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的春天  第4章(1)
作者:路那
    春去秋來,又過了五載,怡紅院的招牌依然閃閃發亮,最不起眼的一隅也依然矗立著那棟破木屋。


    “阿岳,你今年幾歲?”上官脩躺在軟榻上好奇地問。


    沒扮花魁時,卓岳兒總是一身小廝的裝扮,就如她當年剛來時扮小黑臉那樣,但她出色的臉龐有如玫瑰般嬌美鮮女敕,他從不知道絕美還可以無限成長,天知道再這樣下去,她會美成怎樣,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二十一。”卓岳兒正在看信,沒抬頭地應聲。


    “二十一?這麼快?”他吃驚地坐了起來。


    “大叔,你是老了嗎?我來六年了,當然是二十一了。”她瞟他一眼,到底有沒有天良,一個長工屋里居然有上好的軟榻?若讓人知道,肯定人人擠破頭想來當長工。


    “什麼大叔,我不過二十八歲而已。”


    “哈哈!誰教你要留那麼一大把胡子,任誰看了都當你是四十八。”她取笑道。


    “你管那麼多。”上官脩不悅地睨她一眼。這輩子都不想再露出他的臉龐了,當初會出事,就是這張臉害的。


    “大叔,你其實生得很俊對不對?”卓岳兒放下信,偏著頭研究起他來。


    “你又知道了?”他訝異地看向她。


    “你這雙眼楮若配張丑臉才真的嚇人,難不成你是為了這個才把臉遮起來的?”她湊近些瞧著他深邃的眼眸。


    上官脩沒好氣地直接偷了個香。


    “啊?”她瞪大眼,他居然親她?


    “你自己送上門來,想怪誰?”他惡質地笑著,瞧著她紅艷的菱唇,一時心癢,攬住她的後頸又啄了好幾口。


    “你你”她漲紅了臉,他居然一親再親?火大的拳頭直接招呼過去。


    兩人在小小的軟榻上交手,雖然她的身手比不上他,但被揍到還是會很痛,上官脩花了點功夫才將她壓在身下,終于可以擒住她作亂的小手,讓她沒機會抓花他的臉。


    “放手啦!”卓岳兒微喘地叫著,現在可好,她抬腳踹他的空間都沒了。


    “你保證不會再露出爪子?”


    “什麼爪子?你當我是貓嗎?”她不悅地瞪著他,但和他貼在一塊,令她窘得心好慌。


    “貓?別開玩笑了,你比較像大貓。”


    “你敢罵我是母老虎?”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他哈哈大笑。


    可上官脩心頭卻一陣混亂,這些年來,他總是用玩笑的心逗她,只為了防止心中那股好感滋生成愛意,但此刻壓著她,他才明白他根本是在自欺欺人,他愛她很久了吧!


    “放手啦!”


    “怎麼?怕愛上我嗎?”他心虛得很,愛上人家的明明是他呀!


    可他憑什麼愛呢?


    “你這個自大無聊的臭大叔!”


    “臭大叔?”他捏著她的下巴,俯身威脅的看著她。


    “唔好吧,是不算臭的大叔。”他的唇近得可以一口吃了她,令她很沒骨氣地退讓。


    “我只大你幾歲,敢叫我大叔,信不信我也叫你大嬸?”


    “大嬸”她怪叫出聲。


    “怡紅院最紅的花魁被叫大嬸行情會下跌吧?”


    “你真的很愛很愛欺負我對不對?”


    “咦,都六年了,你現在才發現嗎?”


    手腳動彈不得,卓岳兒惱得伸長脖子想咬他,卻被他輕松閃開,還樂得哈哈大笑,她恨得齜牙咧嘴,卻拿他莫可奈何。


    他的指尖流連在她粉女敕的臉龐許久,才側身松開她。她不是他該希冀的,所以那渴望該好好鎖起來。


    “哼!生得再俊,骨子里是個色胚也沒用。”卓岳兒立刻逃離他遠遠的。


    早在初相識時,她就猜他是個絕世美男,可惜一般人膚淺,只瞧他一臉大胡子又穿粗布衣,就當他是個大老粗,怡紅院里的紅牌姑娘沒一個拿正眼瞧他,頂多是垂涎他精壯結實的好身材而已。


    他是故意的吧?這樣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只是他既然不喜歡和女人太過接近,干嘛老是吃她豆腐?


    “有好消息嗎?”上官脩又躺回軟榻上,指著桌上的信問道。


    “普通。”


    “要不要說來听听?”


    “朋友捎來京里的情況,這些年因為武狀元徐守軒冒出頭,所以陳宰相的勢力消減不少,已經有些牆頭草在選邊站了。”算來是好消息,但陳宰相多年下來累積的惡勢力不可能一夕間倒塌。


    “徐守軒?”


    “難不成你認識?”


    “嗯,他考的那年見過。”


    “不會吧?”


    “只是在路上巧遇,後來成了朋友。那人雖然有點怪,卻是個好人,若他在朝廷的影響力大增,對社稷百姓是好事。”


    “可惜近來他老是替天巡狩,京里還是陳宰相的天下。”


    “這麼多年了,又何必急于一時?”


    “我”卓岳兒挑高眉,說得好像他都懂似的,難不成他早識破她的身分了?就如同她早猜到他的一樣?


    “怎樣?”他笑得很賊。


    “沒什麼。”也許他也像她一樣,不希望被人知道身分,那麼除非他主動說,她是不會問的。


    “再者,你不是握有不少證據了嗎?總會讓你等到機會的。”


    “不,”卓岳兒搖搖頭,“雖然我手上是有一些證據,但最直接的證據卻沒有,這樣是不行的。”


    “所以短時間內,你不會離開怡紅院是嗎?”


    “嗯。”這里距離京城是遠了些,卻意外是個搜集消息的好地方,許是天高皇帝遠,來到這里的人心情都分外松懈,若撇開她家的事不談,單是她手上的證據就足以拉陳宰相下台了,但她要的不止是這樣,那樁血海深仇她非報不可!


    “是嗎?那就別讓自己失去耐心。”上官脩微微一笑,除了愛她,他可以為她赴湯蹈火鞠躬盡瘁。


    她回眸淡淡一笑,多虧有他,這些年她才撐得下來,他不會明白他對她而言有多重要。


    她想自己多少是有些喜歡他的,不然怎麼可能任由他吃她那麼久的豆腐,但她現在沒有那個心談兒女私情,想報仇,她也許連小命都不保,她不該把他扯進來。


    只是心若是那麼好控制就好了,唉!


    ###


    “喲!這不是咱們怡紅院的活招牌嗎?我們要不要列隊恭迎呀!”新來的姑娘樂樂矯情地叫道。


    “若你要加上三跪九叩的大禮,我也不反對。”卓岳兒冷淡地應道,倒是對其他姑娘很和善。


    “嘻嘻”其他姑娘全掩著嘴等著看好戲。


    樂樂一來就把矛頭指向卓岳兒,還自以為是的學她也來個神秘的賣藝不賣身,但客人眼里只有如天仙般的“紫月姑娘”,根本沒人理她,三個月過去,樂樂恨恨地發現,她只能靠身子和卓岳兒搶客人。


    幸好她的床上功夫了得,再加上長相妖媚,搶了不少始終吃不到天鵝肉而有些死心的客人。


    也因為指名的客人愈來愈多,樂樂開始計較起誰才是怡紅院的第一紅牌,于是找碴的戲碼天天上演。


    暗中保護卓岳兒的上官脩听見這話,不禁蹙起眉頭,但這丫頭在怡紅院混這麼久了,嘴巴又利,自然不會受侮,他倒也不必太擔心。


    “哼!你以為自己還能紅多久?別忘了年齡是女人的大忌,你今年二十多了吧,很快就人老珠黃沒人要了。”樂樂今年不過十八,于是每回都拿這事做文章。


    “年紀重不重要我是不曉得,但在男人眼里年不年輕才是重點吧。”卓岳兒聳聳肩,四兩撥千斤地應道。


    雖然她的年紀較大,卻顯得比樂樂更年輕,這可是客人們公認的,而她這一提,樂樂更生氣了。


    “哼,老是拿鼻孔瞪人,真討人厭。”樂樂就是氣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相較下,她就顯得有點蠢。


    “拿鼻孔瞪人?哎呀,各位姊妹听好了,這種事可千萬別做,小心鼻孔變大,會丑得沒人要的。”卓岳兒和其他姑娘交換起心得來了。


    “嗯,我們記住了。”一些姑娘好笑地應道。


    “你這什麼態度啊!”樂樂氣呼呼嚷著。


    “來,下巴再下來一點。”卓岳兒好心地指點她。


    “什麼?”


    “真的,不然我們全都看見你的鼻孔了。”卓岳兒文雅地反譏她才是拿鼻孔瞪人的蠢蛋。


    “哈哈哈”在場的姑娘們全都放聲大笑。


    上官脩也揚起嘴角。果然,這丫頭早練就金剛不壞之軀,樂樂誰的碴不好找,偏偏對上她,真是沒長眼楮呀!


    “你哼!我倒要看你還能招搖多久!”因為還沒開始營業,樂樂完全不顧形象,兩手扠腰地嗆聲。


    “唉,有誰會希望留在這里招搖太久呢?我啊,巴不得今天就從良呢!”卓岳兒嘆口氣,一臉的淒然。


    “是呀,到底什麼時候可以過正常的生活呢?”她的話引來其他姑娘的共鳴,全都寂寥地嘆息,還把不屑的目光丟向樂樂。


    “你”樂樂再次鎩羽而歸,氣憤的離去。


    卓岳兒緩緩走向她的房間,臉上沒有平時逗過樂樂的得意,反而浮現厭煩的神情。


    “真是怪了,這種戲碼天天上演,她是怎麼了?”上官脩詫異地喃道,心中浮現擔憂。


    難道她等得失去耐心了?


    她若因此而動了玉石俱焚的念頭就糟了。


    但客人馬上就要進來了,而她也必須準備今晚的表演,看來只好等結束後再問個明白了。


    “放開我!”卓岳兒惱火地叫著。


    “抱歉,小姐,恕屬下不能從命。”卓家侍衛王有成邊駕馬車邊回頭道,眸里全是心疼。他趕了三天三夜的馬車,小姐也哭喊了三日,她的痛他感同身受呀!


    “王有成!你怎麼忍心讓我全家人的尸身曝曬刑場?”卓岳兒厲聲嘶吼著,兩手為了掙月兌束縛,早磨出兩道深深的血痕。


    “就因為卓將軍將你交付予我。”王有成強忍著熱淚咬牙應道。他十歲跟著卓將軍,如今都四十了,卓家百余條性命因陳宰相的陷害一夕枉死,這筆血債總有一天要討回來的。


    “可惡!”


    “小姐,陳宰相親自監斬,還下令不準任何人替卓家收尸,就是在等小姐自投羅網,我不能讓小姐去白白送死。”


    “嗚嗚嗚”卓岳兒在車廂里放聲大哭。


    “小姐,你是卓家僅存的血脈了。”


    “嗚嗚”她兀自哭個不停。


    “陳宰相勢力正大,不可能放過小姐,若連小姐都死了,卓將軍的冤屈要由誰來討呢?”


    卓蘭成將軍鎮守西北邊關三十年,替朝廷打退數次強悍蠻族的進襲,論功績朝中無人能及,先皇和當今皇上都甚為倚重,而他剛正不阿的個性卻也替他樹立不少敵人。


    陳宰相更對他破例封為鎮遠侯深表不滿,更怕他的勢力凌駕其上,于是不惜私下和蠻族聯手,不時以各種私通敵營的假證據誣陷,幾年下來,原本對卓將軍極為信任的皇上,也難免有些動搖。


    就在卓將軍努力抵擋蠻族的同時,陳宰相呈上造假的證據,再次誣指卓將軍謀反,皇上被那一張張共謀江山的假證據氣得失去理智,便下令將卓將軍交由陳宰相發落,卓家因謀反誅連九族,不到三天,卓家再無任何活口。


    若不是卓岳兒正巧上天山拜師,她也不可能活著。


    “可惡!可惡!可惡!”卓岳兒對天狂吼。爺爺一輩子為朝廷百姓賣命,到頭來卻落個謀反的千古罵名,這股怨氣她怎麼忍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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