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孫正雄原本猙獰的表情突然緩和了幾分。「你母親……還住在療養院嗎？她現在怎麼樣了？」


    孫百馨有些訝異父親會問起母親的事。「醫生說她的智力嚴重退化，現在就像個三、四歲的小孩子，這輩子也只能這樣了。」但她仍懷抱著希望，期盼著母親有一天會記得她這個女兒。


    提起往事，總是令人感傷，霎時間，他們父女一陣沉默。


    「你可以走了，希望你可以好好運用那些錢。」


    孫正雄也不知道還可以說些什麼，只好離開。


    看著父親的背影，孫百馨有些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改過向善了。


    因為在剛才的交談中，他的眼里似乎沒有之前那股凶惡，而且他上次雖然作勢要打她，卻沒有動手，他真的變好了嗎？


    她不是很確定，會不會只是一時的，等過些日子，他又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不過如果父親真的洗心革面，她會替他感到高興。


    「百馨，你父親離開了嗎？」


    薛雅如听到外面沒有聲音了，才打開門小聲詢問。


    「嗯，剛剛拿錢走了。」


    「你要不要進來跟我聊聊？」


    想起有事想拜托好友，孫百馨從善如流的走進去，然後發現客廳里有行李。「怎麼有行李？雅如姊，你要去哪里？」


    「我們老板娘在高雄開了分店，要我去幫忙支援一陣子，剛好最近有點煩，所以我就答應了，明天就會去高雄。」


    「……是因為培文的家人嗎？他們又來找你了？」


    薛雅如苦澀地笑了笑，「也許我得好好冷靜思考一下。」


    孫百馨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明明是個好女人，為什麼戀情總是這麼不順呢？


    雅如姊的前一段感情談了很多年，她為了兩個人的將來，一直很努力工作，最後卻因為男友劈腿而分手，她也提出辭呈離開公司。


    雅如姊說，以前在祥和工作是因為薪水高，但現在她想為自己而活，所以她找了一份自己有興趣的工作，現在可是很厲害的拼布老師呢。她覺得現在的雅如姊和以前比起來，要快樂多了。


    江培文高高瘦瘦的，長相斯文，是雅如姊大學同學的弟弟，小了雅如姊六歲，他們以前見過幾次面，後來某次在路上巧遇才開始保持聯絡。


    之後培文常常來找雅如姊，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她，兩人的關系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但他們默契十足，跟真正的情侶沒兩樣，只是培文的家人卻反對他們在一起。江培文是家中獨子，上頭有五個姊姊，這陣子他那些姊姊們經常來找雅如姊，希望她可以離開弟弟。


    「其實我可以理解她們為什麼反對，今天換成是我，也許我也會反對弟弟和大六歲的老女人在一起。」薛雅如自我解嘲。


    「雅如姊，你想放棄這段感情嗎？」她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不被祝福的戀情要繼續走下去，是非常辛苦的，欸，可能真的老了，面對他的那些姊姊們，我常感到很無力，也覺得很累。」


    「可是感覺得出來培文是真心喜歡你的。」


    「我也不討厭他，因為他很可愛，帶給我很多歡樂，但是，該怎麼說呢，兩個人要在一起，只有喜歡是不夠的，現在的我，不適合談那種辦家家酒的戀愛，我要的是可以交心、可以倚靠的對象，所以我和他還是當朋友會比較好。」


    孫百馨大概知道她的決定了，但仍是覺得有點可惜，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感覺，非常的可愛甜蜜。


    「你呢，真的要離開嗎？」


    「對。」


    「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還沒有。」


    「找到住的地方，記得要跟我聯絡，知道嗎？」


    「好。對了，雅如姊，可以請你幫我把這個拿給孟峻皓嗎？我想我離開後，他應該會來找我，等你遇見他的時候再拿給他。」


    接過戒指時，薛雅如難掩訝異。「孟總給你戒指？怎麼，他向你求婚了？！」


    她苦笑。「沒有，這個戒指是他外婆的遺物。」


    薛雅如不解。「不是要求婚的話，那他干麼給你戒指？」


    「他說他只是想把戒指送給我，我在想，他也許是要我繼續做他的女人吧！不怪他那樣想，我和他本來就是那樣的關系，打從一開始和他在一起，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間沒有未來可言。」


    「百馨，我們現在是在比誰的戀情比較坎坷嗎？」


    說完，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她們互相祝福，希望彼此都能找到幸福。


    ＊


    辦公室里，孫百馨整理著自己的東西，同時向助理小可交代工作。其實她之前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負責的案子也轉給了其他同事，剩下的就只是一些資料而已。


    小可難過的哽咽著。「副理，你為什麼突然離職？而且還這麼快就要離開公司，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只是突然覺得好累，很想好好休息一陣子。」


    「那麼你可以請特休出國玩啊，這樣不行嗎？」


    她微微一笑。「小可，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和你共事的這些日子我很開心。對了，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她特地買了禮物送給小可，小可很單純，做事也勤快，算是新人中表現不錯的。


    「副理，你干麼還買禮物送給我……」小可感動的打開，是一個小巧可愛的皮革零錢包。「好可愛的零錢包！謝謝副理，可是我沒有買禮物……」


    「沒關系，你喜歡就好。」


    「副理，你辭職後要做什麼？是要跳槽，還是自己創業？」


    「跳槽？你想太多了，我沒有要跳槽，純粹是因為真的覺得累了，想好好休息，至于以後的事，我還沒計劃，先休息一陣子再說吧。」她是真的還沒有想過以後的事，畢竟眼前的事就夠她忙的了。


    「副理，為什麼你都要走了，還不讓其他同事知道？也許大家該去吃個飯什麼的。」副理把辭呈交給經理，等不及總經理批準就要離開公司，所以公司沒有幾個人知道她要走的事。


    「我不喜歡那種離情依依的感覺，走得帥氣不是很好？」


    「可是……」


    「好好工作，知道嗎？」


    「我知道了。」


    東西整理得差不多後，孫百馨環視了下辦公室。在這里，她非常努力工作，還記得升上副理後，有屬于自己的小辦公室時她不知道有多高興，雖然有點不舍，但是，她會記住曾經有過的美好回憶。


    再見了，孟峻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