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馨抱著一把滿天星花束，含笑的從醫院長廊另一頭走來。


    “辛醫生好。”與她錯身而過的護士，朝她微笑點頭。


    “妳好。”她回以親切一笑。


    從實習醫生爬到今天主治醫生的位置，辛馨付出了五年寶貴的青春，她放棄和指導教授出國的機會，繼續留在香港修完實習學分。


    畢業後，她從住院醫生開始做起，她的努力不懈，讓她在短短五年內爬升到主治醫生的位置。


    有人說她是運氣好，也有人嫉妒地說她是憑借顯赫的家世，才有今日的成就，但無論如何，今日的辛馨是個成功又堅強的女強人，不再是五年前那個一心逃避感情、冰封內心的她。


    腳步在一間病房前停下，辛馨輕輕轉動門把，走了進去。


    病床上躺著一個男人，男人的面容斯文，紅潤的臉色及唇邊噙著的一抹笑，會讓人以為他只是在假寐，卻不知他維持這樣的姿態已有五年的時間。


    辛馨走到病床旁，將花瓶中的滿天星換下，插上新鮮的滿天星花束，然後拉了把椅子坐下，握起他溫熱的大掌，開始今天的例行公事。


    “阿齋，現在是下午一點半，我趁著吃午飯的時問，買了你喜歡的滿天星。你曾經告訴我，你喜歡滿天星的樸實小巧，所以這五年來我只買滿天星給你，你不會怨我小氣吧？”


    床上的北野齋沒有一絲動靜，依舊沉眠著。


    辛馨凝看著他的側顏，早已將他的五官印在心上，握著他大掌的小手收緊，感受著掌下血液流竄的溫熱，忍不住彎唇。


    “你知道嗎？我感謝老天爺對我的仁慈，他沒有將你從我身邊帶走，雖然你始終沒有睜開眼，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五年前，在那關鍵的兩個夜晚之後，他仍沒有蘇醒的跡象，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醫生宣判他成了植物人，可是她不在乎，只要他還在她身邊，這樣就夠了


    “說我傻也好，說我笨也好。”她握了握北野齋的大掌，雙眸盈滿款款深情，“我欠你的就該還你，這輩子大概是還不清我欠你的情了。”


    凝視著他的容顏好一會兒，辛馨松開他的手，緩緩起身，“你的頭發長了，我幫你修修。”


    她打開一旁櫃子的抽屜，取出剪刀和扁梳，又拿來幾張舊報紙，扶著他坐起身，然後在舊報紙中間挖了大洞，套在他脖子上，開始細心的幫他修剪頭發。


    “阿齋，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邊小心修剪，她自然地與他閑話家常，“今天是你生日，你想怎麼慶祝？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鋪張，晚一點我去買個蛋糕，就我們兩個人一起過好不好？”


    打從他出手術房之後，包括按摩手腳以及打理儀容，全由她一手包辦，起初真有些力不從心，兄姊們也勸她請個專門護士，但她執意要親自照顧他。


    “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由我來照顧你，不知道你滿意我這幾年的照顧嗎？”修剪完畢，她動作迅速的收拾善後。


    接著，她開始今天的按摩，首先從他的雙腿開始按起。這是一項需要耐心及體力的工作，為了讓他感到舒適，她還跑去跟專門的按摩師討教，五年下來不間斷的為他的四肢按摩，他的手腳才不至于萎縮。


    辛馨無視于額上冒出的汗，賣力地按捏他僵硬的肩頸，“阿齋，我記得你以前也是這樣幫我按摩，現在我才知道要按得舒服可真不簡單。對了，我幫你排了健康檢查，看看我照顧你的成果如何。”


    按著按著，辛馨抓起他的大手，細心的按捏每個指節，眼淚毫無預警的奪眶而出，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趕緊抹去臉上的淚，“不哭，不能哭，我會等你，等你醒來那一天，然後告訴你……”


    突然，她再也說不下去，倏地蹲子，以雙臂環住自己，低聲哭泣。


    “阿齋，五年了，你可不可以有一點點反應？我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啊！”她一直都表現得很堅強，但內心深處柔軟的一角，還是需要他的愛憐。“我在等你醒來告訴我，你還是一樣愛我，只要一句話就夠了，你親口告訴我好不好？”


    她的低泣哀語回蕩在整間病房。


    北野齋躺在病床上，表面上，他雙眼依然緊閉，毫無反應，然而，她的聲聲低喚卻從遠方一字一句傳入他的耳，不斷勾動他沉睡的感官知覺。


    小姐，別哭……別哭……


    知覺緩緩蘇醒，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為她拭去臉上的淚。


    “阿齋，快點醒來啊！我好怕我快撐不下去了……”她咬唇，無法抑制淚水泛濫成災，“沒有你的愛，我會撐不下去……”


    小姐……妳說的是真的嗎？


    北野齋在心中大聲吶喊，無法相信自己雙耳所听見的話語，還以為是在作夢。


    “阿齋……”辛馨強迫自己站起身，繼續幫他按捏手指，“五年了，我一直都沒跟你說過，直到快失去你的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有多在乎你、有多愛你！你快點醒來好嗎？”


    陣陣狂喜涌進空寂已久的心頭，北野齋興奮得不能自己，努力與壓迫著的層層禁錮抗戰著，漸漸的，意志力一點一滴傳達至身體各處。


    突然間，辛馨感覺到他的手指似有自我意識的慢慢曲起，原以為是幻覺，視線掃向他的臉龐，竟驚見他的眼皮正在顫動。


    “阿齋！”她感動的一把摀住嘴，無法相信奇跡竟然發生了。


    北野齋花了一番工夫才張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她含淚的雙眸，他奮力抬起無力的手臂，以指尖輕觸她的臉頰，聲音沙啞的說道︰“小姐……不……不要哭。”


    辛馨一把握住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


    “別說話，讓我說。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堅持到今天，只是想告訴你－－我也愛你！”


    “小……小姐……”


    北野齋又驚又喜，正想伸臂抱她，卻反被她抱個滿懷。


    依偎在他寬闊的懷中，辛馨終于明白，只有他的依靠是她想棲息的港灣，只有他的懷抱是她一生幸福的所在，她不會再放開他，永遠都不會！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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