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務正業 第九章
顏郁夜最近有心事,這是旁人都能夠輕易察覺出來的事實。但若是問他,他卻什麼也不說。
這天,他一如往常地倚在窗邊,看著窗外美麗的風景,兀自發呆起來。
小桌子上擺的是剛送來的熱咖啡,只是它似乎得不到主人的青睞,他連嘗一口的意願也沒有。
“郁夜,你有心事?”雖然因為血塊的影響,讓劉芳齡的視線有些模糊,但她依舊能夠察覺到自己兒子沉重的心情。
“沒有。”他勉強一笑。“最近一切都很順利,連妳的手術時間都安排好了,我怎麼會有心事呢?”
他如此勉強的口氣,劉芳齡怎麼會听不出來,但她不想逼迫他,只是點了點頭,問起那個一向跟他孟不離焦的小子。
“管月呢?他怎麼沒來?那小子不是成天像個跟屁蟲般地黏在你身後嗎?”
“他去上課了。”他輕笑,“大學生有暑假,但幼兒園的小朋友可沒有。”
“也對,那他最近好嗎?”
這句話彷佛觸踫到他的痛處,他迷惑地望著白己的母親,“媽,你覺得管月是個怎樣的人?”
“滑頭的小頑童!”她毫不遲疑地道。
听到這話,顏郁夜笑了起來,管月的確很滑頭。
“媽。”他有點擔心地說︰“我跟管月在一起,妳不會介意嗎?”
“當然不會。”她微微一笑,“管月這小子被你吃得死死的,我高興都還來不及了。”
“可是……”他有點遲疑,“我不了解管月,他很神秘。”
“你可以問他呀!”她倒覺得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寶貝兒子一開口,管月那小子就傻傻地什麼都說出來。
“可是……”
“別可是啦!去試試吧。”
呵呵,她可以想象在她面前一向處之泰然的小子,一遇見她兒子就緊張萬分的模樣,一想到這兒,她就覺得好有趣。
“我知道了。”顏郁夜點點頭,決定去跟闕管月談談。
而劉芳齡的這席話,也決定了闕管月接下來的命運。
依著顏郁夜的指示,闕管月一下課就把顏瑋帶到醫院去陪劉芳齡,而自己則乖乖地回來報到。
才一進門,他就發現顏郁夜面色凝重地看著自己,讓他有點小生怕怕,他小心翼翼地發問︰“你有事跟我談嗎?郁夜。”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為什麼昨天晚上小夜夜那麼認真地交代他,要他今天一定要早點回來,為此他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可能,生怕今天是場鴻門宴。
顏郁夜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現在是什麼情況?
闕管月忐忑不安,他這模樣好像要參加批斗大會,該不會……
“小夜夜,我承認以前有做過一些惡作劇,但那都已經過去了,你不要生氣好嗎?”
難道小夜夜遇見以前被他浸尿桶的人嗎?
“你做過什麼事?”顏郁夜冷冷地開口。
“就是把人跟尿浸一起做實驗呀。”他看見顏郁夜的臉色大變,“難道不是這一件?也對!那些人都有一把年紀了,你應該不會認識他們,要不然就是……”
他努力地思索,心中緊張得要命。
唉!他做過的惡作劇一蘿筐,小夜夜到底在氣哪一件呀?
“你以前很壞?”
這句話讓闕管月僵住身子,勉強地開口︰“還好,只有一點點而已。”
“把人浸在尿里面、在人身上縫蝴蝶結、要人在糞坑里游泳,這些都算還好?”顏郁夜的語氣霎時變冷,拼命的炮轟闕管月可憐的小耳朵,“你到底在想什麼呀?這樣是不對的、是會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在認識你之後,我就尿盆洗手,沒有再做壞事了。”
“是金盆洗手!”顏郁夜蹙起眉頭,“你本來就不應該做這種事,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闕管月委屈地點點頭,模樣楚楚可憐,讓人不忍心苛責。
顏郁夜思索了一下,緩緩開口︰“你的醫術很好?”
闕管月的臉色突地刷白,嚇了一大跳。小夜夜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闕管月小心翼翼地問。
“我听你表哥說的。”
“啊?”表哥?不可能吧?他們幾個人就是因為厭倦了原來的生活與工作,所以才會依靠表哥過日子,因此沒道理表哥會……難道他找到了新樂子?抑或是……
“你還沒回答我!”堅持要得到答案的顏郁夜大聲地說。
“呃,還不錯。”上帝呀!請不要讓小夜夜問他為什麼不去醫院上班,事成之後,他一定會多燒幾炷香的。
不過,闕管月似乎忘了信上帝是不用燒香的。
顏郁夜逼問的聲音又起︰“那你為什麼離開美國、離開醫院?”
“呃……”可不可以不回答呀?他怕小夜夜會看不起他啦!
“難以啟齒嗎?”顏郁夜狐疑地問。
“當然不會,小夜夜想知道我的事,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難以啟齒呢?你知道嗎?听到你想知道我的事,我高興得不得了,而且還……”
“不要把話題岔開,快說!”
顏郁夜一句堅定無比的話,就把闕管月的希望給打碎。
他為難一笑,輕聲地道︰“這個問題可不可以跳過呀?”
他回答這個問題的風險實在太大了,他怕小夜夜會生氣。
“說!”
看著顏郁夜這麼堅持,闕管月只好硬著頭皮,豁出去了。
“一開始是因為我貪玩,不想待在美國,後來是因為、因為……我忘了!”
“忘了?忘了什麼?”顏郁夜斜睇著他。
“忘了以前學的是什麼鬼東西。”闕管月笑得很勉強。
“怎麼可能!你學了十幾年耶!”他大叫一聲,不敢置信。
闕管月不好意思地模模臉,“小夜夜,我沒有學那麼久,我才學七、八年而已。”他真的沒有說謊!從他正式接觸醫學籍到拿到醫師執照,不過才短短幾年,再加一些醫學會議,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年。
“小夜夜,你知道我的記性不怎麼好,所以我能忘的早就忘了,現在我也懶得再去看一遍。”他舉起手發誓,“這點從我學中文的詞匯就可以證明了,我真的沒有騙你。”
闕管月停了一下,又開始抱怨︰“有時候我覺得你們中文真的很難學,什麼尿盆、糞盆洗手的,那種盆子怎麼可以拿來洗手呢?還有什麼二桃殺三士,真的有會殺人的桃子嗎?還有那個口若懸瀑布,怎麼會有……”
“閉嘴!”顏郁夜捂住他的嘴,讓他停下滔滔不絕的話語,接著他毫不客氣地把他推開,走進顏瑋的房間,拿了本成語故事出來往他身上扔,冷冷地道︰“闕管月,等你把成語背熟了之後,才準跟我講話!”
“啊?”嗚,就說小夜夜會看不起他的嘛!
在顏郁夜的逼迫之下,闕管月乖乖地把顏郁夜從圖館里,或是向醫學系學伴借來的醫學籍看了一遍。
他閱讀速度之快,令顏郁夜大開眼界。
自己借回來的數十本在一星期中被他閱讀完畢,而且他還一直抱怨這里的沒有水準,根本是浪費他的時間,還不如上闕氏醫學網站直接看病例來得實際。
顏郁夜總算看見闕管月自大的一面,雖然他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但他總覺得很滿足;而劉芳齡也順利地康復,離開了醫院回到家中,讓他覺得諸事順心。
因為這些順遂的事情,使顏郁夜嘴邊常常掛著淺淺的微笑,讓闕管月看得是心花怒放,從沒想過要回闕氏醫院上班。
“管月,去開門!”
顏郁夜听見門鈴一直響個不停,而他又有沸騰的湯要看著,于是他命令坐在客廳的闕管月去開門。
“誰呀?”闕管月嘟起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去開門。
“小月!”
門一開,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他整個人被狠狠地抱住。
“妳……”他推開她,吃驚地大喊︰“媽咪!”
“對!就是我,你這個沒良心的小表。”她拿出手帕擦擦快要掉下來的眼淚,“你走了之後也不跟媽咪聯絡,讓媽咪好擔心。”
要不是她有件東西能夠跟那個恐怖的外甥交換,她若想見小月一面,一定是不可能的。
闕管月不斷地傻笑,在知道表哥將他的事情告訴郁夜之後,他就知道自己的行蹤有一天會被表哥說出來,但他沒想到媽咪會親自找上門來。
“快進去吧!”闕母擅自地拉著闕管月走了進去,“這里好難找,我的車子還開不進來呢!”
廢話!這是條小巷子,闕管月暗想。
“管月,誰來了?”顏郁夜從廚房探出頭來。
“是……”闕管月正想回答。
“小月,原來你這里還請佣人呀?想不到你這小子雖然離家出走,還挺會享受的!”闕母毫不客氣地坐在新買的沙發上,“我好渴,我要喝水。”她對著顏郁夜道。
這話讓顏郁夜刷白了臉,也讓闕管月看得心疼。
“媽咪!”闕管月不悅地說︰“他是我的愛人,不是佣人!”
“你的愛人?”這次換闕母嚇著了,“你什麼時候又找到愛人了?”
她本以為兒子是因為失戀才離家出走,沒想到……她看著小月霸氣的摟住那人的腰肢,小月果然陷得很深。
“你叫什麼名字?”她慵懶地問。
“顏郁夜。”他回答得很從容。
“好名字。”她點點頭,“很容易記得起來,坐下來談談吧。”
顏郁夜本以為管月的媽咪要對他說什麼,甚至逼他離開管月,但沒想到她話都還沒說就開始哭。
“嗚……小月,你好狠的心呀!”她聲淚俱下地指控。
顏郁夜由此可以證明一件事──美人哭泣也別有一番韻味。
“你就這樣拋棄我,讓我無依無靠,要我怎麼活下去!”
看到闕母這媲美五子哭墓的模樣,讓闕管月不得不開口阻止。
“怎麼,我爹地死了嗎?還是他也受不了妳的虐待,離家出走?”
听到這席沒良心的話,顏郁夜狠狠地瞪他一眼。
“不是啦!”闕母選擇忽略這番大不敬的話。
“你難道不知道我已經幫你安排好未來的路嗎?你怎麼可以做出令媽咪傷心欲絕的事情呢?我幫你安排的人個個都優秀得不得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你可以玩到老都玩不完,又不用負責任!”她深吸了口氣,“小月,跟媽咪回去,好不好?”
听到這話,顏郁夜不禁苦澀地想著,原來管月的媽已經替他安排好了。
而闕管月只是笑笑地搖頭,“也許我以前沉迷此道,但現在我知道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憑著母子之間的默契,他很清楚自己的媽咪在暗指哪一樁。“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
“管月。”
顏郁夜感動萬分地看著他,而闕管月也溫柔地看著愛人。
“你不可以這樣,我不答應!”闕母說變臉就變臉。
“不管妳說什麼,我都不會跟妳回去。”他發現顏郁夜把他的手握得更緊,雖然有些不解,但他還是覺得很高興。
“我不管,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我不會答應的。”劉芳齡走了出來,臉上的神情極為堅定,像是為了保護自己兒子般地冷冷說道︰“管月已經是我兒子的人了,他不可能就這樣離開。”
“你!”本想質問她是誰的闕母,在听見這番話時十分錯愕,“小月,你是他的人了?”她的兒子被人壓?這是她作夢也想不到的!
“我……”
闕管月“沒有被壓”這幾個字在劉芳齡眼神的“關愛”下,消了音。
嗚,他怎麼可能被壓呢?小夜夜才是可愛的受君!
“天呀!”闕母夸張地拍拍額頭,“小月,你竟然願意為了他被壓?”
“怎麼,我兒子不夠好嗎?”聞言,劉芳齡的聲音頓時變得很尖銳。
這是什麼話?好像是他們高攀似的!還有那個闕管月,明明就說他母親不可能反對,若不可能反對,那現在這緊張的情況是怎麼來的?
“我沒有這麼說呀!”闕母一頭霧水。
“沒有說?”劉芳齡睨了她一眼,“妳不是說妳已經幫管月找好一大堆對象了嗎?”
“是呀!這又有什麼關系?”
闕母猛點頭,而闕管月也是,他也無法理解,有這麼嚴重嗎?
“闕管月!你竟然也敢點頭?”劉芳齡氣極了,“你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跟我保證會好好對待郁夜的嗎?”
他記得呀!可是,他真的搞不懂這兩者之間的關系……
“你們這家人真是奇怪。”闕母搖搖頭,“小月,我看你還是趕緊跟我回去好了,英國的那些高階官員可是等你等很久了。”
“英國?這跟英國的官員有什麼關系?”顏郁夜不解地問。
“當然有。”她極有耐性地解釋︰“他們負責提供小月第一批的研究對象。”她傻傻一笑,“放心吧!小月,媽咪為你找的人不是重病纏身,就是癌癥末期,個個都是你喜歡的對象,保證檔期讓你排到五、六十歲都玩不完。”
“你們說的是病人?”顏郁夜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平靜地問出口。
“對呀。”闕管月有點害怕地看著顏郁夜。
“闕管月!”
顏郁夜毫不客氣的向他踢了過去,讓他直直地往後倒,發出像殺豬般地哀叫聲。
“小夜夜,你……”嗚,他的頭都腫了一大包了!
顏郁夜一發不語地走回自己的房間,用力地甩上房門。
現在,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說──闕家的人都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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