛的牧羊狗從楚夢安懷里跳下來,追著另一只渾身黃色的吉女圭女圭。
楚夢安來不及防範和阻攔,一時慌了手腳,只見她窘迫焦慮地追著又蹦又跳、興奮亂竄的Luck,一副手忙腳亂的模樣。
沒想到,Luck竟竄出校園外,楚夢安追趕不及,焦慮之下也忙得追了出去,她一心全掛慮在抓回狗兒,卻完全沒有留意到一輛急駛而來的汽車,等她意識到時,已經危險萬狀,她驚惶地張大了眼楮,只感到身後有人抱著她往路旁閃滾,尖銳刺耳的煞車聲伴著路人的尖叫聲在楚夢安的耳邊回響著。
她驚魂甫定,接觸到一雙深邃有神的目光,她的心怦然一動,看到一張俊挺出眾的男性臉孔。“是你——救了我。”
季剛揚起眉,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微徹泛紅的嬌羞說︰“不然,你以為我在干嘛!演練飛身魚躍的中國工夫嗎?”
楚夢安滿臉燥熱地坐了起來,當她察覺自己的腿壓在季剛的身上時,她窘迫得連耳根都紅了,趕忙火速地挪開腿站了起來。
季剛定定審視著她雙頰泛紅的羞澀模樣,發現近觀之下的她,更有份靜雅雋永的秀美。儼若畫家筆下的美女,風姿楚楚、雅致清靈。
“怎麼?我冒著生命的危險英雄救美,你對我這位救命恩人難道沒半點表示嗎?”季剛站起身,雙眼亮熠熠地凝注著她,心里偷偷感激著那只不安分的牧羊狗和那位冒失的汽車司機。
“你要我怎樣謝你?重金厚謝?還是以身相許呢?”楚夢安挑釁地瞅著他,生氣地發現可惡的Luck竟然躲在季剛的褲邊磨蹭著。
季剛眼楮閃了一閃,唇邊的笑意更濃了,他眨眨眼,半真半假地說。“重金厚謝是不必了,至于以身相許,也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你!你妙想天開,我寧可被車撞死,也不願讓你佔我的便宜!!”楚夢安杏眼怒睜地瞪著他說。
“佔你的便宜?小姐,我只不過是重復了你的建議,你怎麼可以反咬我一口呢?”季剛失笑地揚了揚眉毛。看來,楚夢安的脾氣和她古典秀雅的外貌完全不同。
“我——”楚夢安一時為之語塞,她把一腔怒氣完全發泄在那個見異思遷的肇事者身上。“Luck!你給我安分點,不要亂舌忝人家!”
季剛眼楮更亮了,他扯動唇角,深深地笑道︰
“我不介意讓你的狗一親芳澤,如果你不知道如何表達你的謝意的話,我建議你不妨先做個東請我吃頓早餐,順便為這個充滿驚險的晨跑之旅壓壓驚。”
想不到楚夢安竟然巧笑嫣然地告訴他。“對不起,先生,我一向沒有吃早點的習慣。”說著,還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塊遞給他。“不好意思,勞駕你一個人去吃,我請客。”然後,她毫不理會季剛一臉錯愕的反應,灑然自在抱起Luck輕快地離開了。
季剛對著她漸遠的背影,望著手中的一百元鈔票,一股奇妙的激賞光芒爬上眼底,他收起那一百元,突然覺得這個任務比想像中還來得鮮穎有趣,甚至充滿了挑戰的樂趣,他深吸口氣,整個人都被這場意外的演出撩起了生氣,他眨眨眼,腦海里已經再為下一場的會面做事前的勾繪。
☆
汪敬成拉高枕墊,望著殷允帆如坐針氈的表情,不禁拉下臉,老大不高興地質問著。“怎麼,要你抽空來看我這個老不死的干爹這麼不情願啊!”
殷允帆無奈地攤攤手。“我那敢?干爹,我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人在江湖!”汪敬成重重地哼一聲。“你那個身不由己?是被舞國名花纏住了,還是賺錢至上,無暇顧及孝親探病這種任務呢?”
殷允帆被他挖苦得坐立不安。“干爹,你何苦諷刺我呢?”
“諷刺你?我才懶得浪費唇舌諷刺你,省得好不容易檢回的半條命又報銷在你手里!”
“那——”殷允帆被修理得早想藉機開溜了。“那——我就早點離開好了,省得惹你生氣。”
汪敬成一見他想溜,連忙抱住骯部,皺著一張臉,哇哇大叫︰“哎喲,我的肚子好痛啊!”
殷允帆見狀,連忙跑到他的跟前,關切地探詢著︰
“干爹,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汪敬成齜牙咧嘴地叫嚷著︰“我肚子痛、胸口悶,全身都不舒服——”
“怎麼辦,我去叫醫生。”殷允帆還來不及沖出病房又被汪敬成驚人的吼聲叫了回來。
“你去找哪個醫生啊!”汪敬成哇畦大叫著,一面擠眉弄眼地按著胸口,一面大聲命令著。“去叫我的專屬護士季眉來,她在二樓休息室!”
“可是,你不舒服,應該叫醫生來看的!”殷允帆不以為然地建議他。
汪敬成臉都綠了。“你這個混帳,是我是病人,還是你是病人,哎喲——要是季眉晚來了一步,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你看你怎麼向你爸媽交代?!”
這話一出,殷允帆果然不敢再有異議,急忙沖出病房去找季眉了。
汪敬成見他沖出之後,馬上笑逐顏開地枕靠在床頭上,神情愉悅得意得像個滿足的頑童般。
月下老人的滋味果然不壞,他自得其樂的揚眉咧嘴,笑容更為燦爛豐富了。
☆
錢佩君剛剛從一場驚心動魄的心髒手術中解月兌出來,她疲憊地坐在休息室舒軟的沙發里,累得像只虛月兌的馬。
另一名實習護士簡德美也拿著病人的檢驗報告走進休息室,她已見到護士長一臉倦容的枕在沙發轉椅內,不禁關切地問道︰
“怎麼了,301那位老太太的手術不順利嗎?”
錢佩君揉揉酸澀的眼楮,有氣無力的哼道︰
“順利是順利,不過,她的身體很差,出血太多,有一度差點過不去,幸好,主任經驗老道搶救得快,否則,難保手術能順利完成,只是,這場歷時八小時的手術把我們都累垮了。尤其是Miss季,她一出手術房幾乎是雙腿發軟,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她現在在哪里呢?”
“我教她去餐廳補充一力,她晚上還要值班呢!”
簡德美笑容可掬的搖搖頭。“她還真是勇氣可嘉,尤其是居然能把501號房那位脾氣古怪、陰晴不定的汪敬成擺平,這點,我和其他護士都自嘆弗如!”
“這可就是你們要向她學習的地方,她呀!對病人一向慈悲容忍,懂得將心比心,不管病人如何難纏,家屬如何刁蠻無理,她都能淡然處之,熱心款款地為他們分憂解勞,這點犧牲奉獻的服務精神正是我們身為護理人員應該秉持的。”
“我知道,可是,每天看到這麼多苦難、飽受病魔折磨的病人,我有時候都難過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才好?尤其是面對著身患絕癥的病人,我更有著深沉的無力感,也許,我還不夠專業,不夠成熟吧!”
錢佩君淡淡一笑。“你會有這種情緒反應是很正常的,我以前比你還糟糕哩!記得我第一次為一個渾身都是血的車禍患者清理傷口時,我全身都在打顫,心髒衰弱得只差投有休克,人都是要訓練的,尤其是做我們這一行的,任勞任怨也不見得能換來病人和家屬的感激和體諒,除了自我期許和鼓舞外,只有忍耐和愛心才能讓你做得下去,做得無怨無尤。”
“那——”簡德美若有所思地輕蹙眉頭,年輕清麗的臉龐有一份迷惘和動容。“那不是很辛苦嗎?不過,跟病患所受的折磨來比似乎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錢佩君贊賞地點點頭。“說得好,生命是可貴,也是脆弱的,生病的人通常都會顯得焦躁不安,而我們既然做了白衣天使,自然應該給予病患天使般的溫柔和慈悲。”
簡德美頗有同感,但她還來不及表達自己的看法,已被一臉不耐煩躁的殷允帆打斷了思緒。
“喂!你們是不是有個護士叫季眉的,快叫她過來,501號病人突然不舒服——”
他粗魯跋扈的態度,頤指氣使的措辭頗令錢佩君不滿,虧他還西裝革履,一副謙謙君子的風範。
“季眉不在,我是這兒的護士長,我可以通知江醫生去處理,他是汪先生的主治醫生。”
殷允帆聞言眉峰皺攏了。“你這個護士長听力有問題嗎?我要找的是季眉,不是你們醫院的英俊醫生呀!”
錢佩君臉色也變了。“先生,你要搞清楚,我們這是醫院,可不是你家,可以讓你發號施令、隨便羞辱人的!!”
“哦?你們的服務態度一向這麼惡劣嗎?白衣天使什麼時候也換上了尖酸刻薄、漠視人命的晚娘面孔?”
錢佩君臉漲紅了,她氣得七竅生煙,還不來及反擊時,季眉回來了,她先看看錢佩君緊繃的臉,再看看殷允帆滿臉陰騭的神色,滿臉狐疑地問道︰
“怎麼回事?”
簡德美悄聲地告訴她。“這位先生要找你——”
季眉一愣,她抬眼審視著殷允帆,不禁為他卓倫出眾、英挺倨傲的氣質所震懾,但——這瞬間的好感立刻被他傲慢無禮的神態打散得一干二淨。
“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就是季眉?”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原來緊繃不悅的情緒立刻被她那份細致動人的柔美所舒緩,一顆心也跟著莫名騷動起來。“汪先生情況不太對,他要你去照顧他。”
“這——德美,麻煩你去通知江醫生,我先跟這位先生去501病房。”
臨行前,錢佩君在她耳畔悄聲叮嚀著。“小心點,你身邊這位先生的脾氣可是不亞于汪敬成。”
殷允帆見狀,怒氣不禁上揚了。“你們居然還有心情咬耳朵,說悄悄話,我警告你們,我干爹沒事還可,如果稍有不測,我要告你們草菅人命!”
季眉聞言,掛在唇角的笑容不禁凍結了。“先生,你的火氣還真不小,我建議你等會沒事不妨做個肝功能檢查,看看你的肝髒機能是否正常,否則火氣怎麼這麼旺盛呢?”
殷允帆寒著臉,一字一句︰“謝謝你的關心,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如果你還敢這麼囂張,尖牙利齒的話,我懷疑你的白帽子還能戴多久?”
“你!你在威脅我?”季眉氣得臉色泛白。
“不敢!我只是提醒你別忘了自己的身分。”
季眉為之氣結,卻又礙于醫院職責,只有鼓著腮幫子氣沖沖地提著醫藥箱趕往501號病房。
殷允帆則表情深沉地跟在她身後。
汪敬成一見他們進來,立刻發揮爐火純青的演技,一面蹙著臉哇哇大叫,一面捂住胸口來回輾動身子。
季眉見他痛得那麼厲害,瞬息放下心頭的不快。“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江醫生來?”她溫柔地替他按摩胸口,一雙巧手像個母親似來回松弛他的肌肉。
那份溫婉細膩讓站在一旁玲眼旁觀的殷允帆為之震動,一股異樣的顫悸閃過心頭。他望著季眉那張明艷照人的臉龐,不禁有些許恍惚和一份難解的情懷。
他那細微復雜的反應完全在汪敬成的掌握中,于是,他表演得更賣力了。
季眉雙眉皺攏了,她憂容滿面的說。“汪先生,你的情況很奇怪,我也弄不清楚你到底哪里出了差錯?我送你去檢驗室照超音波好嗎?”
“不,我不要——我不要照什麼鬼超音波!!”汪敬成反應激烈的猛搖著頭。
殷允帆忍不住也跟著季眉幫腔︰“干爹,你別那麼固執,你不肯去照,怎會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你——你這個混帳東西,我——我還不是給你氣的!”汪敬成乘機“修理”他,順便喚起他的罪惡感。
這一招立刻奏效,殷允帆緊抿著唇,不敢再發表意見。季眉見狀,不禁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快感,他也有啞巴吃黃連的時候?!但她的愉悅立即被汪敬成的申吟消彌掉了。
“拜托,汪先生,你痛得這個樣子,不去做進一步的檢查怎麼可以呢?”她見他仍固執的不肯接受,立即換上另一副面孔。“你不肯乖乖听話,是不是要我拿麻醉針來啊?”
“好吧,我去,我去,不過,你得答應我兩件事。”汪敬成一面拚命申吟,一面和季眉討價還價起來了。
季眉沒好氣地瞪著他,表情嫵媚而俏皮。“怎麼?你還有附帶條件啊!好吧!我勉為其難答應你,誰教你是那麼難纏的病人呢?”她撅著紅唇。“真是的,好像你的命是我的一樣。”
殷允帆一臉興味盎然的注視著這一幕,一顆心突然變得亢奮而夾雜了一抹奇異的撼動情緒。
“第一,你得拜我這個病老頭做干爹,第二呢——那個臭小子得陪我去照超音波。”
季眉一听,不禁躊躇地咬著唇不知如何應對才是。
“怎麼,你看不上我這個病老頭嗎?”汪敬成老大不高興地板著臉說。“好吧!我既然這麼沒人緣又惹人嫌,干脆,兩腿一蹬疼死算了。”
季眉立刻投降了。“好吧!我答應你就是,至于第二條我可不敢作主,要令干公子肯紆尊降貴才行。”
一抹奇妙的笑意閃過殷允帆的眼楮,但,他迅速掩飾著,故做倨傲的淡淡點頭道。“我能說不嗎?否則,等會恐怕真的有人要押我去做肝功能檢查呢?”
季眉雙頰驀然飛紅,她接觸到汪敬成意味深長的視線,臉孔不禁更紅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沒好氣地埋怨道。
這話立刻引來兩個男人的齊聲抗議︰“我哪有那麼倒楣!!”話畢,三個人都忍不住噗哧一笑,為這句默契十足而別具趣意的話而笑得前仰後翻。
“咦,你不是胸口疼嗎?這回精神這麼好?可以笑得這麼大聲呢?”季眉斜視著他,一副看你怎麼狡辯的神色。
汪敬成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態。“我收了你這麼一個漂亮又可愛的干女兒,心情愉快,所以,嘿,病情自然好轉。”
殷允帆聞言不禁笑了出聲,一張俊逸性格的臉孔更顯得神采奕奕、出色眩目。“干爹,你轉得好快啊!”
“你管我!反正,我多了一個寶貝干女兒,而你也憑白多了一個干妹妹,今後你們兩兄妹可要相親相愛,互相提攜照顧啊!”汪敬成促狹地看到他們兩個滿臉暈紅、不勝窘迫的模樣,笑得更開懷詭異了。
殷允帆這下才發現上了汪敬成的詭計!可是,當他接觸到季眉那嬌怯泛紅的容顏時,所有的不滿和敵意竟像陽光下的霜雪般化為一灘池水,化為一份再也難以言喻的感覺。
☆
殷允帆駕著跑車離開了醫院,但他的心緒一直是紛亂、矛盾而復雜的。
他腦海里,一直浮現著季眉那張甜美動人的臉龐,她的嬌嗔,她的杏眼微睜,她的溫婉善良,她笑起來若隱若現的梨渦——
他困擾地閉上眼,雙手緊抓著方向盤,用力到指關節都泛白了。他狠狠地責備自己,也輕視自己,居然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子牽掛得不知所措,患得患失的像初嘗情愛的慘綠少年。
情愛!不!他在內心里大聲的反抗著︰我再也不要陷于感情的泥沼中了,一個見異思遷的未婚妻,一次慘痛的代價已經足夠做為一生的警惕,他不會再傻得一頭鑽進女人溫柔的陷阱里!
可是,他的心為什麼會那麼迷惘無助,空洞而苦悶呢?他為什麼會有一種絞痛的感覺?
他嘲諷地掀起層角,為自己不堪一擊的感情防線感到憎惡而生氣!
他腦海里又出現了季眉軟言慰語地替汪敬成療傷安撫的一幕情景,緊繃壓抑的心情又開始軟化了,整個人都浸婬在一份酸楚的渴慕里——
等他從刺耳的汽車喇叭中蘇醒時,他已經來不及控制疾駛的車速,只听一陣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玻璃碎裂的聲音回蕩在車際,殷允帆的身軀失控地向前俯沖撞上了方向盤——
一陣劇痛襲來,他耳鳴目眩,氣血翻涌,驀然昏了過去——
☆
當汪敬成得知殷允帆發生車禍,傷勢嚴重,目前仍在手術室緊急搶救時,他激動莫名,直嚷著。“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季眉連忙勸住他。“干爹,你不要那麼激動,他還在手術中,你去了,也幫不上忙,何況,你自己都是需要別人照顧的病人。”
汪敬成一愣,表情變得無奈與憂煩。“季眉,他的情況怎樣?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他——他大量出血,肋骨和大腿骨都斷裂了,可能還有腦震蕩。”
“這孩子!他到底怎麼開車的?怎麼這麼粗心大意!!”汪敬成焦心如焚地直捶著自己的大腿。
季眉也很難過,更有一份難言的擔憂和痛楚在心頭輾轉著。“听說,他,沒有扣上安全帶,而且超速、闖紅燈撞上了一輛由右側駛來的小貨車。”
汪敬成定定地瞅著她那泛著輕愁的臉,突然提出了一個唐突的請求。“季眉,幫我一個忙,救救他!”
季眉為之一震,她不解地蹙起眉。“我哪有那個本事救他?”
“你能的,季眉,只要他度過危險,我拜托你去照顯他、診療他上的傷,同時也醫治他的心病。”
“心病?!”
“是的,心病,一段錯誤的情緣毀了他,他原本是一個樂觀達禮、善解人意的年輕人,對生命更是充滿了追求的熱情——”于是,汪敬成靜靜地、語重心長地向季眉道出了殷允帆的心結,以及他的蛻變。
一段變色的愛情讓一個朝氣蓬勃、出色優異的年輕人,變成一個憤世嫉俗、倨傲冷酷、玩世不恭的公子。
季眉心中有著太多的苦澀和憐憫,也有一份不以為然和不值、酸澀的微妙情懷。
汪敬成盯著她凝重的表情,沙啞地問道︰
“怎麼樣?願意伸出你的手去拯救一個被失戀所苦的年輕人嗎?”
季眉抿著唇,一臉深思的表情,半晌,她點點頭答應了。“我答應你試試看!不過——我希望你不會有其他非分的要求。”
“非分的要求?你指的是什麼?”汪敬成失笑地說。
季眉犀利地盯著他。“你可以裝做不懂,但,我們彼此心照不宣!”說完,她拿著病歷表輕盈曼妙地離開了。
汪敬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關上房門,突然有個奇怪而玄妙的感覺,這場車禍也許是上蒼巧妙的安排,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不覺露出了笑容,一顆原本緊張、焦灼的心也為之一寬。
☆
親親幼稚園。
楚夢安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正在研究一份新的課程表和招生方案。
“園長,會客室有位先生說要找你。”在親親幼稚園擔任音樂老師的陳惠瑛站在門口,一臉笑容的知會她。
“哦!他有沒有說有什麼事?”她不感興趣的又一頭埋進了她的審查工作中。
“沒有,不過——他長得挺帥的。”
楚夢安心頭一凜,立刻擱下手中的工作,步出辦公室,果然那位好整以暇等在會客室的不速之客,正是上星期救了她之後不見蹤影的陌生男子。
“嗨!還記得我這個多管閑事卻踫了一鼻子灰的倒楣鬼嗎?”季剛嘲謔地揚眉問,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光閃著促狹的光芒。
楚夢安的臉微微發熱。“你好大的本事居然找得到這里來?”她沒有忘記自己這一星期的若有所待,更沒有淡忘每天早晨那種滿含期盼卻又悵惘而返的失落情懷。
“過獎,我只是恰巧有個鄰居小孩在這上課。”他眨眨眼,神閑氣定地自圓其說。
“找我干嘛?想應征幼稚園老師,還是繼續敲竹杠?”楚夢安掩飾自己翻騰洶涌的情緒,故做淡然的說。
季剛眼中戲謔的意味更濃了。“你這個堂堂一園的園長怎麼講起話這麼樣?敢情你們親親幼稚園是在一片殺伐聲中推行愛的教育?”
“你又不是我園內的小朋友,我何必對你和顏悅色?”楚夢安窘困中強辭奪理的辯駁道。
“可是,我救過你的命,雖然事後你是花了一百元來表達你的不勝感激,但我這個人一向是把金錢視為糞土,所以,我不惜花了一星期的時間打探你的消息,只為了雙手奉還你的一百元。”說完,從皮夾中掏出一張百元大鈔。
楚夢安臉一陣白一陣青的,她被糗得又惱又羞,一時間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怎麼?不肯收回去,是想跟我要利息嗎?”
楚夢安惡狠狠地瞪著他,一把搶過那一百元。“我已經收回了,你可以夾著尾巴滾了嗎?”她氣憤填膺地下達逐客令。
季剛似毫不把她的憤怒放在心坎里,他依然談笑風生地打趣著。“我是很想夾著尾巴離開,但我不是你的Luck,技術上恐怕有點困難!”
楚夢安想笑卻又拉不下臉,害她一臉尷尬,表情無比怪異。
就在這微妙的時刻,他們听到一陣巨響,然後負責處理廚房點心的大嬸們一臉倉皇驚懼地跑來通知她︰
“園長,不好了,廚房氣體爐爆炸,整個廚房都燒了起來了!”
楚夢安驚跳起來,她臉上沒有半絲血色。“怎麼辦?先去疏散小朋友,我——我找人去滅火——”
季剛也義不容辭地加入。“我來疏散小朋友,楚小姐,你先別急著滅火,先打電話給消防隊,然後再找人拿棉被、滅火器來。”
他沉著鎮定的氣範宛如一劑強心針注人楚夢安焦慮失措的心房里。
他們即刻分頭進行,兩個小時後火勢終于撲減了,可是大半的幼稚園教室都被燒得滿目瘡痍、面目全非。楚夢安在驚魂甫定、狼狽不堪的狀況下,目睹這瓦礫殘燼的慘景,不禁酸楚滿懷、淚意婆娑了。
“還可以再建的,沒有人傷亡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季剛掏出了手帕,臉上寫著了解和誠懇。
楚夢安垂下眼簾,掩飾自己彼動的情緒。“謝謝你,你又再度幫了我一次。”
“沒關系,我有好管閑事的毛病,也恰巧有這個閑工夫。”季剛開玩笑的聳聳肩,一臉瀟灑不羈的神情。
楚夢安的臉微微泛紅了,她難為情地悄聲說︰
“很抱歉,我一再蒙你襄助,卻表現得很差勁,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圖報。”
季剛詭異地注視著她嬌怯嫣紅的臉龐,脈搏倏地加快跳動,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沒關系,你還有一個報恩的機會。”他聲音沙啞的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楚夢安對他遞出疑問的眼神。季剛眨眨眼,笑得神清氣朗。“我想投資你重建親親幼稚園,順便充任幼兒車的司機,你意下如何?”
楚夢安張口結舌地。“你——你在開玩笑?”
“不,我是認真的,就像我歸還你那一百元一樣,我從不拿自己的原則來開玩笑。”他沉吟了一下,眼楮亮得像滿天耀眼的寒星。“我喜歡和小朋友攪和在一塊,那使我彷佛回到純真無邪的童年生活。”
他看到楚夢安一臉不敢置信地呆呆瞪著自己,不禁好笑地挑起嘴。“怎麼?你不歡迎我這個合伙人嗎?”
楚夢安搖搖頭。“你不是認真的?,”
“要我發誓嗎?”季剛含笑地斜睨著她。
“我敢嗎?否則,你兩度的救命大恩,豈不是可以把我致死了,再說——”她淘氣地轉動著那一雙漂亮生動的眼珠,巧笑倩兮的接著道。“看在Luck還不討厭你的份上,我就勉強接受你這個伙伴好了。”
季剛聞言不禁朗聲大笑。“好啊,想不到,我還真是人不如狗。”他啼笑皆非,連連苦笑。“不過,我還真的很感謝Luck,沒有它,我怎能這麼“幸運”地擁有你這麼美麗而賞心悅目的合伙人呢?”
楚夢安滿臉排紅地瞪著他,不料卻被他深邃而綿遠的目光卸去所有的靦腆嗔意,一顆芳心撲通撲通地在胸膛內亂撞著,手腳好像都變得僵硬而笨拙了。
季剛也察覺到這份奇異而曖昧的情慷,面對這樣楚楚動人,雅致出塵的佳人,他心情萬分復雜而沉重,發覺所有原本簡單平凡的事物都變得棘手而艱難了。
“願意和我這個總是適時出現的合伙人共進晚餐嗎?”他欣喜的問,專注凝神地輕掬著她那份嬌羞動人的美。“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餐廳不錯,氣氛很好,音樂也很動听,有興趣去品味一下那種劫後余生的情趣嗎?”
“和你大快朵頤來慶祝我的幼稚園被燒得支離破碎!!”楚夢安好笑地抿著唇,眼楮里流轉著一股燦亮、靈動而興味盎然的光芒。
季剛聳聳肩。“你要斯斯文文地以表“默哀”我也不反對。”他半真半假地說。
楚夢安眼底、唇畔都溢滿了笑意,她嬌瞠地斜視著他。“好吧!我和你去,一方面慶祝我的劫後余生,一方面“默哀”多了你這個合伙人。”她指桑罵槐、笑容可掬的說。
季剛又是一陣朗聲大笑,弄得所有還留在原地看熱鬧的群眾皆側目以視,不勝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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