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新娘  第四章
作者:莫憂
    宛露被江邦訓了一大頓,因為她害得自己及上官翱深陷危境,險些喪命!


    宛露頂著紅紅的鼻頭,默默在任由江邦罵了個臭頭。其實,她心里比誰都悔恨難過!


    江邦罵得順口了,有些意猶未盡,但一迎上宛露稚氣未月兌的天真臉龐,氣全消了,自己也笑了起來。問她有沒有受傷?


    上官翱抱豢在胸前微微一笑,下令即刻出發,再晚他就就會趕不進城區,得露宿野地!


    約莫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一家店。


    “上官公子是嗎?”


    掌櫃一見上官翱,就像早知道他一定會來似的,不停地鞠躬欠身,忙說已準備好上房數間,馬匹交由店里伙計照料即可。


    上官翱和江邦面面相覷,江邦給了他一個“既來之則安之”的笑容。


    “公子及各位大爺請隨我來!”掌櫃親自帶他們上樓,安置好他們。


    上官翱的房間布置得美輪美奐,桃木的家具一應俱全,鋪上的被子質精輕軟,薰了一股撲人欲醉的幽香。


    這根本不像尋常的客房,而像是有錢人家的雅房,和上官翱在洛陽的房間不分軒輊。


    “公子可滿意?”


    “掌櫃的,上次的投宿貴店時,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間雅房?”上官翱睨著他笑問。


    “不瞞公子,小店怎麼用得起如此昂貴的家具被褥,這是有人吩咐小的,特意為公子周延準備,等候公子的大駕光臨!”


    “是誰為我如此費心,所費不貲?”


    “他只好是公子的親舊,小的也是受有之托,忠人之事。”掌櫃實話實說。


    “哦!”上官翱揚了揚眉,好像心里有了底,笑道︰“有勞費心了。“


    “哪兒的話,那是小人的榮幸。”掌櫃十分熱絡地說︰“公子是先沐浴包衣,還是先用膳?”


    “我想先洗個熱水澡。”


    “房間的後面有個澡堂,已為公子備好熱水,請隨我來。”


    掌櫃把上官翱和宛露引入澡堂後,就告退忙別的事去了。


    浴桶里已倒滿了水,水溫適中,上官翱開始寬衣沐浴,宛露假裝為他從行李取出衣裳,光明正大地和他背對而立。


    “宛露,能有熱水洗澡真是人間一大樂事。”上官翱整個人浸泡在浴桶里,發出滿足的嘆息︰“你要有心理準備,過幾天可能得日夜趕路,露宿郊外,跟著我東奔西跑,很難有今天的享受。”


    “嗯!”她不安地捉著自己的衣襟,不敢回頭。


    “怎麼了?在不安些什麼?”上官翱月兌口問著。


    他無法把自己的眼光從他的北影移開。


    “爺,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她可憐兮兮地說,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受。


    “我以前的小廝會替我洗背,替我把長發重新梳理好,替我穿好衣裳。”


    她是宛露,是上官翱的小廝,不能害羞,絕對不會難為情,自己現在是個男孩子,絕對不會怕見到爺的,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回過頭去,你是上官翱的小廝!


    “你的臉怎麼紅成那樣?”上官翱迎上她的臉後咧笑道︰“像喝醉酒般!”


    她傻傻一笑,向上官翱走去,腳步搖搖晃晃的,惹得上官翱笑得更回開心,直笑她真的醉了。


    她一溜煙躲在他的身後,想躲開他那會擾亂自己心神的眼光。


    她怯生生地把手伸進浴桶里,抽出布巾,開始替上官翱搓背,卻發現上官翱偌大寬廣的背部,真教她不知從何下手。


    情急之下,她索性閉上眼,看手貼上哪里,就從哪里開始搓洗起來。


    上官翱的背很結實黝黑,硬邦邦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洗得得不得當,只覺上官翱的背好燙,每觸到一個地方,就立刻往另一處移,她咬著下唇,以防心房真的奪胸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又在戰怵些什麼?和上官翱獨處在這間熱氣氤氤的澡堂,使她心情難安。


    “爺,是我弄痛了你嗎?”


    宛露發現上官翱會不自禁地縮著背,渾身一震,還是水太冷了。


    “沒有,宛露,力道大一點。”上官翱艱澀地吐出幾個字。


    宛露的輕柔力道使他莫名血脈僨張,難以自禁起來。


    使他有一種回頭一把拉她入懷廝磨的強烈念頭。


    “好的,爺!”她決定使出最大的手勁。


    隨著她搓背力道的加強,上官翱發現自己亂七八糟的像被掮風點火般,更加張狂地高揚起來。


    他以最大的定力制住自己回頭的沖動。


    “夠了!”他從牙縫中擠出字音。


    “爺,你不舒服?”宛露發現他的聲音不對勁,想趨前去看看他。


    “不要走過來。”他冷不防地出聲喝斥。


    他不知道自己在迎上宛露俊美清逸的臉孔後,會做出什麼荒唐事,他不要她讓自己看見。


    “爺?”她驚惶失措地喚著。


    “替我把頭梳好。”他用命令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是的,爺!”


    她很快就替上官翱理好頭發,綁好固定起來。


    “宛露,你去替我找江邦來!“他非把她趕離自己不可。


    他直覺自己會傷害她。


    “是的!“她慌慌張張地沖出澡堂,進到上官翱的房間,踫巧江邦也從外頭氣急地沖了進來。


    “爺呢?“他氣沖沖地問。


    “在後頭澡堂,他找你。”


    江邦立刻沖了進去。


    宛露捧著臉頰,坐在床上吁氣,她不明白自己的不安來自體內女人部分的覺醒。


    “爺!”江邦怒氣騰騰地沖了進澡堂︰“你找我?”


    “怎麼了?”上官翱從迷情中回復自我,訝異地問著。


    “爺,還不是舅表少爺!”


    “果然是舅舅派人招待我們的。”上官翱原先也是如此猜測著。


    因為,房里擺設的格調和他舅舅“載雲山莊”的風味頗為相似,豪華中力求精致。


    “少爺也看出來?”


    “柯建豪人在這里嗎?”


    柯建豪是上官翱的表弟,是個紈褲子弟,性好漁“色”,不過,他愛的全是男色,有斷袖之癖。


    上官翱和他話不投機半句多,向來冷淡。


    三年前,還為了江邦的原故交惡。


    三年前,他帶著江邦去富家“載雲山莊”做客。


    那年,江邦正好弱冠,出落地愈回俊美,唇紅齒白,面如玉冠,是個文質彬彬的美少年。


    柯建豪常在言語及動作對江邦多番騷擾,江邦看他是少爺的表弟,只好隱忍焉,暗中作嘔。


    哪知,柯建豪色膽包天,三更半夜模黑潛進江邦的房間,強行霸王硬上弓,要不是上官翱及時趕到,江邦清白不保。


    上官翱讓他吃了不少皮肉上的苦頭,在點燈之後,才發現倒在地上申吟之人竟是自己的表弟柯建豪。


    從此之後,他們表兄弟不再說話,上官翱也少去“載雲山莊”!


    “載雲山莊”在蘇州,離山西境還有一段距離,為什麼舅舅會拉長線找人款待他,或許是要迫他在盛情難卻之下,非去“載雲山莊”探望他老人家趟不可。


    “少爺,他人沒在這里!”江邦一副算他跑得快的憤怒模樣︰“卻留了一封信給我。”


    “什麼信?”上官翱笑問。


    “亂七八糟的信。”江邦氣得面如紫醬︰“真想狠狠揍他幾豢,看他敢不敢亂寫。”


    “他到底寫了什麼?”上官翱難以想像。


    “他說……反正語多婬穢就是。”江邦煩惱地說︰“爺,我們非去載雲山莊不可?”


    “你知道我會去載雲山莊?”他抬頭睨著他。


    “舅老爺放了長線,看來我們沿路是逃不過他的款待,不上鉤去載雲山莊道謝謝一番,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江邦緊皺了眉。


    “江邦,非去不可!”他點點頭,想嚇嚇江邦。


    “去就去,可是舅少爺那個變態敢再踫我,我會殺人的。”江邦氣忿已極地揮著拳頭︰“大變態……”


    恍惚中,江邦的臉在上官翱的腦海中換成了宛露俊俏的容顏,他不禁想,自己在宛露的心目中是否也如柯建豪般可惡可恨,是個她敢怒不敢言的大怪物?


    江邦不知道上官翱是在生他自己的氣,以為是他把柯建豪罵得太過火,惹得他不快,連忙噤口。


    上官翱發現自己脾氣失控制,連忙緩聲安慰他說︰“柯建豪的事交給我,我不會讓他動你一根寒毛。”


    “爺,謝謝你。”江邦總算滿意地笑了。


    “江邦,去替宛露買幾套新衣裳。”


    “我馬上去。”江邦興匆匆地領命而去。


    “宛露!”上官翱在沐浴包衣後,氣宇軒昂,更顯得他卓然不群。


    “爺?”宛露嚇得從床上站起,轉身面對他,卻把兩手背在身後。


    上官翱笑著向她走去︰“我吩咐江邦去給你買幾套衣裳,你洗個澡,再來伺候我用膳即可。”


    “好!”她很不安地點頭。


    “手里拿著什麼?”他好奇地問著,逗她說︰“是什麼東西怕我瞧見?”


    “沒什麼。”她死命地搖頭,心跳怦然。


    她的手心里正是他給她的隨候珠。


    “給我瞧瞧!”他向她走去,她的垂頸默然引起他更大的好奇心。


    “沒有!”


    “宛露,給我瞧一眼。”他玩笑似地捉著她的手臂。


    “爺,放手!”她情急之下,強力地掙開了。


    上官翱臉上的錯愕讓她後悔,在她欲言又止時,上官翱甩袖摔門走出了房間。


    他生氣了,宛露第一個念頭是追上他,把事實源源本本告訴他。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


    或許,她怕自己的身分回復凌柳兒後,就不能再像宛露般跟著他。


    所以,她進了澡堂沐浴,做宛露該做的事。


    就在她正想從沐浴桶里站起時,上官翱突然抱著衣裳出現在澡堂里,嚇得她立刻把身子縮回桶里,姿勢太猛,還喝了幾口水,嗆得滿臉通紅,咳嗽不止。


    “你沒事吧!”上官翱向浴桶走近。


    她又困又窘,不知如何掩飾自己的一絲不掛,忙把身子向前靠著桶邊。


    “宛露,你是不是怕我?”上官翱嘆口氣問著。


    他不知道他的傷感眼神害得她心揪得好緊好緊,想伸手去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爺?”她難以自己地喚他。


    “是不是怕我?”他快把自己給逼瘋了。


    宛露只是不肯伸手把掌心里的東西給他瞧一眼,他就升起無名的心火,像個小孩般鬧別扭。


    或許,他一直以為宛露是信任自己的,不會對他有所隱瞞,所以,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推拒了自己。


    是他太自負。


    “爺,我不怕您,真的真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爺對我這麼好!”她的聲音有了哭意。


    “可是我……”他實在無法說出自己的荒唐荒謬。


    他不由自同地把一顆心系在自己的小廝身上。


    “爺,我剛才手里握的是……”她想說出事實。


    上官翱搖頭說︰“別說,我懂的,衣服放在這,我等你出來用膳!”


    他匆匆地離開,難怪人說柔能克剛,宛露眼里的脈脈柔情更使他快滅頂窒息了。


    用過膳後,上官翱替宛露的腳踝換藥,他的動作有條不紊,宛露趁他低頭替自己包扎時,痴痴地望向他。


    “好了!”上官翱向她點點頭,迎上她的眼神後,心頭一震。


    “我給爺找水洗手。”她咬著下唇,一溜煙在逃了。


    是夜,上官翱心不在焉地讀著“孫子兵法”,他的心不再澄靜如昔,他的腦里盡是宛露的影子和柳樹精的聲音,“孫子兵法”只是掩人耳目的虛招數。


    “爺,你不安寢?”一夜里,宛露揉著眼問了他好幾次。


    他要她先睡,別站著等,她不肯,站在桌旁伺候著,默默地不置汪辭,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看她是非等自己安歇不可,便說︰“宛露,鋪床去!”


    他不舍地強看她昏昏欲睡的雙眼陪他耗著。


    向來,小廝不是睡在他房,就是在主人房里打個地鋪,但在上官翱的堅持下,宛露睡在床鋪內邊,上官翱躺在外邊。


    宛露在經過傍晚的驚嚇後,很快就沉沉入睡。


    上官翱卻依舊難以入眠,他總覺得身後有個他觸手可及的溫熱身軀。


    有空時,他得教她騎馬。


    因為他再也無法信任自己向來深信不移的自制力。


    他更不想變成柯建豪,讓宛露像江邦般憎惡他。


    上官翱一行十幾人,馬不停蹄,日夜不分地趕路著,這是因為在杭州有千里之遙,而且在事成之後,上官翱還得趕回洛陽和凌家千金成親。


    一路上,除非馬累了,否則他們便不休息,有進錯過市集,就夜宿破廟或是野外。


    宛露也不嚷苦,雖然她的狀況最多,縴縴弱質不太能承受長途奔波,但她總是咬牙撐過去,也不知是不是湊巧,每當她忍受到極限時,上官翱便會下令休息。


    但她還是明顯感覺到上官翱對她的態度變得很冷淡,不再主動和她談天說地,常扔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她有幾次想問他怎麼了,但女問不出口,心想沒有小廝能問主人為什麼的。


    又過了好幾天,他們在傍晚來到一間破廟,上官翱決定夜宿這里,江邦帶了幾個隨從大略地整理廟內,鋪好床位,另幾位隨從獵了些野味回來,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拋掉手中難以下咽的干糧。


    “宛露!”


    “爺?”宛露由垂頭喪氣而笑逐顏開,她有點想哭的感覺。


    她以為上官翱一生一世都不會理她了。


    她那喜形于外的俏模樣讓上官翱呆了半晌,傻瓜,不理會她,他自己也不好過。


    “來,跟我來!”他向她招手,露了個能安慰人的笑容。


    “騎馬?”她睜大一雙眼望著上官翱。


    “仔細听訣竅,我教你!”上官翱點點頭。


    如果他再和宛露共乘一騎,不是他逼瘋自己,就是他做傷害宛露的事。


    他愈壓抑那莫名的情愫,情感就愈激烈地反彈著,他已經不下千萬次的想過,如果宛露是個女紅妝該有多好。


    他推宛露上了追風,自己則跨上躍月的背。


    “宛露,看著馬,不是看著我!”上官翱第一次流露出嚴峻的語氣︰“我一定要你學會。”


    “爺,我……”她一臉俱色。


    上官翱知道躍月的野性讓她仍心有余悸,可是,除了擺出冷面孔外,他別無他法。


    “追風和躍月不同,你不用怕!”明明是在關心她,他卻不允許聲音流露出一絲感情。


    “嗯!”她點了點頭,手腳依舊冰冷僵凝,不時向他投以求救的眼神。


    上官翱故意回避,狠下心來輕夾馬肚,一邊讓躍月緩步閑踱,一邊拉著追風的韁繩,使其緩慢跟上。


    “宛露,挺直腰,看著你的馬,不要看著我。”他回她以冷冽的眼光,逼使她收回眼光。


    “爺,我……”她根本無法將心思留在馬上。


    “注意,我松手了!”他為求成效,不得不下貼猛藥。


    自己再同情她,就是間接害了她。


    “很好,用我教你的方法把追風停下來!”


    “什麼?”她恍如大夢初醒,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駕馭權已回到自己手中。


    “宛露,把追風停下來!”他發現她的不對勁。


    她直覺伸手去拉韁繩,用力過猛,自己反被追風給飛摔了出去,在她尖聲求救時,上官翱從馬上躍進下接住她跌落的身軀,兩人相擁滾到草堆。


    “你為什麼不肯照我的話好好做?”上官翱一開口就劈頭大罵︰“你到底有沒有听進去?”


    她不知道,剛才他多怕自己沒能及時接著她。


    “爺不要我了!”她哭哭啼啼地說。


    “不準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粗魯地拭去她的淚水,她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爺,我做錯了什麼?”


    “你沒錯,只要你把馬騎好!”他翻起上半身,想讓她和自己一同站起。


    宛露卻撒嬌似的撲到他懷里痛哭︰“爺不要討厭宛露,好不好?”


    他再度無法伸手推開她,撫著她的頭喃喃說︰“我當然不討厭你,傻瓜。”


    “真的?”她抬起一雙楚楚動人的明眸,唇微微啟著。


    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熱情,翻身把她壓制于自己的身下。


    “你?”她天真地望向他,閃過些微的畏色。


    “我做了什麼?”上官翱松開了她,氣急敗壞地站起身子,撥出佩刀向空中亂砍亂揮。


    宛露嚇得呆立原地,直到上官翱精疲力竭,把刀插在地上,撫著胸口喘氣。


    “宛露?”


    “爺?”


    “沒把騎馬學會之前,不準回來見我?”上官翱冷冷地說。


    在暮色中,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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