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馨，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她抬起淚眼看向他，「嗯？」


    「你愛我嗎？」


    她毫不猶豫的用力點頭，「從離開你開始，無時無刻都在想你。」


    「這樣就夠了，我們復合吧。」他眸光璀燦，溫聲道。


    她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可是兩年後我……」


    宋致淵打斷她的話，「你並不是什麼都沒改變，不是嗎？有些事情發生了，有些事情沒有發生，阿寬也說你的未來是充滿不確定性的，為什麼不賭賭看？你沒看到我的外公外婆和父親嗎？他們因為你而改變了，明明水火不容，卻為了同一件事情行動。」


    單沛馨想到剛才的畫面，不禁噗哧一笑，「是啊。」


    「我也是，我不在乎那些恩怨了，雖然覺得虧欠去世的母親，但你叫我要認清自己的心，這段時間我看清楚了，雖然我厭惡父親，但我沒有恨到想要毀了他的全部。」他執起她柔軟的手，貼放在自己胸前，「馨馨，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是和你一起幸福，比起恨。我更想要得到愛，不管未來如何，反正人生本來就是充滿數，你只是提早知道了結局，但那又如何，我們會比任何人都更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這是我們最幸運的地方。」


    她被這段話感動得一塌　涂，又哭又笑地調侃道︰「你什麼時候變成正能量大師了？」


    他輕彈她的額頭，揶揄道︰「居然敢笑話我，你不也變成愛哭鬼。」


    她羞澀地用手背擦去眼淚，「以後不會這麼愛哭了。」


    他輕笑，伸臂將她攬入懷中，「不管你是脆弱還是堅強，我都一樣愛你。」


    兩人甜蜜相擁了一會兒，單沛馨輕輕推開他，鄭重地道︰「致淵，我願意跟你復合，不過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嗯？」


    「兩年內不結婚，等那一天過去，再考慮結婚的事情，可以嗎？」


    他明白她所謂的「那一天」，是指她前世意外過世的日期，望著她仍然有些憂愁的面容，他心里萬般憐惜。


    她終究還是有幾分顧慮，但他不怪她，她已經改變念頭，願意和他在一起珍惜每一天了，強硬地要求太多，只會讓她覺得和他在一起有太多虧欠，罪惡感會折磨著她。


    「我答應你。」


    她綻放笑容，「謝謝！」


    宋致淵溫柔地凝視她，俯首封緘她的唇，將胸口滿滿的心疼和不舍宣泄出來。他深刻的感受到，他愛著這個女人，勝過自己的生命。


    他暗自發誓，不管未來如何，就算她逃不過命運，他還是會用冥婚的方式娶她。


    無論生死，他們都會在一起，命運分不開他們的。


    兩年後——


    在桃園醫院的兒童游戲間里面，一群小孩圍著一個女人，那女人捧著故事書朗讀，她的嗓音悅耳動听，回蕩在室內，小朋友們專注的听著她念故事。


    「從此之後，女王和她妹妹在城堡里過著快樂的生活，end。」她將故事書輕輕闇上，微笑對小朋友們說道︰「今天大姊姊故事就說到這里，下禮拜再見。」


    小孩們立刻抗議——


    「蛤，我還要听啦！」


    「就是說啊，姊姊繼續講故事啦！」


    「每個禮拜都最期待這一天了，不要就這樣結束啦！」


    在小朋友鬧烘烘的時候，護士推開門，「小朋友們，不可以這樣為難大姊姊喔，爸爸媽媽們已經來接你們了。」


    小朋友們一听到爸爸媽媽來了，眼楮都亮了，哪管大姊姊要不要繼續講故事，紛紛跑出去找爸媽。


    女人失笑搖頭，一群沒良心的小蘿卜頭。


    她注意到有個小女孩沒有跑出去，而是憤怒地盯著她，她走到小女孩面前蹲，問道︰「怎麼了？」


    「女王和妹妹才不會快樂的生活呢！」


    「為什麼？」


    「我跟妹妹常常吵架，妹妹才不會和我快樂生活呢。」小女孩氣呼呼地道，「故事都是騙小孩子的！」


    「以後的事情很難講啊，別急著討厭妹妹。」她模模小女孩的頭。


    她的反應讓小女孩感到錯愕，從來沒有人關心過她在生什麼氣，大人只會罵她不懂事，彷佛只有當他們心目中理想的小孩才能被愛。


    被這樣溫柔的關心，她馬上就哭了，「我想爸爸媽媽，但他們好忙……沒空理我，只會罵我英文和數學成績不好。」


    她給小女孩一個溫暖的懷抱，「別哭，成績不好不代表你不好。」


    小女孩抽噎了一會兒，抬頭用濕漉漉的大眼瞅著她，「我還可以再來找你嗎？」


    她對小女孩微笑，「每個禮拜我都在這。」


    「我女乃女乃在外面等我，下次見。」小女孩露出靦腆的笑，退開她的懷抱，越過護士跑了出去。


    護士走過來對她說道︰「單小姐，謝謝你總是來幫忙。」


    「沒什麼，一點小事。」單沛馨將故事書放回書櫃里。


    護士搖頭，「怎麼會是一點小事呢，你捐了那麼多書給弱勢小孩自由帶回家，還自願講故事給病童和弱勢兒童听。」


    「也要感謝院長認為閱讀很重要，發起這樣的計劃，不然圖書館太遠了，這附近的小孩沒有閱讀的地方。」


    護士嘆氣，「許多家長沒有心力關懷孩子，但陪伴閱讀對腦神經發展以及情緒發展很重要，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向社會付出愛很重要，你們提供給我這樣的機會，我也很感謝。」


    護士由衷地道︰「單小姐真有愛心。」


    單沛馨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告別護士後，走出醫院。


    醫院門口已經有一台眼熟的車在等她，看到她出來，車窗半降，露出宋致淵的俊臉，他朝她喊道︰「馨馨。」


    她詫異地看著他。「不是跟你說過今天不用過來？」


    「我都來了，你就上車吧。」


    單沛馨無奈，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彎身坐進去。


    「你明明知道天什麼日子。」


    「那又怎樣？」宋致淵不以為然地揚高一邊濃眉。


    她沉默不語。


    他寬厚溫暖的右手用力握住她放在膝上的小手，「馨馨，相信我，今天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不要亂想那麼多。」


    她的雙眸不由得濕了。


    宋致淵索性轉移話題，「今天小朋友們還听話嗎？」


    「從來沒听話過，很皮，雖然是這樣，但他們還是很可愛。」單沛馨提到小朋友，精神就好了幾分，「今天有一個小女孩听了我的故事，原本很生氣，說故事都是騙小孩的，可是後來被我一安慰就哭了。」


    「這是你遇到的第幾個？」


    「忘記了，不過我本來就是為了遇到憤怒的小孩才會做這些事，能遇到我覺得很好。」她道，「憤怒的背後是渴望被理解，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對那些小孩付出愛，他們說不定就不會像我一樣憤怒很久，最後走錯路。」


    宋致淵疼愛地伸手揉她的發心，「我相信你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


    她的嘴角浮現笑花，「謝謝。」


    他探手從後座拿了紙袋遞給她，「今天收到的，你的東西。」


    單沛馨接了過來。


    他們小倆口這兩年在桃園租屋同居，距離她老家只有一條巷子，每天晚上都回老家和母親哥哥共進晚餐，這樣的生活對她而言很好。


    宋致淵重操以前研發軟體的舊業，在家接案，她因傷休養的這半年，因緣際會當了醫院的說故事姊姊，之後參加相關的進修和培訓，持續至今。


    他們遠離了宋致淵的父親和外公外婆，也遠離了紛爭，他們的生活雖然過得很平凡，沒做大事業，但反而很順心，好事是宋致淵父親在這兩年間，和宋致淵的關


    系有漸漸好轉的跡象，宋致淵過年也願意回去了，而外公外婆依然疼外孫，每半個月就會來桃園看看宋致淵，每次來都會勸小倆口到他們那邊住，他們才不孤單。她偶爾也會想，她是不是只顧慮到自己……


    她打開紙袋，看到里面是一本旅游書，表情立刻變得驚喜，「小楊出書了！」


    小楊環島完後就出國當背包客，他在fb的旅游日記大受歡迎，粉絲十幾萬，也難怪會有出版社主動找他出書。


    宋致淵將車駛上馬路，邊道︰「是啊，這是他寄來給你的。」


    單沛馨迫不及待把書拿出來打開，一張小卡掉了出來，她撿起來一看，是風景明信片，背面有小楊的留言——


    單姊，這是我的新書，希望你喜歡，我最近過得很好，希望你和你男朋友也很好。


    下方又寫有一行如詩般的句子——


    蹦起勇氣，幸福不難。


    單沛馨心一跳，感覺被一語道破內心深處的渴望和畏懼。


    她忍不住偷瞥專心開車的宋致淵一眼，有些倉皇地將明信片塞回書內。


    今天已經是兩年後的五月十五日了，她前生逝世的日子。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很膽顫心驚，本來不想出門，但她不想缺席任何一次說故事給小朋友听的時間。


    而宋致淵一點也不在乎會發生什麼，像平常那樣接她。


    他怎麼能這麼無所畏懼？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子突然發出砰的一聲，嚇了她一大跳，她花容失色的抓著他的衣袖，顫抖地問道︰「我的天，怎、怎麼了？」


    宋致淵看到她怕成這樣，覺得真可愛，莞爾道︰「別怕，只是停紅燈時有貓跳到引擎蓋上。」


    「這樣啊……」單沛馨的臉微紅，自己剛剛反應太大了。


    「你要是害怕，就坐到我大腿上摟著我，怎樣？」


    她嗔他一眼，「你很無聊耶，這樣開車很危險！」


    他朗聲大笑，看到號志變綠燈後，繼續開車。


    她覺得自己緊張的心情被這一鬧，莫名的放松不少。


    「你想去哪里吃飯？」停下一個紅燈時，宋致淵問道。


    單沛馨搖搖頭，「我想回家。」


    他深深凝視著她，強調道︰「馨馨，我說過今天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為什麼你這麼篤定？」


    「這世上誰會做白工，就算是神也不會，讓一個人重生還害死那個人，吃飽太閑嗎？」


    她哭笑不得，「歪理！」


    「是正解。」他哼聲，繼續開車。


    他終究是帶她去餐廳吃完飯才回租屋處，一路上真的沒發生任何事情。


    一回家，單沛馨整個人才松懈下來。


    宋致淵換上室內拖進玄關前，還伸手敲她的額頭，「就說不會有事了，白痴。」


    她瞪著他進屋的頎長背影，捂著額頭嘟囔，「真踐。」


    換好拖鞋後，她進房間月兌外套，突然听到東西碎裂聲，她心驚地馬上沖到廚房，看到地上馬克杯的碎片，驚呼道︰「你沒事吧？」


    「沒事，要泡咖啡不小心被熱水燙到。」宋致淵雲淡風輕地回道，扭開水龍頭，沖著燙紅的手指。


    她呆呆地看著他，突然明白一件事情，他其實也很不安，但為了讓她安心，才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她的心是熱燙的，眼眶也是，連忙轉過頭掩飾道︰「我去拿掃把掃碎片。」


    她讓他坐到客廳沙發上等她，她掃好碎片後替他泡了咖啡，也替自己泡了杯女乃茶，兩人依偎著看電影，結束後兩人洗澡就寢。


    直到快十二點，一切都跟平常一樣，沒有世界爆炸，也沒有外星人入侵。房里開著小燈，兩人躺在床上，單沛馨從他背後緊緊抱住他的腰，「你說的對，神不會做白工。」


    「嗯。」宋致淵的嗓音格外的瘠啞。


    「我……我們結婚好不好？」她哽咽道。


    他轉過身，露出她見過最溫柔的微笑，從枕頭底下拿出戒指盒，在她面前打開。


    她驚訝地瞪大眼，「你……什麼時候……」


    「前天我就買了，本來就打算今天一過就跟你求婚。」


    單沛馨捂著嘴，感動不已。


    宋致淵堅定地執起她的手，替她套上婚戒，雙眸裝滿星光，「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們會白頭到老。」


    「嗯。」她又哭又笑地點頭，撲進他懷中。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多未來的事情，也決定去外公外婆那邊小住一陣子讓他們開心，他也說出了打算繼承父親公司的事情，兩人聊到了很晚也不累。


    一年後，他們舉辦了盛大的婚禮，宋致淵在未來成為富比士排行榜上的年輕企業家，而單沛馨成立了兒童基金會，持續為兒童福祉努力。


    兩人不只恩愛到百歲，也成了眾人口里令人欽佩尊敬的慈善夫妻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