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箏情仇 第九章
北斗門四處尋找柳如眉下落。北斗搜魂,只要這個人活著,除非他不飲不食、不動不出,否則縱使天涯海角也能找到。
但,柳如眉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只有一個可能︰她死了!
中了流雲水袖,她是極可能死不見尸的!
所有人都相信柳如眉死了,只有心香仍是滿懷希望地尋找她,相信她沒有死。
有一陣子,他痴痴瘋瘋地忽喜忽悲。在青瓊細心照顧下,他漸恢復了正常,人卻變得平靜。是太平靜了,什麼事已不能令他動心。
然後,他開始了他四處漂泊的生活。
他背著銀箏,從此卻再不撫弦。
他行俠仗義,但卻不再歡笑暢飲。
一晃又到了春暖花開日,他來到了洛陽的別院。「夢園」依舊,但人去池空。
他痴痴地坐在池邊,舊事一幕幕上得心頭,他依稀記得當年在外漂泊,就在長安酒樓,他大醉,被她一怒擲入花池中。
而後來,他就是在這個園子,向她表白了愛情,得到了她的心。
「玉公子……」青瓊驚惶,見他坐在池邊無恙,這才松了口氣,緩步走近。
如眉下落不明已三年多了,所有人都明白柳箏絕不可能活下來了。她之所以不讓任何人找到她尸體,或者是不願被人看到死後的模樣,或是為了讓心香有個活下去的希望。
青瓊知道她是個有情的女子,至情至性。
那一次她接到柳如眉的召命,匆匆趕到,那時她剛寫完絕筆。
空蕩蕩的庭院;飄忽忽的紗帷;
輕悠悠的落花;霧茫茫的早晨;
她麗妝華裳,長發直順下來,一直披垂在地上。坐在花中,美得淒涼。
滴滴清淚落了下來,唇角卻溫柔地笑。
把心香托付給她照顧,等她再抬頭時,就只有紛紛揚揚的飛花似眼淚。
她明白玉心香的心情,也明白所有愛戀柳如眉這位絕代女子的人們的心情。世上誰能和她爭鋒?人間有她,美麗已到了極致。
見過她的人,美女入眼如塵。
她輕嘆口氣,玉曉晨不為所動,此人心必如鐵!
不過,當年的明月夫人若與玉相思相似,應也難怪玉曉晨為之赴死!
玉相思,絕沒有柳如眉美麗,甚至也比不上青瓊麗質。分開來看,眉嫌過淡、眼似太柔、鼻不夠巧,唇不夠美,就連膚色,也似太蒼白了一些,而身體也太單薄了些。
但整個看上去,你卻找不出遺憾。
她緩步走來,恍惚間便是白衣美麗的觀音大士,慈悲、憐惜、柔美、聖潔……
她的目光撫慰了任何一顆悲苦的心,連女子也不願妒恨她的美麗。
她不和任何女子爭鋒,任何女子也不能將她的美麗黯淡。若說柳如眉美如陽光般刺痛人心,將人間佳麗光彩一舉奪去。玉相思便如月亮般清涼著所有的傷口,拂去所有的眼淚。
當年的明月,必也如月般可人。
青瓊嘆了口氣,不知當年柳林主和明月夫人見過了沒有?不知和相思姑娘見過了沒有?
她們相見,如何感想?
心香抬起頭︰「青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我想眉兒一時不會回了……北斗門一日不可無主,你不用守在我身邊……我已沒事了……你回去吧!以後,我路過,會去看你的……」他眼中有深深的秋意……
然後,他緩緩走入堂中,消失在門後。只有柳絮輕飛。這春暖花開日,卻使青瓊抖戰著緊了緊披風,深深地低下了頭。
然後,悄然走出了夢園。臉上一片平靜,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是有一些事發生過了吧?
是有一些不同了吧?
在今生的有些時候,有些東西是剎那間便已成形,並且牢牢根植于生命的某個地方,當你一回首,你就可以看到它。
而後雲淡風輕,當年華流水般沖刷,當你在幸福的今後,以為可以淡忘一切時。或許某一個清晨從夢中醒來,有一瞬間你又看到了那些過往,有一些東西牢牢地立在那兒,歲月也無法使它遠去。就在這一時刻,淚滿衣襟。
就仿佛沙漠中的樹,立于天邊,似乎遙遠卻永遠看得見,永不老去。
心香靠在牆壁上,無聲無息地撫模著銀箏,無言地望著門外。或許她會飄然而至,將??油純嘀寫?觶?蝗綞嗄昵暗哪且桓鼉譜淼囊雇懟5蹦昃菩押蟊凰?鴇福?院笏?倜蛔砉??
他笑了,記起她說把他泡在酒桶里。
這兒,是他最美麗的夢鄉。
太多的快樂在這兒開始,這快樂會結束嗎?不會,他知道這兒處處有他妻子的影子!
他將時時歸來,在每次漂泊之後,他總會回到這兒來的。就像千曲百折、終歸大海的江水。他就是那千萬里滔滔的江水,無論多少曲折阻擋,他總要回到他的眉兒身邊,眉兒是他此生不渝的海洋。
他靜靜地嘆口氣,想起少年時,他十二歲,被碧姑姑帶著去見她,層門徐開,她坐在花中微笑著拈起一朵花,開始傳他梅花功。
他從此就進入一個武功的新天地。
也進入他人生的新天地,他在剎那間已全心全意愛戀上了那個美麗女子,一生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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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瓊茫然地走著,她不想回北斗門。本來她的生活平靜如水。
她以為她依舊可以回到最初的平靜中去。
但她忽然發現,她將再也回不到當年,回不到那個春天,回不到那個腳印……
有什麼已改變了心境!
她忽然厭倦了那種朝看日出、暮看晚霞的快樂淡泊的生活。只因為支撐那種快樂的心境已不復存在,她縱然回到北斗門,也無從感受那種心平如鏡的快樂。
只因為她心已亂!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心中亂如麻!必須理清一個頭緒,否則她的心無法平靜。
她走了一山又一鎮,人們驚奇地看著這個鶴氅羽披的美麗少女,這個彩霞般高華的神仙人物。青瓊卻不聞不見,只是茫然地走。
心空蕩蕩地痛。
當她餓時,就采摘野花山果;渴時就飲些泉水山溪;倦時,就倚在樹邊歇息;醒時,就繼續走向遠方……
她自己也不知要去哪里,只是若停了下來,就開始痛心。一幕幕記憶,一聲聲話語使她窒息,她必須要做點什麼才行。
除了這樣不停地走,她能怎樣?
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忘記!這樣就不會痛。她要走到很遙遠
的地方,那里沒有痛苦……她就可以忘掉自己、忘掉別人……
有沒有那樣的地方呢?有吧?只要她不停地去尋找,總可以走
到。
她越走越荒涼,四周靜悄悄的。山花、鳥語、溪流和小鹿。她依
稀記得從前在山中和鳥獸為伴,日月如梭,山中卻不知歲歲年年。
她發現鞋已磨損,腳上已有傷。除去鞋襪,將縴柔的足掌浸在清
涼水中,沖刷灼痛的足。坐在石上,一陣灼痛在心中,熱淚涌出,哽咽
著茫然心碎。她的、她的美夢啊……
她啜泣著用手掩住臉。
今夕何夕?人生多的是欲說還休……。
這時,刺耳的笑聲驚動了她。
她看到巨石之上,四個黑衣人在冷笑。其中一人冷冷︰「想不到
一代美女、世外劍?桑?倍匪鴉輟?烊四煙擁謀倍訪胖 尤換崧淦淺?
這般模樣,真可憐可惜呀!」
她心一凜,這人笑意中有一種陰冷,令人不由自主開始心寒。
「你們是什麼人?」她喝。
黑衣人一掠而前,怪笑︰「許門主居然不認得我們了?這可就奇
敝了!」
青瓊心中一沉,記起來了︰「你們是鬼域使者!」四人笑了起來,笑
聲令人心寒。
另一人笑︰「咱們跟上你很久了!誰也想不通許門主失魂一般,
咱們以為在搞什麼鬼,原來是痴痴癲癲春心動了……」
許青瓊氣得臉色蒼白。
一個婬笑︰「梅花客不要你了,那也不必這麼傷心嘛!咱們兄弟
和你快活快活……」
青瓊縴指一彈,他慘叫一聲,身子一麻,倒在地。眾人大驚,一聲
喝,撲了上來。
她突發「極天針」,眾人猝不及防,饒是武功極高,也不及救,使一人受了傷。
北斗門武功本為抗辱,一出手便是無情,絕不留情。而青瓊身為掌門,更是殺手中的殺手,三人合圍之下,猶自能一拼。
但三使是鬼域一流高手,青瓊單打獨斗尚可對對付,三人合圍不免勢單力孤,一百合下來氣都喘不上,別說發針了。一個踉蹌,被刺中手臂,立時三柄劍指向她的咽喉,她冷冷住手。
為首那人冷冷地逼問︰「解藥呢?」
青瓊冷笑︰「極天針哪有解藥?若不能用內力逼出,三個時辰內武功全失!」
為首之人命令︰「老二,去救老四!」
出指點住她穴,一雙眼冷冷地打量她,對一直沒作聲的那人說︰「老三,你看呢?」
那人看也不看她︰「交給少主!」
老四此時針已被逼出,恨恨道︰「沒那麼便宜,這臭丫頭敢暗算我!我一定放不過她!交回去會給我域綃怨,反正已結了梁子,先奸後殺!」
青瓊口噴鮮血,又氣又驚︰「你這畜生,北斗門必將你碎尸萬段……難道聖女許你們胡作非為?」老四桀桀地笑︰「天知、地知、你我知,少主她怎麼會知?殺了你就沒事了……」
縱身撲上來,青瓊口一張,一枚碧針飛出,那人急忙一滾,堪堪躲過。青瓊已解開穴,一掠到澗崖上,足踩崖邊︰「無恥婬賊,我做鬼也放你們不過。」一縱身跳了下去。
就在這時,听得洪亮的鷹唳,平地狂風一般,她已被一雙巨爪抓住騰空飛起。似听到慘叫聲,身子飄悠悠地飛在雲中。
醒來,風急刺臉,人正像閃電般在空中飛行。她睜眼自顧,在一個寬廣的懷中,看到一個俊美的少年,一雙漆黑如玉的眼。
她有些恍惚︰「我……死了嗎?」
少年笑了笑︰「是紫電救了你!」飛到山下,落下,把她放下︰「我還有事,以後單身一人,莫到山里去!不止有壞人,還有野獸!」
她謝他,然後緩緩而行。
少年見她赤足的樣子,略一沉吟︰「姑娘,你要到哪里?我送你一程!」
青瓊一怔,茫然︰「我……我要到哪里去……」一陣刺心的傷痛使她抖戰了,疲倦地搖頭︰「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以沒有人能認得我的地方去……忘記自己是誰……」
她心碎地站在那兒。
少年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耐煩︰「到底你要去何處?那四個惡賊把你從何處擄來?我送你回去!」青瓊悲哀地搖頭︰「謝謝你!我會記得你!」
轉身向山下走去,腳踩在尖石荊棘上,點點滴滴的血落在山石上。
少年遲疑一下︰「紫電,走!」
紫雕盤旋落在她面前,狂風卷得她踉蹌不穩,紫衣少年一探手,將她抓起放在雕背上,巨雕飛翔入雲,只覺勁風撲面,寒冷無比。
「我請你吃些東西,換上衣衫!然後找到你家人!」他平靜而溫和地說。
她這才覺出衣破臂傷,一副狼狽相。
但這只是個皮囊而已!她不在乎!
而這少年,衣飾華貴、氣度非凡,又有這巨雕。她忽記起見過他!
在天宇主人那兒。
人道刑殺之首,天道童子!
來到一個山居小屋,天道放下她︰「我這兒東西很少,我先給你上藥,等會兒再弄些吃的。這兒不遠處,有個小鎮,我給你買些用物!」
他小心地為她上藥包扎,腳傷她不好意思讓他代勞,但她右臂受傷,左手很吃力。
他微微一笑︰「我當你是男子好了!」
他開始準備吃的,紫雕抓來山雞野兔,利爪劃月復,吃盡礙髒,他收拾好開煮。
青瓊憤怒︰「濫殺生靈……你不知道他們也是幾條命麼?」北斗門修道,不殺生靈,與鳥獸為伍,見他如此,不覺流下了淚。
天道驚奇︰「姑娘,你受傷得補一下!何況這兒沒別的!」
她看著山林︰「有山果松子,還有木耳山菇……林子里哪能沒吃的?」
天道微笑︰「那怎麼有氣力?你當我修仙麼?」青瓊默然片刻︰「我……只吃花和果……」
天道笑了︰「那你不是人,是兔精雉怪、花妖狐仙!你到底是誰?」
她低聲︰「我但願忘記!」
天道也不迫她,將一碗山雞湯端給她︰「你別不喝,這世道,吃人的都有,何況鳥獸?傷好後可以做好事,總比受人欺好!」
親手喂給她吃,滿意地點頭︰「好了,你洗一下休息,房里有熱水和我的衣衫,將就一下,我去辦事,留紫電守護,大概三日後會回,鍋里食物夠你三天。你別到處走動!」
目送他背影遠去,她輕嘆出聲。
洗去滿身心的疲倦,她看到鏡中的自己仙韻高華,眉目如畫,淚水涌上來。
所有今生的熱望化作眼淚,滔滔地洶涌而來。她怔怔地立在那兒,淚水落下,今生的許多事也秋葉般飄落下來……
她只是外傷,藥好(原著中此處有個字是將「擭」字「?」換成「?」)快。穿著他寬大衣衫和襪,有些啼笑皆非。
心中不期然有些嘆息。
坐在夕陽下看著幾卷詩冊,心中有些恍惚出神。臉上有一抹茫然和困惑。
她曾不停地走,那時除了不停地走,她不知怎麼才好。不問目的,不問緣由,她要一直走到心中的痛漸漸停止,心中的混亂漸漸平息,否則,她無法使自己面對這個世界!
或許她的心慟永不停止,心亂永不平息,那她就必須永遠去漂泊,去尋找。
尋找心的寧靜和安詳……
就似乎和玉心香一樣不肯停止……
不同的是玉心香尋找的是那份刻骨銘心的愛,那個有生命盟約的心上人。
而她尋找的卻是心的平靜和最初的安寧,那些沒有痛苦和挫傷的舊日時光。
比起玉心香,她的尋找更加飄緲……
淚水輕落,一只手輕拭去她的淚水,一個溫和的聲音暖暖︰「為什麼哭?」
她抬頭看見一雙關懷而明亮的眼,陽光般和詳,用衣袖為她拭去淚,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暖和她,她忽覺得許多委屈在心頭涌出,
嗚咽著哭倒在他懷中,心碎地悲慟。
他摟住她,溫和地任她號啕。
她心里忽有一種安定和踏實,還有一種異樣的依戀,渴望他的懷抱。
換上了女裝的她明艷動人,兩人在桌上用飯時,天道忍不住又問她︰「你到底是誰?」
她嫣然︰「我忘記了!」
他不置可否,吃過之後,看她洗涮,不願深思,回到里屋抱出一條薄毯鋪在地上︰「我睡在這兒,明天送你回家!」
她一震,幾乎摔了碗。
夜幕降臨,天道安然入睡。她輕輕走出,來到他身邊,他警醒︰
「你?你怎麼了?」
她沒有做聲,低下頭來,抖戰的唇輕輕地吻向他的唇,天道驚駭地看著她絕美的臉上一抹羞怯的柔和,踫到她柔軟的唇,頭腦忽成了空白,不由自主地纏綿著。
他頭腦略一醒,搖頭低呼︰「不能!我不能要你以身相報……姑娘,別這樣……」
他以為她在以身相報救命之恩。
堂堂天道,絕不作這種小人行徑。
青瓊輕輕滑入他懷中,無言地吻著他火熱的胸膛,解開了他的衣帶……。他的情感擊敗了理智,在她的盅惑中,雙雙迷失了自我。
在一次次狂熱的中,他們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全心全意地渴望著彼此的眷愛,在極度的疲倦中相依睡去。
青瓊醒來,已在床上。她看到一雙困惑又柔情的眼眸,低聲︰「為什麼這樣?」
她輕撫著他好看的臉,柔聲︰「你不喜歡嗎?」
他震動了一下,遲疑︰「但你……是……」
她溫柔︰「處女對嗎?你以為我不該是?」
他笑了︰「我不知道……我想我喜歡你!」輕輕撫模她的秀發,若有所思︰「我想我見過你……」
她一震,輕輕依向他懷中,感覺到他的震動和喘息,嬌柔︰「在這里,我只是個陌生人!」她知道自己喜歡這個少年,她得到了他。
她知道這個少年的善良仁慈,當他為骯髒狼狽的她上藥包扎時,她就知道他好。當他用肩頭承受她的眼淚時,她的傷心就消失了。
他也許不會娶她,可她不在乎。
他終于在疲倦中睡去,唇角有柔和的笑意。她注視著他俊美的臉,無限愛戀地撫模︰「我離開你,將永不相見!因為天宇是擇定的婚姻,指定的伴侶,每個人都不得已,我知道。你必有已派定的妻子,雖未成親,但卻份定!我不會讓你為難。若有子息,將承繼北斗門!」
悄然而去,眼中有淚,唇間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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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刑殺原來沒有出事。
天道刑殺和飛雪一同墜下時,紫雕與白鶴飛撲相救已來不及。危急中天殺一劍劃出,劍身入石,就這麼緩一緩,飛雪劍已刺入山石,兩人右手相握。而天道天刑一人一邊抓住天殺的肩頭,此時他們見兩人定住身形大喜。
雕鶴飛來,二人趁勢躍上,鶴雕沉了一沉旋即飛翔。天殺松了口氣,微笑對飛雪︰「海飛雪你跳!」飛雪嫣然︰「你受傷,你先!」眼波溫柔含笑,天殺心一抖,轉過臉。天刑笑︰「你們倆婆婆媽媽太羅嗦!」手一伸,將天殺後心提起,放到了雕背上。雙雙揪起海飛雪,笑道︰「看不出你可真沉!」放在自己所騎的白鶴上,就見天殺射來一道不快的眼光。他一怔︰「天殺,你干嘛這樣看我?」
天殺一凜,剛才他見天刑抱住海飛雪,心中竟有一種酸意,好像海飛雪是他的情人一般!
這簡直荒謬透頂!他真實有毛病了!悶悶地不再作聲,四個人安全著地。
天道皺眉吩咐︰「天殺你受傷了,海司法你帶他到安全的地方養傷!我和天刑一人去搬兵,一人暗中盯住卡山一行,看他們落腳何處!」
天殺皺眉︰「我和海飛雪去找主公和幻城少主,這件事關系重大,我的傷無礙!」
不愧是天道刑殺,當此關頭、一絲不亂。
當即分手,天刑暗暗隱身跟蹤,一眾人等被擒,放在早已準備好的車中,行程並不快,倒也用不著擔心盯丟了。天道徑自飛往行宮召集高手。天殺和海飛雪正巧迎上了海飛舟夫婦,這時鄭雪竹也乘赤豹趕來了。
斑手已到不少,但怕卡山加害眾人,仍是用了水素素的法手,用毒將他放倒。
誰知卡山實在是個異人,竟然不受毒,和眾人惡斗一場,他抓住聖女作人質要挾眾人,為了不傷聖女性命,只好放他走。
這一場爭執之後,聖域與天宇握手言和,加上幻城,三家約定聯手對付不戒門。
結盟之後,暫時各回各地,整飭部眾,約定一年後,天香谷會面共商大事。
海飛舟不願回幻城,飛雪也支持他,並且封鎖了消息,不讓父親知曉。
眾人得知心香之事無不嘆息,料不到荷邊信夫未死。料來他是忍術高手,那崖摔不死他,說不定是他有意如此也未可知。
天道和心香交好,稟明主公,便乘雕四處尋找心香的下落,只盼能助他一分力,卻不料逐走四鬼域使者後,救了一位美麗女子。
待醒來,那女子已走,昨夜宛如一場夢一般,再尋時又哪里有影呢?
而鄭雪竹這一陣子也相當有閑,竟陪玉相思四出尋找兄長下落,很不務正業的樣子。
烏龍坡之戰,出現不少少年高手和名家才俊,都接受了天香谷會盟的邀請,一個個感到非常興奮。
相思尋不到兄長,只好黯然回雲山院。
不久之後,鄭雪竹應相思之請,前往雲山院,天道刑殺隨待在側,天刑注意到天道的郁郁不樂,大奇︰「天道,這段日子你很不對勁!誰惹到你了?像被人拋棄似的!」
天道臉忽變色,不語。
天刑不由得驚奇︰「不會吧?」
天殺白了他一眼︰「天刑!」
天刑不理他︰「天道,你不會吧?怎麼……你……你有些不一樣了!」盯住他看。
天道從來不是這麼失常的!
天殺也有些納悶,湊過來問他什麼。
天刑忽捧月復大笑,指著他道︰「好你個天道!」
天道漲紅了臉。
天刑笑︰「你失身了?那女的怎麼沒殺了你?」他亂放厥詞。
天道喝聲︰「走開!」躍上紫雕欲飛。天刑一躍,也上了雕背,他笑著說︰「干嘛生氣?講給我們听,或許我們可以幫你!」又恍然說︰「怪不得前些日子見你飛來飛去,找誰又不肯講!」
三人性格不同,其實內里都很關心。
天殺乘鶴飛來,關切地問︰「天道,怎麼回事?咱們是兄弟,總能幫你些事!」
天刑也收起了笑︰「天道,我剛才說笑,你別惱!咱們各自四處找,準有眉目!」
天道的性格寬和溫雅,任何事都不甚計較他並不似天殺無情,也不似天刑冷酷。二人知他其實很易被傷害,很易感動!
他只是沒遇見心儀的女子,並非冷漠。
當年他和二人一起練武時,一眾師兄妹都很尊敬他,以為他是不易動心的。但二人知道他曾為了那個為救他而死的師姐哭得肝腸寸斷。
那時只是小童子,不知情為何物,就已現出他心中軟弱的一面來!
如今他已長成大成人,但天殺天刑都知他只有比從前更易感動,實在當不成殺手之首!
他煩躁地把天刑扔回赤豹,喝︰「別管我!我沒事!」一拍雕背,飛去了。
天刑、天殺對視一眼,頓覺事態嚴重。
一向溫和冷靜的天道居然會痛苦,難道他真的失戀了?只是若他愛上的女子,怎麼會抗拒他的愛情?他是如此潔身自愛卻魅力如網!
天刑咕噥一聲︰「他第一次有了個女人,那女人難道鐵石心腸?我可不敢相信!」
天殺道︰「天道動了真情,咱們得幫幫他。」
天刑戲道︰「反正也失了身了,我給他找幾個美女,怎麼樣?」
天殺怒視他永遠,顧自飛走了。
天刑不認為然地說︰「說笑嘛!又用不著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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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山院,相思率眾尼出迎,眾尼見稱雄天宇的鄭雪竹如此年青,不覺稱奇。
相思微笑著說︰「鄭大哥,今日相請,是本院師伯相請,為雲山院主持正式入掌雲山院而設禮,特請鄭大哥前來觀禮!」
鄭雪竹心中一痛,依舊平靜地與眾人見禮。天道刑殺三人看著主公,在心中暗嘆口氣。
相思為他一一引見。眾尼請他入坐。
靜塵微笑︰「鄭檀越,慧心主持曾言檀越幾次相救,本院上下,俱都感戴,此次儀式,原定一年後舉行,只因慧心堅持,所以提前!」
鄭雪竹看向相思,淚水忽蒙上了眼,臉上卻有微笑︰「恭喜主持!」
他臉色雖平靜,但眼底深處卻有了悲傷和痛苦,他是不願讓人看出內心情感的,多年來他已習慣于保持沉默,保持平靜。
愛恨情愁對天宇主人來說是奢侈。
相思微笑道︰「你應該恭喜我的!」
她端過一杯茶︰「鄭大哥,這是雲山院的玉女茶!很清香,你試一試!」
她遲疑了一下︰「鄭大哥,你後悔過嗎?」
他的臉色蒼白了,眼波卻溫柔︰「我?不,我沒後悔!我原以為世上決沒什麼快樂可言!可後來我擁有過快樂,足夠一生珍視!」
相思微微笑了︰「那麼,我更不悔!」
眾尼合什︰「善哉,佛法無處不在,佛緣無處不結。在家亦有心、出家亦有心。心中有慈悲,處處是蓮花世界!」
相思合什還禮,眾尼盤膝而坐,掌心相接與相思相連成蓮花狀……
雪竹臉色一變,一掌擊開眾人圍成的圈,抖聲︰「相思,你要做什麼?」
相思秀面柔和︰「我要除去我所練的‘玉女神功’,才能嫁給你!」她坦坦然地說,似乎這句話並沒有什麼了不得,說出來天經地義。
唐時尚是個開放的社會,但一個女子率直說這樣的話,的確令人大震。而且由她口中說出來,沒有一人覺得輕浮放肆。
雪竹渾身一震,仿佛電擊。一時間百感交集,竟哽咽了。良久他搖頭,走上前牽住她的手,柔聲︰「一定會有別的法子的……」
相思美麗的大眼楮波光柔亮,微笑︰「沒有別的法子……要嫁你,我不怕自廢武功!」
雪竹將她摟在懷中,沉聲︰「你自廢武功,不但從此成了廢人,而且每到月圓之日,會身受萬花沾身之苦……。我對你的心永不會改變,可是卻不能看到你為我受苦……我寧願永在你身邊保護你,只這樣看到你就夠了!」
相思看著他的眼楮說︰「縱然萬花沾身,我也不悔。若令你日日心傷,我又何嘗會快樂呢?既然我可以因你改變命運,心中何嘗不是充滿了歡喜?」
雪竹臉色微白,沉聲︰「萬花沾身,那種痛苦你不了解的。就像酷刑加身,生死兩難!」
相思臉色雪白,但依舊平靜︰「我……我見過的……我一位師姑就受這種酷刑折磨……她……也沒有什麼可悔的……我不悔為嫁你而受苦,比起快樂的將來,那決算不得什麼!」
她後面這幾句話,快快地說完,怕被他打斷。表面上平和,骨子里堅定不移。
眾尼合什︰「鄭檀越,佛法有飛升台,亦有三生石。無情不是佛,惟有情,方肯為眾生下地獄。若以無情修佛,如水中觀月,非真徹悟。望珍視今世情緣。我佛慈悲!」
鄭雪竹緊握住懷中少女的手搖頭不允,天道刑殺三人看到主人痛苦的眼神,深深地感動了。
原來愛一個人可以為那人忍受的殘酷折磨;愛一個人也可為免對方苦痛而寧願永遠承受無盡的相思;愛一個人是可以不怕失去;愛一個人可以不必得到。
相思柔和地將他的手貼在臉上,眼中盡是明媚的笑意︰「我名相思,是我父母的心願。雖我記不得生母的模樣,听說我像她。我們上下三代女子都應是不必有武功的!」
她溫柔而堅決地走向眾尼︰「有四位天下絕頂的高手護法,沒有差錯的!」
雪竹走上一步,又止住。
他知道這個外表柔弱的少女骨子里有著玉家血統的驕傲、堅定、執著、不悔。
一如她的兄長。只不過表現于外的一個是瀟灑自如,一個是柔和依人。但玉家世代殺手世代美人世代多情世代自負,表現在他們的內里就是永不言悔言恨。
他止不住她的決心,就一如無法讓自己不去愛她一樣。而這樣的女子,他如何不愛?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在眾尼協助下失去了玉女神功,在掙扎中抖戰,不由得心都抽緊了。
天道刑殺三人都自負心腸剛硬,此時見這柔和少女忍受著似萬刃加身的痛苦刑罰,都忍不住低下了頭。相思忍受著,一言不發,冷汗自眉尖一滴滴落下,唇角已在滴血……。
她終于忍不住地慘叫一聲,人虛虛軟軟地滑了下來。一位女尼抱住她把她交給雪竹,雪竹臉色慘白摟住地︰「相思……」
相思唇角有淡淡一個笑意︰「我困……」在他懷中疲倦地睡去,如散了架一般。
女尼合什︰「鄭檀越,以後每當月圓之時,其慘痛,十倍于今日之苦,望善護持!
雪竹兀自怔怔地看著心愛的少女,無限痛苦無限甜蜜又有無限悲哀。
相思申吟︰「鄭大哥……好痛……」
他忙扶起她︰「醒了?來喝些參湯!」她順從地喝完,臉上有快樂的笑,安然地說︰「鄭大哥,我睡了多久了?怎麼?這是哪里?」
他笑︰「在我的夏宮里。夏天,在這兒很涼爽。如今是秋天了,有些寒氣了!」他看著她柔和地嘆氣︰「你知不知道,你失去了武功,可體內的清冷之氣攻心,月圓之時牽引體內寒毒……痛起來如死如休,難以忍受……我怎能忍心讓你為我煎熬……」
相思笑嘻嘻︰「該不是你要悔婚吧?」
他一笑,但悲苦之色更深切,低嘆感慨萬千︰「自從我八歲貴為天宇主人,如今位在萬人之上二十二年之久,其間作過無數次惡人,手上也沾滿了血腥。也許因此要受上天詛咒,讓我們兩情相悅又要備受折磨……我……我但願能和你廝守一生……你會不會終有一日離開我?」
相思微笑著投入他的懷中︰「傻瓜,你以為我喜歡的是天宇主人?我喜歡的是有感情有善惡的鄭雪竹!無論如何,只要不是你不要我,我是不會舍了你的!」
他淚光一閃︰「我……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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