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妻(上)  第2章(2)
作者:樓雨晴
    餅失?雁回有個鬼過失!


    他當下往忠義廳里去。那是懲處重大過失的會審之處,真是了不起,對付一個小女子也用得著這三堂會審的大陣仗。


    他心急如焚,動作大了些,未愈的腿傷隱隱作疼,可他顧不得片刻耽擱,就怕晚了些,雁回要被折騰得不成人樣了。


    「莫雁回,你可知錯?」


    是二叔公的聲音。


    「雁回無過。」他剛踏進廳里,扶著門框,腳下已疼得麻了知覺,使盡了全力才勉強撐住,不教家主威儀盡掃。


    暗暗調勻了氣息,望向堂前跪立的女子。「雁回,過來我這里。」


    她指尖動了動,復又挺直腰桿,跪立不動。


    「雁回,過來!」


    「家主,您不得再袒護她,莫雁回犯下這等失誤,若不接受懲處,便只能逐出莊外,否則底下一干人等豈能心服?」


    逐出莊外?這群老家伙就是這樣威脅她的嗎?難怪她連他的話都不從了。


    他心里也明白,縱是尊貴如主,也得听守族規,不得循私偏袒,以免盲目寵信釀成禍端,那是過往殷鑒得來的教訓,以致族規錚嚴如山,難以撼動,方能固守慕容世家數百年興盛不衰。


    接下家主之位時,慕容韜有意廢除過于嚴峻的酷刑責罰,抗爭下始終未果。他心知,欲護雁回,必得將族規用得讓人心服口服,盲目抗爭只會落得相同結果。


    「那麼,雁回何過?」


    「護主不力,教家主性命垂危,此等過失,自當杖責五十,嚴懲不貸。」


    好一個護主不力!雁回在為慕容家出生入死時,那些老家伙在做什麼?喝著涼茶數銀票!出了事,才來「論處」,抓著別人的小辮子窮追猛打,好一個坐著說話不腰疼。


    「杖責五十?她一介女子哪受得住?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二叔公,真沒得商量嗎?」


    「族規如山,家主萬萬不可循私。」


    「也是。」他嘴角泛笑,一步步踏進廳堂,掃過眼前一排刑具,撈起一柄薄刃。「我想想看,這是中飽私囊,操守不佳的刑責,輕則斷指,重則斷掌,是吧?二叔公。」


    「……是。」長者心下一驚,冷汗自額間冒出。


    當年,慕容韜可曾對這條過失窮追猛打,得理不饒人過?


    沒有,甚至代為善後,事後絕口不提,沒讓任何人知曉。


    「那麼,我若說這傷是我自個兒捅著玩,想試試利刃穿心的滋味,這又與雁回何干?」


    「這——」開月兌之辭也未免太牽強,無法讓人心服啊!


    「不信?」成!他立刻讓它成為鐵錚錚的事實,說服力十足。


    刀刃一轉,迅速朝心口壓下,盡避堂前護衛動作再快,刀刃已劃破衣衫,就差那麼一點便要沒入體膚,足見他不是鬧著玩。


    堂下眾人,全驚出一身冷汗。


    「各位叔公,我敬你們是長輩,話不需說得太明。在座誰不曾行差踏錯?縱是有過,這些年的功過相抵,足矣。得饒人處且饒人,依我說,這事就這麼了了如何?」


    堂下一片靜默。


    好,他就當是同意了。


    「還不過來!真要我去扶你不成?莫雁回,你好大的架子,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子?」


    「雁回不敢。」


    人一上前,他旋即往她身上傾靠,將全身重量交給她。在她面前,不需顧什麼家主威儀,軟弱亦無妨。


    她右肩一沉,險些站不住。


    疑惑地瞥他一眼,他冷冷瞪回去。「還不走!」


    莫雁回不敢再多問,默默扶他回房。


    一跳上他愈想愈氣,想到她直挺挺跪在堂前,任人左一言、右一語地欺凌逼迫,也不肯到他身邊來求庇護。是嘛,她行,她有骨氣,都敢忤逆他,不听他的話了!


    心火一起,俯首便往那小巧圓潤的耳珠子咬去。她吃痛,愕然偏首,正合他意,不客氣地便往柔唇噙吮。


    她大受驚嚇,動也不能動。


    有夠木頭!他暗笑,戲玩似地啃咬女敕唇,咬著、吮著,忽輕忽重,吃定她不能退,恣意欺她、戲她。


    她屏著氣息,不敢妄動,怕她憋壞了自己,他稍退,抵著螓首瞧她不知今夕何夕的暈紅臉容。


    癢癢的,有些麻。她不覺含住下唇,鼻息間,盡是他的氣味,那是對她而言全然陌生的感受,從未想過,能與他這般親昵,舌尖眷戀地舌忝吮下唇,貪渴地想多感受一些他留在上頭的溫度——


    純真的撩逗舉止,令他呼吸一窒。


    「莫雁回,你自找的!」迎唇,便是熱烈深吻。


    不若先前那記戲玩似的逗弄,他吻得極深、極徹底,舌尖纏著舌尖,直要吞噬她每一分氣息、每一分柔軟甜美。


    「你是我的,每一寸都是,旁人想動你分毫,你也不能允,往後只管躲到我後頭,叔公們我自會應付,听懂沒?」意猶未盡地又啄了啄,滿意地看著水灩紅腫的唇上,淨是專屬于他的印記。


    「……懂。」所以,這是對她方才不听話的懲罰嗎?他們似乎——愈走愈偏,正往某條「邪佞主子俏護衛」的戲碼演去,這對形象正直磊落的他而言,路張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夜半,燭火燃盡,醒來時,放眼一室闃黑。


    他呼吸一窒,抬掌不經意觸著身畔溫軟身軀,他張臂摟緊,緩緩地,調勻氣息。


    「家主?」慣于淺眠,隨時保持高度警戒之心,幾乎是他一有動靜,莫雁回便醒了。


    「沒事,只是傷口有些悶疼,你睡你的。」


    她一听,就要起身掌燈察看,被他扯住細腕,旋身置于身下,迎唇綿綿細吻,似在安撫什麼,又似尋求慰藉,幾不可聞地細喃。「還有你在,雁回,只要有你,我就不疼。」


    他幾曾有過如此軟弱面貌?身為慕容家的繼承人,自小便知身上扛著的是什麼,早熟、沉穩,從不容許自己軟弱,可他也是人,又怎會不累?


    難得他示了弱,莫雁回心下憐惜,張臂收容,妄求憑一己之力,能給他些許溫情,即便只是些些喘息空間,在她面前無須強自撐持,也就夠了。


    他吻著,以唇描繪細致笑顏,掌心沿著肩頸,想汲取些許溫暖,未料竟撫得氣息淺促,心律失序。


    原是不想使這下流招,可他高估了自己,美人在懷,幾人能自持?


    大掌由微敞的里衣襟口探入,握了一掌飽滿溫玉,頰貼著頰,廝磨著,在她耳畔低抑輕喃。「雁回,好嗎?」


    好嗎?


    他低啞誘人的嗓,回繞耳際,尊重垂詢。


    哪有什麼不好呢?早在許久許久以前,她便連命都能為他豁出去了,這身子他若要,她沒什麼給不起。


    「好。」


    「真的?」他半撐起身,俯視她。「是你自個兒允的,可別有朝一日悔了,反控我拐騙欺你。」


    「不會。」只要是他,她心甘情願。


    「嗯。」他揚笑,俯身安心擁抱。


    漫漫長夜,依偎身軀似火熾熱,糾纏著,尋求原始歡快,熨貼著,解兩道寂寞靈魂的傷。


    深寂的黑,不再難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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