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笨了，她真的變笨了！听她說的話就曉得。


    他無緣無故怎會想殺她爹呢？鐵大叔對他這麼好！


    “仇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可不可以不和我爹起沖突？答應我不要對他不利，好不好？”


    從醫館出來，仇星和鐵娃如願報了官，順利踏上回程。然而坐在縣衙派出的稽查隊伍的馬車內，仇星的一顆心卻始終懸在半空中。


    他憂心忡忡地看著不停發問的鐵娃，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抱著她。


    “你到底怎麼了？一句話也不說，要不然起碼也給我個答案，你這樣教我怎麼辦啊？”


    馬車上除了他倆，還有那負責這次抓人和稽查的官爺在，仇星這麼不顧他人感覺地將她摟在懷里，教她覺得好奇怪啊！


    “都是我不好。”仇星靜默好久，最後才擠出這句話。


    “你哪里不好了？”除了反應遲緩了點之外。


    眼前這個他，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他啊，連個笑容都沒有。


    “是我讓妳受了傷，等迷園這件事解決之後，我會幫妳找更好的大夫。”


    “什麼更好的大夫，我不需要啊。”


    她現在腦袋受了傷，所以才會不曉得自己的狀況，這個他能理解。“沒關系，我會等到妳的傷好，我會一直照顧妳。”


    “我哪里有傷啊，除了頭有點痛，還有肩膀這個洞，這些應該都沒關系的。”仇星沒頭沒腦的話讓她都胡涂了，倏地，一個想法撞進鐵娃的腦袋瓜子里，“喂，莫非你是因為這樣才對我好的？”


    一听，仇星也急了。“當然不是這樣，現在即使妳腦袋不正常了，我還是很喜歡妳。”


    啥？“你才腦袋不正常啦！”鐵娃猛然推開仇星，卻因動作太大而牽動肩部的傷口，讓她痛呼一聲。


    “沒事吧？”


    “不要你管！”


    “娃兒，我的意思不是這樣，我只是不想妳和我一樣，變成傻子，妳不要誤會。”越解釋越糟糕，眼看鐵娃已不再理他。


    兩人斗氣的模樣，看在一旁官爺的眼里，只覺荒謬好笑。


    呵，幾歲的人了，居然還像小娃兒一樣，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人人都能保持這種赤子之心，那麼就不會有自作聰明、為非作歹的事情發生了，就比如他這次要辦的案子。


    “爺，地方到了。”此時，車外的馬夫喊道。


    “好，派人守著出入口，包括後門、窗戶……任何可以出入的地方都要守好，對了，還有後山。”下了車，那官爺謹慎地吩咐，並要隨行的武人安靜散去。


    眼前，是一座不遜于官邸的大宅子，听報案的這兩人說，這叫做迷園的建築不但極大，還機關重重，甚至養著一堆打手、爪牙，所以要逮到那頭子不是太容易。


    幸好他帶來了精銳人馬，就算那家伙想逃，恐怕也得花上極大的功夫了。


    “官爺，需要我幫忙嗎？”仇星也下了車，出聲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他叫仇星，他是個大英雄，一只手掌可以打飛幾十個人呢！”


    答話的並非仇星本人，而是在鎮口就瞧見大批人馬，尾隨而來的一群鎮民。


    “這樣嗎？很好。”官爺打量著仇星，沒有想到這看來傻不楞登的大個子居然這麼受到鎮民的信賴。英雄？希望是實至名歸。“仇星，那我要麻煩你跟我一起進園子，還有，在外面的各位盡量不要出聲，切勿打草驚蛇。”


    說罷，官爺領著人就要進入迷園，這時鐵娃忍不住上前一嚷。


    “仇……仇星，你要小心啊！”


    “噓！切勿打草驚蛇！”她才喊，一邊的鎮民們就齊聲噓人。


    對喔，不能太大聲，但是……


    “我知道不能打草驚蛇，但是……仇星，如果人太多，你就不要太勉強，知道嗎？”


    “喂，鐵姑娘！您是在送丈夫上戰場嗎？”


    丈……丈夫？鐵娃紅了一張臉，退到旁邊，“呃，對……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這時，跟在一群武人之中的仇星卻停下了腳步。


    遠遠地，他朝鐵娃揮揮手，而後以唇語對著她說話。


    他的嘴巴開開合合三次，而後，他將手探入前襟，從里頭拿出一件東西，用掌風緩緩送向鐵娃。


    鐵娃跳起來接住那塊東西之後，盯著仇星消失在大門口的背影，心里有著無限悸動。


    別擔心。


    他跟她說的，是這三個字，雖然這三個字很簡單，卻實實在在的撫平了她不安的情緒，而他交給她的這個東西……


    嗄？不會吧？


    將那捧在心口的東西看清楚，鐵娃差點摔倒。


    他……他明明知道她怕這玩意兒，還將它給她做什麼？難道他以為有了這個，她就會跟他一樣“很平靜”嗎？


    不過，既然這是仇星最珍愛的東西，即使她再不能忍受，也不能隨手將之丟棄。


    鐵娃幽幽地望著迷園大門，期望他能平安出來。


    ◆◆◆


    轟隆！


    誰也猜想不到，官爺帶著人進去才經過一刻鐘，迷園里頭居然就響起猛烈的爆炸聲。


    那劇響，幾乎要撼動整個後山，就連地面都給震動了。


    而等在宅子外頭的眾人，無一不被嚇呆了，當然也包括著急等候的鐵娃。


    “為什麼會這樣？”心頭一顫，她慌張地想往里頭沖，不過卻被人及時給拉住。“爹？”


    原來是鐵老漢！


    “妳不要命了是嗎？這麼危險，妳居然還要進去？”他喝道。


    他還在遠處就听到那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心想一定發生什麼大事了，沒料到趕過來，真就見到這里濃煙蔽天。


    “可是仇星在里面！”抓抓抓……抓抓抓……


    看見鐵娃卻不見仇星，他就已猜到八、九分。“我知道他在里面，但是妳進去也是無濟于事，還有，妳這是怎麼回事？”他看著全身起紅疹的鐵娃。


    “這個？沒什麼啦！”不理會身上紅癢的腫塊，鐵娃仍是將仇星給她的馬皮抓得緊緊的。“爹，我想進去。”


    “仇星是福星，福星高照，不會有事。”鐵老漢仍拉著鐵娃，因為他知道如不拉著，她真有可能跑進去。


    埃星？希望如此。鐵娃姑且相信她爹安慰的話。


    轟隆！


    豈料，就在她懷抱著希望之際，那迷園內又傳來一聲劇響，隨著這次爆炸，有幾名迷園的打手從里頭逃了出來。


    那些人被鎮民給逮住，鐵老漢抓著其中一名詢問︰“里面怎麼了？為什麼爆炸？”


    “是炸藥……居然要我們一起送死，我拿他幾個錢了，賠命……門都沒有。”被震得頭昏腦脹，那人胡里胡涂的答了。


    “你是說是迷園那家伙點的炸藥？”


    “就是那沒良心的家伙，官差找到證據，他心想沒得逃，就點炸藥要所有東西給銷毀，他一點也沒顧及我們的性命！”


    “原來是這樣，那人呢？那些官爺呢？”


    “不曉得，大概炸死了吧。”


    “炸死？”天哪！鐵娃一驚，邁開步伐就往迷園大門奔。


    偏偏這時里頭又跑出一群人，那些人慌張亂竄，一不小心就把她給撞得五體投地加上臉吃土。


    “該死的！誰啊？”她坐起來東張西望，而這一望，居然讓她瞧見某個人，倏地伸長手臂指著他。“啊！別讓他跑了！”


    原來這回逃出來的人之中，竟也包括了那迷園主人，他一顛一顛地，看來像受了傷，夾在人群中的他，似乎想掩人耳目、趁機逃月兌。


    “想逃？看腳！”瞧見鐵娃的提示，鐵老漢雖然手臂受傷，可也反應快速地以腳勾起地上的一塊石頭，他使勁一踢，咚！正中那人的後腦勺，讓他應聲僕倒在地。“快，大家快把他抓起來！”


    鐵老漢一喝，眾人立即圍上，將之制服。


    “總算擺平這兔崽子，剩下的就是那為虎作倀的歹官。”


    “但是要抓官的話，我們不行啊。”


    的確，他們沒有資格動那地方官，有權力的唯有那代表縣府的官爺，但是他……


    大伙兒不約而同看向濃煙彌漫的宅第深處，已有極壞的打算。


    片刻之後，又有人從火光中奔出，只是跑出來的除了幾名隨扈武人之外，就是迷園的打手，其中並不見仇星及帶人進入的官爺。


    “爹，怎麼不見仇星？”鐵娃急得跳腳。


    “別急，他會沒事。”鐵老漢安慰她。


    “是啊是啊，好人好報，吉人天相，仇大俠他不會有事的！”眾人亦附和。


    說著說著，那已然火光沖天的園子里又出現了人影。


    “是仇大俠！仇大俠沒事！他還背著官爺啊！”眼尖的鎮民嚷嚷著。


    背著那不小心受傷的的官爺，仇星動作快速地離開危險的園區，一出來就說︰“大人被牆壓到腳，需要大夫醫治。”


    “我沒大問題，你把我放下就好。”官爺自覺無礙，隨即問起罪魁禍首，“迷園的主人呢？是不是逃了？”


    “沒有，他在那里呢，都是鐵爺功夫好，一顆石頭就擺平了！”有人指向那被壓制在地上的人。


    “鐵爺？一顆石頭？”


    “呵呵，沒的事，是那石頭夠硬。”鐵老漢笑呵呵，一股驕傲不由得滿溢于心。就說嘛，他寶刀未老！


    闢爺見了，也忍不住笑道︰“這位爺老當益壯，您報上個名來，等事情結束，我會將您報給縣太爺行賞。”


    鐵老漢一听，笑得樂不可支，“呵呵呵呵，這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以前好歹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捕快，這點小事算什麼！”


    “喔？請問您是？”


    “呵呵呵，我啊，姓鐵名金剛，鐵金剛，出身陝西，北方發跡，老一輩待過官衙的應該都曉得！”


    ◆◆◆


    “鐵……金剛？”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原來鐵大叔就是金剛，而他要報仇的對象就是鐵娃她的……爹！


    在縣府來的人馬與一干鎮民轉往地方官府之際，仇星卻杵在原地，思緒不若一般人靈敏的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小子，你楞在那里作什麼，跟著過去也許能幫得上忙呀。”鐵金剛拍了仇星一下。


    罷從火場將人救出來的仇星，滿身煙灰，看來雖然狼狽，但在他眼里卻是鐵錚錚的漢子一條。


    想起他初到他家之時，他以搬酒甕的方法測試他，原本以為會讓他原形畢露，但脾氣和煦如他，卻一點也不以為忤，讓他難以將他和那兩大惡人聯想在一起。


    之後，他的表現就像他的脾氣一樣，既慢且溫。


    泵且不說他幫助鎮民擒惡的這檔子事，就連他那不馴的女兒都給收服了。


    呵呵，如果他能就這麼留下來當他的女婿，那該有多好哇！


    “大叔。”


    “怎麼？”鐵金剛仍滿臉笑意。


    “原來……您就是鐵金剛。”仇星吶吶的說。


    “是啊，我就是鐵金剛，出身陝西，北方發跡，老一輩的都知……啊！”該糟！鐵金剛猛然跳得老遠。


    怎怎怎……這可怎麼辦？適才他一時得意過了頭，居然說溜了嘴！原本他還打算瞞到不能瞞的一刻，現在他知道了真相……


    “原來您就是鐵金剛。”仇星重復著。


    “咳，事到如今，好象也不能瞞了，對……我就是那兩大惡人的仇人，現在你曉得了，跟著……你想怎麼解決？”他朝站在仇星身旁的鐵娃使個眼色，要她站過來。


    但鐵娃未來得及反應，只是呆站在原地。


    “娃兒，先過來！”因為不能確定仇星的反應，所以鐵金剛十分緊張。“鐵娃！”


    听見老爹放聲喊叫，鐵娃這才如夢初醒，她霍地看向仇星，心情變得極度不安。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爹就是他要尋仇的對象，那現在……


    “仇星，你……”她對著手臂，抓抓抓！


    “我？”


    “你現在要怎麼辦？還是要報仇嗎？”好癢，干啥要在這時癢？可惡！


    手里緊緊抓著仇星給她的那張馬皮，此刻即使她滿臉紅疹，全身爆癢，她也無暇顧及。


    因為一邊是她的老爹，一邊則是她喜歡的人，如果可以，她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傷！


    “報……”登時，仇星困惑了。


    沒錯，報仇似乎是他這次來杏花鎮的目的，但……


    見仇星恍神，鐵娃伺機勸道︰“仇星，那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往事了，就不能忘了嗎？何況是你爹娘先作了壞事，我爹他只是秉公行事！”


    “秉公行事？”


    “就是公事！捕快不抓壞人，難不成要抓好人？這一點你要分清楚啊！”說著說著，鐵娃激動地捉住仇星的手。


    “娃兒……”鐵娃的激動，使得他更迷惑了。


    “如果……如果你真要殺我爹，那不如先殺我好了！這里，從這里直接掐死我，我不會掙扎！”鐵娃負氣的將仇星的手拉向自己的脖子，而後兩眼一閉，視死如歸。


    “殺妳？”


    “對，動手吧！”雖然心里頭篤定仇星不會動手，但閉上的兩只眸子還是忍不住偷偷睜開一縫，看著一臉茫然的仇星。


    如果他真的動手掐了，那麼她……嗚，也不能怎樣了！


    低頭望著鐵娃，仇星不經意覷見她手上的那張馬皮，而循著馬皮往上，他盯住她滿是抓痕的頸項。


    他按捺不住的反握住她的手。“娃兒……”


    “慢──等等等等等！不關她的事！要找找我！”鐵金剛大喊，生怕仇星一個念頭轉不過來，會對鐵娃出手。


    他一個箭步上前，將鐵娃從仇星身邊硬拉了開來，而後，立即拉著她往鎮口急走。


    “爹！你干啥？放開啦！”鐵娃嚷嚷著，她不認為仇星會傷她，所以她爹根本是多此一舉啊！


    “妳不想我和他在這里打起來吧？”鐵金剛說。


    “可是……”什麼這里那里！她壓根不希望他倆反目啊！


    這麼一扯，居然也走出了鎮界，鐵金剛索性轉往他家的方向，又走了好一會兒──


    “妳看，他是不是還一直緊緊跟著？”鐵金剛問。


    鐵娃回過頭，仇星的確一直跟在後頭。“可是他不跟著我們，您要他去哪里？”


    這麼說也是！“好吧，既然該來的總要來，那就這里解決吧！”鐵金剛倏地停下腳步。


    眼前，是樹林一片，唯有風聲颯颯。


    “小子，就這里了，我們的事就在這里解決，這里沒有人看到，事情過後不論結果如何，都不會有其他人曉得。你贏，你仍是鎮民眼里的英雄，我贏，我仍是鎮里那個愛釀酒的怪老頭！”交代完畢，他放開抓著鐵娃的手，“娃兒，這事跟妳沒有關系，妳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教我丟下你們不管，這是不可能的！”


    “那妳起碼躲旁邊一點，才不會被我們波及。”


    “但是……”


    “什麼但是？快退！”鐵金剛趕她。


    不得已，鐵娃只好勉為其難地退了一點。


    “一步？娃兒，妳當爹白痴啊？”


    “退一步也是退啊！”


    “去去去！”再趕。


    “喔。”她這才十分勉強地再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等到鐵娃退到安全距離之外，鐵金剛轉頭對仇星說︰“來吧，你要怎麼報，就怎麼──嗄？”他不過和娃兒說幾句話，仇星就已無聲無息來到他跟前三步的地方！“太近了、太近了！退一點、退一點！”


    這種距離，要是吃他一記“排山倒海”，豈不尸骨無存？到時可憐的是他那撿骨的娃兒呀！不成！要留全尸！


    主動退出個十步的距離，鐵金剛擺開架勢，他扭扭脖子，動動手腳，最後還把袖子褲管卷起來。


    “好吧，來！”深呼吸，掌一攤，他朝仇星招了招。


    聞言，仇星走向他。


    “啥？等等等！”他這一靠，只剩五步的距離，太近了，會死得很難看！鐵金剛又主動退後五步，和仇星保持十步的距離。“這樣好多了，咳！再來！”攤掌，再招。


    聞言，仇星又走向他。


    “喂，你這小子沒事作啥一直向前走？”他一直前進，他就要一直後退保持安全距離，雖然……雖然根本沒有什麼安全距離可言，但……起碼他圖個死相不要太慘。


    “但是……是您叫我來。”還招手呢！


    “啊？”鐵金剛單腳一滑，險些摔倒，“我那是叫你可以開始了，不是叫你走過來，此來非彼來啊！”


    “喔。”原來是這樣。


    仇星應聲之後，鐵金剛立即擺陣以對，霎時間，風定蟲靜，哪怕是一點點的雜聲，都要給那緊繃的氣氛吞沒。


    聚精會神地盯住仇星，看著他臉上的細微表情，鐵金剛就等他下一個動作。


    此刻，誰要先亂了定性，誰就注定是輸家，他不能動，因為一動就會讓對方見著弱點！


    遠處，觀戰的鐵娃捏緊了拳頭，一顆心卜通卜通地狂跳，就連呼吸都極不順暢。


    這沖突阻止不了了！為何得這樣？不要，不要開始啊！她的心在吶喊。


    半晌過去──


    “對不……”仇星突然舉起手。


    “喔！”鐵金剛應聲摔倒。


    “爹！”見狀，鐵娃鬼哭神號兼狂奔，撲倒在鐵金剛的身旁，“您不能死啊！您不要丟下我一個，我已經沒了娘，不要再沒有爹啊！”


    她搖晃著鐵金剛，生怕他兩腿一伸，駕鶴西歸。


    “娃……娃兒，哭小聲一點，我沒事，我只是……姿勢擺太久，手腳麻了！”年紀大了，血氣不通暢，站太久不麻才有鬼哪。


    “啊？”鐵娃抬起頭，淚珠垂在頰上，“腳麻？這……您不會早點說嗎？害我嚇個半死！”


    他哪知道娃兒的反應會這麼快！“好吧、好吧，這讓人知道會被笑的，快扶我起來。”


    “喔。”鐵娃攙起他，父女倆一同望向十步遠之外，那個仍舊按兵不動的人。


    “咳，那個……小子，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開始？雖然我可以繼續等，但是眼看天都快黑了，還是……你需要更長的時間醞釀？”最好越長越好，或者就干脆不打了，嘿嘿！


    “不是。”


    不是？那……那危險了！鐵金剛準備再叫鐵娃躲遠點，孰料仇星卻在這時慢條斯理的說了。


    “大叔。”


    “怎麼？”


    “呵呵，其實是我……我忘了我爹要我怎麼報仇了，對不住。”他抓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開來。


    啥？忘忘忘忘……忘了怎麼報仇？這什麼跟什麼？


    砰！當場，有兩人跌倒在地，全身抽搐。


    ◆◆◆


    很好！原來傻還有這好處！炳哈！啊炳哈哈哈哈！


    一傻泯恩仇！


    整整過了一個月，仇星還是沒記起他爹要他怎麼報仇，讓鐵家父女暫且寬了心。


    不過與其說是不小心忘了，鐵金剛倒寧願相信，他是故意忘了，因為這三十天內，根本未曾听他再提起報仇的事兒，而且從一些蛛絲馬跡看來，他是刻意不提。


    “完蛋了！”隨著驚叫聲，一連串酒甕碎裂聲不絕于耳。


    匡鎯！匡鎯！那一聲聲听得鐵娃膽戰心驚，甚至掩耳閉眼不敢看結果。最後，好不容易聲音停了，她才緩緩睜開眼。


    “啊！你看啦！全完了！我就說你個頭兒太大，叫你不要進來，你就是不听！這下怎麼辦？”只看一眼，她的臉就垮了下來，控制不住地對仇星嚷著。


    鐵家的儲酒室在鎮民的幫助下，已在前幾天重建完成，現在正準備將酒甕置入，不過剛剛卻因為仇星一個失誤，弄壞了許多新酒甕。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仇星忙道歉。


    如果他不幫忙，光憑他們父女倆怎可能將這些酒甕疊好？而且他也不想鐵娃忙壞了，所以寧願出事被罵，也不要站在一旁當閑人。


    “嘖，好吧、好吧，你先去一旁休息，這些我自己弄就好了。”他也是好意，她總不能怪他。鐵娃努努嘴，蹲，準備清理那些碎掉的酒甕，但是一個不小心卻讓碎片給劃傷手指。“噢！”


    “怎麼了？”


    “沒啥。”她胡亂止著血。


    “我看看！糟，流血了。”仇星擔心地在她身邊蹲下，捉起她滲血的手指就往嘴巴里含。


    “喂，不……不必這樣，拿條帕子給我就好啦！”她的手指在他唇舌的吸吮下，有股異樣的感覺，那讓她全身就像一顆放在火堆中的糖一般，在瞬間軟化了。


    她不好意思地縮著手，但仇星就是不給逃。


    “這個血是髒血，要吸干淨才可以，我以前都是這麼幫大黑和小兔清傷口的。”他堅持。


    不會吧？又是大黑和小兔？昏！


    “我……我不理你了啦！”她推開仇星，氣呼呼的跺了跺腳，而後跑到一旁去。


    “娃兒！”


    咳，這戲碼一個月下來不知道已經上演了幾次，一如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好是壞，不過看來他倆似乎是不會厭煩的，斗嘴、和好，和好又斗嘴，感情在不知不覺中加溫……


    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鐵金剛向來不忍心打斷這小兩口，固然有時真的受不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呵呵，一個像木頭，一個像火，不是干柴烈火，而是小火烤濕木頭，總有一天會燃燒。


    鐵金剛搓著下巴，笑呵呵地朝正在處理酒甕碎片的仇星走了過去。“小子，如果你能再多用點心在娃兒身上，也許她就不會那麼常常生氣了。”


    “心？”


    “女人最需要男人哄，好听的話比什麼都受用。”


    “可是……我不會說好听的話，我只是想照顧娃兒，而且一直這樣下去，她高興的時候，我陪著她，她生氣難過的時候，我也陪著她。”


    “哈哈，這樣就夠了，我追鐵娃她娘也沒說過這麼好听的話呢，你就把這些話原原本本告訴娃兒，她一定懂，而且也會很高興。”


    “是嗎？”仇星抓抓頭，靦腆的笑著。那些可都是他的心里話啊，原來老老實實地說，就是最好的話語呵。


    “對了，還有！”


    “嗯，什麼？”


    “雖然我真的很不想問，但，我還是得知道你的意思，你……真的不報……”


    “喔，呵呵，我不是故意要讓這些甕報銷的，下次我會更小心。”仇星笑著低下頭，繼續處理那一大堆“殘骸”。“大叔，您不是要上山去嗎？”


    “上山？對喔，你這一提我才知道時間不早了呢，該走了，呵呵……”


    瞧，就說他是故意忘記的！他還真不知道，這仇星是真的遲緩，還是大智若愚，他打迷糊仗的功力還真是強呢，強到輕輕帶過不留痕跡。


    搖搖頭輕笑，不再多言，鐵金剛整理好工具準備上山去，但臨行前，他又記起一件事。


    “小子，我前幾天幫你捎了一封家送給兩大惡人，今後，你可以無憂無慮地在這里生活下去了。”


    炳，那種內容也只有他這個天才想得出來！


    家？看著鐵金剛逐漸走遠的身影，仇星雖然困惑，但內心深處卻也感到釋然。


    他不曉得鐵金剛所說的家究竟是什麼，但目前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他在杏花鎮過得很好，也想就這麼繼續下去。


    所以……如果那個東西真有他說的那個作用，那麼……也好。


    而報仇呢？這種他永遠不懂的事，就留給仇歡去處理吧，也許此刻她早已經成功返回飛刀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